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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戈在导演界还只是刚刚起步。
本来交际圈就不广，任他再怎么才华横溢，也不可能有人因此就给他投资，更不用说得到什么奖。原本他和人合资拍这部电影，就是花掉了所有积蓄，不成功便成仁，如果电影真的永远被广电扣下来，那他的导演生涯可以说就毁了一半。
欧瓦定定地望着系统全息屏幕中周伟的身影，干净又澄澈的电子眼微微一闪。
这个人，总是在给邵可带来麻烦。
这个人，是在对付它的“朋友”！
而且，似乎对自己……都有些不怀好意的思想。
无数种认知夹杂在一起，欧瓦对周伟的友好度瞬间就滑到了负数的底端！
自从它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见了许多人，也经历了很多事。贺卓也好，Carey也好……他们或多或少都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欧瓦也给过他们一些教训，但真正意义上来说，他们还无法让欧瓦真正的想要“对付”！
善良和诚实是它诞生之起就拥有的品格，不论是在之前的世界还是在这里，欧瓦都没有放弃过这种品格，更多的，它想去原谅那些伤害过它的人，因为他们并不算太坏。
但是这次，周伟真的太过分了。
就算它是不在乎电影能不能得奖，可那毕竟是它用了全部的感情去演的！那部电影里面，包含了它对科纳、对莱蒂所以的担忧、怀念……就算它们看不到，它心里也隐隐地希望，这个世界的人能够看到，看到它做出的这些努力！
但即便是心里生气，欧瓦还是想要真正地确定一下周伟的意思，它让邵可安排了和周伟见面吃饭。
周伟接到电话简直欣喜若狂，可隐隐的，又有点失望。一个礼拜的无果，已经让他以为欧瓦是那种宁死不从洁身自爱的性格，没想到……
见面的地点当然被周伟定在了全市最高级的酒店。
清幽的环境、宽敞的包厢，周伟嘴边带了一丝邪邪的笑，不怀好意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还是印象中那么完美的五官，还是那样清澈又有吸引力的眼睛……
“你只要付出一个晚上，林戈那边的事我一个电话就能搞定，还想要什么？冯导的新电影据说也在筹备，你想要男一号的话，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自顾自地说起来，懒洋洋的声线带着蛊惑。
“那…电影的事…果然是你…弄的吗？”欧瓦对前面的话充耳不闻，忽然问道。
周伟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你是真装傻还是假的？你这人也真好玩，不都到这部了，还想说什么呢？难道——”
“那就…没有…问题了。”欧瓦打断了他。
周伟的话戛然而止，不太懂欧瓦什么意思，疑惑地看着他。
他对上那双琥珀般透明有深邃的眼睛，这一刻却好像绽放出了不同的光泽，变成了黑曜石那般深沉透亮，好像可以将人带入深渊。
黑曜石是从火山熔岩流出来的岩浆，因为忽然在水里冷却而凝结。它的本质，却是人类无法去伸手触及的灾难。
周伟就忽然有了这种感觉，眼前的那个青年，一瞬间变得他有些不认识了。
“谢谢…款待，下次见面……”欧瓦站起来，一字一句说“我们…就是…敌人了。”
欧瓦的话让周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按压下心里那一瞬的惊骇，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才刚刚开瓶的名贵红酒，努力用稳定又平静的语气说，“哦？不管是林导还是你，我都不觉得你们有资本和我做敌人……还是说，想要靠你那个不到30岁的小经纪人？”
欧瓦没有说话。
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欧瓦没有再看周伟一眼，径直走到了门口，脚步一顿，又回过头：“还有…我是…不可能…和你好的。”
直到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周伟才慢慢回过神来。
心中惊怒交加，他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人。周伟靠着脸和家世，什么时候被人这样说过？就算是自己的大哥，TOP娱乐的总裁周凌睿，他都不曾吃过瘪。周凌睿前年从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毕业，一回来就接管了公司，从小身体不好，却擅于经营的他，对待外人手段凌厉，唯独对自己的三弟宠爱有加，而对周伟，虽然不及对三弟那么好，却也时不时会帮他收拾烂摊子，放任自由。
周伟和弟弟的感情一直就不咸不淡，但他也知道想要说动自己的大哥做些什么事，还必须要自己的弟弟开口。
这次压着林戈的电影不放，靠的是他自己的面子，可是想要一直压着，却必须要靠他大哥，周伟心中有气，决定这一次一定要好好让那个林戈吃吃苦头。
******
刚刚才经历了一场寒冷的冬季，随着气温逐渐升高，树枝上也填了不少新芽，立春了。
林戈再一次上门求人，结果被人一边不耐地敷衍，一边赶了出来。
唯一一个比较好心的干部这么告诉他。
“我们也不是不想帮你，但你总得拿出点东西让我们帮对不对？我也不瞒你，周家在很多方面都有渠道，这次如果我帮了你，那下次谁来帮我？周凌睿就是在上层都有好几层的关系，他也给国家投资了不少……真的没办法！”
官商勾结不是稀奇的事，以TOP娱乐的家大业大，想要扣下林戈这样没什么背景的小导演的电影，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就是那些名导也遇到过，有时候案子往桌上一搁就是好几年，等终于能上映了，不管是画质还是场景都不在这个时代。
实在是一件无奈又无力的事情。
“哥们，要不你就找找你家里的关系……”庄杰小心翼翼地说。
林戈想也不想就是一句“不可能”。
“能不说这个吗？”林戈这么久跑下来，心累得厉害，人更是瘦了一大圈，这会庄杰提起这个，他更加烦心，“我坚持这么多年，就算回去，也不可能救我。”
“怎么不可能？”庄杰只知道他和家里关系不太好，具体也不懂怎么回事，“我上次看到你爸和省纪委的吴秘书吃饭来着，你一个电话……”
林戈心情不太好，庄杰和他是上下铺，平时很是要好，他也知道庄杰是很有理想的人，这次因为他的关系，也参与了电影投资的庄杰要是也被坑的血本无归，他怎么想都觉得很过意不去。
林戈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说出原因，那么对庄杰来讲，可能就认为这是他张张口就能解决，却不愿意麻烦自己家关系不去解决的事。
所以虽然他不能确定庄杰的反应，却还是迟疑着开口了：“我是被家里赶出来的。”
庄杰顿了顿说，“父子没有隔夜仇。”
林戈仿佛没听到他说话，而是继续道，“我和贺卓的事你知道吗？一开始那么好，后来闹得那么僵。”
庄杰不懂他为什么忽然提这件事，静静地等着下文，就听林戈说：“那是因为开始我和贺卓好上了，后来又分手了。”
庄杰愣住了，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那样，木木地看着林戈，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似的，张着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甚至本来搭在林戈肩膀上的那只手也好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飞快地拿开了。
这样的反应让林戈觉得心脏好像被什么攥紧了，苦涩得他的胃都隐隐作痛。
“你……”庄杰深呼吸了几下，再次看着林戈的目光就变了。
“我喜欢男人。”林戈说。
☆、第三十三章 麻烦
林戈垂眼看着庄杰慢慢站起来，慌乱的、复杂的眼神四处闪躲，对方那种不知所措的表情他不知见过多少次，他以为自己早就不会再受伤，没想到这种被小刀一下下凌迟的感觉还会那么清晰。
“今天…今天又不是愚人节！”庄杰佯装镇定地笑，只是那样的笑容放在林戈眼里却太拙劣了……亏庄杰还是导演系的呢，到自己演戏的时候却表现得那么差劲。
林戈心里隐隐作痛，看到庄杰这么不自然，只好自己找台阶下：“我今天又不是和你告白？你担心什么，对你没意思！现在担心的，还是电影的事要怎么办。”
“哦……对，电影……”庄杰明显不在状态，虽然还是勉强地笑着，心思却不知跑哪去了。
“这几天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林戈想安慰一下庄杰，用手拍拍他的背，没想到一直处于恍惚的庄杰却一下子躲开了他的手！
林戈的手悬在半空。
“我…我家里还有点事……”庄杰磕磕绊绊地说谎，没有理会林戈那伸出一半的手，逃也似地离开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之前还和对方好哥们一般地搂搂抱抱。
原先的感情有多好，这一刻的难受就有多凶猛。
林戈坐在花坛前的石凳上足足一刻钟没有起身，他原本是不抽烟的，这一会儿却从身边的袋子里摸出一条中华来。这烟一条好几百，原本买了是想去通通关系，结果人家不但没要还把他赶出来了，林戈想到这儿，笑容就越发苦涩起来，他犹豫了一下，拆开了其中的一包，抽出一根叼在嘴里，问路人借了个火，第一口就差点没把他呛死。
结果附近投过来好几个嘲笑的眼神。
林戈权当没看到，又顺了几口，才慢慢习惯了。
庄杰的表现无可厚非，没直接说“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都是很给面子了，这句话他当初从一个要好的朋友嘴里听到过，当时他差点没哭出来。再好的友情，居然敌不过性取向，实在有些悲哀。
可是林戈到底也20多岁了，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可以对人掏心掏肺，天真到以为友情真的无比坚固的人了。又吸了一大口尼古丁，他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脑子又抽搐了，居然会把这件事对庄杰说……
或许是因为，那时候被欧瓦知道自己和贺卓在一起，对方也没有任何的歧视的缘故吧，让他一瞬间也开始天真地以为，庄杰和自己一起3年的上下铺感情，怎么说也要比一个在自己家一起住了不到半年的房客来得强，只是没想到……
他忽然地想起那个青年的眼睛。
透亮又澄澈，仿佛是透明又夺目的水晶。
那一天对方神秘般地出现在他的身后，用奇异的声调和他自我介绍，友好而礼貌，明明才认识了不久，就一个人去为他找贺卓报仇，再到后来，毫不犹豫地接受他的邀请，抛掉一部可以让他一举成名的电影……
林戈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为他做这么多，可是他确信，如果欧瓦有任何困难，自己都会不惜一切地帮助，这部电影不仅关乎他自己的前途，还关乎到欧瓦的星途，他不能在这里就放弃！
一根烟很快燃尽，林戈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就又拿了一根出来抽，他强迫自己渐渐冷静下来。
现在的他一来没名气，二来也不能确定观众买不买他的帐，真的要把时间全部耗费在这里，他确定自己是绝对玩不过周伟的，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抬起头，原先的迷茫和烦躁已经一扫而空，那张脸上剩下的，是坚定不移的某种决心！
如果这部剧暂时过不了……那么，他就再拍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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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鱼恋人》的剧组顺利完成拍摄！
大家立刻嚷嚷着要导演请客吃饭，这本来就是一种惯例，导演自然是乐呵呵地发了豪言壮志说要请一顿好的。本来其乐融融的场面却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
“这么热闹？不介意顺便请我去？”周伟抱着花，施施然走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就递到了欧瓦手上。
这尊大佛谁得罪得起？导演当即惶恐地摆手，“怎么会介意呢！您来就是了！”
欧瓦皱皱眉，心里有些不解。
难道前几天……它还没把话说清楚吗？
想到这里欧瓦就将手里的花重重地塞还给周伟，“我…不要！”
周伟不动声色，“不喜欢菊花？难道你喜欢的是红色的玫瑰？……想要什么就直接和我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欧瓦很快就确定周伟是故意想在所有人面前表现暧昧了，它一下就推测到这件事被媒体捕风捉影会是什么后果，到时候爆出“欧瓦原来是GAY？得到角色全凭幕后老板！TOP娱乐二公子再添风云韵事”之类的新闻，它是怎么也洗不干净了。
联想到对方让林戈的电影不能照常上映，欧瓦心中的不满一点点累积起来。原本只是阻碍它一部片子的放映，现在这些行为，是在直接妨碍它今后所有的演艺生涯！而那，又直接关系到它的记忆修复率和回去的希望。
“我不…喜欢你。”
欧瓦定定地说，“而且…你这种行为…会给我…带来困扰。”
这回不但连导演吓到了，全部的剧组人员都被吓到了。周伟想要潜规则，却潜不到的人不是没有，确实有那么几个硬气的，但还一般等这位公子兴趣过去了也就行了，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当众说出来过。
TOP娱乐的周二公子向来拈花惹草不是什么秘密，可没有人敢明着说，最多是大家心照不宣也就成了，欧瓦这么说……真是……
导演赶紧拉了一下欧瓦，想要帮他解释，“呵呵，这个，周先生，欧瓦他出道也才没多久，说话可能口无遮拦……”
“都出道1年多了也叫没多久？”周伟的声音冷的厉害，大家都没想到一向玩世不恭的周家二公子冷酷起来也会有这么大的气场……到底是家底不同，环境不同。
没人再敢帮欧瓦说话了，只剩下邵可一把拉过欧瓦将他挡在身后，“姓周的，有本事别来阴的，你要是当演员，除了你那点家底你什么都不是！”
“你信不信明天你们公司就直接将你雪藏？”周伟直接越过邵可，一双眼睛半眯起来，咄咄逼人地对欧瓦讲。
“你不…着急吗？“欧瓦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让周伟把自己接下来想说的威胁憋了回去，挑了挑眉等他继续说。
欧瓦一脸奇怪地看着他，好像完全没有因为他的这些话而感到恼怒，“还是说…你都…不看新闻吗？”
欧瓦的话音刚落，周伟的手机就应景地响了起来，周伟皱着眉一脸不耐地想把电话按掉，却在看到来电显示后犹豫了一下，往后转身走了两步接起电话：“……哥？”
“马上回来！”那边周凌睿的声音依旧果决冷淡，充满了命令的语气。
“……什么事啊哥，我这边正……”周伟还想说两句，周凌睿的声音却猛地加大了力气，周伟还从来没见过自己哥哥这么生气过：“让你回来就回来！”
“公司出了点问题，还有，把小豪也一起带来，有人想收购我们公司，现在你们把手上的股份全部先暂时交给我，有场硬仗要打。”
周伟吓了一大跳，挂了电话也顾不得欧瓦了，急急忙忙就启动了自己的跑车。
但是在跨上车的那一刹那，脑子里却忽然闪过欧瓦那一句“你不着急吗？”他顿时心一寒，明明觉得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那个青年。
难道这件事……会和欧瓦有关系？对方明明不可能有那样的能量，可是他却偏偏说了那么一句话，周伟甩甩头，飞快地插入了钥匙，用力一扭，跑车特有的轰鸣的发动机声就响了起来，原本这一款法拉利跑车的发动机声音是他最喜欢的，现在却觉得这个声音让人烦躁无比。
☆、第三十四章 初动
邵可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欧瓦，小狗一般半咬着嘴唇悄悄地问，“什么麻烦？小瓦你对周渣渣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啊……”
欧瓦摇摇头，并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做了这件事，已经让它违反了自己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