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巫师俯下身似在观察着什么,过了片刻便抬起了头来,对着抬棺的几人点了点头,那几个年轻人明显松了口气,这才小心地将肩膀上的木棍放了下来。
棺材入水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却是八人推着棺材缓缓前进的模样,不过片刻,几人似乎将棺材推到了目的地,便转身走了回来,恭敬地站到了巫师身后。
而巫师只是看着那光秃秃的山顶,似有着敬畏又似有着怀念,最后他叹息了一声道:“我们走吧。”说完便抬脚往来时的路走去。跪在地上的几人也随之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少女露出了一张清秀的脸来,一边抹着眼角的泪花,一边轻声哭道:“为什么阿琪不来看她阿爸最后一眼呢?”
身边的中年妇女身体一震,猛地捂住了少女的嘴:“闭嘴!”她后怕地看了身后的山峰一眼,“瞎说什么呢!”
那少女这才醒悟过来此时情况不同,也是瞬间惨白了脸色,对着那山峰小心地稽首,却是慌慌张张地加快脚步逃离了开去,若不是巫师走在最前她不好赶超,也许早就冲回家去了。
等到一行人走远,躲在灌木丛背后的沈夜四人才走了出来。
乐无异抓着脑袋有些不明白:“师父,那个小姑娘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变得惊慌失措,像是丢了魂一般慌张?
谢衣道:“应该是怕冲撞了洞神吧。”土家族对于洞神的敬畏,让他们不敢对之有任何语言上的不恭敬,而成为了洞神妻子的人自然也该如此,那个少女明显是怕冲撞了洞神才会如此心神不宁。
“我们走吧。”此时沈夜开口道,他指着远处,“那里有一个山洞,应该能通向山体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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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穿行
第四十章:穿行
不过走了几步路,乐无异便诧异地停下了脚步:“那只鸡还活着?!”
众人随着乐无异惊讶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只羽毛如火的公鸡正踏着小碎步走在一条清浅的小河边。
那只公鸡再不复先前的呆滞死板,颇为轻巧地行走,时不时低头叼啄着什么,唯一不同的地方,恐怕便是那鸡冠不见了踪影吧。此时那本该有着鸡冠的地方一平如洗,唯见一片血红,鸡血染透了公鸡头顶的羽毛,颇有些鲜血淋漓的味道,但其他并不见任何异常的地方。
乐无异只觉得神奇不已:“刚才那么多血,我还以为整只鸡都炸裂了。”站在远处并不能将一切尽收眼底,故而他只看到了四溅的血液。
但是事实告诉他们并非如此,那只公鸡还活得好好的,沈夜略一皱眉,却是转移了脚步往旁边走去,往一丛野草堆中一踹,却是“呼啦”地又飞出了一只公鸡来。沈夜随手一抓便将这只扑腾着的公鸡抓在了手中,只见其头部同样没了鸡冠,不过那里有一道明显愈合的疤痕,所以这一只公鸡该是更早之前丧礼所用的吗。
沈夜看向更远处,那层层的草丛之间,绿叶掩映之地,依稀可以看到十数只慢吞吞跨步走着的身影,显然,这里公鸡的数量并不少。
谢衣走到了沈夜身边:“这些鸡,为何不能出声?”
此话一出,还在感慨这里快成了养鸡场的众人便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太安静了,明明那么多的公鸡,为何他们从进入这边开始便从未听到过鸡鸣?哪怕是此刻沈夜手中扑腾着的公鸡也只是发出了振翅声,那大张的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也许是……巫师所做的法事所致?”夏夷则如此推测,“为了不冒犯洞神,所以不能直接杀死公鸡,但做过法事的公鸡带着些不祥的意味,便不能带回镇中,而这些公鸡的鸣叫会打扰到洞神,所以便剥夺了它们的声音?”
“也许吧,”沈夜随手将手中的公鸡扔了出去,“与我们关系不大。”
他们的目的是确定这座山是否有着墓葬,是否有着他们要找的钥匙,其他的,若无必要自然不必耗费那个心力去探究一二。
谢衣点了点头:“师尊说的是。”
故而几人将这些四处瞎跑的公鸡抛在了一边,重新踏上了前往山洞的道路。
越到近处,才越发感叹大自然的神奇,眼前一条小溪环绕着那寸草不生的山体,便像是一条临界线,溪流对面是凄凉的荒漠,而这边却是万物欣荣的绿洲。
潺潺的溪水流动着,没有清风的存在,那一道道涟漪也是清晰可见,只因那溪水汇集到了一个漆黑的洞口后便灌入其中,听那水声,山洞内部应该只是地势略低,并没有特别大的落差,故而溪流并未发出声响。
“刚刚那具棺材,不会推到这个洞里了吧?”回想起刚才那几个抬棺人的动作,乐无异不忘感叹,“那这个洞得有多深啊,这么多年下来都没有被棺材填满,到时候里面一具棺材连着一具,排得满满当当……”
乐无异话到后来声音是越来越小,搓了搓手臂,他无奈地发现:“夷则,我又起鸡皮疙瘩了。”
夏夷则好笑地摇头:“不必多想。”话虽如此,但乐无异所说的场景,却是有着极大的可能。满是棺材的山吗?不过是墓葬的另一种形式,不必在意便好。
乐无异叹了口气:“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里面肯定没什么好东西。”
“也许吧,”夏夷则道,他看了直接向山洞口走去的沈夜与谢衣一眼,“我们该走了。”
“啊,好。”乐无异显然也发现太师父与师父动身了,他们可不能落后。
只是当二人随后跨入了那溪水之中时,他们才发现,若说这条小溪先前分割了荒凉与生机,那么这漆黑的洞口,便有种分割了阳世与阴间的味道——只因在进入山洞的一瞬间,那只到脚背的溪水突然由原本的温和适宜变成了冰凉刺骨,似乎有着一股股极寒的气息汇聚在脚下,攀沿而上。但是行走其中,脚部并无被冰冻的疼痛,但是那股严寒,却是怎么都忽视不了。
谢衣与沈夜行走在前,一束光芒亮起照彻了黑暗,却是沈夜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手电,四周是坑坑洼洼并不平整的山壁,光芒到处,一半明亮,另一半却有着难以驱散的斑驳黑影。而前方的甬道,溪水流得急了些的同时也是越发的狭窄,不过两人并排通过还是没有问题的。
脚下的溪水往前流淌,似乎受到了黑暗深处发出的召唤而勇往直前,谢衣看着前方:“师尊,那具棺材不在这里。”
明明溪水只到脚背的深度,那样一具木质的棺材,且又有尸体装在内部,如此重量它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通过这个甬道的?一般来说,不该是搁浅在此处吗?
沈夜并不准备停留:“下去就知道了。”
谢衣显然也不打算被这个问题困扰,离甬道的尽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他们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
而行走在二人身后的乐无异随意的一瞥,只觉墙壁上有什么一闪而逝,似乎有一道黑影掠过?猛地抬头看去,依旧是凹凸不平的山壁,刚才是错觉?乐无异眯着眼只是看,直到夏夷则略带疑惑地停下了脚步:“无异?”
环顾四周,并无任何闪动的黑影,乐无异略一皱眉后便是释怀:“没事,我看错了。”他快步跑上了前去,与夏夷则并肩而行。
夏夷则微微一笑:“那就继续走吧。”话虽如此,在乐无异没有注意的时候,夏夷则却是往后瞥了一眼,洞口所在的光芒正在逐渐减弱,黑暗聚拢而上,那黯淡了颜色的山壁,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存在?
看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不妥之处,夏夷则终究选择放弃看向了前方。而也就在他转头的那一瞬,离四人较远的山壁上、那手电光芒削弱了的地方,却是一道巨影一闪而逝,匍匐着攀沿在山壁之上,似乎正伺机而动,然而下一刻便再不复踪迹。
脚下是冰冷的溪水,四周则是坚硬的石壁,四人缓步而行,还未到近处,却是有着一股古怪的味道迎面而来,淡淡的、带着难言的腥味,又似乎夹杂着窒闷荤腥的气息。
“这是……血的味道?”但为何闻起来那么古怪?
沈夜只是拿着手电往远处照去,那山壁的一个角落,溪水之上随波荡漾着一个突起,体积并不大,但是腥味似乎是自那处传来的。四人快步上前,走到近处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只公鸡,一只被啃食了一半、露出一半骨架的公鸡。
淡淡的血丝随着水波飘荡了开来,公鸡散乱的羽毛早已没了光泽,突出的骨架上还沾着些肉末与血丝,另一半完好的身体浸透在溪水中,却是被侵蚀了一般透着股僵硬的味道。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只死鸡在这里面?”乐无异蹲下了身,“这是被活活咬死的吧?只是这牙齿的痕迹怎么看……”
乐无异说话间,那墙壁光影移动间却又是一道黑影一闪而逝,眨眼间再次消失痕迹,沈夜三人同时快速地转过了身去,戒备地看着四周。
乐无异一愣:“怎么了?”
夏夷则退至乐无异身边,双眼只是在两边的山壁来回扫视:“沈先生和谢前辈也看到了?”
沈夜并未回答,谢衣则是点了点头。
“没有听到声音。”谢衣轻声道,但是显然三人都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黑影。
是动物?还是其他的什么?是否与那公鸡的尸体有关?
乐无异极为迅速地站起了身来,看到临阵以待的沈夜三人,回想到刚才自以为的错觉,所以说,他没看错?
那么,有一道黑影一直尾随着他们?
只是四人戒备了许久,那黑影却是再也没有显现,沈夜沉默间抬起了手臂,当手电的光芒移动的时候,那蛰伏着的数道黑影,终于展现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好朋友问我一晚上能写多少字,我说三千多,然后她很诧异地问我三千字不是一个小时就够了吗?突然好想把这台无敌码字机炸飞掉=皿=
一晚上最高纪录四千字VS一晚上最高纪录一万多字,某田GAME OVER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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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番外
“啪——!”红杉木制成的长桌发出了一声闷响,其上杯碟震颤,显示着主人的不悦。
沈夜直视着沙发上一头白发的男子,脸色阴郁:“胡闹!”
瞳淡然地喝着茶,神色不变,倒是他身后的十二一脸慌张,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这是他的决定。”瞳开口道。
沈夜眉头深皱:“我不同意。”
瞳瞥了沈夜一眼:“你可以直接和他说,我不过是负责动手罢了。”
“瞳!”沈夜的声音中难掩怒意,只是面对一向淡然的瞳,到嘴边的斥责便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两人静静对视,沈夜眼中带怒,而瞳则是平静无波,他是真的不在意。
略带颓然地躺回座椅,沈夜叹了口气:“罢了,你说得对,我亲自去和他说。”话到此处,语气间又带上了严厉:“不过在此之前,我不允许你胡来。”
瞳微微一笑:“这是自然。”先不说沈夜才是他的上司,光是谢衣的请求他也不会轻易同意,与其自己烦恼,还不让两个当事人好好谈谈。
有了瞳的保证,沈夜吊着的心暂时落下去了一些,只是想到那个固执的人,便又忍不住心头疼痛。
痛苦,无奈,还有着难言的自责与苦涩。
你啊……一直都这么让我为难。
沈夜能理解谢衣想要为烈山部赎得一丝生机的心情,当初的叛离,当初的追悔,当初的无奈,以己之力,尽力维护这曾经愧对的族人,沈夜真的明白谢衣的执着。
【余毕生所求,不过穷尽偃术之途,以回护一人一城。】
谢衣的固执沈夜再清楚不过,而对方的固执,亦是他最为痛恨的。当初捐毒的师徒残杀仍旧历历在目,两次的“不悔”是谢衣的艰难抉择,但又何尝不伤透了他的心?而初七呢?一样的固执,一样的,去而不返……
只可惜,这次谢衣的决定沈夜真的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欣慰。
“我先走一步,”沈夜终是决定现在便去往那人身边,“其他的事暂时就拜托你了。”
瞳点了点头:“可以。”
叹了口气,沈夜终是起身离开,离去的脚步有着无奈,但也有着急切。
“啪嗒”的关门声在身后响起,瞳却是一改先前的淡漠轻笑出声:“这两个人啊……”
“瞳大人?”身后十二略带了稚气的嗓音中有着不解。
瞳只是摇了摇头:“十二。”
“是?”
“不要学他们,以后有些事,直接对我说就够了。”瞳的双眸中有着淡淡的温柔,可惜十二站在他身后看不到。
十二歪了歪头,虽然对瞳的话还不太明白,但还是露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道:“是。”
**********
夕阳西下,黯淡了颜色的阳光照着那走道边略显寂寞的人影,有些萧瑟的味道。灰暗的树影渐渐投下,将那人包围,一身黑色便服,似乎要融入那孤寂之中。
“谢衣。”沈夜唤道,许是那背影太过寂寥,本压抑在心口的郁气便消散了许多。
谢衣转过了身来,脸上的魔纹便如火一般醒目:“主人。”
沈夜闻言一愣,这一声“主人”,他到底有多久没听到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沈夜问道。
谢衣只是半低了头:“回主人,没什么。”
沈夜福至心灵:“你在特意等我?”
谢衣张了张口,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诚实道:“回主人,是。”
沈夜了然地点头:“是为了你所说之事?”
谢衣点头。
沈夜哼了一声:“现在知道来征求我的意见了?”
谢衣并不回答。
“谢衣!”沈夜怒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冒出那种念头的?”
为何总是这样?
为何总是冒出这种莫名其妙的念头?
为何总是……让他为难?
沈夜有些失望:“你以为我会怎么想?!”
谢衣只是隐忍地低着头,在再抬头之时,却是一脸的欲言又止:“主人……我……是初七……”
于是沈夜满是怒意的表情冻结在了脸上。
“什么——?!!!”
**********
“无异,你吃吃看这个……”温柔的嗓音,带着些期待。
“啊,哦,好……好……”吞咽口水的声音,某人满头冷汗地盯着桌面。
“不,徒弟,你吃吃看我这个,我特意改进了。”热络的话语,满是期许。
“啊哈哈哈……好……没问题……”喵了个咪,我肯定是做梦还没醒,乐无异的头快埋到桌子底下去了,颇有些受虐小媳妇的味道,只可惜,这人虽然害怕,还偏偏一丝反抗的心理都没有,典型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眼见着乐无异开始眼泪汪汪,夏夷则一边感慨着这人终于长了记性,看来当初的那场无妄之灾真的是留下了深刻印象,一边则是为了自家爱人的性命着想开始准备救人。
“那个,谢前辈……”夏夷则刚咳嗽了一声想引起对方注意,却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热切地看着他。
“怎么,夷则也想试一试吗?”
“夷则也想试试?那真的是太好了,尝尝我的,先尝我的!”
一瞬间便冷汗直下,但看着乐无异满是崇拜以及感激的小眼神,夏夷则还是吞了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