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是一口酒,都会让他对自己不放心。
故而再好的佳肴,他也不愿意沾酒相送。
宁璞玉稍微有点奇怪,她没有劝酒,是因为知道这个习惯。可席间,冷衍也并没有劝徐飞喝酒,这是为什么呢?
没来得及多想,饭就吃完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人呢?”徐飞卷起了袖子,煞有介事的模样。
“在南厢,师傅请随我来。”宁璞玉朝冷衍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的带着徐飞往南厢去。“师傅,等下您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我来准备。”
冷衍看着她欢喜的样子,不知道要不要跟着去。
其实她的好办法,赢了一场硬仗,也赢了父皇对他的期望。这个好消息,他本来是想一回来就和她庆祝。没想到的是,竟然在徐飞那里遇到。看来,他得另想法子去找潆绕了。
“爷。”冯铖脸色发青,走进来的时候步伐特别沉重。
“出什么事情了?”冷衍的第一反应,是前方的军情有变。他站起身子,一脸的担忧。“难不成他们还要负隅顽抗?还是押解途中被人救走?”
冯铖摇头,他要说的事情比这个严重多了。
“是潆绕。探子来报。说前几日有个女子,单枪匹马的去了西倾山……快要把那里……踏平了。”
“西倾山?”冷衍的心一揪。
他记得,有段时间,西倾山聚集的那些武林人士,和匪患没有两样。
他们终日互斗。为争夺地盘,也为了他们所谓的“江湖地位”厮杀个没完。朝廷上特别的担忧,生怕因为这一个地方的不太平,毁了一方百姓的安居。
这事情,他和潆绕在一起的时候提到过……
难不成,她想起了这些,所以才会去西倾山?
“她人呢?现在怎么样了?”冷衍看冯铖脸色不好,就猜到潆绕肯定会有危险。
“说是……引起了众怒,被围追堵截,几乎丧命。不过最终被人救走了。”冯铖忧心的说:“探子说她伤的不轻。”
“被救走了!”冷衍皱着眉头。闹不清楚是会又在暗中出手。“近来,我糊涂,你也跟着糊涂起来。”
冯铖连忙道:“是奴才疏忽了。还请爷恕罪。”
“旁人的眼睛都盯在咱们身上了。一举一动都被人注视。以至于潆绕出府,就有人跟踪,还暗中做了这样的好人。冯铖啊,你是不是不想干了?要不要爷我给你几亩地,回乡娶媳妇?爷,您就别挖苦奴才了。”说来也是奇怪,二殿下从前从不开这样的玩笑。这些日子,他是真的变化挺大的。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觉。“您放心,府里府外我一定追查清楚。也会尽快找到潆绕的下落。”
“嗯。”冷衍点了下头,又陷入了沉思。
有些人,就像是在心里扎了一根钉子,看到的时候别扭。摸到的时候疼。可一旦拔出来,心就会止不住的流血,而这个伤口,也根本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愈合。
他是真的爱过潆绕,也是真的想过和她共度此生。
可当初。一个错误的决定,让他每每看见她,心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热的烤着,疼的他受不了。
他仅仅是觉得,她不会再开心了。
留在她身边。未尝不是煎熬,也许是时候放她走。
南厢房。
徐飞仔细的检查了茵茹的病况。
“怎么样,师傅?”宁璞玉紧张的不得了,那感觉,比她自己生病了还要难受。
生怕师傅真的没有办法。可怜了茵茹。
“银针。”徐飞想了想:“要一百零八根,一根不多,一根不少。且,要比寻常的银针长两分。三日,重复同样穴位下针一百零百次。她就能动了。”
“真的?”宁璞玉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
茵茹也是不敢相信,满眼喜悦的泪光。
“我几时诓过你?”徐飞目光温和之中透着一些担忧:“只不过,因为要疏通经络,会比较疼。得有准备。”
茵茹用力的眨眼,意思是说她能忍受。
宁璞玉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再怎么疼也是一时的。只要医好你的病,你就可以向正常人一样行动自如了。那这些苦也就不算什么。”
“是。”徐飞点头。“璞玉,这三天你给我打下手。为师正好把这套针法传授给你。”
说到这里,徐飞的眼底,流光有些凄凉。“等你学会了,为师也可以退隐江湖,娶妻生子,过几天安生的日子。”
“师傅……”宁璞玉总觉得他心里有事。回想起那天在他府邸,他一脸疲惫的出现在人前,也的确是和从前不大一样。“退隐的事情稍后再说吧,我这就去准备银针。师傅您还需要什么药材吗?我一起捎过来。”
徐飞转身。伏案写好了一张药方。
“茵茹,你等我,我尽快。”宁璞玉只觉得有希望了。
璞玉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冷衍愣愣的站在廊外。
“爷,师傅说茵茹的病能治好。”
“是么。”冷衍淡然一笑:“那太好了。”
“是啊。真的是太好太好了。”宁璞玉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这就去准备银针和药材。”
冷衍动了动唇,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璞玉,你上次的法子……”
“爷,管用了是不是?”宁璞玉会心一笑:“您放心,璞玉还有好多好法子。这会儿没空,等治好了茵茹的病,我慢慢听您说。”
她欢喜的冲他眨眼,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好。”冷衍唯有松开了手:“你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点失落。可能他没有办法让璞玉明白他现在的心情。
当初五位皇子争夺储君之位,险象环生。他才迫不得已让潆绕做了不该做的事。现在,他成了皇上最器重的皇子,储君之位垂手可得,而他自己却已经不能再为这个高兴了。
从玉华轩出来,难掩失落的神情。冷衍漫无目的的走在这个让他熟悉也陌生的府邸,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爷,您这是散步呐?”鲁双虞快步走上前来,笑吟吟道。“妾身母家刚送来顶好的茶叶,爷要是无事,不如去归雁楼坐坐?”
她知道二殿下回府就去了玉华轩,心里不大痛快。
来来回回在这里兜圈子。想不清什么借口进去看看才好。
没想到二殿下自己走出来了。
看来那位宁侧妃,也不是多会笼络人心。
“爷,可好么?”鲁双虞见他没有吭气,热络的挽住他的手腕。“妾身有好几日不见爷了。”
她这股热络劲儿,叫冷衍很不舒服。
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根本不喜欢旁人靠他太近。“还有事,下回吧。”
鲁双虞见他这架势,是不肯叫自己挽着,连忙松开了手。“爷都这个时候了,什么事情不能放一放?您的身子要紧。再说。和一盏茶而已,耽误不了太多功夫。不如……”
“好几日没回府,去瞧瞧青柠。”冷衍找了个很好的理由。
冯青柠有孕,去看看她,这府里的女人即便不满,也不好阻拦。
“哦。”鲁双虞连忙点头:“爷说的是呢。青柠妹妹也格外惦记您。既然是有功夫,那就赶紧去瞧瞧她吧。也总好过让她每日惦记爷,忘了好好安养身子。”
“嗯。”冷衍点了下头,匆匆就走了。
“小姐,爷走了。咱们也会去吧?”琉璃怕她忍不住发脾气,急忙劝道:“爷虽然不喜欢冯主子,可为了情面,也总得看在孩子份上去瞧瞧她。您就别多心了。”
“我倒是想多心,也的轮得到我多啊。”鲁双虞转过身,嫌弃道:“怀着孩子自然了不起。旁人凭什么跟她争啊!哼!走着瞧,但愿她能生的出儿子!”机
第一百三十九章:遇火就着的办法
翌日清早,冯青柠就起来了。
更衣梳洗,绾发描眉,样样工夫都做的仔仔细细。
“主子,要不然您就别去了。挺着个肚子,多不方便啊。”绒花举着镜子,苦口婆心的劝道:“皇子妃不是都说了么,您呀,身子最要紧。这都快六个月了,天气又热。您说您非要去凑那个热闹干什么。”
冯青柠被她叨叨的有些烦,不由皱起眉头来:“你怎么难么多话。这段日子,前头战火纷飞的,不知死了多少将士。难得皇子妃有心,领着咱们焚经祈福。就在府中罢了,又不是去多远的地方!”
绒花点了下头,却又为难的说:“可是焚经祈福得跪着,主子您月份大了,这样不方便。再说,跪着那肚子也向下坠,这要是不舒服了可怎么办?”
“没事,我量力而为。”冯青柠揉了揉肚子:“何况这个孩子这么听话,都没怎么折腾过我,我相信他一定是个懂事的孩子。”
这么说起来,绒花也笑了。“是呢,主子的这个孩子,真是懂事。从有孕以来,就没怎么害喜,什么都可以吃,没让娘受罪。”
两个人说笑着。绒花给她披上了薄薄的纱衣:“等下外头日头毒,这冰丝的纱衣是早起刚才送来的。披在身上凉凉的很舒服,也不怕晒着。”
是有些凉滑的感觉,挨着肌肤也挺舒适的。
冯青柠很喜欢,不禁问道:“这是什么纱,从哪里来的,怎么以前没见过呢?”
“说是鲁主子的母家昨个儿送来的。还一起给她送了好些东西。见这纱有多的,她就交给裁衣房,叫他们连夜赶制的。每个房里都有一件。”
“她倒是有心。”冯青柠摸着挺舒服的:“回头你去看看咱们库房里有什么好东西,送去归雁楼,就当是咱们的回礼。”
“奴婢明白,您就放心吧。”绒花心细,打点事情也妥当。这一年多,帮了冯青柠不少的忙。
“我身边是得亏有你。不然肯定焦头烂额,手忙脚乱。”
“主子,您呀就别说好听的话了。奴婢知道您心好。奴婢别无所求,只盼着您能平安的诞下个小皇子,这样咱们往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绒花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肚子,脸上尽是喜悦和羡慕。
“但愿天从人愿。”冯青柠如何不想生个皇子呢。“好了,时候不早,咱们走吧。”
“是。”绒花笑着点头,扶着冯青柠慢慢走出去。
斋心堂,女眷们基本来齐了。
当然,除了宁璞玉。
宁璞珍看见冯青柠的时候,微微有些诧异:“青柠,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好好歇着吗?”
“给皇子妃请安。”冯青柠身上,没有半点骄奢之气。虽然有孕,她也加倍的小心,却从来没有仗着有孕,就觉得高人一等。“闲在房里也是闷。不如出一份礼。”
这府里,有冯青柠喜欢的人,也有她反感的人。
但不管是那样的人,她都不会主动去招惹,把什么都挂在脸上。
对于皇子妃。她心里还是满钦佩的。毕竟这一年多,皇子妃对她的照顾也算是无微不至。
“今日诵经祈福是在院子里,烈日当空的,你有孕在身,怎么能受得住。”宁璞珍叹了口气:“不然这样,你坚持留下,就叫绒花搬把椅子过来,坐在阴凉的地方诵读经文也就是了。”
靳佩瑶一听这话,嗤嗤就笑了:“双虞妹妹最有心,一早起就叫人送来了这冰丝轻纱。披在身上。凉爽舒适。妾身这会儿还有些冷呢,只盼着太阳大点,也好显出咱们的诚心来。皇子妃要青柠妹妹坐着诵经,还得避开日头,那不如找人送她回府好好歇着。可别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冰丝披风。”
鲁双虞抿唇而笑:“不碍的,这冰丝虽然珍贵,却也还有些。靳姐姐要是喜欢,回头我再叫人送一些给你。”
“呵呵。”靳佩瑶转过脸,朝鲁双虞一笑:“妹妹你就是心善。所以你不懂,东西好不好是一回事,能不能物尽其用,是另一回事。”
冯青柠不喜欢惹事,但也不会由着别人满嘴胡说。“皇子妃娘娘宽心就是,妾身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胎象很稳。即便是在日头低下诵经。也没有什么关系。若是跪不住了,妾身自己会起来好好休息。”
“爷的孩子就是爷的孩子,真结实呢!”靳佩瑶笑吟吟的附和这么一句,拉着鲁双虞的手便走:“这里太热,闷得慌。咱们去那边诵经就是,离她远远的。”
凑近鲁双虞耳畔,她低低说道:“自己逞强就算了,别回头出了什么事,再诬陷咱们故意陷害。或者救援不及时。这么大的罪名砸下来,我可承受不起。妹妹你也别自讨没趣。”
鲁双虞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人前,她极力的掩饰着自己的真心,佯装娴静温婉的样子。
人后。她巴不得笑出声来,最好冯青柠能和她的孩子一起走。
诵经的时间不算长,大概也就一个多时辰吧。
跪了半天,冯青柠觉得肚子有点坠胀,想着起来歇一会儿。
荣燕雯连忙叫自己的丫头扶苏和绒花一起去扶。“冯妹妹你当心点。”
“无妨。”冯青柠冲她一笑:“劳侧妃担心了。”
“侧妃自然是要担心的。皇子妃不也担心吗?”靳佩瑶转过脸来,笑着道。“你这样逞强,不就是想旁人都来担心你么?可惜,谁又不是冲着你肚里的孩子去的?不能跪,早干嘛了?这样的时候哗众取宠,还叫人家怎么安心的诵经?”
宁璞珍不由得烦闷:“你有完没完?”
皇子妃鲜少会这样发火,靳佩瑶吓了一跳,连忙摇头:“皇子妃恕罪,妾身不过是在与青柠妹妹开个玩笑。”
“开玩笑也得分场合。”宁璞珍板着脸,蹙眉道:“多么严肃的一件事情,由得你在这里喋喋不休吗?本来是好意,为前头牺牲的将士祈福超度。现在要是传出去了,岂不是成了笑话,还当是咱们不尊重将士的亡灵。”
“妾身有罪。”靳佩瑶低着头,心里根本不服气。
皇子妃不就是怨恨她姑母成了馨妃吗?用得着迫不及待的,拿她做样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得了。焚经吧。”宁璞珍收拾了脸色,慢慢的闭上眼睛。
偌大的焚经炉前,女眷们挨着围住。把自己抄写的经文,一片一片的送进火舌里。
鲁双虞这时候,就挨着冯青柠站着。只不过冯青柠在前头。而她却在身后。
天有些热,守着一团火,不少人头上都是一层汗。
靳佩瑶难受极了,转过身要走,手正好一甩,打落了鲁双虞手里的经文。
这一下可好,经文散乱了一地。
宁璞珍摇了摇头:“帮着捡起来。”
洛晴和咪芯赶紧过去帮忙。
靳佩瑶身边的嫦笑也没闲着,弯着腰去捡。
青柠也叫绒花去帮手。
鲁双虞经文抄了不少,足足有上百页。
方才手一甩,腕子上用了些力道。薄薄的经文纸随着风吹了一地。
这么乱的时候,谁要是加一把火,那可就有意思了。
正想的入神,忽然听见荣燕雯“哎呦”了一声。
“怎么了?”宁璞珍侧首去问。
“没事。”荣燕雯有些尴尬:“方才没注意,手让火燎了一下。”
真是天从人愿啊,想着什么就有什么。鲁双虞指缝里捏了一颗石子,轻轻丢进了铜炉。就在冯青柠一抬手的瞬间。
“吧嗒”一声。让冯青柠十分好奇。“是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她抬起手,看了看腕子上的首饰。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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