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孩子，嘴角轻扬，“子规，这几天好不好？”
子规亦甜甜地回答：“很好。”
姚芫十分不悦地看着他和子规的互动，皱着眉就要和他抢子规，“陈子昂，把孩子给我。”
她的动作有点野蛮，脸色有点不好。陈子昂目光莫测地看她一眼，面不改色不急不怒地说：“一起吃饭，好吗？”
☆、第046章
第四十六章
2015。6。04
姚芫没有答应和陈子昂吃饭，陈子昂也没有介怀。每天上班，她依旧还会收到他送的花。下班的时候，还会在自己工作室楼下看到他的身影。他站在自己的车前，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简洁略带性感。
“你们看，陈子昂又来了，快一个星期了吧？唉，你们猜猜他是在等谁？”小王端着一杯咖啡，站在窗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楼下，毫不避讳。
刚复印文件回来的燕姐，也大意地瞄了一眼楼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工作室年轻小姑娘不多，大概都能猜到。阿芫，你这几天可是一直收到花啊，陈子昂不会就是那个追求你的男人吧？”
燕姐只是随口一说，姚芫却一怔，手上敲键盘的动作微微有些迟钝。陈子昂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从他在楼下出现的第一天起，每天都坚持在她下班的前五分钟过来。所以，姚芫这几天都是最后一个下班，然后最后一个离开工作室。
小王回身淡淡地扫了姚芫一眼，摆摆手，“不可能，阿芫和陈子昂又不认识，而且那时候陈子昂和咱们工作室合作出版的时候，阿芫和他不是还产生过矛盾吗？”
耳朵尖的同事赶紧凑过来，“我看啊，一切皆有可能，指不定陈子昂就是在追我们阿芫。”
许茹云喝了口水，认真地点点头，只旁观不说话。整个办公室，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事情的内。幕了。
姚芫瞪了许茹云一眼，敷衍地说道：“这世上不可能会有一个年轻帅气多金的男人，会对一个离过婚独自带着孩子的女人感兴趣，即使有，也是心理不正常。”
“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燕姐和姚芫一样，也是单亲妈妈，将椅子往后拉了拉，继续侃侃而谈，“离过婚独自带着孩子的女人怎么了？怎么就没有男人会喜欢？阿芫，这是你自己在妄自菲薄，我们这样的女人多好，什么都经历过了，男人找了我们才是他们人生中的大幸。”
小王赞同地附和：“对啊，作为女人，如果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男人怎么会看得起你。阿芫，你会得到自己的幸福的，加油。”
“嗯。”姚芫应了一声，不再参与她们的讨论。而讨论的话题，也一下子从陈子昂身上转移到女权主义。
下班后，姚芫和往常一样，并不着急，不急不慢地结束最后一点工作。等同事们一一离开后，她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她下楼，楼下的男人还站在那里。不远不近地看着她，和每一次一样，她都想直接无视从他身边走过去。
陈子昂这次却没有想让她离开，伸手抓住她的手。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他才松开。
“明天我要去出差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却撩拨人的心弦。
姚芫迈出去的步子停了下来，陈子昂看着她的背影，眼神瞬间有些黯然，压抑地低咳一声，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沙哑，“这次会去很久。”
“嗯。”姚芫点点头，目视前方。
她的态度依旧冷淡，陈子昂不禁皱了皱眉，再次强调道：“我可能会很久都不能来c市了。”
姚芫终于有所动容，缓缓地转过身来，他目光凝视在她的脸庞上，视线几乎要灼伤她。她对他一向没有什么抵抗力，内心早已惊涛骇浪，表面却只能点点头，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那你能和我吃顿饭吗？”他暗哑的嗓音里透着温柔。
她沉默，没有回答他。
夕阳的余晖里，他的面容微微黯淡，眸光里闪过一丝失落，忽然咳嗽起来。他的脸色骤然发白，咳嗽似乎很严重。
记忆里，陈子昂的身子比她还要柔弱。隔三差五感冒发烧，每次他都无所谓不当回事，每次都需要她哄着打针吃药。想想，有时候，他的确像个孩子一样，需要别人的照顾。
他生病了吗？
姚芫缓慢地开口，问得小心翼翼，“你没事吧？”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陈子昂面色缓和，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感冒了，很严重。”
“你。。。”姚芫以为他会回答‘我没事’、‘不用担心’，或者‘感冒而已’，他这么理直气壮地回答，倒是有些像在撒娇。
“你该去看医生。”好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去了，医生不让我出来。”陈子昂微微苦笑，语气里颇有些无奈，不疾不徐地解释道：“我跑出来的，明天早上的飞机。我很想你，想见你。”
陈子昂拧着眉头一动不动地望着姚芫，视线如花火一般灼热。他不知道，姚芫平静的脸下，那颗心早已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她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紧紧地盯着那个熟悉的人失神。
他从来不会和她说情话，稍微肉麻一点的话也很难说出口。刚刚他一句‘我很想你’，就足以让她失魂落魄。
“我想请你吃饭，可以不拒绝吗？”陈子昂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脸上淡淡地疲态无可掩饰，看着她的眸光却温柔又深情。
他那样看她，让她浑身动弹不得，几乎要让她好不容易坚强起来的心融化在他纠缠的目光中。
他将车门打开，从座位上拿出一束玫瑰，依旧是紫色的。递给她，低低地说：“就这一次，我不会再勉强你。”
相对无言站了许久，姚芫忽而点点头，“嗯。”
“看来你真心希望和我没有瓜葛。”陈子昂望着她，目光明灭不定，语气却十分的低沉，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
姚芫微微一愣，他看起来不是很好。仿佛一阵风轻轻吹过，就能将他带走。脸色苍白，让人为他担忧。姚芫有一丝不忍，欲言又止。他似乎能看出她挣扎的内心，很快一扫脸上的失落，轻声而坚定地说：“不过我很开心。”
明眸皓齿，他笑起来的样子一如既往的让人心动。姚芫心神一震，慌乱地别开头，“走吧。”
“好。”他点点头，让她上车。
他们先去幼儿园接子规，小姑娘见到陈子昂，心情甚好。坐在车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提到幼儿园的每一个小朋友，每一个老师。
车子在马路上慢慢地向前行驶，陈子昂偶尔透过车子后视镜看着后座的母女，嘴角不自觉地轻扬。姚芫望过去的时候，他正轻轻地点头，回应子规。两个人的视线，在小小的镜子里相交，他脸上的神色不断地变化。
“妈妈，你告诉超市叔叔，我昨天是不是得到一朵小红花？”
子规得意的声音在车内响起，才将两人的思绪拉了回来，姚芫率先移开目光，陈子昂的视线则有意无意地扫过她低垂的脸。
“是，子规很棒。”她的声音和她此刻一样，很温柔。
陈子昂将车子缓缓地停在餐厅的停车位上，利落地将安全带解开。
侧过头对身后的人说：“在这里吃，可以吗？”
姚芫故作镇静地低头看着女儿，“可以。”
他们刚走进餐厅，便有侍应生出来招待，看着他们两个大人牵着一个孩子，理所当然的以为是一家人，“先生，太太，一家人出来吃饭吗？请问需要点什么？”
“我们不是。。。”
姚芫开口要解释，却被陈子昂打断，“我们订了位置，麻烦你带我们过去。”
“好。”侍应生核对了他的信息，然后带着他们往预定的位置走。
陈子昂迎上她疑惑的目光，神色不变地弯下腰抱起子规，轻言道：“我们过去吧。”
他大步地往前走，嘴角微微扯起。
陈子昂拿着菜单，眉头都不抬一下，报着菜名，“剁椒鱼头，东安子鸡，松鼠桂鱼，一道青菜，再来一道冰糖湘莲。”
他所点的每一道菜，都是她喜欢吃的。他吃不了辣，而她很会吃辣。两个人吃饭的时候，总是按照着她的口味。过了这么多年，他竟然还记得那么清楚。
在姚芫怔愣的时候，侍应生已经快速地记下菜名，“先生，还需要什么？”
陈子昂将菜单递给对面的姚芫，轻声问道：“阿芫，你还想吃什么？”
现在的他，仿佛是和她恋爱时的陈子昂。温柔，沉稳，习惯照顾她。姚芫心里烦躁得很，压了一口茶水，“不用了。”
陈子昂的胃口似乎不是很好，只简单地尝了尝每道菜，便放下筷子。他一直喝着茶，然后静静地看着母女二人。
总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姚芫吃得并不是很顺心，勉强吃了一碗饭便饱了。子规还小，吃饭的时候喜欢吃一口饭说一会儿话，吃得很慢。
姚芫去洗手间，子规捧着一碗湘莲喝了几口，看一眼陈子昂干净的饭碗，不由得问道：“叔叔，你吃饱了吗？”
陈子昂放下手中的茶杯，回道：“叔叔吃不下，那子规你吃饱了吗？”
子规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然后郑重地和陈子昂说：“叔叔，老师说要多吃饭才能长大，你不吃饭就长不大的。”
陈子昂微微一笑，“是吗？”
“嗯，叔叔要不要喝一口？很好喝。”说着，便把自己刚喝过的湘莲端过去。
陈子昂低头看一眼汤碗里的湘莲，再看着一直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子规，端起碗来将甜腻腻的湘莲喝尽。
子规很满意，又指着那盘剁椒鱼头，“叔叔，这个也好吃。”
鱼头的辛辣，配上湘莲的甜腻，刺激着陈子昂的味觉。他几次忍下作呕的冲动，一直坚持着将姚芫和子规送回公寓。
☆、第047章
第四十七章
2015。6。05
直到车子停下来，他再也忍不住，直接下车伏在垃圾桶旁吐了起来。姚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他的胳膊，“陈子昂，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陈子昂将晚饭都吐了出来，回头看到姚芫一脸的忧色，抿着嘴微微牵起，“没事，有点反胃。”
她挽着他的手臂，肌肤相触，竟然那么地烫。她伸手搭在他的额头上，很烫，“你发烧了？”
“有一点。”他微微点头，然后再度吐了起来。
看到陈子昂笔直的身体轻轻地颤抖，姚芫的心揪了揪，从侧面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看到他倾颓的身躯。
她扶着他手臂的手更紧了些，“陈子昂，你要不要上去休息一会儿？”
他并不应答，只是抬起眼正视着她的双眸。在姚芫准备抽手的时候，微微点头，“好。”
子规走在两人的前面，姚芫在后面搀着他，步子有些缓慢，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幸好这栋公寓内设了电梯，不然他们大概会走很久才能到家。
姚芫扶着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给他测完温度，39度8。确实是发烧了，之前以为他只是简单的感冒，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应该忍了许久的吧，难怪他会说医生不让他出来。姚芫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陈子昂，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陈子昂坚持着，“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你这里有没有退烧药？”
姚芫看了看他，然后转身往厨房去。子规跟前跟后，从姚芫手中接过温白开小心翼翼地走回客厅。
“叔叔，给。”
陈子昂接过水，姚芫又拿了药给他，“我这里只有一些简单的药，平时都是自己配着吃。我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病症，暂时先把退烧药吃了。”
“好。”陈子昂答应着，仰头就把药吃了。
他似乎真的很不舒服，刚吃完药，便闭着眼睛半躺在沙发上。子规和他说话，他也是迷迷糊糊地应了几声，然后就睡着了。
姚芫给子规洗完澡，早早就将她哄睡着。
客厅里留着一盏小灯，暗黄的灯光十分柔和。她站在子规的房间门口看着沙发上侧躺着的男人，久久不曾回过神来。
她站了许久，等意识过来的时候，双脚已经麻木。艰难地走向自己的卧室，出来时手里带着一张毯子。他闭着眼，睡得并不好，眉间蒙上一层黯淡。可能是药效挥发的原因，他的额头一直在冒细汗。
姚芫将毯子盖在他的身上，动作放得很轻，但他好像有感觉一般身子动了一下。轻浅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睫毛颤了颤，眼睛马上就要张开的样子。
突然，他的手从毯子下伸了出来，胡乱中抓到姚芫的手，按在他心脏的位置，深深地叹了口气，十分满足。
姚芫诧异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使得她整个人有一半是伏在他的身上。她下意识地推拒，却深怕将他吵醒。她犹豫之间，他不可抑制地低吟一声，“沈白，我一直在找你。”
心底一直有个地方隐隐作疼，疼得她忘了挣扎，忘了自己另一只手正紧紧地揪着他手臂上的肉。她彷徨地看着眼前这个正在生病的男人，他惨白的脸上渗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手臂上的疼痛让他眉头紧皱嗯哼了一声。
姚芫一惊，这才收开手。
难得他们有这么安静相对的时候，她有多久没有这么近这么静地看他。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做着她一直忍着不敢逾越的事情。纤细的手摩挲着他的脸，认真而细致。就是这张脸，让她初见便已许半生。
浓眉，高鼻，薄唇，他的五官都在她的指腹下。她看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时，脑中轰然一声震响，整个人完全怔愣住了。
校园里的情侣喜欢用各种物什来代表他们的爱，比如情侣装、情侣鞋、情侣杯子，还有情侣戒指。她曾经自己掏钱在地摊上买过一对便宜的戒指，在上面刻着两人姓氏的大写字母。后来分手的时候，他将戒指还给了她，而当初为了让自己更好地忘记他，她已经将那对戒指扔了。
陈子昂手上的戒指肯定要比那时候的要昂贵许多，样式很简单的环戒，上面有一些花纹。仔细一看，竟然是镌刻上去的字母，一个小小的‘s’。
她在流泪，脸上泪水滑落，冰冰凉凉地滴在他的手上。她跪坐在沙发边上，将自己的脸搁在他的手上，维持这样的姿势陷入沉思。
陈子昂他多么优秀，无论多少年过去，他依旧帅气，依旧出色。他在她的心里，永远都是那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姚芫从喜欢上他的那刻起，就将他放在高高的位置上，像是她心中的神明，需要她的景仰她的追捧，而她也习惯了仰着头看他，远远地看他。
他让她给他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回到她身边的机会。姚芫很想告诉他，这些年没有一天她不在思念在他身边的日子，可是这些年她都未曾后悔过自己的决定。
陈子昂值得更好的女人与之相配，这个人以前不一定是她，现在不能是她。手术以后，她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她的身体是有残缺的，这种残缺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弥补的。除了爱，她什么也给不了他，什么也给不了。
泪眼朦胧，她从他的身上起来，迎头撞进陈子昂深渊般的黑眸里。他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姚芫心惊肉跳地看着他，抽出自己的手猛地站起身来，急切地要逃离他。
“阿芫，我口渴。”陈子昂开口说话，他的嗓子很疼，说话时声音很低，很沙哑，有厚重的鼻音，而且有些难听。
姚芫站在原地，犹豫了许久，才转身走向厨房给他倒水。
他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伸手从她手中接过水杯，灼热的手不经意触碰她冰凉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