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住一边修。”
“我记得夫人说过,很喜欢法云寺边上的那间别院,就是给外婆送灵时咱们住过的那一处,要不就去那里吧,那里东西齐全方便,最要紧的是夫人喜欢那里,再说离法云寺、法云庵都近,清静不说,还能听听经什么的,对夫人的病大有好处,夫人去哪里养病,这府里大约也没人多关心。”
“好!那院子是你的?”
“是谁的你别管,只当是我的吧,你准备怎么说动你阿娘?”
“我想想,”俞瑶芳凝神想了半晌道:“我阿娘最疼我,我先跟她说,若是她一病不起,我怎么办?让她什么都别管,就单单为了我,也得养好病活着,我侍候她搬到城外静心养病去,这个府里的事,我们不管了,这样行不行?”
“行!”李恬干脆的答道:“你这么说,必定能劝动夫人搬到城外养病去,只是光夫人肯还不行,要搬出去养病,你祖父、你父亲不点头,虽说硬搬也能搬出去,可毕竟不好,再说对咱们后面的事不利,这两处,你得先小打一仗,顺便放几步后手。”
“行!阿恬你快说!别说小打,就是大打我也不怕!我阿娘都病成这样了,我谁也不怕!”俞瑶芳两眼闪着准备战斗的狠光,紧盯着李恬急切道,李恬暗舒了口气,果然上阵父子兵,徐夫人一病不起,瑶瑶这战斗热情和战斗力瞬间提升了无数档次!李恬转头看了眼倚在门口的悦娘,悦娘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摆手示意她放心说。
李恬这才转回头,看着俞瑶芳低低道:“我先问你,这洪姨娘能嚣张至此,她凭什么?”
“她生了两个儿子,我阿娘只生了我一个,这是其一,”俞瑶芳曲起一根手指道:“其二,我阿爹糊涂惯着她。”李恬歪头看着她,俞瑶芳停了停,见李恬一脸等着她再往下说的表情,想了片刻又曲了一根手指道:“还有三,陈夫人在背后挑唆,在府里处处给她撑腰长脸面。”俞瑶芳举着三根手指,轻轻敲着额头,仔细想了又想摇头道:“我能想出来的,就这三条。”
“嗯,也够了,头一条二一条都先不提,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这第三条,这位陈夫人,你这个继祖母为什么要给她处处撑腰长脸?是陈夫人糊涂犯傻?”
“不可能,陈夫人那样的,无利不起早,没好处的事她从来不做。”俞瑶芳脱口说完,猛转头怔神的看着李恬,李恬轻轻抚掌道:“对呀,你这位继祖母,出身商家,最擅算计损益得失,她难道觉得,交好一个清倌人出身的姨娘,比交好你阿娘的好处更多么?别忘了,你外家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满门显贵,可她偏偏和洪姨娘勾在一处,日日夜夜给你阿娘添气添堵,她们想干什么?”
俞瑶芳眼里闪过丝明了,又仿佛还是糊涂,楞了半晌,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恬道:“洪姨娘难道?想扶正?失心疯了?她一个贱籍之人,身契还在我阿娘手里收着呢,她想扶正?做黄粱美梦呢?!”
“怎么不能?前朝还有位汧国夫人呢!”李恬见俞瑶芳先盯着洪姨娘想事,也不着急,闲闲的答了句,俞瑶芳深吸了口气,突然‘哈’的一声,满脸讥笑道:“是我傻了,竟从来没往这上头想过,怪不得呢,她最爱听李娃传,原来是这么个想头,也不惦量惦量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她当是个妓女都能做夫人的,呸!”
“那陈夫人呢?她既然无利不起早,她想干什么?”李恬推了推俞瑶芳,俞瑶芳拧起眉头看着李恬,过了好一会儿才苦笑道:“阿恬,我从来不会猜人家的坏心思,她还能做什么?这做人,都好好儿的不好么?”
“也不算坏心思,各为自己、为自己的子孙打算罢了,你们府上嫡出的,除了你父亲,就是陈夫人生的那位三爷了,若是你父亲宠妾灭妻,与你外家翻了脸,这清江侯府的世子只怕就得易人,一共两个嫡子,你父亲做不成世子,这清江侯府就是你三叔的了,你想想是不是这样?至于洪姨娘,你还得再往深了想一想,你父亲若是世子,往后承了清江侯爵位,她这正室之梦无论如何也做不成,你父亲没那个胆子敢扶正她,那可是削爵再加牢狱之灾的大祸事,可若是你父亲失了世子之位,反正也失德了,再扶正个贱籍姨娘也就那么回事了,若是这样,两人可就是各得其所了。”李恬垂着眼帘,将话说的极其明白。
第五十二章 助拳2(广寒宫主百元捧场加更)
俞瑶芳半张着嘴,好半天才透过口气,低低的惊叫道:“她们疯了!俞家若是出了这样的丑事,一族的名声都完了!连这爵位都难保住,她们怎么光顾往好处想,怎么不想想这是多大的祸事?!”
“你冷静些,这不过是我照她们的心思推想出来的,这些年你们府上大大小小的事,你都看在眼里,你回头仔细想想,我这么推测有没有道理,这跟行军打仗一个理儿,咱们得先知道她们想干什么,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俞瑶芳怔呵呵、慢慢的一下下点着头,点了好半天,突然抬手用力揉着太阳穴,直揉的半边脸通红,才又象哭又象笑道:“阿恬,除了你说的这个,我实在想不出她们还想干嘛,你这一说,我越想越象,越想越是这样,她们怎么敢?真是听书听傻了?当话本里说的都是真的?”
“唉,那陈夫人出身商家,洪姨娘不过一个女伎,哪知道这世家大族的规矩讲究,只当除掉你阿娘,就万事如意、诸事遂心了,这事咱们先说到这里,不管她们是不是这么想的,咱们就先照着这个路子办,反正后头慢慢就能看出来了。咱们先议最要紧的,你劝动夫人,接下来这场小仗怎么打才好。”
“嗯,你刚才说还要布几个后手,怎么打?怎么布?阿恬,你说,我怎么这么笨?一点主意也没有!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人斗这个,我竟然什么都不会!”俞瑶芳情绪又激动起来,捂着脸咬着嘴唇泪流不止,李恬忙抱住她拍了拍宽慰道:“谁生下来就会这个?不都是逼出来的,若不是你和你阿娘被人逼进这生死之间,你怎么会想这些事呢?别哭了,你阿娘病着,你就得撑住,自己撑住,也要替你阿娘撑住。”
“嗯!”俞瑶芳用力抹了把眼泪,转头看着李恬道:“你放心,为了我阿娘,我什么事都敢做!”
“那好,你听着,头一条,你先得硬气起来,这院子里别再让洪姨娘进来,你阿娘不能再听闲话,更不能多生闲气,一会儿你阿娘醒了,你就去劝你阿娘出城静养,然后趁你父亲和祖父都不在家,赶紧去寻陈夫人,怎么可怜、怎么无助、怎么哀伤怎么哭,把你阿娘的病往最重里说,就说你阿娘说了,她自知这病沉疴难治,想到城外静静的听经修行几天,想安安静静的走,那些府务庶务,就烦劳陈夫人了,明天一大早,你再去寻你父亲,一样的哭,就假托是太医的话好了,你阿娘的病须得到城外静养,说你阿娘交待了,让把府里的庶务府务交给洪姨娘打理,你父亲必定点头的,他不点头,洪姨娘也会劝着他答应,若答应了,你立时就把管事嬷嬷们叫过去,把你阿娘要出城静养,府里由洪姨娘主持中馈的话传下去,记着,管事嬷嬷们来了,你就哭,哭的说不出话,让你父亲去说这话,可听明白了?”
俞瑶芳听的极专注,将李恬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遍,已经悟出点味儿来了:“让我理一理……你的意思,陈夫人和洪姨娘必定都想管这府里的庶务府务,嗯,肯定是这样,两个人都死爱银子,我今天先寻陈夫人,有这庶务府务诱着,她必定不会拦着我阿娘出城养病,再说我阿娘又病的这样重,祖父万事听她调停,她点了头,祖父这边也就过了。”
李恬赞赏的笑着,连连点头,俞瑶芳轻轻呼了口气,接着道:“明天一早,也是一样的诱饵放给洪姨娘,立时就把管事嬷嬷叫到洪姨娘那里,是要陈夫人觉得让洪姨娘主持中馈是父亲的意思?让她们两个争去?”俞瑶芳看着李恬问道。
李恬点了下头又摇了下头,靠近俞瑶芳,细细给她分析道:“也是也不是,立时叫进管事们吩咐,是要坐实洪姨娘主持中馈的事,一定得让洪姨娘出头管府务,这一条最要紧!先让你传你阿娘的话,让陈夫人主持中馈,是不落错处,你想想,陈夫人是正经的清江侯夫人,你阿娘出城养病,按理只能是她主持中馈,若越过她直接交给洪姨娘,这就是你阿娘的错处了,这错处不能落下。不管做什么事,一个礼字,一个孝字不能错,得先护好自己。
可若真让陈夫人接手,她管府务庶务太名正言顺了,与咱们后面的事不利,所以这主持中馈的事,又一定要推洪姨娘出来,这就要从人心上算计起,你想想,若她们真是我刚才说的那样的心思,洪姨娘必定想接手府务,先实而后名么,陈夫人要的是你父亲宠妾灭妻,那就断不能拦下洪姨娘主持中馈这事,这是一层,还一层,洪姨娘若扶正,就得搬出清江侯府,那她这会儿得了持家的便利,要做什么?必定是想方设法往外搬银子,可陈夫人呢?这府里往后就是她和她儿子的,必定要护着不让人往外搬银子,这么一来,一个人管着,一个人看着,就不会有大事,不然你阿娘半年几个月病好了,回来对着一堆大窟窿,不又得头痛?”
“阿恬,你太厉害了!你怎么能想这么多?!”俞瑶芳听的心驰神摇,忍不住惊叫道,李恬瞪着她错牙道:“若不是为了你,我能想这么多?你看看,头发都熬白了!你还叫!”
“阿恬!”一句话说的俞瑶芳泪眼汪汪深情的看着李恬,直看的李恬寒毛竖起,忙重重拍了她一巴掌道:“我和你说的这么细,是让你做事的时候心里有底,你是个聪明人,想明白了,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让我想想。”俞瑶芳斗志昂扬,咬着嘴唇仔细想了好大一会儿才笑道:“她想先实而后名,我就反着来,让她这家管不好,嗯,我得见一见阿娘信得过的那些管事嬷嬷,还有姚嬷嬷,姚嬷嬷侍候我阿娘三十多年了,对我和我阿娘最忠心不过,一直气我阿娘不硬气。”
“对呀,你就举着你阿娘的旗号,好好硬气一回,这些人,就是你留在府里的后手,往后要想办点什么事,可就要全凭她们里应外合了。”李恬舒了口气道,俞瑶芳眯着眼睛,端直的坐着呆了好半晌,转头看着李恬叹息道:“阿恬,往常你说那些出了名的贤惠能干之人都能干而不贤惠,我还不信,现在看看我阿娘……我阿娘恪守女训,从来没有半丝偏颇过,你看看,竟落的这般下场,又有谁说她贤惠?倒是阿珂她娘,满京城出了名的贤惠,人心不过如此!”
李恬轻快的弹了弹俞瑶芳的肩膀道:“该贤惠还是得贤惠,有个好名声比什么都要紧,对了,这事别跟阿珂说了,她心思太单纯,又爱兴奋,这事要是让她知道了,她指定兴奋的上窜下跳掩饰不住,回头传出去,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娘子,使出这样的手段,怕人家觉得你太厉害,没人敢娶。”
“是咱们两个!唉!我知道了,又要会持家,又要心思单纯性情温柔不能有手段,哈!”俞瑶芳仿佛真悟了,李恬探头过去,几乎贴到她脸上瞅着她道:“悟了是好事,不过可别悟的太过了。”
“你放心,还一件事请教你,那些管事嬷嬷,还有姚嬷嬷,要用也不能白用,必要先赏足银子,这事我从来没做过,你说,这一回一人赏多少银子合适?多了倒不怕,就怕少了。”俞瑶芳认真而苦恼的问道,李恬抿嘴笑道:“姚嬷嬷这样的,银子倒在其次,要紧的是你信任她,你可以放些银票子在她手里,由着她交接人使,至于旁的管事婆子,这一回非比寻常,先砸晕了再说,一人照两年的月例赏,再许下愿,等你阿娘好了,还有更重的赏赐,反正统总也没多少银子,你和你阿娘又不缺钱。”
“好!那就这样!明天一早办妥这件事,旁的一概不管,我先一辆车把阿娘搬出城养病去,阿娘最最要紧,明儿一出府门,就让藤黄给你递信去。”俞瑶芳眉宇间隐隐闪着丝丝英气,痛快的拍手道。
“嗯,等会儿我就让人收拾打扫那座别院去。你和你阿娘不必多收拾东西,不收拾最好,反正,用什么你就回来拿,多少便宜。”李恬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告辞道:“我就不进去烦扰夫人了,你也要忙起来了,这就告辞,若有什么事,赶紧打发人过去寻我,我就等着听你差遣,明天若来得及,我再去别院看你。”
俞瑶芳答应一声,刚将李恬送出垂花门,就被李恬推了回去。
第五十三章 助拳3
李恬出了正院,刚走了没多远,俞瑶芳庶兄、洪姨娘所出长子俞志宏突然斜刺里冲出来,直楞楞盯着李恬,馋的几乎要流出口水,冲过去就要搭话,悦娘闪身过去,熟练无比、厌烦无比的伸出一根手指头,借力打力,顺着他的冲势将他拨进了路边一处半人高的冬青丛里,李恬仿佛压根没看到俞志宏,照样不紧不慢的往二门外走,玉叶忙将自己的帕子递给悦娘,悦娘接过帕子用力擦着手指,青枝满脸笑容的看着脸朝下窝在冬青丛中,手忙脚乱却爬不出来的俞志宏,冲悦娘竖起大拇指来回晃着,悦娘往上翻了翻白眼,不过赶走了只绿头苍蝇,竖什么大拇指,不够丢人的。
俞志宏趴在冬青丛里,四下不着力,手脚并用,好半天才从冬青丛中爬起来,回头再看李恬已经走远了,急追了几步,眼看着李恬转进月亮门,再也追不上了,只气的一脚踩在路边的牡丹花上,双脚齐跳,用力将七八个含苞欲放的花蕾踩的稀烂,才恨恨的转身出门寻乐子去了。
第二天午后,藤黄匆匆赶过来,眼里带着几丝忙碌之后的兴奋高昂,给李恬见了礼,在小杌子上坐了,接过青枝递过的甘草汤几口喝了,带说带笑的禀报道:“我们大娘子让跟五娘子说一声,今儿就别赶过去了,今天一早舅太太过来看我们夫人,陪我们夫人说了好长时候的话,又和我们大娘子说了好长时候的话,这一早就没走成,舅太太走后,大娘子侍候着夫人喝了半碗参汤,又吃了药才启程的,怕夫人路上太颠簸难受,大娘子吩咐车子慢慢的走,怕要天落黑才能赶到别院。”
李恬听说俞瑶芳和徐夫人已经启程赶往别院,长长松了口气,徐夫人这病就是气出来的,若能搬到城外别院,隔断清江侯府的那些烂事,徐夫人不听不闻,也就不生闲气,这病也许就能慢慢好起来,徐夫人的病好转,俞瑶芳就能安下心替母亲动手处置清江侯府那一堆烂人烂事,若能处置好那些烂事,徐夫人这口闷气肯定能痛痛快快透出来,那这病说不定就能彻底好了……
俞瑶芳若能处置好这件事,也就算历练出来了,往后嫁了人,至少不会象她娘这样被人欺负的病重不起。
“你家大娘子都安排好了才走的?”李恬笑盈盈问道,藤黄忙点着头,一脸扬眉吐气、喜滋滋道:“昨天五娘子一走,我们大娘子就吩咐我先请了姚嬷嬷,大娘子让我守着门,跟姚嬷嬷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姚嬷嬷出来的时候,两只眼睛通通红,傍晚的时候,姚嬷嬷过来请我们大娘子过去,见了府里的管事嬷嬷们,真没想到我们大娘子那么利害,说起话来真真是,由不得人不服,过后又一人赏了两个大银锞子,白花花的一堆银锞子别提多晃眼睛了,那些嬷嬷们高兴的不行,一个劲的磕头发誓!”
李恬舒了口气笑道:“这才开始,后头还不知道多少事呢,你是你们大娘子的得力膀臂,我就不多留你说话了,赶紧回去吧,这一阵子就辛苦些,过后你们大娘子必有赏赐的。”
“是,赏不赏赐的,我倒不在乎,就是盼着我们夫人这病能好,夫人病好了,是我们大娘子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