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金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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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金闺-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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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也是,要让咱们兄弟去讨好别人还真是不容易,除了阿爹和娘娘,咱们兄弟讨好过谁?都是别人讨好咱们,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不容易,要不四哥干脆寻她说明白,或是托人直接上门,把这事过到明路上,她肯不肯就是一句话。”五皇子的话随意而极不负责任,四皇子闷闷的‘哼’了一声道:“那她要是不肯呢?”
“不肯?怎么会?四哥这样的,人品俊秀、潇洒倜傥、才华出众、身份尊贵,有才有貌有银子有权势,还会有人不肯?不可能啊!”五皇子摊着手,一脸的怎么可能我不相信,四皇子斜着他,五皇子摸了摸鼻尖,嘿嘿笑着道:“我说句实话,四哥别恼,我真没看出那五娘子有什么好,长的是不错,可也没到倾国倾城的份上,四哥说她象风过荷塘,远看是有那么点味儿,可听说她不能文不能书,这没有才气算什么美人儿?四哥身边侍侯的几个大丫头,我看哪个都不比她差,四哥平时自律过严,看见个差不多的就惊为天人了。”
四皇子脸色沉沉的看着五皇子,五皇子摊着手一脸无辜道:“我跟四哥从来有一说一,四哥也知道我这脾气,四哥要是不信,我送几个才貌俱佳的美人儿给你,你自己比一比,我亲自给你挑,不光才貌上万里挑一,就是床第上的功夫也得万里挑一,还得是处子,如何?”
“你留着自己享用吧,我消受不起。”四皇子不客气的一口回绝。
“随你,不要就不要,我跟你说,这美人吧,就是这样,远远看着,还没能上手的时候,千好万好,真得手了,也就那么回事了,就跟咱们小时候,想吃那胙肉,眼巴巴的看着那帮殿前侍卫吃的真是香,简直流口水,后来得了赏赐,一口下去,差点没吐出来,女人吧,跟这一个理儿,直上手了,就那么回事,四哥真不犯着这么上心。”五皇子一脸的我是过来人你别不相信。
四皇子连看也懒的看他了,五皇子站起来给四皇子又斟满了酒,举起杯子冲他示意道:“喝酒喝酒,四哥真该多见识见识,咱们两个这么干巴巴喝酒没意思,也太冷清了,红楼新来了两位小姐,扬州过来的,咬着舌尖说官话唱小曲,别的一番风味,我让人叫她们过来,好好唱几支曲子咱们听听。”
“你自己听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四皇子跟五皇子话不投机,也不愿意多呆,喝了杯中的酒,站起来就往外走,五皇子忙起身将他送下楼,看着他上马走远了,往后退了几步,站在阴影处,仰头看着满天的星辉,呆了好一会儿,才背着手,懒洋洋的往后院进去。
每年腊月都是李恬最忙的时候,今年也一样,可每天忙完,不管多晚,临睡前李恬都要和璎珞等人掐着日子算一遍姑姑一家该到哪儿了,眼巴巴的盼着这唯一的亲人赶紧进京给自己作主。
冬至刚过没几天,门房引着个风尘仆仆的管事进了青桐院,李恬听说是姑姑遣来的人,急忙吩咐请进来,管事进屋跪倒磕了头,李恬忙抬手道:“赵管事辛苦了,起来坐下说话。”赵管事起身,欠着身子坐到下首椅子上,双手扶在膝头上,恭敬的回道:“回五娘子,老爷和太太的打发小的星夜兼程赶过来,是要跟五娘子说一声,徐州一带今年雪下的极大,老爷和太太还没赶到徐州,那雪就下上了,从十一月中起,鹅毛大雪竟一连下了十几天,路上的雪积了好几尺深,说是几十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南来北往的都阻住了,老爷和太太怕五娘子担忧,就打发小的先进京跟五娘子说一声,老爷和太太只怕得到雪化路通了才能启程。”
李恬失望的怔了片刻,看着赵管事问道:“吏部那边打过招呼没有?”
“回五娘子,老爷写了折子,小的等会儿就送到吏部。”赵管事脸上带着笑,神情仿佛更恭敬了,李恬‘嗯’了一声:“办完这两件差使,是回去还是留在京城?姑父和姑母怎么吩咐你的?”
“老爷和太太吩咐小的就留在京城听五娘子吩咐。”
“既是这样,你先到吏部交了折子,回来和曹四一起去收拾江府宅院,闲了就让曹四带你四处逛逛,你们随姑父和姑母辗转外任十几年,只怕对这京城人和事都生疏不堪了,趁着这功夫,先跟曹四熟悉熟悉。”
赵管事目光亮了亮,忙起身恭敬谢道:“多谢五娘子。”
“嗯,赶紧去吏部吧。”李恬吩咐道,赵管事答应一声,恭敬的垂手退了出去。
李恬端坐了好一会儿,才失望的长叹了口气,歪在炕上郁郁道:“雪下的这么大,要等到雪化路通,怎么也得出了正月,看样子姑母要明年二三月里才能进京城了。”
“下这么大的雪,算是雪灾了吧?”悦娘突然道,李恬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曹四媳妇想了想问道:“这么大雪,明年收成说不定不错,要不要让人过去预收些粮食?只怕能便宜不少。”
“不用,”李恬目光凝重的想了想道:“咱们这两年只守成,给徐州一边的铺子传个信,施粥施药什么的别落人后,也不能冲到最前,就站要中等往前处,随好大流。”曹四媳妇答应一声,悦娘打量着李恬道:“你也太小心了。”
“唉,小心驶的万年船。”李恬老气横秋的感叹了一句。悦娘看着皱了皱眉头道:“那位四爷不是说给祝家小娘子了,你还有什么好忧心的?”
“孙老夫人过寿那天,为什么巴巴的非要把我叫过来?那天内堂里头,除了那些七老八十、尊贵无比的夫人、老夫人们,就我和祝二娘子,你不觉得蹊跷?又打发我和祝二娘子一起出去,那位四爷和祝家二娘子在湖边亭子里,五爷可说了一句,那位四爷以为是我,你听听,这事怎么想怎么透着古怪。老夫人那样的人,一话一事都有深意,都得细想!”李恬解释道。
“她再有深意还能怎么着?那个四爷又不能娶两个媳妇儿,她真想抬你过去做妾?那不是做梦吗?老夫人既然是聪明人,就该知道你肯定不能给人做妾,别说皇子,就是皇帝也不行!”悦娘的话一如既往的干脆直接,璎珞忧虑重重的叹了口气道:“真要闹这么一场,五娘子还怎么嫁人?”
“最多明年二三月里,四皇子这份亲事肯定要定下来了,从定了亲到开府成亲,再怎么快也得半年,最快也要明年八九月份才能成亲,成亲头一个月断没有纳妾的理儿,这么算着,到明年十月前都没什么事,咱们只要能在明年十月前定好亲,这事就算躲过去了。”李恬一点点算着日子,悦娘歪在椅子上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悠悠叹了口气道:“恬姐儿,从你外婆过世到现在,不过一年,你可老了不少,别皱眉了,眉间都要皱出折子了,别想那么多,能怎么着?实在不行,我带你闯荡江湖去,你不是说坐着海船一直往南边走,也有人有陆地?实在不行咱们出海,当海盗也不错。”
“你不是晕船么?”李恬用手撑着眉间道,悦娘窒了下,嘿嘿笑道:“那是因为坐船坐的太少,多坐坐就好了,我功夫这么好,怕什么晕船?!你别这么愁容满面,我看着心里难受。”
“嗯,好,我不愁了。”李恬被悦娘一句话说的心里的热气直冲进眼眶,柔顺的冲悦娘笑应道。




第一二二章  过年
傍晚,天上又飘起雪花来,青桐院一片静谧安然,角落里几株老梅迎雪怒放,一阵阵清香随风飘到廊下,钻进那开了一半的窗户里。
李恬拿着本书,出神的看着院子里的飞雪和那几棵美丽异常的梅树,思绪飞的极远,她刚来这里的时候,曾经做过仗剑闯天涯的梦想,李恬嘴角透出丝朦胧的笑意,那时候她从那面熊嬷嬷觉得已经清楚到纤毫毕现,她却觉得怎么看怎么觉得模糊的铜镜里看到自己的容颜,再看到悦娘的身手,那些天她简直高兴疯了,仿佛那个貌若天仙、身手卓绝,一身白纱,或是黑纱,神秘而骄傲的侠女梦就在眼前,那可是她上辈子最大的梦想。
李恬拿起炕几上放着的小铜镜,仔细端祥着镜中的自己,这面铜镜现在看起来已经清晰非常,早就没有那种模糊的感觉了,李恬对着镜中的自己宛然而笑,自己两辈子都不是做侠女的料啊,她书里看到的江湖,说给悦娘听,悦娘象听天书一样稀奇。李恬放下铜镜,看着窗外,多亏了外婆,要不是外婆,自己早就死过不知道多少回了,李恬怅怅然的想起林老夫人,心里涌出股绞痛,外婆说不定早就觉出些什么了,她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回吩咐悦娘杀了那几个无赖时,悦娘那一脸如见鬼魅般的震惊,她还以为有悦娘那样的江湖高手的地方,就是提剑就可以杀人的书中江湖。
不知道外婆费了多少功夫才平下那一场事,李恬心里的思念如雪漫飞,不管她做了什么,外婆都没把她视作异端过,李恬心里涌上股酸涩之意,直冲的眼眶发热,只有外婆那会那样不分青红皂白的疼她,哪怕她成了怪物。
李恬低下头,用手慢慢撑开帕子,一粒粒捏着帕子四角缀着的玛瑙珠,她答应过外婆,不但要活着,还要好好活着。既要好好活着,就没有束手待毙的道理。
“璎珞,”李恬将窗户推到全开,迎着冷冽的寒风深吸了口气,转头看着璎珞吩咐道:“从今天起,你带着玉叶理一理邸抄和小报,按人头理,什么时候做过什么事,只要邸抄或小报上有的,都列到各人名下,从最新的邸抄和小报理起,一直往前理。”
璎珞惊讶的看着李恬,怔了怔却没多问,李恬吩咐完璎珞,跳下炕,穿上斗蓬出来,转到后院寻到正在练功的悦娘,站在旁边看着她练完一趟拳,才吩咐道:“烦你走一趟,跟程掌柜说一声,让他多留心户部和兵部的事,另外再盯一盯姑父的事,再去寻一趟孙六,让他留心下四爷和五爷、东阳郡王府和长安侯府上,千万不要遣人去盯梢,只交待各处眼线留意一下就行。”
悦娘一只眉梢高挑起看着李恬,李恬笑道:“没什么事,不过未雨绸缪,多知道些总不错。”悦娘眉梢落下,绾了个剑花收起剑答应道:“行,我这就去!”
徐学士府里的三人学堂直到祭灶前一天才放假,蒋鸿收拾了纸笔,转头看着徐思海和冷明松笑道:“放假总是好事,咱们寻个地方喝两杯先庆庆年如何?我作东。”
“好啊。”冷明松看着徐思海兴致勃勃应道,自从那天两人打了一架又订下以名次定婚姻的事后,徐思海就几乎没再跟蒋鸿说过话,冷明松在中间不知道努力了多少回,见蒋鸿又伸出求和之意,冷明松自然极力凑趣:“静之想去哪一家?要不咱们就选家最贵的,好好吃雁回一顿。”
“你们去吧,我还有事。”徐思海看也不看蒋鸿回绝道,冷明松露出丝苦笑,蒋鸿看着徐思海诚恳邀请道:“一起去吧,咱们师兄弟和亲兄弟有什么分别?咱俩虽说打过一架,那件事确实是我有不是之处在先,我在这儿给你陪礼了。”蒋鸿说着,冲徐思肃容郑重长揖到底,徐思海别别扭扭的伸手扶起蒋鸿道:“我没怪你,也怪不得你。”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是两不相怪,”冷明松忙凑趣两边劝和:“今天说开了就好了,走走走,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好好喝两杯去,静之别寻借口,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去,就当是给我个面子,”冷明松见徐思海皱着眉关不怎么情愿,上前拖着他的胳膊,连劝带拉:“走吧,刚才雁回说的对,咱们虽说是师兄弟,可和亲兄弟有什么分别?你们两个还好,亲兄弟、堂兄弟都有,我一个独杆儿,可是打心里把你们两个当亲兄弟看的,走吧,静之要是不去,我这个年都没办法过好。”
徐思海本来就被蒋鸿的陪礼的有些松动,再被冷明松连拖带拉一通劝,也不好再摆那张臭脸油盐不进,顺势跟着冷明松出了书斋,三人上了马径直往清风楼去,徐思海和蒋鸿这持续了几个月的冷仗总算告了段落。
蒋鸿喝的大醉,第二天酒醒,出到廊下,一阵寒风吹来,打了个机灵,还是隐隐作痛的头一下子清醒无比,站在廊下,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怔怔的发呆,那股别扭之极的不安又涌上心头,自从那天见过悦娘,这份不安就时时冒出来,越来越浓烈,蒋鸿懊悔非常的垂下头,当初怎么会魔怔一般和徐思海打了那样的赌?这科举的事谁能说的准?万一不协,岂不是负了她这一片心?
蒋鸿双手撑着栏杆,头垂的低低的,那股子难过懊悔如火烧一般漫上来,不行,无论如何不能负了她的心意!听二伯父说明年的主考已经差不多定了,蒋鸿猛的抬起头,直直的看着院子里的墨绿的冬青树,用力推开栏杆,头也不回的吩咐道:“把我这一阵子写的那几篇文章拿上,去二伯府上。”
勇国公府分家后的头一个新年过的很是冷清,勇国公李忠不知道怎么听说了杨夫人截了李恬亲事定给李云裳的事,和杨夫人大吵一架后,将自己关在前院,不肯和杨夫人照面,也不见李云裳,连年夜饭也不肯出来。
年夜饭的大圆桌子上,就坐了杨夫人和李孝祖、李云裳三人,杨夫人看了眼侍立在身后的媳妇周大\奶奶吩咐道:“你也坐吧。”李孝祖满脸喜色,下意识的就要站起来让媳妇坐到自己下首,杨夫人脸色骤寒,冷冷的盯着李孝祖,李孝祖被母亲盯的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坐回去后心头却又涌上一股子气恼,两根眉毛抗议般拧在一起,周大\奶奶斜着杨夫人,暗暗错了错牙,恭恭敬敬的笑道:“我还是站着侍侯阿娘和三姐儿吧,也习惯了,今年是三姐儿在家过的最后一个年了,到明年这个时候,三姐儿可就是人家的媳妇儿了。”
杨夫人转头盯了周大\奶奶一眼,周大\奶奶笑容恭敬的直迎她的目光,让人挑不出什么异样,李云裳脸色一下子黯淡下来,慢慢垂下了头,杨夫人心疼的看着李云裳,皱着眉头冷声道:“大过年的,什么最后不最后的?连话也不会说了!”
周大\奶奶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李孝祖盯了眼对面的妹妹李云裳,两根眉头拧的更紧了,垂下头,调羹和汤碗碰的叮咣作响埋头喝汤,阿娘这颗心偏的越来越厉害!周大\奶奶看着将汤喝的叮咣响的李孝祖,眉梢轻轻飞了几下,笑盈盈殷勤给杨夫人和李云裳布菜。杨夫人盯着李孝祖,一股子闷气堵在胸口,简直透不过气来,自从领了差使,他是一天比一天不孝!
一顿年夜饭还没开始吃就弥满了大大小小的怒气,李孝祖喝完了碗里的汤,推开碗站起来,头也不抬的闷声道:“我去陪陪阿爹,不能让阿爹一个人过年。”说着,不等杨夫人答话,转身就走,杨夫人气的‘啪’一声的放下筷子,李云裳抬头看着李孝祖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眼杨夫人,慢慢放下了筷子,心里酸涩委屈的几乎忍不住。
定下徐思静,是她做梦都没敢想的好姻缘,她喜欢徐洁,喜欢徐家,她从来没敢想过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她并不知道这亲事原本是李恬的,后来出了那么多的事,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恬姐儿会那么对她,会骗她,那个周朝顺??一想到这个名字,李云裳的心仿佛被人捏成了一团,阿娘拿出了五千两银子,现银不够,大姐姐送了一千两压箱银回来,李云裳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嫂子周大\奶奶,大哥拿了好些银子去做生意,要不是这样,也不用大姐姐拿银子回来,大姐姐也不会被大姐夫打,被婆婆嫌弃。
早知道这样,她宁愿不定徐家这门亲,李云裳心里仿佛堵满了冰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当初跟着恬姐儿四下走动,和蒋家娘子、俞家娘子,还有徐洁、林家娘子等等,那么多差不多年纪的小娘子在一起说笑玩乐,大家都对她好,那一阵子是她过的最快活的日子,后来定了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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