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只是一个女人,尽管如今和陆晨安维持着这表面的平和,可是陆晨安那两年对她做过的事情,对她下过的狠心,对任何的一个女人来说都是一件没有办法忍受的事情。
她也不是矫情或者去钻牛角尖,可是她那两年的废人生活确实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给的。
可是如今,她却觉得自己有些怨恨不起来了。
叶慧云总是教她推己及人,推己及人,让她做人一定要谦逊有礼、宽容善良。
学会了太多好的品质也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她心太软了,只要站在陆晨安的立场上去想,好像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自己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的事情,其实他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狠心,如果他没有那么狠心的话,估计现在陆启华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了。
她只是想不通:“秦家是怎么一回事?”
秦悦歆微微仰着头,问出了最后的一个疑惑。
陆晨安想来是不想隐瞒了,直接了当地把这仅剩的也告诉她了:“秦慎宇和陆启鸿是朋友,这件事情当年就是他一手操办的。”
所以说,这里面所有的事情,都是冥冥之中就已经有了缘由的。
陆晨安突然低头吻了她一下,眼底有些笑意:“还生气吗?还会生气吗?”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指哪一件事情,只是秦悦歆看着他现在眼底的笑意,忍不住红了眼眶,抬手将她的眼睛捂住:“陆晨安,你现在不要对着我笑,好吗?”
笑得她,更加的难受。
自己明明那么难受,为什么还要笑呢。
从五岁到现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面,他自己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东西。
秦悦歆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看透过陆晨安,她确实是从来都没有看透过这个男人。
直到今天,她才觉得自己第一次真真正正地走进这个男人的生活里面去。
她了解他的过往,知道他的想法。
从来都没有一天,像今天一样,让她踏实又难受。
她其实不想哭的,这些事情都过去了,陆晨安今天告诉她,显然也不是想让她难受。可是她忍不住,以前刚见到陆晨安的时候就觉得他的脾气古怪又阴郁。当初只以为是他瘸了,所以性格免不了会比正常人敏感多变,她向来都不会计较。
但是两个人离婚之后,她知道他是装瘸之后,这却成了她每个夜晚辗转反侧的时候觉得讽刺的事情。
陆晨安在她的跟前好像根本就没有任何一点儿真实的,全都是假的,就连性格也是伪装的。
现在想来,她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入了戏,其实怎么说得清楚呢,他自己一个人隐忍了二十多年,这场戏里面,到底是谁入戏最深,又怎么算得清楚呢。
“我想抽根烟,介意吗?”
陆晨安的声音突然传来,伴随着她紧紧压抑的抽泣声。
秦悦歆没有抬头,只是紧紧地拽着他的衣领点头:“不介意。”
想来他也是难受的,压在心头那么多的事情,如今一件件地提起来,确实是让人难受。
她抱着他,低低地问了他一句:“陆晨安,你还想扔掉我吗?”
因为哭泣,声音喑哑沉闷。
浓烈的尼古丁的味道传来,他直接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瓣,那些香烟的味道蹿进她的口腔中,带着这个男人的气息。
亲悦歆是伸手拉住了他的衣领,第一次主动又热切地迎上了他的吻。
他摸着她的手指,那冰凉的钻戒没进她的手上,秦悦歆微微一愣,陆晨安已经将唇瓣撤开来了,低头看着她,认真却又带着几分笑意:“虽然很卑鄙,但是秦悦歆,我还是希望你可怜可怜我,嫁给我。”
求婚来得太快了,她根本就反应不过来,那戒指压在她的手指上,有些重。
她偏开头看过去,这时候才发现,原来那戒指是最早的时候,她们结婚的时候,她们用过的那一枚戒指。
秦悦歆记得,那戒指明明是被他们放弃在那餐厅里面了,她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也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是现在,这枚应该不见了的戒指此时此刻却是安安静静地戴在她的戒指上。
她抬头看着他,原本就已经盈满了泪水的眼睛此时此刻已经像绝了堤的水库一样,不断地流出来。
“你什么时候回去拿回来的?”
他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低头吻着她的眼泪:“歆歆,我说过,是你的就是你的,我是你的,你从来都扔不掉。”
她被他的话说得莫名的有些怨,往事一点点地浮上心头,她忍不住抬手锤了他一下:“当初扔掉我的是你。”
“是我,但是是你先说不要我的。”
秦悦歆想了想,觉得陆晨安这个人真的是太可恶了。他做事情从来都是目标坚定的,非要做到了才会罢手,所以当时放手的时候他连句挽留的话都没有。如今他却这么轻易地想将以前的事情翻过去了,秦悦歆伸手想要把戒指拔出来,却被他紧紧地扣着手:“歆歆,这一次戴上了,就不要再拿出来了。”
他低头看着她,收敛了笑意的眼眸里面第一次让她看到了情深和渴望。
大概是因为方才知道了他曾经的一切,所以如今能够轻易地就在他的眼眸里面将她的情绪看得清清楚楚。
她决绝的动作有些停滞,两个人就这么直直地对视着,书房突然之间又陷入了一场寂静。
他看了她将近四五秒,然后嘴唇一点点地上扬,看着她缓缓地笑了起来:“歆歆,嫁给我,这一次是真的。”
嫁给我,这一次是真的。
她知道自己应该拒绝,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
可是她也知道,其实陆晨安也不容,那么多年来了,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没有定数。
儿女私情到底算什么,比得上自己的生命吗?
见他不说话,他直接就耍起流氓来了,低头一点点地吻着她的眼泪一边开口说道:“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我们明天去领结婚证。”
秦悦歆就这么睁着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其实还是觉得他卑鄙,可是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好。”
他的吻一点点落下来,秦悦歆闭上了双眼,紧紧地抱着他。
陆晨安的前三十年人生都被不幸占据了,她希望接下来的以后,她能够占据他所有的幸福。
她其实只是一个,爱着叫陆晨安的男人的女人罢了。
卷二:放下婚戒放下你 117 晨安,我们回家
月云最后还是招了出来杨欣到底在哪儿,这已经是三月份的事情,春节刚刚过去不久,到处都还是喜气洋洋的气息。
秦悦歆一瞬间就觉察到身旁的陆晨安情绪不对劲了,她连忙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怎么了?”
陆晨安刚才脸上的神色明明还有几分笑意的,如今不仅仅没有半分的笑意,双眸还阴冷得很。
他将手机收了起来,侧头看了她一眼:“杜月云招了。”
秦悦歆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招的杜月云突然之间在今天招了。
怪不得陆晨安的情绪会突然之间变成这样,握着他的手下意识地又紧了一下:“我陪你。”
这是她唯一能够说,也唯一能够做的。
谁都不是陆晨安,谁都没有办法亲身体会那种被亲生母亲抛弃了这么多年的感受。
陆晨安没有说话,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面,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与其说是在安抚她,不如说是在安抚他自己。
是夜。
窗外的天色黑如墨汁,秦悦歆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陆晨安并不在。
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开了头顶上的照明灯,房间里面仍然是空无一人。
想到今天中午的事情,她不禁有些担心,捉过一旁的风衣直接披着就下了床了。
别墅太大了,如果没有目标的找的话,她可能找到天亮也未必能够找到陆晨安。
到底是彼此亲密了这么久的人,陆晨安不在房间里面,那最有可能就是在书房里面了。
这个时候别墅里面不会有任何的一个佣人,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别墅,哪里有一点儿灯光都十分的明显。
从走廊看过去,并没有看到书房有灯光,但是走到门口,秦悦歆便看到那虚掩着的门。
她微微松了口气,推开门慢慢地走了进去。
陆晨安没有开灯,如果不是手上夹着香烟,她不会知道他此时此刻就坐在沙发上面。
书房里面一片黑暗,只有陆晨安手上的香烟有一点点的星光。
秦悦歆一步步地抬腿走过去,他都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隔着两米多的距离,秦悦歆终于停了下来。
那窗外的月光打进来,落在陆晨安的脸上,刀削一样的脸,平日那双总是带笑的桃花眼,如今却没有半分的笑意,冷冽得如同外面洒进来的清冷月光一样。
她微微吸了口气,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堵。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她才抿着唇抬腿走上去。
仿佛终于觉察到她的存在了,陆晨安动了动,手上的香烟早就已经熄灭了,他伸手扔进了烟灰缸里面,微微抬起头,看向她:“怎么来了?”
开口的声音喑哑沉重。
她微微张了张嘴,弯下腰抱住了他:“晨安。”
他没有说话,只有一只宽厚的手掌在她的头顶上顺抚着。
这样的陆晨安让秦悦歆更加难受,她倒是宁愿他可以对着自己发脾气,不声不响的,才是最大的悲哀。
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办法表达出来。
杜月云给的地址很偏僻,出发去找杨欣的时候,天气回了一下温。
陆晨安什么人都没有带,甚至连车都是自己开的。
整个过程,秦悦歆都不敢说话。
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因为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是好是坏,谁知道呢。
不顾自己丈夫的生死,抛下自己年幼的儿子就这么一走了之的杨欣,秦悦歆也没有办法说出任何违心的话去安慰陆晨安。
陆晨安父母的事情谁都不知道,其中到底又隐藏着些什么却没有任何的一个人知道。
那是一个很落后的城镇,甚至连a市里面的一些村落都比不上。
车子开进去的时候还引来了不少人的观看,黑色的路虎在这样的地方十分的打眼,大概是只有在电视上才能够见到的车子,如今却是在现实中见到的。
杨欣住的地方还要偏僻,两个人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
这样的地方,晚上的路并不好走。
陆晨安显然也没有想晚上直接就过去了,两个人在镇上找了一家旅馆住了下来。
落后的地方就连旅馆都是落后的,可是这有什么办法,方圆几里的地方,就只有这么一家旅馆。
已经是要了最贵的豪华套房了,但是所谓的豪华,也不过是因为里面放了电脑电视还有空调罢了。
就连那床都并不是什么好床,一推门进去的时候甚至还能够闻到那些怄了许久的味道。
秦悦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陆晨安,她住过这样的旅馆,但是陆晨安没有住过。
他正好也看向她,笑了笑,挑着眉走了进来:“怎么不进去了?”
秦悦歆抿了抿唇,从他拿过旅行包,从里面翻出被单和一些毛巾:“你去洗澡吧,我把被单换一下。”
她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只是拿着有备无患,却没有想到到底还是用上了。
这样的环境,让秦悦歆的心情越发的沉重。
若果杨欣是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而这样跑了,或许让人更加容易接受一点。
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这样的,蜗居在这样简陋的地方,这么多年了,连回去看一眼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愿意。
秦悦歆铺着被单的手微微一顿,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那浴室。
这几天陆晨安的性格突然之间沉得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她见过许多面的陆晨安,却从未见过这样的陆晨安。
用一句矫情的话说,现在的陆晨安就好像突然之间有了心事的男人一样。
她本来就不是外向的性格,和陆晨安之间一直都是陆晨安在主导两个人的关系和相处。
她更没有安慰人的技巧和经验,所以这几天,她唯一能够做的,只能看到他自己一个人站着的时候走过去抱着他。
陆晨安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就这么半夜起来了,起来抽烟,或者是起来站在落地窗前站着,也不说话,就那样站着。
今天晚上也一样,已经到了这里了,他却还是不能安稳地睡一个晚上。
秦悦歆也已经习惯了跟着他在半夜醒来了,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口前的陆晨安了。
小镇没有夜生活,其实现在并不是很晚,不过是凌晨十二点多的时间,可是窗外已经一片的黑暗了。
偶尔有一两声狗吠传来,其他时候却静得就只有呼吸声了。
她起身走过去,抬手从身后抱住了陆晨安:“晨安。”
房间里面的空调并不是很暖,到了这样的晚上,从被窝里面出来甚至会感觉到冷。
陆晨安抬手拿过了她的手握着,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对于明天的事情,秦悦歆或许是还有那么一点期待的,期待自己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期待杨欣或许只是失忆了。
她不知道陆晨安会怎么样去面对杨欣,就好像她不知道自己明天有没有办法可以劝阻陆晨安不要做出冲动的事情。
今晚注定了是不安稳的一个晚上,睡睡醒醒,天亮的时候秦悦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
外面的鸡鸣声一声声地传来,陆晨安已经起来了,跑完步从外面回来,还买了早点。
这个时候楼下已经开始断断续续的有小贩了,各种纷繁的嘈杂声。
两个人修整好之后已经八点多了,车子就停在楼下,但是周围都摆满了摊贩的摊位,车子根本就倒不出来。
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秦悦歆看着陆晨安阴鸷的脸,连忙抬手牵住了他:“算了,这里有公交车去,我们坐公交车去吧。”
陆晨安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当初停在这儿的时候旅馆的老板也没有提醒她们,今天是赶集的日子,这里会停车。
现在也没有办法,总不可能直接把人家的摊位翻了把车开出来,这个做法还不如直接去坐公交车。
一开始就并不是顺畅的,坐上公交车的时候,秦悦歆觉得自己的心口直跳。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她陪陆晨安来的,情绪波动更大的人却是她。
公交车晃晃荡荡地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了她们要下车的站点。
杜月云给的是一个人的名字,说只要找到那个人,就能够找到杨欣了。
陆晨安让人去找了具体的地址,只是现在车子开不过来,两个人现在站在公交车站上,也只有找人问路这么一个办法了。
本来应该是这个时候就能够找到了,现在却还要问路。
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终于到了那个所谓的新塘村。
村口有小孩子在玩闹,秦悦歆和陆晨安两个人一出现在那儿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视。
像他们两个人这样的装扮,显然就不是这里的人。
有些胆大的小孩子上前站在他们跟前不断地睁大了眼睛打量着:“阿姨,你好漂亮!”
有个小女孩突然之间开口,小女孩的眼睛很大,笑起来的时候两边都是酒窝,虽然皮肤有点儿黝黑,五官却是极其的好看。
秦悦歆笑了笑,看了一眼周围,松了松牵着陆晨安的手,开口问道:“小妹妹,你知道陈培安吗?”
小女孩干脆地点了头,却又有些警惕:“你们找我爸爸干什么?”
秦悦歆眉头微微一皱,没想到一开口就问到了人了。
她并不知道这个陈培安到底是什么人,这时候也没办法下定论杨欣是不是真的在那儿。
秦悦歆抬头看了一眼陆晨安,小女孩也抬头看向陆晨安,天真的小眼神一闪一闪的:“叔叔,你好漂亮。”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面,好像永远都是这么简单。
陆晨安没有回话,但是显然也没有生气。
秦悦歆微微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小女孩扎起来的头发:“那你可以带我们去你家找你爸爸吗?阿姨和叔叔有事情找你爸爸。”
大概是村子里面不安全,小女孩警惕得很:“你们找我爸爸干什么,我妈妈说了,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
秦悦歆耐心好,耐着性子解释道:“你听说过小蝌蚪找妈妈的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