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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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娘子-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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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娉儿……她现在是她在这世上唯一一个亲人了,也许没人能理解,那种满世界都是人,可满世界的人都跟你没关系的感觉。
  亲人是心灵的归属。
  她真要感激李伯仲,不管他拿她当什么,她都得谢他,是他把她带到了这里,让她有机会接近她这唯一的亲情。
  六 兄弟反目 二
  不管对小民还是大官,祭祖都是件大事,无论朝代如何更替,祖宗都是不会忘记祭拜的,这是传统,重孝的传统。
  所以这样的日子,无论多么繁杂的规矩都显得庄重了。
  李家的祠堂在东府。
  一大早,天还没亮,东府那边就灯火通明的,下人们都悄无声息地忙碌着。白卿寻了件白衫,加上一件墨绿的罗裙,再去了脸上的胭脂,也算弄得很干净了。
  对着镜子,凤宣正想夸赞。白卿却又抬手在眉角画了两笔,怎么忘了,她是妖来着,要安李家长辈的心,她得处处小心才是。
  凤宣不禁暗暗撅嘴,那两笔真算是画蛇添足。
  太阳升到枝头那么高时,白卿动身往东府去。
  东府比西府大,是李家王府的主宅,里面住着李家几乎所有主要的人,西府是单独留给李伯仲的,他是嫡长孙,到这么大年纪还没明媒正娶,就是打算将来娶贵夫人的,西府便是留给他的单门独户。
  在祠堂旁边歇脚的厅里,白卿选了处角落落座,从她这地方看过去,几乎可以打量到所有人的座位,这会儿,人还没来齐,老王爷、老王妃也都没到。
  李伯仲到是来了,正跟几个年轻男子站在门外的游廊上,刚才她进来时,他转脸看了她一眼,没什么特别的神情。
  白卿来不及考虑他对她的装扮是否满意,因为她正在四处搜寻在场的女孩儿。
  李家祖上定然是求到了子孙福,放眼望去,一水的男丁,女娃儿只是星星点点地散落着,白卿挨个看过去:没有、不是、不是、没有。
  没有一个年纪相符的!
  也许还没来吧,白卿暗自在心里安慰自己。
  正安慰着,就听见门外熙攘起来,屋里的大人小孩听见熙攘声,也都起身出去,像是去迎接什么人。
  凤宣伸头张望了一下,随即告诉白卿,是老王爷跟老王妃来了,得赶快起身去迎接。
  白卿的脚步不够快,不过到也凑巧,正好在门口跟王爷王妃对了个正眼,老王爷没什么表示,只是看过一眼就罢了,也许他还没弄明白眼前这女人是哪个儿孙的妾侍,家里的儿媳、孙媳实在有点多,未必都认得全。
  到是老王妃多看了白卿两眼,第一眼是滑过,第二眼是打量,等到第三眼就是从上往下的觑视了,估计是确定了她不是什么能抓住好男人心的女人吧。
  白卿微微屈膝一福,这就算见过他的长辈了。只是膝盖还没伸直,就被众人挤到了门板旁。
  李伯仲最后一个踏进门,白卿抬眼与他对视,嘴角微微露着些委屈,看,你的家人这不又欺负人了。
  “大哥,快来啊。”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站在人群里冲李伯仲大喊,这位是三爷的嫡长子,名唤李叔期的。
  李伯仲应声跨步离去。
  白卿则低着头,回到她的角落里。
  祭奠在正午举行,全家老小一一焚香叩拜之后,日头早已偏西,所有人都饥肠辘辘的,不过在前面的大厅里,早已摆好了宴席。
  总共八桌,白卿的位子仍然被放在了角落里的一桌,这桌上都是妾侍。
  女人的排挤通常都不算太高明,就是几个人当着你的面咬耳朵,然后把你一个人晾在那儿,证明你是被隔离出境的人。
  这场面对白卿来说实在是小了点,所以她并不怎么在意。拾起筷子照样吃她的菜,饿了一天,本以为这趟东府之行会有收获,结果什么也没有,本来高亢的心情,现在全都转成了饥饿,看来想找到娉儿,还是要继续跟这家人纠缠才行。
  “大哥——你喝多了吧?”靠近主桌那边似乎出了点问题,有些吵嚷。
  前几天造访月舂苑的那位李修竞正提着酒壶站在李伯仲身旁,另一只手上端着满满的酒,而他旁边是几个李家兄弟拦着,看起来这位仁兄是打算闹事?
  “你们都旁边去,我就是敬我亲弟弟一杯酒,伯仲,你要是给哥面子,这酒你就喝下,要是看不上我,你不喝,我也认了。”李修竞将酒杯横到李伯仲的脸前。
  李伯仲看着酒杯,半天没作声,
  “好,哥哥我身份低,敬不起你,这酒我自罚——”说罢仰脖子把酒喝了个精光,然后继续往杯子里倒。
  一旁的李家兄弟们赶紧上前拦着,可越拦,这位仁兄就越来劲。
  李伯仲则始终坐在原地不说话。
  直到大家长发话:“修竞,你这是在耍什么酒疯!”老王爷重重拍了下桌子。
  大厅内一时寂静无声。
  李修竞松开手中的酒壶酒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竟呜呜了哭了起来,“祖父,孙子知道自己身份低啊,这才给伯仲赔不是,请他看在兄弟一场,不要再这么逼我。”抓住李伯仲的腿,竟给他磕起了头。
  这下可就精彩了,但看那李修竞的妻妾儿女,也都跪到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一旁劝说的兄弟们也都侍立一旁,他们大半都是庶出啊,当然是帮庶出的李修竞,何况自从李伯仲开始掌管汉北的军机以来,没少挖他们的墙角,这小子着重培植自己的势力,正在一点点蚕食他们的地盘,他们也早就对他有怒不敢言,今天正巧碰上李修竞这么闹,当然是要帮着他把事情闹得更大才是,于是众人作壁上观。
  “修竞,你起来,哪有兄长跪弟弟的!”老王爷怒斥一声。
  那李修竞是老王爷的第一个孙子,俗话说长子长孙,老头的命根,自小就是疼爱的很,就冲这一点,李修竞这一招也算用得极对,“祖父,修竞我的苦处不能跟您老人家说啊——”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是挺瘮人的。
  “伯仲,叫你哥哥起来!”老王爷对李伯仲如此吩咐,是他惹出来的事,就得让他解决。
  李伯仲缓缓起身,看着地上跪的李修竞半天,才道:“大哥,有什么话站起来再说。”
  李修竞见李伯仲服了软,心里估计这事好办了,于是抬头握住了李伯仲的手,“伯仲啊,大哥就这么个表亲,你就当可怜大哥我自幼丧母,无依无靠,你饶了周威吧,大哥我记你一辈子的好。”
  还是为了争权夺利的事!他的这些兄弟,对外打仗没一个用心的,对内抢地盘到是一个比一个厉害,连这种女人的哭闹手段都使出来了!
  他今天要是答应了,以后这种事就会层出不穷,所以这事——
  “大哥,唯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李修竞错愕。
  众人也错愕,他答得太快了。
  “好——好……”李修竞当然是面子上挂不住了,哭也哭了,跪也跪了,现在就剩下自残来威胁了,于是拾起地上的碎瓷片就要往自己身上扎。
  李伯仲当然不能让他这么干,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两兄弟就这么角力。
  这场面差点没让老王爷倒岔过气去,赶紧让在场的子孙上前阻止,于是大厅里一团乱。
  闹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谁提起了李伯仲的不是,于是大厅里渐渐多了说李伯仲的杂言,比如他脾气不好,比如他不顾全大局,比如他任性妄为,当然任性妄为中也包括把白卿这种女人纳做妾侍;而得罪了未来老丈人等等。
  闹着闹着,大厅里明显分成了三派,一派针对李伯仲,一派护着李伯仲,另一派保持中立。
  都说子孙满堂是福气,这李家看上去可不怎么像!
  白卿站在角落,本打算置身事外的,瞧那群男人闹得,口沫横飞的,她可不想过去。可是李家的那些女人都过去了,哭哭闹闹的,她作为他带进来的宠妾,不过去掺和似乎不够义气,何况她的事总归要被这家人拿到明处来评断,晚断不如早断。
  白卿悄悄挤进了嘈杂的人群;推搡间,差点被绊倒在地。
  “你要是还顾忌李家的声誉,就不会把这种女人带进来!”有人开始在她身上动嘴了。
  白卿缓缓躲到李伯仲的背后,这都是他家的事,要他自己来解决才是,她只负责站,不负责动嘴。
  李伯仲抬手示意身边的弟兄不要再争吵,看着对面的兄长李修竞,对方此刻似乎已经恼羞成怒,不过依旧还是在流眼泪。
  他最讨厌看到大男人留眼泪。
  “哥,你今天要是不这么闹,可能我还会放周威一马。”伸手擦了擦脸颊上被溅到的酒渍, “现在,我就当着祖父的面把话放这儿,周威在一个月内不离开东军,就给他定好棺材,我会亲自把他送回西平来。”
  “你——”李修竞终于是忍不住了,抬手就揍了过来,李伯仲上半身一个后退,好巧不巧正撞到了白卿的双眉之间,刹时,鲜血就从她的鼻端流了出来,看来他的身后并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夫人,您没事吧?”凤宣手快,赶紧掏了帕子给她捂住。
  整个场面那就是一个字——乱。
  老王爷气得直发抖,抽过一旁下人手里的拐杖,上前就给了李伯仲一棍子,这老爷子挺偏心呵,白卿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拽了李伯仲的衣袖往后拉了拉,怎么说也是她的男人啊,关键时刻还是要帮帮的。
  还好,有众人的劝阻,终于是没让老王爷把第二棍抽下来,真抽下来可就真要命了,第二棍可是对着头去的。
  推推搡搡下,李伯仲跟白卿被隔离出了大厅,今天算是流年不利,挂花的只有他们俩。
  白卿一手捂着鼻子,一手伸过去探视他手臂上被抽得血印子,眼泪汪汪的——因为被撞得。
  李伯仲这次到是没挡去她这擅作主张的亲昵。
  此时,夕阳正当红,照在两人身上,灰红灰红的。
  屋里还在哭闹着,而屋外,就他们俩伫立在那儿,像是被整个世界孤立了一样。
  白卿暗暗叹息一声,忙了一整天,末了,她还是没找到她想找的东西啊……
  七 被流放的花瓶
  一顿饭吃得血溅五步,再吃下去,估计就要闹出人命了。
  兄弟反目并不少见,但丢人,所以老王爷很生气,单独叫了李伯仲去训斥,等他从东府回来时已是掌灯时分,可见谈得很彻底。
  他前脚进门,凤宣后脚端了碗红枣粥来,两人都没吃饭,所以这粥怎么分呢?
  给他吧,他是男人嘛,什么东西不是都要他们占先!
  凤宣是老王妃那边的人,眼力劲当然是够老道,见状赶紧返身回厨房去了。
  白卿默默觑了一眼他的手臂,袖口的地方,血印子还在,看样子是没处理过,可他不发话,她不好擅作主张,这男人的脾气与众不同,对他好的事,未必就会让他高兴,说不定还会引起他的怒气,因此她什么也不做。
  因为没人说话,所以屋里很安静,烛火跳啊跳啊,映得人影乱晃。
  百无聊赖,执起一绺垂下来的长发,卷到小指节上。
  这种无声的场面很常见,因为他们之间从来就没什么话题,真要说起话来反倒尴尬,她的话尾他很少接下去,而且他还是个不怎么喜欢开话题的人,更别说花言巧语。
  也许是一闪神,她无意中抬了那么一眼,画成幺蛾般的眉梢在光影中隐没——颇为妖媚的一瞥,却不是故意的,但依旧被他看到了——□来得就是这么简单又迅猛,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也许就可以毁灭一切。
  卧室里没有点灯,只有外厅的烛光透过布帘漫射而来,屋里很灰暗,这很好,看不清彼此的窘态——她总觉得男女那种气喘吁吁的样子很难看。
  这次有些不一样,他吻了她的脖子,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害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睁大眼睛,想从他的脸上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正巧,他也正看着她。
  “我明天走。”他如是说,说话的瞬间,身体重重地压向他,一声粗重的呼吸吹拂到她的脸颊上。
  白卿紧紧握住桌角,不想让自己那光裸的背撞到墙上,只听几声清浅的响动,那是她脚踝上的银链在作祟,她本想保持一点理智,来思考他为什么会突然告诉她明天走,可他不喜欢她在这种时候不专心。
  要毁灭,他就要两个人一起。
  外屋的烛火一直燃着,直到烧到最底端,烛心一歪,倒进蜡油里,烛光悄然熄灭,屋里立时一片黑暗,而此时,内室里的一对男女才缓缓分开,女的蜷坐在桌案上,捂着唇,她差点又吐了,因为又冷又饿,体力透支。
  火折是他擦亮的,光线太刺眼,白卿微微背过身。
  满室的红在烛光下更显得艳丽。
  她扯了一旁的衣衫盖到自己光裸的腿上,之后才看向他,他正光着上身,背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珠,男人真是奇怪,为了那点事累得满身大汗,却还乐此不疲。
  他放下火折时,她正好伸腿想爬下桌子,他很自然地抱了她送回到床上……
  “是很久才回来吗?”他这突然的贴心不得不让她想歪,也许是要离家一年半载,怕她独守空房过意不去?
  “对,要很久。”他随手从地上捡起内衫穿起来。
  “多久?一辈子吗?”问完觉得后面那句“一辈子”真多余。
  “可能两三年,也可能一辈子。”又捡起了外衫。
  这么久……
  “那……要我离开王府吗?”他走了,她呆在这儿恐怕行不通吧。
  “随你自己,你不是在找人嘛,等找到了,不想在这儿待,可以回乌家那边的院子。”那院子反正早就给了她。
  白卿默默不语,因为他那两个字“找人”,他什么时候发现的?或者说他怎么发现的?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
  当然,她不会把这个疑问问出来,他这个人,怎么会乖乖回答别人的话,只是——
  “想不想知道我在找什么人?”
  看她一眼,随即低头捡起地上的玉带,“那不是你自己的事吗?”
  很好,他不愿插手,也就是说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帮忙。
  “那——要我等吗?”
  他正在系腰带,听到这话,不禁抬头多看她一眼,“你会等?”
  好吧,此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做得确实很出色,比如让她的男人觉得她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或者说贪慕虚荣的女人。
  “如果你明媒正娶,我会等。”只可惜他做不到。
  李伯仲到目前为止第一次如此哼笑,因为这女人的大言不惭,他确实会娶妻生子,但显然不可能是她。
  “那如果我有了孩子呢?”今晚她难得有这么多话跟他讲,因为两人的情绪似乎都不错。
  他停下动作,看了一眼她的细腰,“孩子得留下。”
  果然是这样,难怪姐姐当年连争都没争过,有权有势的男人说这句话时,总是很有气魄。
  套上厚厚的长衫,起身替他整理衣角,带着几分笑意,“放心吧,我不生孩子的,我生的孩子一定会跟我一样不争气,生出来净拖累人。”
  他俯视着她的脖颈,那里有他吸吮出来的唇印,被烛光一照,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他说不上对她的感觉,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会有把她留在身边的打算,尤其在床底间嘤咛细语时,坏的时候又让人不舒服,特别在她躲在角落里看人时,像在看戏。
  “不问你能得到多少东西?”
  白卿自他的胸前仰头,嘴角微翘,“我若是要,你肯定给的很少,或者干脆不给,我若不要,兴许你给的更多。”白日里那个李修竞不就是弄巧成拙,得了反效果吗?
  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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