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苏牧这样关注的话,那就说明,这里头肯定有什么问题。
不过白心还不知道,这些玻璃渣能有什么用,居然是案件的关键?
等到了公寓,白心跟着苏牧去了他家,这是她说决裂以后的第一次登门,难免有种异样的感觉。
她好像不知不觉之间,又被苏牧牵着鼻子走了。
不过她跟他破案,可没说是原谅他,也没说他们之间会从陌生人的关系上升到友情,能旧“情”复燃。
“你要吃宵夜吗?”苏牧问。
“不用。”白心拒绝,不好意思在他家吃饭。
苏牧避而不答,只厚脸皮继续问:“馄饨可以吗?或者水饺。”
“真的不用了,谢谢苏老师。”
“那就馄饨吧。”
“……”根本没白心说话的余地,但他算的很准,如果专门给她做了,她是不好意思不吃的,这样白费别人苦心也不是她的为人处世风格。
苏牧剁了碎肉,粉色的猪排肉被剁成油光发亮的小粒,一点点铺就在塑料砧板上,再调入味精,一点麻油,生抽以及少许糖,光看着就口齿生津。
苏牧明显有备而来,连馄饨皮都准备好了。
他就在做饭上面有天赋,白嫩的手指翻飞,几下捏好一个馄饨,等水沸腾,下锅就煮。
几乎不过五分钟,就煮好了两碗馄饨,撒上蒜末葱花,清香四溢。
白心了然,原来是他没吃,顺带捎上她的,这样她就吃的心安理得了。
馄饨的口感实在是好,白心连汤都喝了不少,只觉得又鲜又可口。
她洗了碗,出厨房时,看见苏牧已经在桌上拼凑那些玻璃渣了。
有一些粉末,但好歹还能拼出个大概轮廓。
“苏老师,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坐一下,很快就好。”苏牧回答。
白心觉得如果是让她来,这样成千上万的碎片要她还原,还不得十几二十天,可偏偏苏牧得心应手,仿佛知道碎片摆块,几下就凑好了两面玻璃。
白心问:“为什么是两面?”
“那是空调房的双层玻璃,为了防止传热,使屋内更凉快。而且,这种玻璃的安装法也适用于空调车,很常见。”苏牧解释。
白心想,平时一层玻璃就足够坚固,偏偏还两层,那怎么可能破的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意念力?
白心费解道:“不过这两面玻璃有什么特别的?”
苏牧垂下眼眸,思忖一会儿,才开口:“如果是人的头击打玻璃,发生碎裂是什么样子的?”
白心愣了一会儿,说:“会先出现一个击破的圆心点,然后从那个点开裂。”
“也就是说,如果是击破的,就会有一个中心点,边上的碎片会呈现弧度对吗?”
“是的。”
他了然点头,说:“那你看看,这两面玻璃有什么不同。”
白心扫了一眼,恍然大悟:“这两名玻璃的碎裂痕迹很均匀,且狭长,即使落窗碎裂成粉末,现在拼凑起来也没有那些带圆弧的痕迹。”
“所以呢?”
“所以,这面玻璃不是被人撞开的,而是它自己裂开的!”
苏牧嘴角微微上扬,笑意不显,但也知晓,他在认可白心的推论。
白心不由感慨,这个世纪怪人,总能发现这些寻常被人忽视的细节。
苏牧将玻璃照片拍下,再整理了推论发给警局,希望能再详细调查一下,以免遗漏了什么。
而白心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忽然之间,她浑身发寒发颤,没有任何由头。
她有一个意外而大胆的想法,总在心头滋生,萌芽。
她看了苏牧一眼,小心翼翼,说:“会不会是那个意念大师做的,他站在屋外,用意念摧毁了那一面玻璃。”
苏牧微蹙眉,抿唇,他的唇色本就浅淡,这样一拧,更是透出了一点青白色,显得冷峻。
他风轻云淡,说:“这个假设符合目前的情况,允许你……保留。”
☆、第二十六集
白心百思不得其解,满心的好奇。
她呢喃自语,又问了一遍:“苏老师,世界上真的有人会有特异功能吗?真的有人用意念就能操控事物?”
苏牧不语。
他淡扫白心一眼,狭长的眼睫如同小扇,每每微颤一下,就像是轻薄的蝶翼扇动,一下子摄住了白心的目光。
过了几分钟,苏牧才淡然开口:“在1981年,日本曾有一名男子宣称自己能用意念力驱赶白云,电视台主持人特意登门邀请他出席,当众为观众表演意念力。主持人在天空中指定了一块白云,让对方施法。那名男子没有怯场,而是一边嚎叫,一边摆吸收云露的动作。”
“结果呢?”白心入神了,问。
“结果白云真的消失了。”
“看吧,我就说真的有这种事。”
苏牧倒了一杯热开水,他抿了一小口,说:“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串通好骗取收视率,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哪一种假设都不可信。”
“那能不能让警局里的人联系一下意念大师?你不是负责侦查顾问吗?详细调查案件也是你的职责之一吧?”
“不急,我还有事情需要调查。”苏牧回绝,“你认为玻璃可能事先就破了吗?”
白心惊了一下,说:“你是指在推窗的时候就碎了?但是会有裂缝,没道理被害人看不出来啊。”
“查了才知道,明天下班在我家见面。”
白心点点头,说:“不过我可能迟点到,在外面吃完面,再坐地铁大概是七点……”
“不用,照常下班,我可以带你的晚饭。”苏牧说。
“这样麻烦苏老师不太好,我还是……”
苏牧看了她一眼,眸色很冷,就神情来看,几乎是不容白心拒绝,他说:“特殊时期,吃一两次也没什么关系。何况,我的时间宝贵,希望白小姐能早点到,不要耽误我备课的时间。”
他说的在理,如果白心真的介意,大不了查清楚以后,她再和苏牧撇清关系好了。
其实这些都是她安慰自己的借口,都怪她好奇心胜,否则也不会藕断丝连,轻易就跳入苏牧挖的这个坑。
临走时,白心又说:“这一次,苏老师可不要拿我做诱饵。”
苏牧低头,显然底气不足,不知是否在为之前那一次愧疚,“这一次一定不会,白小姐别担心。”
他压低了声音,嗓音温柔嘶哑,犹在耳边。
白心姑且相信他这一次,希望不要再出什么纰漏了。
她虽没有原谅他,但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东躲西藏,对苏牧避之不及了。
“好的,那苏老师晚安。”
“晚安。”
白心大大方方打了招呼,先行进屋了。
次日上午,白心先是在单位忙了一整天,一下班就倒在了苏牧家的桌上。
她微张嘴,口鼻并用,大口汲取空气,仿佛旅客找到了沙漠中的绿洲,不顾是不是海市蜃楼,先一股脑冲上去,钻入了池水中,肆意饮水。
苏牧给她倒了一杯水,说:“水温为25c,最适合饮用。”
白心如牛饮水,喝完白开水,这才觉得回过神了。
她百无聊赖,索性在视频网站上搜张涛这个人,结果还真的让她找到一点东西。
通过搜索,弹出一些节目的报道,都是关于意念力的表演。
而张涛是个心理医生,所以哗众取宠的表演视频并不多,但慕名而来的病患就数不胜数的,大概都觉得这位医生有特异功能,所以治病也肯定有奇效。
白心点开视频,发现那是去年拍摄的。
视频最中间坐着张涛本人,他看起来还算年轻,戴着眼镜,是典型的制服精英男。
他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对主持人说:“我这个不是魔术,偶尔发挥的好,偶尔发挥不好,我都说不准。所以万一没能成功,也希望你们能理解。”
白心感慨这人真会说话,要是那种一上来就打包票说可以成功的,显然是有什么机括,私底下藏着猫腻。
他说完了,也就开始了意念力表演。
张涛倒是没有那些魔术师的夸张动作,只是抬起手,作势要抓住眼前的窗户,他的指尖微颤,稍一动弹,那玻璃窗户就裂开了一道小缝,只听得哗啦啦的声响,那道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原本完好无缺的玻璃板,此刻居然生生裂成了两半!
意念力表演居然是真的,现场的所有人都鼓起掌来。
张涛气喘吁吁,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再也说不出话来。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白心目瞪口呆,说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看样子,意念力是真的了。
她把视频拿到厨房给苏牧看,兴奋到难以言喻的地步,她说:“真的,居然是真的!太神奇了。”
苏牧只看了一眼,就不想继续了,他冰冷道:“如果原本就贴上了魔术的标签,你会觉得神奇吗?”
“哎?”白心没明白,但是她好好想了一下,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这是魔术,反而不会觉得有什么感觉,甚至还会觉得小儿科。
这种心理其实很好说明,就好比闯入游乐园的鬼屋,即使再狰狞的场景,也知道是假的,所以就不会害怕;但如果是夜闯死过人的屋子,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两股战战,这就是差异,也是一种利用人类心理的欺诈手段。
“你觉得是假的?”
苏牧没承认,也没否认,他向来不相信没有亲眼所见的东西,即使是录制的视频。
片刻,他又说:“我也能给你表演一个读心术,我们拿一副牌,你随意想着一个数字,我会读取出你的内心世界。”
白心对这个魔术是见怪不怪了,她脱口而出:“这个魔术很常见啊,我早看过了。”
苏牧的嘴角略带弧度,却不明显,他意味深长说:“如果,不是呢?如果是……我也有意念力可以读取心声呢?”
“这……怎么可能。”白心懵了。
“也对,怎么可能。”苏牧呢喃一句,不再说这个话题了。
他煮好了菜,这一次,他显然是花了心思去做的,大概是为了示好,又可能只是单纯的想吃那些菜肴而已。
苏牧再也不将肉与菜分开烹煮,而是搭配好了食材,一叠菜有肉有红萝卜以及黑木耳,大杂烩一般炒起来,让白心这个酷爱吃肉的也无从下手——挑挑拣拣的夹菜方式很没礼貌,但是她又不能一筷子下去荤素不忌,要知道,白心最讨厌吃蔬菜了。
她一边抱怨,但一边又能理解苏牧的好心,他是在为她的身体考虑,这个才二十几岁就步入老年养生生活的男人。
他们吃完饭,洗完碗,整装出发。
这一次,他们算是私下调查,没有警方陪同,自己去查探一下真相,不过有什么进展可以直接把线索发到警…队里,自然有人会去调查。
那栋死了人的别墅就在山脚下,据说是张涛从前和前妻(死者)生活的地方,后来他们离婚,房子判给了妻子,所以张涛才去市区定居,离开了这栋别墅。
等白心等人抵达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夜幕微垂,山与天相接处是蔚蓝的颜色,闪现着星子。
由于昨夜下过雨,悠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混淆着山风,让人瑟瑟发抖。
白心不自觉抱住双臂,说出的话都呵了白气,亏她还觉得天气燥热,特意穿了短袖,现在冻着了,真是得不偿失。
由于没有搜查证,他们不能进别墅去查看,而苏牧似乎也觉得无关紧要,在外头翻翻检检,不知看些什么。
白心问:“苏老师,你在看什么?”
“这里风景不错。”
“这里风景那么好,还靠海,别墅肯定很贵,那个张医生真有钱。”白心感慨一句,她自己的房子还是租的呢,明显比不上这些年薪百万的医生。
说到百万,她又想起沈薄了。只要合作就能得一百万,还能让苏老师委屈,哭哭唧唧……
她回头看苏牧一眼,正对上他探究的目光。
白心心里有鬼,怕被拆穿,耳根上泛起寻常难见到的浅粉色。
她干咳一声,说:“那个,要不要我们在隔壁打听一下,我看还有几户人家。”
苏牧点点头,答应了。
他们按了隔壁的门铃,开门的是一名中年妇女,四十来岁,耳朵上戴着光泽甚好的白珍珠,一看就是家境富裕的人。
她微笑,说:“你们是?”
白心也笑:“你好,打扰了。我姓白,我是来调查隔壁的案件的,所以问问情况,希望你不要介意。”
“白小姐,你好。我姓安,如果不介意,就叫我一句安阿姨好了。没关系的,外面天冷,那你们进来说话吧?早上已经有警察来问过了,我这里新鲜的也说不出什么。”
“没事,那我们就进来坐一下,麻烦安阿姨了。”白心点头致意,又扯了扯苏牧,逼他打个招呼,对个笑脸。
“嗯,打扰了。”苏牧这才反应过来,跟着进屋。
安阿姨性格温柔,待他们也很好,上了饮料,切了一碟果盘待客。
白心不想多耽误时间,直接问有关隔壁的事情,“安阿姨,我想问问,那事情大概发生在几点?张医生当时也在场?”
“嗯,当时我也是听到了响动才开门去看,正好遇到下车的张医生,他还没按隔壁的门铃,显然是刚到的,我一看情况,就选择了报警,接下来的事情是张医生处理的,我倒没关那么多。”
“哦,这样。”那张涛就有明显的不在场证明了,他根本连门都还没进去过。
苏牧忽然问:“那扇窗,之前有开裂的迹象吗?”
安阿姨皱眉,说:“我倒是没注意这些,但是昨天下午打扫院子的时候,我有看一下那边二楼的情况,没发现那面窗有什么开裂的痕迹。”
苏牧接下来的话问的不太客气,他直勾勾盯着安阿姨,问:“您为什么会下意识看那扇窗?”
安阿姨语塞一下,她睁大眼睛,有些支支吾吾,之后说:“因为张太太和她现在的男朋友常常会吵架,偶尔大打出手,我瞧着动静都很大,所以会时常看一眼情况。”
“这样啊。”白心倒没觉得有什么,关心邻里还是蛮正常的事情。
只是,她愈发好奇,如果是张医生让窗户裂开的,那岂不是说明,他真的有特异功能了?
☆、第二十七集
他们两人拜别了安阿姨,再次站在那栋出事的别墅门前。
不知名的花草藤蔓绕过林院,探出墙来。而别墅四周围着警方的封条,示意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平添了一丝肃穆与阴冷。
白心双手合十,毕恭毕敬朝别墅拜了拜,希望死者能安息。
“关于不解的谜底会带来一些诅咒的事,你听说过吗?”苏牧忽然开口,他的声音总有种沉寂的质感,像是入水后缓缓漂流至湖底的沙,又轻又细微。
白心也忍不住被他吸引了视线,轻声反问:“什么?”
“世上无法解开的谜底很多,有些案子,警方查了十年都没头绪,渐渐也就没人查了,但每一年在死者忌日,负责过那些案件的人都会遇到一些无从说起的怪事。”
苏牧说话其实很有技巧,徐徐道来,言语间总有种勾人心魄的蛊惑力,引诱她不住往下听。
白心心脏一跳,从苏牧那张淡定的脸上分辨不出任何作伪的情绪,她不免心里打鼓,抿唇,不语。
“怎么可能,这个世上没有鬼神。”白心处理尸体这么多年,虽敬死者,却并不怕这些民间的鬼怪学说,她总觉得世间万物虽有灵,但死后,总是尘归尘,土归土。
虽然国外有一个灵魂说,据说人在死后,身体会莫名其妙轻下七克,人称那是灵魂的重量。
不过按照白心理解,也可能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