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再说话。
一时之间，房间里寂静的可怕。
过了很久之后，他才终于沉沉开口说：“我想知道，你的心里究竟藏着怎样的故事。我知道，那故事绝对不仅仅只有他！你的眼睛里藏着太多的故事，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奇的人，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要读懂它……就像当年我想读懂清洛一样……”
我微微一怔，没有说话。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为了他，可以牺牲生命，牺牲未来，你明明那么虚弱，可为什么依然这样的高傲！”
我迎着他的目光说：“你比我更清楚！”
他的神色微微一动，却没有再说些什么。
“这一点，我们应该很相同吧？你为了清洛，从此不再出手救人。这到底是为她牺牲未来，还是——你根本就是在害怕！你害怕自己再一次错手，你害怕再有人死在你的病床上！其实，你害怕的，只不过是你自己。你想要保护的，也只不过是你的尊严和高傲，不是吗？”
听到这样的话，他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他喝完了杯中的酒，失神地说道：“你说的很对，我根本就没有资格高傲。我只是在害怕，只是在逃避……”
“叶大哥……尝试着走出来……尝试着回到从前……你会发现……一切其实根本就没有改变……”
“不……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清洛死了，从前高傲的神医叶陌也已经死了。现在留下的，就只是一具残存记忆的空壳。”
“叶大哥……我相信你……只要你肯出手……所有的病人都会起死回生的……你也要相信自己……”
“你不要再骗我了！你这样做也无非是想让我救北宫皓泽。可是我说过，我绝对不会救他！”
“为什么！”
他却没有说话。
我幽幽地看着他说：“不如我们做一个交易？”
他却仍然没有说话。
我定了定神，说出了那句话：“你救醒他，我来救你！”
我看到，他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
他转过脸，冷冷地看着我说：“你凭什么以为你可以救好我？”
“我相信我可以救好你，就像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救醒皓泽！”
他晃了晃酒杯，冷冷地说：“我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要怎样才肯相信？”
他放下酒杯，目光深澈地看着我说：“让我爱上你！”
我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知是不是醉酒的原因，这样一个孤傲冷漠的男人，他的眼中，竟然蔓起温柔。
就在我还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我竟然被他一把抱起！
他将我抱在床上，覆身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奋力地挣扎着，可是，他却伸手解开了我的衣衫。
他的动作，却分明是那样的轻柔。
他的身体越来越灼热，而我也越来越感到屈辱和内疚，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看到我的眼泪，他微微一怔。
他失神地问我：“你愿意解救我吗？”
我别过脸，没有回答。
“如果……你给了我……也只是为了他……对不对……”
我终于点点头说：“是！只是为了他！”
听到这句话，他失神地笑了起来。
这笑容，似乎隐忍着苦涩。
他从我的身上下来，理好了衣服，向外走去。
只留下一句话——
“离开他，他会醒来！”
我任由自己躺在床上，任由眼泪泛滥，找不到任何的力气去抗争。
离开他，他会醒来。
皓泽，如果这就是救你的条件，如果我们之间注定这样残忍无奈，请你不要怪我。请你要记得，我们真的相爱过……
☆、第七十七章 痛彻心扉
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眼睁睁地看着白昼被黑夜吞噬，黑夜又被白昼撕裂，我的眼泪也早已风干。
“云姑娘！云姑娘！”
随着这个声音，衣韵走了进来。
见我躺在床上，她有些吃惊地说：“云姑娘，你……你怎么会……师兄……他……他竟然肯出手救你……”
我失神落魄地下了床，穿好衣服，然后向外走去。
见状，衣韵跟了上来。
她扶住我说：“云姑娘，你要去哪里？还是好好地休息吧，当心身体！”
我松开她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到河边。
正准备过去的时候，却突然看到，北宫皓泽正摇摇晃晃地从小屋走出来。抬眼的瞬间，也正好看见了我。
我在水的这一方，他在水的那一方。明明是那么近，却仿佛是陌路天涯。
“蔓萝！”
他温柔地呼唤一声，我却没有回答。
他从水中艰难地走到我面前，那样的憔悴，那样的虚弱，甚至连河水也无法越过。
他一把将我拥在怀中，温柔地说道：“蔓萝，你没事就好！”
“皓泽……”我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惨白的脸庞，拼命地忍住泪水。
“蔓萝……没事了……等你养好伤后……我就带你回去……到时候……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我靠在他的胸前，泪水终于泛滥。
他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温柔地说：“蔓萝，以后不要为我做傻事……你知道吗……当你倒在我怀中的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从来也没有过的害怕……那一刻……仇恨和权势，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只想救活你……只想带你回来……木峰与我两败俱伤，却最终停手……他叫我带你来绝尘谷……你终于醒过来了……你终于没事了……”
“皓泽……”我只是流着泪，却什么也不能说。
“蔓萝，不要怕，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我再也不允许你为我做傻事……听见没有……”
苍白的脸上，仍然是那种霸道的温柔，看得我心中发痛。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庞，无意中看到我脖子上的伤痕，他微微一惊说：“蔓萝，这是怎么回事？”
我摇了摇头说：“你不用担心我。”
“蔓萝，答应我，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地活着，好好地跟我在一起。不准做傻事，也不准任性。”
“恩。”我忍住眼泪，哽咽着说，“你也要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事，不论我做了什么事，你都要好好地照顾自己……不要再装酷，要多笑……学着温柔地对待每一个女孩子……说不定……你还能够遇到一个比我好的女子呢……”
“你在说什么！我的温柔，当然只有你才能拥有！世间比你好的女子自然很多，可是，我却再也不愿多看别人……”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中一阵阵感动。我仰起脸，内疚地说：“皓泽……如果……如果我做错了事情……你……你会不会恨我？”
他的嘴角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意，他宠溺地说：“你做的错事还少？可是，我却只是越来越爱你。”
“皓泽……对不起……”我哭得手足无措，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见状，他有些惊异地问：“蔓萝，发生什么事了吗？”
“皓泽……”
我失声哭着，泪眼模糊中，我看到叶陌从小屋里走出来，静静地站在对面的河岸。他看起来也有些虚弱。此时，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眼眸中沉落着我看不懂的感情。
“皓泽……吻我……”
我说着，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轻吻。
双唇离开的刹那，他再次覆上我的唇，温柔地吻着我。
难分难舍的长吻，我几乎就要迷失在这样的温柔之中。
趁着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我猛地推开他说：“皓泽，你走吧！”
他拉起我的手说：“我带你离开！”
“不！我的意思是——你自己走！”
“你当然是跟我一起走！”
我挣脱他的手说：“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他有些惊异地说：“蔓萝，你……”
我强装出冷漠的笑容说：“北宫皓泽，从此刻起，我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我之间，缘尽于此！”
“蔓萝！你说什么！”他惊诧地说道，“你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要问我原因，从刚刚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爱你了！”
“蔓萝！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他似乎有些恼怒，“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请你离开这里！”
“蔓萝！你跟我一起离开！没有第二个选择！”
我挣脱他的手说：“北宫皓泽，你总是太过于自信，你总是以为，我一定会跟你走。你总是以为，我一定会被拴在你身边。可是……对不起……我爱上了别人……”
“你爱上了别人？”他难以置信地说，“你竟然说……你爱上了别人？”
“是，我们之间的爱情，根本就没有想象中地那么深刻。当一方离开之后，另一方又凭什么要念念不忘！我以为你死了，所以……”
“你以为我死了，所以——你就轻而易举地爱上了别人？”他突然冷笑起来，“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女人……原来……你一直都欺骗着我……”
“是！一切就如你所想的那样！既然我这样的轻薄，你又何苦拴住我？为什么不放开我，让我……”
“住口！我告诉你——即使你是这样的女人，即使这样的女人只会让我憎恶，你也只能留在我的身边！”
他说着，狠狠地拉住我的手，朝前走去。
而这时，叶陌飞过来，站在了我们的面前。
他冷冷地看着北宫皓泽说：“她必须留在这里！”
北宫皓泽抽出剑说：“她是我的女人！”
眼看着他们缠斗起来，我担忧不已。
皓泽的身体那么虚弱，即使再心高气傲，也仍然是难以支撑。
眼看着他受伤不敌，我心疼不已。
我必须阻止这一切，我必须让他离开！我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他受到任何伤害！
于是，我取下发钗，刺向自己的心口。
鲜血淋漓，我却感觉不到疼痛。我只希望他能够离开。
北宫皓泽夺步抱住我，他的眼眸中，满是疼惜和惊异，以及那深不见底的伤痛。
他捂住我的心口问：“告诉我，这一次……你究竟是想保护谁？”
“当我爱你的时候……我是真的很爱你……可是……现在……我不爱你了……我无法再面对自己……我只想要你放开我……所以……”
“所以——你宁愿用死来逃避我？”他痛苦而又愤怒地说，“我的爱，真的让你如此不堪承受吗！”
“是……你的爱太过自私……我承受不起……我不想再见到你……请你离开……放我自由……就像……就像……我没有认识你之前那样……放纵……”
他冷冷地笑了起来，他一把放开我说：“那好，我放你走！从此以后，你我再也不相见！”
说着，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开。
他的背影仍然是那样的高傲，那样的冷漠，就像是很久以前一样。这样的北宫皓泽，才是最真实的他。曾经，我任性地偷走了他的真实世界，现在，我将它还给他。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闯入他的世界。我们之间，或许从来都没有真正地认识过彼此。
当他转身的那一刻，隐忍的眼泪，终于再次决堤。
叶陌伸手扶我，我却没有看他，努力地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努力地支撑着自己向前走去。
一段情，两个人，三生诺，就这样，越走越远……
☆、第七十八章 心伤难愈
踉踉跄跄地朝前走着，迎面遇到衣韵，见我捂着滴血的心口，她连忙扶住我问：“云姑娘，你怎么了！”
我虚弱地看着她，恳求说：“衣韵姐姐……请你答应我一件事……请你……请你护送皓泽回京……他刚刚才醒来……还需要药物调养……”
“你是说……北宫公子醒了？”衣韵惊异地问，“师兄竟然肯出手了？”
我点了点头说：“请你去照顾他……护送他平安地回到北宫府……”
“可是……这绝尘谷每天都有很多病人，我脱不开身……”
正在这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交给我！”
衣韵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叶陌。
叶陌面无表情的说：“这里所有的病人，都交给我。”
“师兄……你……你真的愿意出手？”她惊诧地说，“你……你……你真的……”
叶陌交给她一个卷轴说：“这是北宫皓泽的救治之法，现在他只是刚刚醒来，还没有完全地治愈。你按照上面的方法配药。即使是这样……最少也需要半年……”
衣韵怔怔地看着师兄，惊异地说不出话来。
叶陌仍然是面无表情地说：“快去吧！”
衣韵懵懵地点了点头，转身正要走，我叫住她说：“衣韵姐姐，请千万不要告诉皓泽我所做的一切……”
“为什么……你明明为他付出了那么多……”
我摇了摇头，苦涩地说：“我跟他缘分已尽，告诉他后只会更加地纠缠不清。到时候，我们只会更痛苦……所以……请你千万要守住这个秘密……”
衣韵不解地看了叶陌一眼，然后问我说：“你跟师兄，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改变？”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猛地紧揪起来。
见我不说话，她也没有再多问什么。她幽幽地叹息一声，转身朝前走去。
我也转过身，踉踉跄跄地朝前走去。
叶陌伸手拉住我，他不由分说地解开我的衣衫，看着我心口处的伤口，他轻轻地拭去鲜血，然后敷上药。
他轻轻地皱着眉说：“我越来越看不懂，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不必看懂！”我冷冷地说，“你放心，我会遵守我的诺言。既然你肯出手救他，我也一定不会离开这里——直到你愿意放我走为止！”
“假如我永远都不会放你走呢？”
“你想要永远地缚住我？你想把我变成你的奴隶？”
“不，我说过，我只是想读懂你！”
“这对你很重要吗！”
“很重要！”他深深地看着我说，“因为除了清洛以外，没有第二个人让我再萌生这样的想法。”
我冷冷地偏过头，没有说话。
“蔓萝，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伤害你——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
说完这句话，他大步朝前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我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再次流下泪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恨他，毕竟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是我请求他救治北宫皓泽，是我提出我们的交易。
我承诺过，只要他救醒北宫皓泽，我就会想办法救治他的心伤。
从我说出这个承诺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一切真的很难。再也难以回头，也再也难以向前。
可是，我却并没有后悔。只要皓泽平安，那么我就愿意承担这一切。即使从此以后只能在仇恨中回忆他，即使从此以后只能任由思念将自己吞噬。
原来，我是这样一个容易动情容易沉陷的女人，原来，我从来也不潇洒。
我苦涩地笑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怔怔地坐在床上，突然听到敲门声。
本来不想回答，可是，敲门人好像是一个老者。他咳嗽着说道：“云姑娘，吃饭了。”
我走过去打开门，只见老伯满脸笑容地说：“云姑娘，去吃饭吧。”
我摇摇头说：“我吃不下。”
“云姑娘，你身体这么虚弱，不吃怎么行呢？再说，叶公子也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将你带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