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完美假面 作者: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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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完美假面 作者:匡醒-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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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樛缓和了语气,说:“你后来为什么没有画画了?” 
  慕宥面色淡然,道:“想考好大学,就收收心。”
  她由衷赞美道:“那真是宝刀未老,这么久了画得还是很出色,好像把我美化了。”
  他正在描她的耳廓,轻轻点了一颗黑痣。
  他从来没有放弃过画画,哪怕是高中学习、考试最忙的时刻。他需要钱,一笔属于自己的财富。
  时霆在鲁阳找到他的时候,已经和一些名不见经传的画手有合作了,主要是模仿名家的画作,通过黑市交流,以假乱真。这事有利润,风险也大,大多数枪手干了几次拿了钱,就一拍两散了。
  他原打算高三的时候就停下的,后来时霆背后牵线人实在欣赏他的绘画天分,便提议让他自己创作,但必须要冠以他人名义。
  他想了一阵子,承下了这差事,他早就清楚,这条路,他一辈子也见不了光了。
  他直起身,把画纸夹入画板,收好。
  “不继续画了吗?”
  “估计还要好长一段时间,我回去慢慢弄。”
  “我们去附近走走。”
  “……嗯。”
  两人话不多,绕着不大不小的公园随意逛着。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普照,碧空万里,空气清新。
  这附近有很多大人带着小孩玩耍,有放风筝的,溜冰的,打球的,还有什么都不做就赖在父母身边打转着的,眼睛像是发了光般,不知疲惫,酣畅淋漓地挥洒汗水。
  南樛闲着无聊,打开摄像头,给旁边的郁金香拍照,红的,黄的,绿的……一应俱全,姹紫嫣红,沁人心脾。
  她弯下头,芬芳的香味扑鼻而来,露出淡淡的笑容。
  慕宥问:“喜欢这些花?”
  南樛道:“还好啦,我弟弟喜欢,鲁阳那边没有,我拍个照片发给他。”
  他蹙起眉头,沉声道:“现在医学越来越发展,他的腿会治好的。”
  这明显是安慰的话,南文仕已经跑遍了全国大大小小的医院,南靖又在长身体,体格慢慢定型。
  南樛面露沉思,目光清淡。
  “我没有保护好你,”他直视着她,温声道:“以后绝不会这样。”
  ##
  火车站,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慕宥去附近超市买东西,她在外边凉亭坐着,安静地思考着回盛京后的安排。
  考研要看的书太多了,专业课的教辅要去书店再买一套,数学上要多下工夫,六级应该不用再刷分……
  “妹子,是你啊。”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先前大巴车上的女人,嗓音比起先前带着嘶哑。
  南樛抬眸,朝她笑了:“大姐,你好,你儿子没和你一起吗?”
  女人明显换了身装备,比先前素雅了不少。
  她坐到南樛旁边,面露疲意,说:“他啊……被他爷爷奶奶接过去了。”
  南樛微微凝目,问:“是在津市吗?”
  女人沉默了半晌,才道:“不是了,我们都是东北的,男人出来打工,他在外头挣得也多,我就在家安心带带孩子。上个月工地里打来电话,说是矿井出事了,他这阵子一直在煤矿那帮忙,其实就是挖煤,我就带孩子从盛京转车过来。”
  她说到这,顿了顿,又道:“他上个月人就没了,工地里先通知的还是他的父母,我带孩子过来的时候那些赔款差不多都分好了,孩子他爷爷见到我,说是让我把孩子留下……男人都没了,说我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儿子是我的心头血,我怎么舍得呢,可我手头没啥钱……儿子跟着我也是吃苦……”
  “大姐,”南樛琢磨了下,直起身,安慰道:“事情都发生了,再难过也无济于事。”
  “可我不甘心啊,”女人目光微敛,声音带着淡淡的啜泣,“孩子爸爸都死得不明不白的……”
  “不是矿难么?”
  女人顿了顿,眼眶微湿:“工地里有熟人跟我私下讲,那矿难有很大可能是人为制造的,为的就是圈钱啊,赔偿款拿来,给点小头给我们,大的再留给后面的,我不服气啊……”
  “……有这事?”南樛微诧,随即压低声音道:“这是草菅人命,可以去告的。”
  “怎么告……我们这小老百姓基本都是拿钱走人,怎么走法院都不懂,况且矿井都爆炸了,没有证据……这背后一环扣一环的,牵扯太多,太难了……”
  “熟人也劝我,这事不能声张,苦水只能往自己肚子里灌,这世上冤案那么多,不差我一个。”
  ……
  ##
  回盛京的车上,慕宥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她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出神般地看着前排靠椅,双目平和,一动不动。
  “南樛,”他眼神柔和,说:“以后你想来津市,我可以陪你。”
  她怔了八。九秒才反应过来,无意识间“嗯”了一声,拿着背包去了洗手间。
  她双击手机屏幕,输入密码,打开通讯录,“时霆”两个字煞是醒目。
  电话接通了。
  “伯父,是我。”
  另一头的男子声音厚重,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天完全黑了,窗外的景色渐渐恍惚飘渺。 
  “我愿意和时老师分手。”
  列车呼啸而过,阵阵微风拂来。
  “我需要时间。”
  地面在轻轻震动着,卫生间的垃圾篓不稳地晃动。
  “我有个要求。”
  

☆、Chapter 46

  Chapter 46
  回到学校后,南樛照常上课,安心学习。
  她上周跑了宣讲会,经过面试后,和一个期货公司正式签了实习协议,雷清得知后惊得快合不拢嘴:“你不是准备考研吗,怎么还要实习?”
  南樛笑著说:“实习只有两个月,不耽搁看书的。”
  雷清倒抽一口凉气:“你真当自己三头六臂啊!”
  在她还像没头苍蝇似得找工作时,南樛已经定好了实习,学习、工作、恋爱三手都抓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跟南樛认识久了,接触多了,愈发感到自卑、茫然。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既生瑜何生亮,哼!
  南樛安慰道:“一般最好的都在后面。”
  雷清想起了一件事,问:“我认识个别的班的同学,他已经填了保研申请书了,魏年没有找你吗?”
  南樛顿了顿,神色凝重:“没事,我自己考吧。”
  “那人的成绩还没你好呢,按理说应该找你啊,其实南樛……你应该多发点论文,做做课题,要学会‘入世’,这样肯定有优势。”
  “现在想太多了也没有意义,我就安心备考吧。”
  “南樛,你好淡定啊,”雷清说:“其实可以找时老师帮帮忙的,做他的研究生也行的,不过他最近好像都不在学校,都没见着你们俩如胶似漆了。”
  “……”南樛噎了好一会儿才说:“最近都比较忙。你别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好好准备期末和找工作了。”
  从津市回来后,她和时惟以渐渐减少了联系,他正在筹备律师事务所,就算是忙里偷闲找她,基本上被她用期末复习搪塞过去。
  时惟以本就是心思细腻的人,工作再忙,也意识到了两人关系有所冷淡。
  期末考结束后,他打电话约她见面,她再次拒绝了。
  “宿舍里出了点小矛盾,雷清和温雅吵架了,宿管阿姨都来了,我实在是走不开。”
  他不满道:“她们吵架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南樛说:“寝室里现在是水漫金山,进来都得穿雨鞋,我得把我的东西整理好,都湿了一大半了。”
  他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南樛简单解释道,因为另一个室友付艺湘快回国了,家里人便把她的一些物品寄到学校,雷清帮忙收拾。
  可是付艺湘的课桌、柜子完全被温雅的行李占了,雷清便让温雅把东西收到一边去。温雅说,付艺湘还有一个月再回来,到时收拾也不迟。
  雷清不高兴了,说付艺湘是晚点回来,可她恰恰现在有空帮她整理。
  温雅笑笑,嘴角却带着讥讽,你愿意帮别人做保姆是你的事,别妨碍他人。
  雷清耐心告罄,索性不理她,直接把柜子里的衣物、书本、水壶往外扔。温雅不乐意了,直言你凭什么动我的东西。
  女人动起手来也是很可怕的,虽称不上白刃相接,抖得你死我活,厮打的战况也是相当惨烈。
  大半年的冷战埋藏了许多逡巡不掉的怨气,怨气多了,就会膨胀,爆发是迟早的。
  温雅的鱼缸被砸了,玻璃碎渣殃及到卫生间的管子,水管先前应该就有所老化,自来水慢慢溢出来。
  外头互不相让的两人还浑然不知,等南樛回宿舍的时候,惨状已经不可挽回了。
  ……
  时惟以听到这,莫名地笑了:“你们还真有意思。”
  他想去了一事,说:“以前听说你们宿舍被评为先进文明寝室,进去后还要换拖鞋,现在开始进去改穿雨鞋了。”
  南樛:“……那是付艺湘在的时候,她洁癖很重。”
  时惟以蓦然沉默,搜索着记忆,问:“付艺湘是去德国的那个吗?”
  “嗯,”南樛说:“她下个月回来。”
  时惟以说:“宿舍不方便,来我这吧。”
  她迟疑了下,道:“好的。”
  “你收拾下,我开车去接你。”
  初夏的夜晚幽静又凉快,树叶被夜风吹拂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南樛沿着台阶拾级而下,后头突然响起尖锐的高跟鞋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她加快脚步,后面的也快了;她猛地停下,后面的也跟着止步。
  她回过头,有道黑黢黢的影子矗立在梧桐树后头,她能感觉到,后头的女人个子很高,在隐隐发笑,手机的闪光灯骤然亮起,白晃晃的光挡住了她的面容。
  装神弄鬼,只对心里有鬼的人有震慑作用。
  她不予理会,径直跑向大门口。
  时惟以的车停在校门口八。九米远的位置,她一开车门,就被他拽入怀里,后脑勺被按住,额间相抵,干裂的唇舌辗转舔舐着。
  “时老师,”她的手掌撑在他的胸膛,下巴还被他掌心托着,发出猫儿般的声音:“你弄疼我了。”
  他顿了顿,放开她,车里没有开灯,借着微弱的亮光可以看清他眼底淡淡的血丝,眸子是温润的,却像是有什么要涌出般。
  她垂首,眼眸不自觉地瞄到方向盘旁边干瘪的烟盒。
  “四十一天了。”
  她错愕道:“……什么?”
  “我们四十一天没见了。”
  南樛一时说不出话,以前两人没在一起时,因为是他的助教,一天到晚跟他还是有点纠缠,最近一段时间有意无意地总是磨合不到一块。
  时惟以问:“宿舍的水管弄好了吗?”
  南樛道:“哦……宿管阿姨有打电话找人来修,只是现在太晚了,说明天过来。”
  “那你们怎么办?”
  “将就睡一晚还是可以的。”
  十分钟后,他开着车,南樛坐在他旁边,没有来有点心虚。
  “时老师,你的律所布置得怎么样了?”
  “已经开业了。”
  “……这么快?”南樛说:“现在换了环境肯定不太习惯吧。”
  时惟以一丝微笑浮上面庞:“南樛,你和我在一起,不用特意找话聊。”
  他的话语让她不知所措,闲着无聊,打算放点音乐,无意识摁到了广播的按钮,正讲着高校新闻。
  主持人的声音清清甜甜的:“当下,高校间宿舍问题越来越严重,一言不合打架斗殴,背后算计不少见。”
  还真是应景啊……
  时惟以朝她笑笑:“同学间吵吵闹闹,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闹得太尴尬。”
  她点点头,即便争得七窍生烟,也只是逞口舌之利,谁也占不到真正的便宜。
  转念又想,这也比面上笑脸相迎,背后使绊子强。
  言之,行之,各有利弊,大有讲究。
  广播继续说着:“随着上海一所高校投毒案的发生,近日有网友爆出盛京大学22年前的汞中毒案,当事人至今瘫痪,凶手还未找出,有媒体采访了此案当年的律师,他详细讲解了当年的情况……”
  南樛呼吸一顿,时霆出面了。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时老师……”
  他猝不及防间关掉了广播,目光一时晦涩,偏头看她:“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此时,右边有辆卡车突然变道,迎面而来,时惟以来不及踩刹车,猛地撞上了。
  时惟以用力抱紧南樛,可还是不可避免地磕到了车门上,她身子微微抽搐,脸色惨白。
  好一会儿,周围响起了嗡嗡的喇叭声。
  时惟以额上冒了细汗,绷如刀削,神色惶急:“南樛,你没事吧。”
  她晃了晃脑袋,有点儿晕:“没事,时老师。”
  他擒住南樛的腰,借着力拉开车门,拨了个电话,很快交警和保险公司的人陆续来交接。
  他声音清润:“我去叫车。”
  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缝,他们停车的地段算不上偏,可一时半会,时惟以就是叫不来车,计程车要么有人了,或是已经被预定好了。
  刚好时霆的电话打了过来,他说刚好有空,便承下了来接他。
  “时老师。”南樛唤他。
  “再等等,我爸马上就来了。”
  他们站在拐角处,天色暗沉,卡车颠簸的声音袭来。
  南樛说:“时老师,我们分手吧。”
  他居高临下盯着她,呆了一会儿,道:“你说什么?”
  “去年你的律所账号被盗,是我做的。还有傅恺的事,是假的,我只是想让你帮忙对付他。你只做了一半就停了……我找了你爸,他答应出面,前提是离开你。” 
  时惟以默然片刻,目光流连在她脸颊上,眉头微蹙,却没有多余的表情,骤然挽住她的肩膀,轻声道:“小心车。”
  后背有辆电瓶车驶来,他环住她,躲过。
  “时老师,我们分开吧。”她重复道。
  他拿出手机,打了方才的电话:“我叫到车了,你不用来了。”
  “时老师,我说分手。”
  “是秦璇的案子吧,”像是早有感应般,他说:“我的律所刚开业,我本就准备接手的,我爸能帮上忙也好。”
  南樛站在暗处,面容安静,道:“时老师,你现在已经帮不了我了。”
  “你现在还想做什么,不就是想把秦璇的事闹大,让人来追查吗,” 时惟以握住她的手,眼眸乌沉沉的:“我帮你啊,我爸做事畏手畏脚的,为什么不找我呢。你是我的女人,找我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你的不堪,我一直都知道的,我在挽回。
  南樛,不要辜负我的努力。
  “我先前有很多难堪的事,你都知道;我利用你,想达成我的目的。从大一起,我就从你那拿钱,说是助教工资,可这是不对等的。我们之间的感情太不纯粹了,我不想这样过下去,”她说得很慢,却像千钧锤子般:“我们算了吧。”
  夜风清凉,有公交车驶来,她追着向前跑了过去,车门一开,她走进去,贴着窗户望着过道尽头,那头的人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在车上时,手机一直在响,她看了眼,把它关了。
  这辆车不能直达民大,她选了个离学校最近的站点停下,摸了摸口袋,里面有刚刚在车上拿的烟,她点燃了,深深吸了一口。
  前方三五成群的高中生结伴走着,喊着“高考结束了”“去KTV包夜庆祝”之类的话啊,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容。
  现在这个时间点,刚刚好。不用考虑结果,担忧是皆大欢喜还是失败落寞。
  烟气刚从嘴里吐出来,鼻里又慢慢来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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