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旁亦毫不犹豫录取了陈言,叫她进办公室,指着她胸口快要崩开的衬衣扣子说:“再怎么节省,也该换身名贵的正品衬衫来工作。”
陈言面露堪色,同样是轻蔑的看不起,可从旁亦口中说出来,就全然跟那个炫富的女生不同。
他口气平常,像是在给一个学妹建议,建议她穿好看一点,这样面试才能讨得面试官的欢心。只是他本意不仅如此,丑小鸭本来就是掉落鸭群的天鹅。
旁亦玩味地看着陈言,轻描淡写地说:“衣服鞋子我会送你,乐意要就当我的助理没给我丢脸,不乐意要,就从你的工资里扣。”
陈言嚅嘴,“那我要是……”
旁亦会心一笑,“不会,你的工资不会低,还得起。”
第三次,就是作为私人助理陪旁亦参加聚餐,恰好见到夏秋那次。其实她本可以解释,可又说不清。
私人助理到底是助理,还是私人工作而已?
尽管她恪尽职守,向来没有非分之想,也从来没有跟旁亦有除工作以外的接触,但陈言还是没跟任何人提过此事。或许她本质上认为,这份工作来得来轻巧。
轻巧到有点暗藏深意。
可夏秋也是好意,陈言用冷水洗了好几遍脸,看着自己发白的脸突然有点想哭,明知道没有人会看不起她,也绝不会有人看轻她的努力。
可她为什么硬要较真呢?
无奈地甩甩头,陈言回到窗前,开了个小缝透气,盯着手机半天还是决定先跟夏秋道歉。手指还没滑到通讯录,旁亦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喂?庞总你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异常嘈杂,旁亦手扶在洗手间的镜子上,晕乎乎地说:“来香樟南路的国际玉景酒店,我喝多了没法开车。”
陈言冷静地过了脑子,才问:“司机呢?”
“死了。”
陈言:“……”料想到他情绪不对,可陈言还是忍不住问:“庞总你还好吗?不行我可以帮你叫专车。”
“别废话,你来不来?”
陈言久久没出声,旁亦不耐烦地挂断电话,陈言心里一凉,低声对着电话里的忙音说了句:“我来。”
'正文 第48章 白昼(05)'
白昼(05)
国际玉景酒店是洛北有名的烧钱会所。
二十四层无法从电梯直上,一般用来招待政要贵宾,有单独的通道直达,一路装饰精致,连墙上的壁画也出自名家之手,所以偶尔也有些当红的明星会来光顾。
二十二楼则大不相同,各路不知家底的社会名流惯常流连在此,当然这其中也不乏家世不错,硬是挑染了鸡毛被塞进宴会场子的人。
陈言的穿着与场内气氛格格不入,可当她看到女人们浓妆之下的谄媚和虚伪时,她觉得自己还算看得过去。
“陈小姐,请你随我去vip包间。”侍应生有礼地鞠躬。
陈言一愣,问:“你怎么知道我是……”
侍应生笑得真诚,丝毫没有造作之意,笑容跟他十八、九岁的长相相称,答道:“庞先生先前吩咐过了,这场子里穿得最奇怪的人来了,就把她带进包厢。”
陈言苦笑着说:“他一定说的是穿得最丑的人吧。”
侍应生嘿嘿地笑,一抬手道:“陈小姐,请吧。”
陈言跟着侍应生走到vip包厢4007的门口,摆手道谢:“你先走吧,我稍后再进去。”
侍应生走后,陈言掏出之前在化妆品专柜兼职时买下的一盒粉饼盒,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花钱为自己买正品,尽管是因为盒盖上有裂纹,贱价买来的。
她原本没有化妆,就着盒盖上的小镜子看了看自己,因为跑得及导致头发松散,身上套的灰色开衫看起来有些显老,但好在款式不错,陈言还算喜欢。
“我这是干嘛?”陈言轻笑,掏出手机预备先给庞亦打个电话,万一他自己先叫车走了呢?
“等我请你进去?”陈言耳后温热,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庞亦整个人扣在了怀里,“也不知道打扮打扮。”
“庞总。”陈言后脑抵在门上却不敢用力,真怕稍微掌握不好门就会被推开,垂目说:“你先松开我。”
庞亦笑得暧昧,“不松。”
陈言急得抬眼,庞亦就低下脸来,陈言偏过头,庞亦也不着急,手拉在门把手上,拿鼻子蹭了蹭陈言的脖颈。
“庞亦,我觉得你工作中挺儒雅的。”
庞亦挑眉,“我现在不是?”
陈言恨不得把连埋进门夹缝里,冷冷道:“不是。”
“那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庞亦挪上嘴,在陈言白皙的脖子上轻舔,然后用力烙下自己的印记。
陈言咬唇,紧绷地吐出:“流氓。”
“有你流氓?之前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随叫随到。见过知渺那个小女友以后,我才知道,原来你就是只养不熟的白养狼,这几天跟我装什么死。”
陈言猛地抬头,被他刺痛了心事,眼神闪烁,“我没想骗你,说我大三只是怕被公司里的人欺负。”
庞亦咋舌,“怎么我会让你被人欺负?”
陈言说:“其他事我没瞒着你,都是真的。”
“哪句是真的?加班加到胃痛,神智不清的时候说喜欢我?还是在我给你一点回应,你立马又躲开?”
“我……”陈言委屈,“我没表白。”
庞亦怒目而笑,看着她被憋红的笑脸,心里一动,低头在陈言侧脸上落下轻吻,煞有其事地说:“好,你没表白,那我表白了你又跑什么?”
陈言心里紧张,过往的人虽然不多,但这样的姿势着实让她难堪,她伸出食指点了点庞亦的胸口,也同样一本正经地回:“因为我要躲流氓。”
“噗嗤”一声庞亦先没绷住,松开手后退一步。
陈言伸手将头发撩到耳后,仓皇地往旁边挪了两步,不想与庞亦对视,先开口问:“你喝多了?”
庞亦说:“不像?”
“像。”不然你怎么会这样?问题在陈言心里盘旋。
庞亦却突然揽过她推门进去,迎上突然静下来又陡然哄笑的一群人,陈言窘得直往后缩,可肩上被人禁锢住,她只好侧头狠狠瞪了庞亦一眼。
他却毫不在意,嘴边挂笑,贴在她耳边:“我一点没醉。”
。
夏秋回到洛北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何知渺请了半天假早早等在候车厅,伸手可及的距离,夏秋却因丢了车票而被拦在出站口。
何知渺替她跟工作人员协商好以后,夏秋呆愣愣地窝在何知渺怀里,不过三天不见,却想得落泪。
何知渺也不嫌她腻歪,伸手摸摸她的额头,皱着眉说:“怎么还在发烧?昨晚没乖乖吃药吗?”
夏秋在他怀里乱蹭,可怜兮兮地说:“你给我装的药好多啊,我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不敢乱吃,万一吃错药死了怎么办?那我不是看不见你了。”
“胡说。”何知渺轻笑,“跟个小学生出游一样,你不知道看看说明书啊?也不知道跟谁闹小性子。”
夏秋娇嗔:“那也是怪你!怪你!”
“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就怪你,怪你一直在我脑子里嗡嗡地飘,下山的时候我一发呆差点一脚踏空滚下去了,要不是我同学手快,我现在八成要熬到晚上才能给你托梦!”
何知渺亲亲她的额头,笑到:“小傻子。”
“还有!”夏秋手里揪着何知渺的衬衣不放,“还有就是你平时做的太多了!我本来什么都可以自己搞定的,现在一离开你……我连路都找不到。”
“没,你只是弄丢了废票。”何知渺暗笑。
夏秋却一本正经地说:“才不是,我在底下上来的时候也没找对路,绕了好半天才看到出站口。”
何知渺乐了,笑得毫不遮掩,恨不得立刻把夏秋打横抱起,全身上下好好疼她一遍。
“你还笑!”夏秋气鼓鼓地说,“我这几天很惨好不好!”
何知渺拉起她的手把她往门外带,哄了两句话以后还是觉得不给劲儿,扭头忍俊不禁道:“大家都说一孕傻三年,你这充其量就是备孕期,怎么也傻了?”
夏秋一脚踢过去,忿忿地说:“再说我就把你弟弟炖了!”
何知渺说:“……”
夏秋猛地住口,做贼似的往四周瞟,但凡看见有人说笑就觉得自己刚刚的口不择言被嘲笑了,仓皇逃离车站,一口老血都闷在心里。
她暗暗叫苦: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我说的是亲弟弟,就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夏秋突然被自己逗笑,什么叫亲弟弟?
难道那个“坏家伙”不是有血缘的亲弟弟?
一进车里,夏秋还没绑上安全带嘴就被堵住,铺天盖地的吻侵蚀着她的疲倦,身体里不安分的因子开始活跃、叫嚣,夏秋搂紧他的脖子,仰头回应。
“何知渺……”夏秋习惯动情的时候叫他的名,而似乎每次何知渺闻声都会顿一下动作,温柔答道:“我在。”
好在新建的火车站位置偏僻,关上窗外边的世界都只是黑暗一片,凉风被挡在□□之外,夏秋觉得热,想脱了上身却被何知渺按住手。
何知渺在这种事情上向来很有自己的节奏,无论时间还是地点,甚至是怎样的身体状态,都是由他一人把控,夏秋会的,都是他给教的。
车里没有带套,何知渺点到即止,他咬了咬夏秋胸前的小红豆,替她整理好办退在臀上的长裤。
“好热哦,开点窗户吧。”夏秋靠在玻璃窗上懒懒地说。
何知渺开了一小条缝,伸手抽出纸巾探到夏秋身下替她擦干净,却被夏秋加紧腿,幽幽地看着他。
“嗯?”何知渺摸摸她的头,“马上就到家了。”
“不是啦!”夏秋羞赧,支支吾吾地说:“知渺叔叔,我……我可以给你……”
夏秋怎么也说不出那两个字,感觉跟这个词本身就充满着欲念和犯罪感,她之前听刘畅说过不少,也看过动漫里的画面,但是,一直没敢试。
何知渺一愣,但没说话。
夏秋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见他不出声,就摸摸趴到何知渺腿间,紧张得有些像晕机的感觉,有些迟疑,小手乱拨弄,正欲张嘴含上去。
却被何知渺一把搂在了怀里,夏秋羞愤得直掉泪,她把头埋进何知渺衣服里,觉得自己再也没脸见人了。
“宝宝?”何知渺贴紧她的耳根,“我没不想要。”
“那你为什么……”让我这么难堪?夏秋心口一闷一闷的,赌气地说:“你都不知道对我做过多少次了。”
何知渺心疼地摸摸她的脸,说:“傻瓜,我愿意在你面前把我所有的尊严都放下,可是我舍不得你为我这样。”
夏秋嘟囔,“真的?”
何知渺脱了夏秋的裤子,抱她坐在自己身上,闷着声音说了句:“我不要你试那些乱七八糟的。”
夏秋搂紧他的脖子,头重新埋回到他颈窝里,按摩似的觉得周身微颤,突然提到:“昨天你怎么不去帮陈言?”
“帮不上忙。”
夏秋说:“她是我闺蜜诶,你怎么能让她落在庞亦手里!”
何知渺扶住她的腰,“谁落在谁手里还不一定呢,夏秋你太小看陈言了,她既然敢去,就必然想好了退路。”
“她这是没出什么事,要是当时没想好呢?”
“没想好?”何知渺轻笑,“那也好啊,说明她栽了。”
“什么意思啊?我觉得庞亦那个人看起来深不可测的,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不行我得提醒一下陈言。”
身下被禁锢,何知渺猛地往前倾身,“你别瞎掺和,庞亦不是坏人,陈言也不见得是好人,你想想别的。”
“哦。”夏秋傻傻地问:“我想什么?”
何知渺笑出声,“想想你舒不舒服。”
'正文 第49章 南墙(01)'
南墙(01)
夏天尤其适合窝在床上,虚度时光。
浅眠时可以在心爱的人面前装睡,灵动的眼角不经意眨动,引人发笑。睡得沉就更好了,一人一夏,在梦呓中重回儿时有清水、有南花的故乡。
还有门边的苍狗和筛子里粒粒饱满的红豆。
夏秋撕掉仲夏的最后一页日历纸,掀开窗帘往窗外瞄了眼,灵亮得扎眼的阳光直透玻璃,夏秋讪讪合上,随手翻过一大摞打印资料,手心有风。
何知渺给她端了碗冰镇的夏柑橘来,冰冷舒爽的水珠点在夏秋心里,她抱怨道:“这学期的考试科目好多呀,这些打印资料摞在一起比坟头草都高。”
何知渺笑笑,“瞎说,谁没事把坟头挂在嘴上。”
“真的诶,有点吃不消了,实在太多啦。”
何知渺俯身在夏秋唇上逗留,舌尖伸进去探到刚入口的一小块果冻粒,舔了舔贴在她唇上,轻轻说:“吃不掉我帮你吃,嗯?”
夏秋眼皮倦怠,笑得慵懒,脑袋往后退了退,又在橙黄的橘皮里掏出一大口嫩弹的果冻,含在嘴里再欺身给何知渺喂过去,眉眼的温柔比柑橘还甜。
唇舌相触,心结相缠。
夏秋吃了一嘴甜腻,何知渺拿纸巾细致地替她擦干净,四目相交,任由两个人独处的惬意时光变得更悠长,连日头的炎炎夏日也一下子蒙上一层消暑的水汽。
何知渺轻笑,“跟你在一起,时间好像过得很慢,慢得像是一天过完了一辈子,但有时候又觉得流逝得格外快,明明感情还涌在心口上,星辰就已经来临。”
“知渺叔叔,你这人大学里一定读了不少情诗。”夏秋莞尔,“酸是酸了点,可我爱听。”
何知渺也学着夏秋的样子仰面平躺在床上,看着被窗帘隔住的光,想象它的斑驳和绿荫。
何知渺问:“再给你念一段吧,十八岁那年我孤身一人去美国求学,每次看到同住的中国留学生接到父母的电话,忍着眼泪说自己一切都好时,我都会想起我妈妈。”
“她是个很文艺的人,儿时午睡时常给我唱儿歌,偶尔也会念些我听不懂的诗,妈妈喜欢读《雨巷》,声音婉转缠绵,也读顾城,每每这时都会面带忧伤。”
夏秋觉得心疼,趴到他胸口上,静静地听。
何知渺缅怀:“其实我从小就知道父母的感情不好,虽然不吵架,可是在家总是合做各的事,我妈在我上小学之前一直习惯带着我睡,不愿意回房。”
“那时候我不懂什么叫同床异梦,什么是貌合神离,我还在庆幸于当别的同学抱怨父母争吵,甚至动手时,我可以淡淡扯出一句,哦,我父母感情还可以。”
真的还可以,最普通的没有感情基础的中国式婚姻。如果父亲没有遇见冲动、大胆却善良的若愚妈妈,或许他永远也不会跳出礼教的束缚。
就算硬撑着没有意思的生活,他也乐意为这个替他生儿育女的女人,以责任来丰润人生。
陈父曾经这么想过,何知渺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笃信:没有遇见旁人,他的父亲到底是称得上好人的。而他的父母,也能叫得上是一对好的夫妻。
虽然他们没有那么多的爱,可陪伴不赖。
夏秋听得眼眶湿润了,她心里苦涩得说不出话来,害怕自己一张口就会允诺,就会给从小没有安全感的何知渺带来期待,尽管她毫不怀疑自己的爱情。
夏秋眼角湿了,小声说:“知渺叔叔,你给我念首诗吧,念你最喜欢的,我想听。”
何知渺嗓音低沉却清亮,用温柔得不像话的安慰,念出了这段话,不只是宽慰了自己,也惊艳了时光。
“her。wethinkhersminds。”
我们渐渐变老,也早已经习惯了彼此。
我们想法一致,我们心灵相通。
“lebit。”
d。”
无需询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