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一开始需要系统的惩罚体系来让他救治别人，但是之后却不会了。
一旦结下羁绊，就再也无法像是对待陌生人那样了。说他虚伪也好，说他伪善也罢，他只是不想那些人死去而已。
对他好的人，他会用真心加倍奉还。
就算要承受痛苦，体会死亡冰冷窒息的感觉也不会动摇他的想法。
奴良鲤伴不知道绫川心里的这些想法，听到绫川刚才说的话后稍微一愣，很快又回过神：“也是。”
他差点忘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的人，也只是看起来比较弱而已。
“奴良组的存在，其实最大的意义便是保护那些弱小的妖怪。”奴良鲤伴道。
“妖怪的存在，大多都是由人类的恐惧、害怕这样负面的情绪而诞生的。越是强大的妖怪，惧怕的人类便越多，所以身上的畏也更多，实力也越强。”说到这里，奴良鲤伴看了一眼房中的时钟，有些感叹，“但是说到底，现在并不是几百年前那样的时代了，人们对于妖怪的畏惧也随着现在的科技越来越少，而这个年代注定也不是那个让妖怪强盛一时的年代，所以有些小妖怪们更加的弱小。”
“所以作为奴良组的二代目总大将，自然要好好保护起自己的同伴和家人了。”
说到这里，奴良鲤伴的话题一转：“阿烬觉得，妖怪和人类之间可以和平相处么？”
“……没有绝对的和平吧，”绫川稍微想了下才回答，然后继续道，“毕竟妖怪和人类之间的差别太大，要让两个不同的种族互相理解包容，太难。”
“不过，应该也会有相对的平衡点。”绫川说着，看向奴良鲤伴，“毕竟，你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了。”
“是啊，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了我的存在。”奴良鲤伴轻笑了一下又道，“就像是有的人类惧怕妖怪一样，有些妖怪同样也会惧怕着人类。特别是那些小妖怪和从来不会杀生的妖怪来说，就像是座敷童子便是最好的例子。”
“想必你也知道座敷童子的吧？”看到绫川点头，奴良鲤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然后继续说，“她是带来财运与福运的妖怪，常常会陪着孩子们一起玩耍，偶尔只会做些小小的恶作剧，并不是穷凶极恶的妖怪。但是人类说到底终究有着私欲，所以在家中发现座敷童子后，大多都会选择找法力高深的法师或者阴阳师困住她们，夺走她们的自由。”
绫川沉默，他不知道这时候应该如何作答。
“但是妖怪也同样，像是你之前杀死的发鬼那样，把人类当做食物，毫无忌惮的杀戮，这样的妖怪也不在少数。”奴良鲤伴说着，像是感叹也像是询问，“如果是你的话，你会选择人类，还是妖怪呢？”
作为一个人类，绫川确实内心中更偏向人类一方，但是妖怪中也并不全部都是恶劣的存在。
绫川突然想到，当初在夏目身边的时候，听到名取周一曾经问过对方，在对方心中是妖怪重要还是人类重要，如果要选择的话，是要站在人类的一边还是妖怪的一边。
绫川还清晰的记得，夏目回答说不知道，但是妖怪和人类对他同样都很重要，都有他的同伴，他并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但是他知道自己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绫川想，也许现在自己就和夏目当时的想法差不多吧。想到这里，绫川眼角微微一弯：“就像是人类有好坏一样，妖怪同样也分善恶。不能一概而论，所以我也没有办法下定论。”
“但是，我自己内心有自己的标准，并且不会让自己后悔就好了。”
“还真是奇特的回答。”奴良鲤伴挑了下嘴角，“我以为作为妖怪的你，会比较偏向妖怪才对。”
绫川：“……”
奴良鲤伴：“不过……这也确实像是你说的话。”
绫川：“……”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是妖怪，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喂！
好在的是奴良鲤伴也没有纠缠这个问题，看了眼外面微微暗下来的天空站起身，揉了揉绫川的脑袋走出门：“嘛，暂时不要想太多了，好好休息，本来看起来就有些不灵光的脑袋，发烧以后要是变得更呆就不好了。”
绫川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眼奴良鲤伴眼中不加掩饰的揶揄和戏谑，一个鲜红的十字路口蹦到了额头上，顺势拿起一旁放着的帕子，向奴良鲤伴的方向扔去。
看着对方快速消失的身影，绫川嘴角抽了抽才躺下，觉得脑袋里面非常的疼。
果然，刚才聊天的时候，觉得那家伙非常有领导的魅力，而且很靠谱什么的都是错觉=皿=！！！
另一边，离开绫川房间的奴良鲤伴表示，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每次看见绫川脸上像是凝固的笑容，就想戏弄一下而已罢了。
当然，要是绫川知道原因是这个的话，绝对会大喊又不是他自己想要做个面瘫好么，他现在已经积极接受治疗了好么，眼看着就可以痊愈了好么喂！！
……
夜晚，浮世绘郊外的山上。
穿着一身暴露妖艳和服的漂亮女子抬起袖口捂住嘴巴，眼睛微微眯起，望向远方的灯火：“这里便是浮世绘，奴良组的地方了么……”
女子身后的树林中便浮现许许多多阴暗的影子，露出猩红的双眼，都安静的没有出声等待着眼前人的指令。
“撒，大家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夜晚会是我们最大的屏障。”女子说着，伸手指向浮世绘町，“那里便是目的地，打破这里虚假的和平，让人类认识到妖怪的恐惧。去闹吧，让我们获得更多的畏。”
“是！骨女大人。”xn
话音刚落，众妖应了一声，便从之前的树林中跑了出来，冲向骨女伸手指向的浮世绘町。
看着众妖的行动，骨女抬起手捂住嘴笑了笑：“闹吧，闹的越乱越好。”
“那些家伙，根本就没有办法和奴良组的那些人相比。”这时候一道女声出现在骨女身后，“结果只是去送死而已。”
骨女嘴角微微一弯：“这就是他们的用处了，死了也只是他们能力太差的问题。更何况，那些家伙也足够把这里搅乱了。”
说着，骨女回头看了眼身后树上的那只颜色艳丽、背面黑黄交错、腹部艳红的蜘蛛：“毕竟，茨木大人一开始说的便是把这里搅乱而已。”
“也是……”
蜘蛛的眼睛闪了下，便不再言语。
第141章 141
夜晚是掩饰一切最美好的颜色。
突然间从角落中冲出一个身穿着运动服的少女满脸惊慌的向前奔跑着，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身后的黑暗处。
路已到了尽头，少女正要打算转过拐角的时候，面前突然窜出一个黑色的影子悬浮在半空中。
借着月光能清楚的看道面前东西的模样，但看清之后只会增加少女心中的恐惧。
这是一个悬空漂浮着的人头，这人头和普通人类的头并不一样，就像是长时间被水浸泡过一样，显得浮肿苍白眼部还有些许溃烂的腐肉，脸上满是褶皱，裂开的嘴巴显得十分狰狞。
少女惊叫一声，腿有些发软，但是求生意识还是很快让她站住了脚，马上回头向后跑去，但是刚转身没跑多远，面前便又多了一个和刚才那个头差不多的头漂浮在她的对面。
惊慌失措的少女马上向旁边看去，却发现自己身边竟然又出现了两个头颅，不知不觉间便把她包围在中间。
看着几个头颅不断靠近，少女虽然害怕，但还是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向周围挥舞，想阻止一下这些头颅：“可恶……别再靠过来了！！”
“人类……很美味。”
“是啊，自从尝过一次后，我就爱上了人类的味道。”
“动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眼看几个头颅越靠越近，少女甚至都能闻到几个头颅身上散发着的腥臭味，眼里逐渐满上绝望的色彩，在几个头颅张着大嘴冲向她的时候腿一软，猛地闭上双眼，等待着疼痛的袭来，却没想到事情有了转折。
“可恶，动不了了……”
“是谁……”
“竟然打扰我们进食！！”
“不可饶恕！！”
“啧，要说不可饶恕的可是我们才对啊。”头部漂浮在半空中，面容俊秀的金发青年说着，拉紧了手中黑红色的绳子，“这里可是奴良组的地盘，既然敢在这里闹事，就证明你们已经做好消亡的准备了吧。”
绫川看了眼被暂时绑住不能行动的几个头颅，然后盯着已经脱力坐到地上的少女，点了下地面，直接向那边冲去，顺脚把几个头踢飞到一边，弯腰抱起地上的少女脱离刚才的包围，把她放在安全的位置。
听到谈话声音的少女小心翼翼的睁开眼，还没有等她看清眼前的状况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一阵风还有几下打击什么东西的闷响，下一瞬她便被一个带着青草香气的怀抱包围，温热的体温一下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平静了下来，仿佛一切恐惧都离她而去。
少女睁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把自己放下的人，突然觉得心跳有些加快。对方浅棕色的双瞳清晰的映照出她现在狼狈的模样，让少女又有些不知所措。
绫川把被围住的少女救出来后便把她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一抬眼便和对面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看着少女眼角的泪珠还有狼狈惊慌的样子，善意的弯了下嘴角，抬手拍了拍明显吓得不轻的少女：“别怕，已经没事了。”
战斗中的首无转头看到了绫川那边悠闲地情况直接大声叫出来：“喂，别自己一个人在那边偷懒啊岂可修，过来帮忙。”
绫川扭头看了眼首无一个人对付四个脑袋的状况眨眨眼，直起身抽出腰间的刀，冲过去之前还不忘对少女道：“回家吧，以后不要这么晚一个人单独出门了。”
话音刚落，绫川便出现在战场内，背靠着首无帮他拦下了从后面飞过来的脑袋，刀刃直接被对方的牙齿咬住，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
绫川微微皱眉，直接改变握刀的方式，双手握在剑柄用力一击，整个头颅便像是棒球一样飞了出去。
下意识的绫川把右手放在眉毛上望过去，道：“啊，全垒打。”
正在战斗的首无手一抖，黑红色的绳子一下没控制好让其中一个头颅逃了出去。嘴角一抽看向绫川：“你是来搞笑的么喂！！”
“咳，抱歉。”绫川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对，马上道歉，“刚才下意识的就说出来了。”
“啧，算了。速度解决这几个家伙，一会儿还要回去报告。”
“恩，知道了。”绫川说着，举起刀砍向另一个冲过来的头，“说起来，首无你的脑袋也和他们一眼飘着呢。你们是一个种类的妖怪么？”
“别把我和这些低级又恶劣的家伙放在一起比较啊喂！”听到绫川的话，首无脑袋上跳出了一个鲜红的十字路口，“怎么看都是我比较高级好么！！”
“确实，你比他们几个看起来好看多了。”绫川深有体会的点了点头，内心感叹。同样是妖怪，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而首无直接被绫川的话刺激了一下，没有继续接话，化悲愤为战斗力，直接把两个脑袋给绑住。黑红色的弦丝越收越紧，直接k。o了那两个妖怪。
绫川这边刚用刀劈了一个头，另一个被击飞的头颅也飞了回来，张大着嘴巴向着绫川袭来，绫川表情不变，右手握住刀柄微微一转，蓄力完毕之后直接冲过去。
一瞬间的交错后，绫川甩了下刀上的血，把刀插回腰间。而刚才的那颗头颅直接被一分为二，血淋淋的掉在地上。
战斗就此告一段落，就在绫川刚要打算跟着首无一起离开的时候，被他们忽略很久的少女终于出声。
“那个……”
听到声音，两个人倒是动作一致的停了下来，而绫川也终于注意到对方没有按照他之前说的那样离开。
少女看着对面的绫川和首无，九十度深鞠躬：“刚才……真是谢谢你们了。”
绫川看了眼没有打算说话的首无，对少女摇了摇头：“不客气，时间不早了，快点回去吧。”
说完便跟在首无身边，赶往集合的地点。
而少女听见脚步声消失后，才直起身，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几秒钟，感受到周围安静的气氛抖了下身子，马上飞奔回家。
另一边，走在路上的首无侧头看了眼绫川：“你对人类的态度倒是不错。”
“嘛……你也差不多。”绫川说着，“我可是有注意到打斗中的时候，你完全是站在能保护那个少女的范围内。”
“毕竟是女性，自然要注意一些。”首无无所谓的说着。
“还真是绅士。”绫川眨眨眼，又继续道，“说起来我们刚才解决的那几个家伙是什么品种？”
“看那样子，大概是飞头蛮吧。”
“啊嘞，飞头蛮不是一种名叫枭的鸟类灵魂附身在人身上演变出来的么？刚才那几个……”
“总是会有意外发生的。”首无把手中而绳子绕了绕，“当枭附身的人类有着不一样的灵力或者是能力的时候，妖怪反倒是会被人类的意志左右。甚至会借由妖怪的力量变成妖，刚才那几个可能就是那个情况吧。”
“原来如此。”绫川了然的点点头，感觉自己长见识了。
回到奴良组的时候庭院中已经聚集了许多人，绫川和首无和奴良鲤伴打了声招呼，便围坐在对方身边，等所有出去的人都回来的时候，奴良鲤伴才开口：“怎么样？”
飞在半空中的鸦天狗道：“鲤伴大人，基本上已经处理完毕，最近这段日子捣乱的妖怪大多数已经被本家的人解决，虽然没有找到幕后主谋，但是根据从那些妖怪嘴里面打听到的消息来看，他们只是按照指挥来这里，估计他们身后还有着更加强大的妖怪在，所以最近一段日子还是要加强警惕。”
“浮世绘大多数地方的外来妖怪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有些许反应迅速的逃过了追捕。”
“这样啊，已经做得很好了。”奴良鲤伴说着，坐直了身子，对身边的一众人道，“辛苦你们了。”
鸦天狗扇了几下翅膀，表情有些严肃：“鲤伴大人，有一件事，还需要报告。”
“恩？”
鸦天狗：“关于最近那些妖怪的事情，他们貌似是来自京都。”
话音刚落，院落中的众妖有一瞬间沉寂了下来，各个表情都有着凝重的色彩。
他们这些在奴良组生活了这么久的人，自然是知道奴良组和京都妖怪，更准确的说是和羽衣狐之间的纠纷。其中更不乏曾经跟在奴良滑瓢身边，一起参加当年那一战的元老。
而接下来跟随在奴良鲤伴身边后，也增多次遭遇转生后的羽衣狐并且成功击杀。一提到京都的妖怪，众人首先想到的便是羽衣狐了，而且按照对方转生的时间，也差不多是最近这些年。
难道……这次的事情，便是羽衣狐策划的么？
当然，众人心里怎么想绫川是不可能知道的，他只是看到众人在听到‘京都’两个字后表情都严肃了起来，有些疑惑罢了。
“这样啊……”奴良鲤伴像是感叹一样低声轻喃着，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最后只道，“让大家最近多注意一些，尽量不要单独出去。”
“是，鲤伴大人。”
众人应了一声，看奴良鲤伴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互相看了一眼，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不着痕迹的离开，给对方一个人待着的空间。
奴良鲤伴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明月，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有些烦闷。
抬起一条胳膊压在眼睛上，轻声叹了口气。
京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