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任结野家主名为结野晴明,自幼时起便享有天才之名,被传为截止到目前为止历代最强的阴阳师,有不少天才反因天才之名而遭受痛苦,这是题外话。
今日结野家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身穿米白色山茶花和服的女子站在结野家的大门口,求见结野众首领,门卫听过她的请求之后拿不定主意,最终还是进去为她通报家主。
站在大门外等待的白井花立于墙头阴影之中,扶着腰间的短刀,低着头一脸担忧。
“您还好吗,老师?日光这么强烈,会不会对您的身体……”
为了遮去日光,不仅躲在阴影中,白井还用宽大的和服袖子盖住短刀,生怕幽灵真的会在阳光下灰飞烟灭。
短刀的刀柄微微闪了闪光,看不出回答了什么,只是有几分安慰的意思。
白井似乎真的被无声地安慰了,松了口气,安心地摩挲着刀柄的纹路。
那时只是恼羞成怒想要破坏召唤阵,谁知道竟会碰巧将那个莫名其妙的魔法阵改成了召回灵魂的阵,将松阳老师的灵召了出来。
她确实很想见松阳老师,可也知道,老师绝不会为此而高兴,更何况一般的灵魂要在此世存在也很难。
为了松阳老师,白井才会特地来请求阴阳师结野家。
【希望能告知我……让老师成佛的方法。】
……
在结野晴明年幼之时,结野家还有另一个被誉为神童的孩子。
那是结野分家的一个女儿,比宗家之子晴明稍年长几岁,虽然还比不上晴明那种程度的天才,却也是天赋异禀,生来便对灵力与阴阳之术有着无与伦比的天分,非常人能够企及。
当时的结野家主为家族中诞生了两个天才而高兴无比,仿佛已经可以预见二十年后一族族的盛况。
可惜的是,那个女孩在不到十岁时就下落不明,时过多年也未能找到。
毕竟是拥有极高天赋的阴阳师血脉,无论是上一代,还是晴明继任后,都曾派人查找她的下落,十年前还有过一些线索,但最终仍是没能找到。
那个天才女孩失踪之时,晴明还小,并没有对那个分家的堂姐留下多少印象。
“时间已过去了近二十年……没想到如今竟还能寻回她。”
结野晴明站在庭院中,望着来访女子有些失望地离去。
这名自称白井花的女性并未修习过阴阳术,那一身灵力原本处于不曾动用的封闭状态,但却因启动召灵阵而外泄。
方才面对面交谈时,晴明能清楚感觉到从她身上流出的庞大灵力,而且充满着结野家的灵力特征。
也难怪她口中所说的那些没落阴阳师,会将她当做结野家的人——因为她的确就是。
晴明微微回头,“这么说,当年就是你救了她?”
一身素色和服的幽灵轻轻点头。初次见到白井时的情景犹如昨日,被人贩子锁在地窖中的孩子中除了他的学生晋助,就只有这个女孩临危不乱,当他走近才发现,她并不是不惧,而是不懂,眼神太过空茫。
女孩不记得自己的出身,连名字都忘却。他大可将她交给村警,让他们去寻找她的家人,最终却将她带回了书塾。
“虽然察觉到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吉田松阳的幽灵微微蹙眉,似乎有些苦恼,“但我也没想到,花竟然是阴阳师结野家的子弟。”
晴明面无表情地盯着幽灵看了一会儿,将扇子在手心中一敲:
“……算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强迫她回到结野家,你不必为此懊恼。”
吉田松阳淡笑着颌首,并不意外晴明会这么说。哪怕从来不曾一起生活,毕竟流着相似的血,这位结野家主与他的学生还是有些地方相似的。
“只是我不明白,”晴明木着脸掩饰心中的好奇,瞥了眼吉田松阳移开视线,“你为什么要让我对她说谎?”
白井与晴明交谈时,请求他帮助自己让老师的灵魂再次成佛,进入极乐。晴明告诉她已经成佛的灵因他人执念而再次现世,若执念解不开就无法使之再次升天,白井最终失望而归。
然而实际上,结野家传承千年,这点小事怎么会没有解决办法?晴明会这样回答,是因为在白井进入结野宅邸之前,这位幽灵先一步进来,请他不要说出解决办法。
“你自身对此世并无什么执念,她又愿意放下执念让你离开,你有什么必要主动留下?”晴明劝道,“人死之后与活人已成平行,本该再无交会,强行留下对你对她都不会有什么好处。”
“我知道。”吉田松阳温和地笑了笑,没有再开口。
“也罢,我已经给了帮助,其他就随你们了。”
晴明叹了口气,用扇骨轻轻敲了敲后脑勺,转身进屋。
说起吉田松阳,那可是幕府的大罪人的名字,也是许多攘夷浪士的精神支柱。
不过他结野晴明又不是警察,吉田松阳业已去世,区区一个鬼魂,可没那个闲功夫去管束他啊。
……
“老师,您在吗?”
白井走在路上,忽然停下脚步,双手捧起了短刀。
刀鞘上已刻下了吉田松阳的名字,作为媒介令老师的灵魂能寄宿在刀中休息。
她听到松阳老师一如往昔的温厚声音回应道:“什么事,花?”
“十分抱歉,松阳老师,因为我的过失让您不得不滞留于现世……”
白井捧着短刀沮丧地垂下头,像个孩子一样将愧疚表露于外。
“呵,没关系。”幽灵的虚影轻轻抚摸她的头,安慰道,“我的学生中你一直是最懂事的,难得犯一次错误,只要再改正就好。”
※ ※ ※ ※ ※
在暂时安置好松阳老师后,白井又立刻赶去了真选组屯所隔壁的由罗家。
松阳老师的事比什么都要紧,以至于白井瞬间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跑到结野家求助。现在老师的事已经处理好了,就必须去遵守与萨波团长的约定了。
——松阳老师就在身边看着呢,怎么可以变成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人!
“Master的话,现在就在家里。”
扫除门口落叶的艾妮丝叫出了呆在屋子里的由罗,白井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能够交谈的情况下见到了由罗本人。
“你找我有什么事嘛?”由罗咬着一只茯苓饼口齿不清地问。
“受萨波团长所托,来看看你的情况。”原本千万般不想见到由罗,实际见到时,白井反倒淡定了下来,从善如流地回答——又或许是因为知道可靠的老师就在身边,觉得无所畏惧了吧。
“哎?萨波桑吗?”由罗困惑地歪头,指着自己道,“看我的情况……有什么好看的?”
白井:“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或者不对劲?”
由罗:“唔唔……完全没有!”
牛仔帽少女回答得无比肯定,一般而言她是不可能有那种状况的。
白井犹疑地打量了她两眼,确定确实没有、当然也可能是由罗自己毫无自觉,那就不是简单探望就能看出来的了。
“是么……那就好。”白井暗中舒了口气,萨波团长的那个状态看着就让人着急,如果连这个怪物少女也会陷入那种状态……哪怕她并不怎么喜欢这个惹麻烦的少女,也不想让这样阳光四射、毫无烦恼的家伙轻易消失啊。
想着尽快回去佣兵团总舰,汇报情况让萨波团长能够放心,白井匆匆打算离去,却被由罗叫住了。
由罗指着白井的身旁说道:“你周围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白井微微侧头,她指的正是松阳老师站的位置。
“你……能看见吗?”
“?不,完全看不见。”由罗摇了摇头,“只不过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那儿站着而已。”
“……是么。”
白井表示这与你无关之后,由罗也不是太有兴趣的样子,摆摆手转身回屋了。无论是透明人还是幽灵,由罗都经历过很多次了,在白井显然不想过分接近自己的情况下,由罗也不想凑上去招人嫌。
“那孩子应该看不见老师才对。”白井下意识地分析。自从身上的灵力解封后,即便不会运用,她也若有若无有种感觉……由罗大概是属于毫无灵感的那种类型吧。
“也就是说,完全靠直觉知道了老师的存在吗……果然是个可怕的人啊,那孩子。”
※ ※ ※ ※ ※
送走白井后,由罗将茯苓饼咽下肚,慢吞吞地在走廊上溜达而过。院子里,红蓝双胞胎正围在小池塘边上,商量着扎个鱼竿出来钓鱼。
由罗走过去,在他们对面蹲下来,“我在这池塘里又没养鱼,你们钓不上来的啦。”
Dee:“切,谁说钓不上来的!我就钓给你看!”
Dum:“就是~就是~,你又没看见啊~!”
由罗:“……不、这池塘一眼就能见底,一看就知道没有鱼在里面了吧!”
双子:“啧。”
由罗握拳给了他们脑门一人一个爆栗:“你们咂什么舌啊!就算有鱼也是观赏用、不可能让你们钓上来吃的吧?!”
“好痛啊你这臭女人!!”
“真的好痛啊~我要向姐姐告状!”
“啊,是么。”由罗不以为意地摆手,这对双胞胎虚张声势她早就习惯了……反正艾妮丝是不会站在他们那边的啦,早就认识到他们的劣根性不可改了,说不定总有一天会变成《狼来了》吃到苦头。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就是打不倒这种臭女人啦!”Dee抓狂地抱着头嗷叫,他从来没看由罗顺眼过,和兄弟一起想过无数恶整她的办法,却没有一个成功过。
——明明看上去是个笨蛋,却敏锐得有点太奇怪了!居然次次都能躲过去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而且还得考虑到会不会让姐姐生气……”Dum叹了口气,扭头看向已经走远的由罗,然后吃惊地用力扯了扯Dee的袖子,“兄弟、你快看!”
Dee抬头,不解地望过去,只看到由罗进屋的背影罢了。
“有什么好看的啊,Dum?”
“Dee没看到吗?刚才、她……”
Dum迟疑地停了停。
难道只是自己看错了吗?
……
“刚才,由罗好像有一瞬间变成透明的了……?”
※ ※ ※ ※ ※
宇宙中,义贼白胡子。
正在翻看文件的黑发青年,忽然停下了翻页的动作。
杰尔夫微微合眼,叹息道:
“三年前的后遗症,终究还是……”
作者有话要说: 写松阳老师写的我好卡……我没办法文绉绉的说话,所以对松阳老师这种特别有内涵的角色很苦手,捉摸了半天的语气问题嘤嘤嘤(抱头
【小剧场·白井花】
白井在地球上留宿的晚上,搂着松阳老师的短刀睡觉。
白井:唔……老师求嫁……!(梦话)
松阳老师:真是没变呢,花。(宠溺笑)
【半夜一时兴起突然跑来夜袭叙旧的】高杉:……
#为什么同好会成员这么酷炫#
#松阳老师是我的,敢抢的人哪怕是阿花也要死#
☆、番外十四 作者三年如一日地乱用梗
地下,吉原花街。
红旗袍女夜兔坐在日轮的小店里,没精打采地将草莓大福一个个往嘴里塞。
“怎么了?那么没精神的模样。”日轮推着自己的轮椅来到她旁边,笑着问道。
日轮往店外满是阳光的街道看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红旗袍小姐苦着一张脸,“已经连续一星期大晴天了,我没可能还活蹦乱跳的吧?”
即使她在心理上不像凤仙那样对太阳又爱又恨,但她可是货真价实的纯种夜兔族!万里无云的晴天再持续下去,她就要考虑足不出户了。
“别这么说呀,牡丹,晒晒太阳对身体好。”
“不要。”红旗袍小姐往嘴里塞下最后一个莓大福,慢吞吞地咀嚼着,“在室内感受到的反射紫外线就已经很足够了。”
“你这孩子,难得也要听听劝嘛……”日轮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牡丹毕竟不像凤仙那样完全躲避阳光,不至于会步那个人的后尘吧。
“还有,”日轮继续叮嘱起别的方面,“点心也少吃点吧,夜兔族的食量大,不是为了让塞满甜食的。”至少凤仙无论看起来还是实际上,都不是喜欢吃甜食的人。
除了大米之外,红旗袍小姐也对江户的点心特别中意。幸好日轮不打算向她收钱,否则就她带的那点工资肯定不够付食宿费。
日轮琢磨着是否该控制她的甜食供应,毕竟是自己小时候照顾过的孩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向银桑那样的糖尿病濒临患者迈进吧?
“嗯~看上去好像挺好吃的呢。”在日轮打算继续劝诫时,一个曾听过的少年声音忽然响起。
“能请我一份吗?”
日轮回首望去,红旗袍小姐听到这个声音猛地噎住,连忙用力地敲胸口。
一身黑色武术服的麻花辫少年还如上次离开时一样撑着伞,笑眯眯地站在店门口。
“团长?!”红旗袍小姐终于咽下卡在喉咙里的莓大福,瞪大眼睛紧盯神威。
神威走入店内,朝她看了一眼,“原来阿伏兔说留在吉原的人手是你呀,牡丹。”
仔细想想确实也是,之前来找凤仙谈判那次,跟着神威来地球的人手不多,算得上亲信的只有阿伏兔、云业、牡丹三人。阿伏兔是副团长,得回春雨替不负责任的团长撑场子;云业不幸(毫无必要)丧命吉原,剩下能留在吉原做眼线的只剩牡丹了。
“是的,团长!”红旗袍小姐流着冷汗站直了身,即使明知道自己什么错也没犯,见到上司还是不觉紧张了起来。
神威随便挑了个位子坐了下来。相比起反应过度的部下,日轮反倒对神威的出现冷静得很,将柜台上一盘莓大福端给了他。
“春雨团长不是已经回宇宙了吗?”日轮取来小碟子,一边斟酒一边神色不变地询问,“又到我们这种偏僻的小地方来有何贵干呢?”
神威咬了一个莓大福在嘴里,推开了日轮递来的酒杯,“酒就不必了,还有也别叫我‘春雨团长’,听起来有点蠢。”
关键是容易拉到某个耳朵很灵的单细胞女人的仇恨——虽说他自己比“春雨”还要拉仇恨。
日轮面不改色,依然微笑:
“啊啦,可是你也没有做过自我介绍不是吗,这位年轻的旦那?”
神威瞥了眼日轮的笑容,突然觉得该对她重新评分。先前虽然说过“让夜王甘于堕落的女人也不过如此”,但这份喜怒不形于色的胆色,倒是配得上夜兔。
时时刻刻表露笑容的女人,让神威忆起了童年阴影。
“……是么,确实是我的疏忽。”神威笑眯眯地表示,“不过自我介绍还是饶了我吧,我不适合做那种事呢。”
日轮也不介意,凤仙死去那时的确是日轮第一次见到神威,但以前不是没听凤仙提起过他……隐隐约约地抱怨了这个弟子有多麻烦。
“那么,能请你告知了吗?特意来吉原,不只是为了来吃点心吧?”
神威举起左手食指,微笑道:“让我看下凤仙旦那的武器库,有件想找的东西呢~”
※ ※ ※ ※ ※
凤仙的大屋内,月咏领着由罗,行走在和室长廊上。
“你到底想找什么?”月咏双手环抱,靠在墙边围观由罗将房间门一个个拉开环视,“你这样找太没效率了,干脆说出来。都过去一个多月了,说不定已经被打扫的人捡到拿走了不是吗?”
“这么说也是……”由罗将刚刚扫视过的房间门关上,抬起双手对着月咏比了一个长度,“嗯——就是大约这么长、刃稍微有点弧度的一把匕首,护套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