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给老陈打了电话,说不小心受了伤得在家修养几天,课程我会自己跟上,如果需要,我可以开医院证明。老陈也不是个唠叨的人,说医院证明就不用了,叫我好好养伤尽快回学校。
第二天中午,敲门声,除了韦婷他们三个不会有别人。开门见到来人,我愣了,她不是很生气吗,怎么还会来?
“怎么,不欢迎我?”凌涵语带含笑地问。
我侧身迎她入门。昨天中午韦婷就把屋子收拾整理好了,通了一天的风,也没什么烟味酒味儿。我真担心她会再一次厌烦,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昨天的事,对不起。”我道歉。惹她生气,是我不好。
她放下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我面前,眼里有无尽的怜惜和担忧。我怀疑是不是看错了,怎么昨天今天两个样?这态度的天壤之别,让我摸不着头脑。
“以后不要抽烟了。”听着凌涵不容置疑的语气,我像个木偶没了主见,只愿随着她的意思。
“哦。”本来就只是尝了几口,无法适应那种呛人的味道,遂又补充道,“只是昨天尝了一口,刚好被你撞见了。”
一起在小方桌坐下,凌涵没对我的伤发表任何意见,平静地吃完她带来的饭菜。饭后,凌涵又拿着小刀削苹果,看着她手上的动作,一圈一圈的果皮没有断裂。
凌涵放下刀,将削好的苹果递到我面前,而我却醉翁之意不在苹果,呆滞地看着那修长白皙的手指,修剪整齐没有丝毫瑕疵的指甲。
“怎么,灵魂出窍了?”凌涵好笑地问,另外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大窘,连忙接过苹果咬了一大口:“你不回学校吗?”。
“就这么想赶我走啊。”凌涵正抽了纸巾擦手,似乎曲解了我的意思,我被她看得心虚。
“去床上趴好。”她也不管我脑袋里在想什么,摸了摸我的头接着说道。命令般的语气,由不得我拒绝,我也不想拒绝,不想加深她的怒气。
一句话没说,乖乖地走过去坐在床边。实际情况不允许啊,我扭捏一阵才难为情地说:“胳膊还吊在前面,没法儿趴下。”
其实这两晚,我都是侧着身子睡觉的,不能碰到左臂,后背又痛得厉害,真是“前后为难”。
听了我的话,她似乎也才猛然意识到,盯着我打着石膏的手,下一秒红了眼眶。奇怪,受伤的是我,为什么她会难过得哭,还一副很严重的样子。
“我没事,侧着身体躺下就好!”怕她哭,赶忙自个利索地蹬掉鞋子坐到床上去,拉好被子。主要是位置不好,只能坐着了,我侧躺下的话,就背对着门面向窗户,而她正站在门那边。
“恩,让我看看你的伤,韦婷说要继续擦药。”她走过来,扶我侧身躺下。
在室内,我只穿了一件宽松的体恤,由于背上的伤需要透气,连内衣都省了。还好我发育晚,估计就属于她们口中的“飞机场”类型,几乎看不出来,也减少尴尬。
听见她起身拿过药膏来,小心翼翼地掀开我的衣服,整个后背暴露在空气中,心里或多或少有些别扭。
这两天一直都是韦婷在帮我处理伤口,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让我很快就接受习惯了。可又突然把大片肌肤暴露在另一个人眼底下,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排斥,总感觉十分不自在。
我自顾自地在心里嘀咕着,算了算了,也吃亏不到哪里去,不就是个后背吗?人家都不嫌弃它“面目狰狞”,我别扭个什么劲。
自己在浴室的镜子里看过,额,一片惨烈啊!清凉感袭来,疼痛也缓解了不少,果然有止痛效果,为什么会比韦婷擦的时候效果更好呢?
凌涵的手凉凉的,指腹滑滑的,一点没有指纹的磨擦感。我闭着眼享受着此刻的安逸舒畅,何德何能让一个老师为我上药啊!
有什么东西,滚烫,从我背上滑落,与药膏的冰凉形成鲜明的对比,也让我从迷糊中惊醒过来。
我右手撑着身子坐起来,撩上来的衣摆也自然滑落。这女人怎么就又哭了?我也没违抗她,没气着她啊。
“老,老师,你怎么了?”我不安地询问,结结巴巴连个老师都叫不出口。也是,我几乎就没对她有过什么称呼。
“一定很痛吧?背上的伤也是,那么一大片…”只见她眼泪汹涌而下,一手轻抚上我打着石膏的手臂。
“不痛,都两天了,不是还有止痛药吗?痛的是我,你难过干什么?爱哭鬼!”我努力地笑着岔开话题,装作很轻松地打趣着她。
本以为听到我说“爱哭鬼”,她会反驳我,可是这回失策了。隐约觉得不安,虽说已经叮嘱过韦婷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事情的缘由,但眼前的人的反应,不免让我开始怀疑凌涵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凌涵低垂着头不语,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抬手抚上她的脸庞,为她轻拭眼泪:“妆都哭花了”我笑她。
不管你是不是知晓了什么,既然你没有开口,我也不会提,那些谣言我是不信的。凌涵,你这么温柔纯良的一个人,我相信你。
“我什么时候画过妆了?”她不满地说。
“恩,恩,你是天生丽质。”是呵,只想着哄她笑,完全没注意到其实她是不化妆的。
接下里的几天,谢峰出去比赛了,韦婷来的次数减半了。
在我的严刑逼供下,韦婷总算是承认,的确将她所知道的整个历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凌涵。见我表情有变,又诺诺地说是因为不想看到我被凌涵误会。
我明白韦婷是为我着想,说都说了也只能这样了。倒是凌涵每天都来看我,还熬了骨头汤,炖了各种补药在里边。小女人的厨艺还不赖,一看肯定是个贤妻良母,娶她的那个男人一定很幸福。
九月最后一天,运动会结束了。凌涵来看我,提出让我去她那儿住几天养伤的建议,令我十分意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跟一个老师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何况我们非亲非故。
“不用了,你那儿肯定不方便吧?”我犹豫着开口拒绝,记得凌涵说过,她是跟同事一起住的。
“我一个人,不存在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再说了,每天两三趟往宾馆赶,住一起我也省心省力。”怎么会是一个人,难道是我以前我听错了,还是一年来又发生了什么变卦。
“你那儿不是还有其他同事在吗?我去了不会影响到你们?”
“跟我一起住的当然也是女老师,昨天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她男朋友那儿去了,假期就我一个人。”
“那个,我。。。。。。”本来还想继续找理由拒绝的,被凌涵打断。
“你什么时候变得胆小了,怕我卖了你?”她挑眉含笑逗,“以前你可是什么都爽快地答应我,怎么现在就扭扭捏捏了?”
“我是不想麻烦你。”我客气的说。
“现在才想到怕麻烦我?”凌涵有些不高兴了,又在怪我不懂得领情吧!
“难得的假期,怎么能把时间都花在我身上,打扰到你就不好了。”唉,我都对自己越来越客套的说辞无语了,完全没有说服力。
“你就当是报答我这些天不辞辛劳照顾你,陪我过假期好了,嗯?”凌涵倒是再接再厉,换了种说法,给我个合理的理由让我无法推脱。
“……”我沉默了一会儿,无可挑剔,然后咧嘴一笑,“好吧。为了伟大的人民教师,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凌涵一再劝说,我总不能不识相地一次又有一次拂了她的意吧。于是在她即将发火前,终究还是应下了。
韦婷知道后,一脸安心对着我说了句“嘿嘿,因祸得福哦!有凌老师看着你,再放心不过”,就拎着行李高高兴兴地回家休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人世界
当晚第一次踏入凌涵住的公寓,没有多少装饰,简单的三室一厅,听她说只有两个人住这儿,还空了一个房间。
凌涵问我喜欢吃什么菜,她出去买。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是一一例举我不喜欢的,还是陈列少数我喜欢的?说真的,各种不好意思。思量了半天,说了句“少荤腥,其他都还行。”
因为来者是客,再加上我是个伤员,凌涵只好百般将就我的口味,并且什么都不让我动手,包揽了所有的饭前饭后工作。
望着她忙碌于家务的身影,萌生了一个奇异的想法:如果真有个人愿意为我如此,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也是不错的。凌涵让我有家的感觉。
洗漱对于我这个暂时的“残疾人”来说,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凌涵拿保鲜膜帮我把手臂缠好,以防进水,还问要不要帮忙,我当然说不要了。
在宾馆习惯了几天这种“高难度”洗澡动作的日子,勉强算是得心应手。简单冲完澡套好睡衣,进了凌涵的卧室,凌涵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老师,我睡哪儿啊?”老师两个字,这样子天天朝夕相对,总得喊的。
“洗好了?”她放下手中的书,微笑着看我,“你想睡哪儿?”
什么意思嘛,分明就是在打趣我。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小女人不就是想趁机打压我的气焰吗,如你所愿好了。
“您是主人,当然听你的安排,不过一定要给我被子就行。”我的肚子受不得凉,夏天再热我都得用被单盖住肚子,不然睡不安稳。
“要求这么低啊?”
“寄人篱下又时运不济的,只求基层物质保障。”我斜靠在门边,右手戳着左胳膊作可怜状。
“唉,我又没说要亏待你。”凌涵是个极易动感情的女人,见不得一点悲情的状况,起身向我走来,“我这里是上下铺,刚刚已经铺好床了,你睡下边。”
“下面不是你睡的吗?”我二楞地问。
“上铺你能爬上去?”凌涵憋着笑,还故作惊讶。
好吧,我确实白痴了一回,只好厚颜强辩:“四肢健全的话,不成问题;当然,身残志坚,迫不得已的话,现在也还是能爬上去的。”
“停,你要是再摔了,我可负责不起。”
“我对自己的实力是相当有信心的。”我一副即将慷慨就义的阵势。
“恩,你的确有实力。”凌涵随口附和我,不怀好意地笑,还戳了戳我吊着的胳膊。
“呲——”我倒吸一口气,“你想谋杀啊?”
“弄痛你了?我不是故意的,有没有事啊?”见我皱着眉头,右手托着胳膊,凌涵慌了。她刚才确实戳重了一点,不过我的反应也夸张了。
“没事,你不用紧张。”我出声安慰。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你快去洗澡吧,洗好了早点休息。”错开身体,往床边走去。凌涵看了看我,没再说什么,拿了睡衣去浴室。
可能在宾馆的几天没有睡好吧,困意袭来,等她再进来,我已经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了。感到凌涵帮我拉了拉被子,然后才爬上了上铺。
躺在凌涵睡过的床上,扑鼻而来的全是她身上的芳香,让我总产生仿佛她就躺在我身边的错觉。
每个人的身上都会有一种特属于本人的体香,但并不是每个外人都能闻得出来。只有亲密,或者甚为相知的人才能感觉得到对方那种淡淡的体香吧。
凌涵的笔记本电脑最大的用处就是做课件了,因为桌面上连一个娱乐图标都没有,我问她怎么连QQ都不用,她说不怎么感兴趣,熟人都电话联系,不喜欢在网上跟陌生人交流。
于是,我就单手开始了“冲浪”运动。凌涵对我上网的时间可谓是“斤斤计较”规定了时限,弄得像是家长看管小孩子一样,只要一到时间就督促我学习。
无意间看到了她书架上的《小王子》,取下来信手翻阅,里面有很多勾画。小女人肯定跟做功课一样认真,勾画的应该是她喜欢的句子。
再一排排浏览,竟然发现了《狼图腾》这本书,她也喜欢吗?那我上次在她面前的“班门弄斧”,对于一个语文老师而言,岂不是小巫见大巫?顿时感到自惭形秽。
随手翻阅,发现最后一页的印章和购买日期,留意了一下,竟然是上学期五月末的一天。估摸着难道是因为我那次跟她提起,所以她才去买了来看?然后想起了她说的,谢谢我第二次好书推荐。
凌涵啊凌涵,你是对我的话上心,还是对所有的书上心呢?呵呵,又自作多情了一把。
放假期间,不知道是由于我在的关系,还是她本来就不喜出门,除了必要的买菜时间,她都一直呆在公寓。看书的时间最多,也没有听到有人打电话约她,或者她约别人出去玩儿之类的。
但是每天或者隔上一天,会有一通电话在固定的时间打来,晚上九点半左右的样子,凌涵都会避开我接电话。如果我在客厅,她就去卧室;我在卧室,她就去客厅阳台。应该是她老公吧。
我也不介意什么,人家小两口讲悄悄话,避开我这个外人是情有可原的。何况我还只是她的学生,要是一个不小心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就尴尬了。
凌涵真的是很好的一个人,我都觉得自己开始依赖她了,她已经成功地照亮了我内心的黑暗角落。我喜欢你,好多次都情不自禁地想要开口对她说,但最终还是被理智打败。我的喜欢,算是什么呢?
有一晚两人一起上网搜电影看,电脑摆在书桌上,人盘腿坐在床上,一部记录片。凌涵坐在我的右手边,中途有点困,不自觉地就把身体靠向了她。
“困了吗?困了就不看了,睡觉吧。”凌涵问。
“恩,你别动,就这样让我靠会儿。”靠着凌涵,很舒服。
“呵呵,小孩儿。”凌涵摸了摸我的头,用叉子叉了一小块西瓜送到我嘴边,“来,张嘴。”看不见她脸上是何种笑容,张嘴吃西瓜。
这一刻,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懒惰嫌疑。本人不才,犯困得厉害,被凌涵半抱着躺下睡过去了。不晓得她是什么时候睡的,电影是啥也就更不记得了。
凌涵熬了一两次鲫鱼汤,吃鱼的时候她细心地帮我挑刺。小时候被鱼刺卡住过喉咙,后来就不怎么吃鱼了。凌涵熬的,又帮我剔了刺,就算是毒药我也吃。
“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温柔贤良的女人。。。。。。”我感叹。
“世界上的女人多了,更好的你还没看见。”凌涵说着,把剔好刺的鱼肉夹进我碗里。
“看见你就足够了,别的我也不认识。”
“现在不认识,不代表以后不会认识。”某人点了一下我的额头,“好啦,小孩儿一个想这些干嘛,乖乖吃饭。”
“哦。”我扶正碗,喝了一口鲜美的鱼汤,动筷前说了声“谢谢!”
假期最后一天,我坚持要去把石膏拆了,这样吊着胳膊去学校实在不像样,我也不想被那些八卦女追着问怎么了,解释对于与我毫不相干的人,一点意义也没有,浪费唇舌而已。
凌涵劝阻,说得听医生的,可我打定了主意,一再向凌涵保证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才最终妥协,只好由着我。
在凌涵那儿待得都乐不思蜀了,离开的时候对凌涵千谢万谢,颇有受人恩惠无以回报之姿。搞得我那个不好意思~
时隔半月再次回到了学校,也回到了寝室,晚上时常会想起凌涵,想起她床上残留的香味。难道中了那香味的毒?才让我久久不能忘怀。
老陈关切地问过我一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没有如实相告,他表示理解,并且还特地叮嘱,让我找各科老师请教,跟上课程进度。对于老陈,我的心里着实有些愧疚了。
至于8班女,已经说好从此各不相干,自然彼此心里有数,矛盾总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