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悦的冲太子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恭敬的表示自己会亲自去查查的,一定不能影响了老爹您看烟火的好心情。
太子下去没多久又上来了,面露难色,小声对皇上说道:“是太医院里的御医袁锦卿,她说她有天大的冤屈,来找皇上告御状!”
皇上瞪大眼睛看了看太子,太子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严肃恭谨模样,仿佛这事他也是才知道一般。皇上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大手一挥,“既然求到朕这里了,那就让她过来说说,到底有个什么冤屈!”
太子微微一笑,转身吩咐了孟钧几句,孟钧赶紧领命下了城楼,两人虽然都是一副轻松恭谨的模样,内里早就汗湿了里衣了。
锦卿紧紧的握住了锦知的手,仰头看着城楼上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她知道,她的亲生父亲袁应全必定也在这个城楼上,不知道他看到自己后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孟钧下楼后将锦卿带到了城楼脚下,冷风呼呼的刮着,城楼上漂亮的宫灯在寒风中摇摇摆摆,而锦卿觉得自己很热,热的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淌,风一吹,激灵灵的泛着嗖嗖的凉气。
锦卿越接近那个城楼,心跳的越来越厉害,手心里都是汗水,几乎握不住锦知的手,她突然间有些后悔了,还不如不来告这个御状,虽然不能扳倒袁应全,可有婚书在手,袁应全投鼠忌器,不会再敢来对她狮子大开口()。
若是告状失败了……锦卿自己倒没什么,只是可怜了锦知,他的人生还没开始,就要陨落了。
想到这里,锦卿情不自禁的扭头看了一眼走在她旁边的孟钧,孟钧依旧是一副军人做派,站如松行如风,步履稳健有力,背影宽厚结实,大约是感受到了锦卿的视线,孟钧回头,深深的看了锦卿一眼,手不动声色的在袖子下轻轻碰了下锦卿的手,似是给锦卿勇气。
锦卿深吸了口气,扯出了一个笑容,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既然敢做,就敢当。
锦卿紧了紧握住锦知的手,悄声问道:“锦知,你怕不怕?”
锦知已经和她一样高了,除了一张小脸依然稚嫩外,里里外外都像个大人,“姐,跟着你我什么都不怕!”锦知低声说道,稚嫩的脸上满是坚毅。
“好,那就好。”锦卿低声回应了一句,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带着锦知去面对,这是纠缠了两代人的家事,不把这烂疮捅破,彻底捅干净了,她和锦知这辈子就别想清静。
走到城楼底下,锦卿拉着锦知跪了下去,孟钧最后看了他们一眼,给了锦卿一个鼓励的眼神便匆匆上了城楼。
“皇上,微臣带袁太医过来了。”孟钧上前说道。
皇上眯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往下看了一眼,对这个小姑娘他还是有印象的,不就是乔适那老小子的小跟班吗,听说医术不错,乔适当宝贝似地,走哪里都带着,夏天的时候平定瘟疫还立了大功的。
再去看看太子和孟钧的神色,老狐狸似的皇上心里有了计较,冲跪在城楼下的袁锦卿说道:“你有什么冤屈,说来听听。”
袁应全在一旁,腿肚子都在打颤,浑身发冷。一旁的官员瞧见锦卿,知道是袁应全的女儿,小声问道:“袁大人,令嫒这是要干什么啊?”袁应全牙齿也在咯嘣咯嘣响,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当官的都是老油条,见他这副德行,周围的官员都瞬间离他远远的,以免惹祸上身。
锦卿深吸了一口气,将婚书举高过头顶,大声说道:“回皇上的话,我要告我的亲生父亲袁应全停妻再娶,骗婚()!十六年前,他赴京赶考时在老家已有妻室,然而为了欺骗我的母亲顾瑜真资助他考试,谎称他并未成亲,他和我母亲成亲时还到官府立了婚书为证!待他考中进士赴任后,伙同原配魏氏,降妻为妾,降嫡为庶,逼死我母亲,以为这样就没人知道他们的丑行了,实在天理难容!”
皇帝听完后震怒不已,立刻转头看向了人群中的袁应全,袁应全被皇帝那吃人的眼神吓的跪倒在地上,满头冷汗说不出话来。
太子冷冷的瞧着瘫倒在地上的袁应全,一边小心的看着皇帝的脸色,他这个老爹,并不在乎袁应全到底有没有干过这等无耻的勾当,他在意的是,在这欢庆的时刻,袁应全曾经干过的事情丢了他这个皇帝的脸面。
只要时机拿捏得当,他和孟钧不出面就能把袁应全打入泥地里,因为在皇帝心中,只有他才是这个帝国的唯一领导者,太子若是想绕过他去处置官员,那就是想篡他的位夺他的权!
叶玮安站在不远处,神色复杂的看着跪在楼下的锦卿,他根本没有想到,锦卿会这么孤注一掷的来御前告状,那是她的父亲啊,却如此的在人前不给他留情面。
锦卿脸上满是汗水,可眼神坚定,举着婚书的手臂那么的细弱,还在微微发抖。叶玮安突然意识到,张妍杜雪襄李秋棠和锦卿差不多年纪,她们这些大唐贵女在父母兄长的呵护下,从小到大每天在聚会逛街游乐,或许遇到的最大难题不过是想办法嫁一个家世好人品好的相公,绝没有和父亲反目的一天。
他一直以为,锦卿从小吃苦,和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唐贵女不一样,是善良的,隐忍的,为了他什么都能忍受的。
可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终究有自己的脾气,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有忍不下去的这一天,他凭什么要求她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忍受他那骄横愚蠢的表姐,还有他那脾气越来越怪异的母亲?
叶玮安心中一阵阵的激荡,对锦卿的所作所为他第一反应是不赞成,可激动过后,他甚至有些羡慕锦卿,心头的滋味似是一壶苦酒,自己也道不明白。
袁应全不是没听到皇帝在问他,可他早就下破了胆,全然没了之前在家里的暴戾霸道,吓的跪伏在地上索索打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这辈子完了,毁在顾瑜真母女手中了!()
锦医185;锦医正文 第185章 告御状更新完毕!
正文 第186章 罢官
锦医186;锦医正文 第186章 罢官
腊月二十的清晨,空气寒冷凛冽,阴云密布在京城的上空,似乎随时会飘起鹅毛大雪()。
在这滴水成冰的天气里,原本热闹的长安街上行人稀少,偶尔一两个也是闷头快步走着。锦卿缩了缩脖子,拉着锦知慢慢的往袁府走去,今天是袁应全被勒令离京的日子,他已经不再是朝廷命官了,眼下的他,只是一个被贬为庶民永生不得启用的罪臣。
袁府门口停了三辆马车,袁锦绣一身蓝布袍子,脸色苍白双眼浮肿,发髻也乱糟糟的,哑着嗓子指挥着下人把箱子一件件的装到马车上。
一个下人手指冻僵了,搬箱子的时候手滑了一下,箱子掉到了硬邦邦的地上,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一阵清脆的响动。
袁锦绣原本绷紧的神经彻底断掉了,歇斯底里的跳脚指着那下人骂道:“没用的狗东西!搬个箱子也搬不好,要你干什么用?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下人吓的连连作揖告饶,袁锦绣依然不依不饶的骂着,仿佛要把这些日子受的恶气全部发泄出来一般。
锦卿拉着锦知走了过来,重重的拍了拍手,一脸嘲讽的笑意,“锦绣姐姐真是好大的脾气,真是厉害!”
袁锦绣一瞧见锦卿,立刻急红了眼,咬牙切齿指着锦卿道:“你们来干什么?看我们有多么惨的吗?”
锦卿微笑着点点头,“没错。”又左右看两眼,摇头道:“真是不够惨,照我看,爹的那点俸禄不但要养活一大家子人,还能攒这么多家底。真不容易!”
“你又想干什么?”袁锦绣怒不可遏,这些东西是他们最后的救命钱了,若是袁锦卿再打什么歪主意。将来她出嫁连嫁妆都没有了!
锦知嗤笑了一声,“你当我们稀罕你这点东西?他的钱,给我我都不要!”
袁锦绣深感自己受了羞辱。袁锦卿看不起自己也就罢了,连锦知那个小毛孩子都狗眼看她。
周围搬东西的下人眼见主子们要吵起来。连忙低着头回到了院子里,生怕自己又卷入了什么事端当中,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人都要被发卖掉了,谁没事在这个敏感时刻撞枪口啊!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两个害的我!”袁锦绣目光凶狠的瞪着锦卿和锦知,咬牙切齿,“要不是你们,我怎么会沦落到这地步?我怎么会被人嘲笑?爹怎么会丢官()!”
锦卿深吸了口气。看着几近疯魔的袁锦绣,这个世界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顾瑜真没有害人之心却被人活活坑害了一生,她找谁去喊冤?
“在你眼里,不,是在你们眼里,只有你们才是最高等的,别人活该被你们欺负。被你们利用,一旦反抗了,就是对不住你们。我一直很奇怪,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不知羞的人。现在我明白了。”锦卿看着袁锦绣,厌恶的说道。
“你们就是这样自私无耻的人,对付你们根本不能心存怜悯,一旦放松了警惕,就会被你们这群贪婪的豺狼给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锦卿继续说道。
“胡说八道!”袁锦绣恼火的跳脚,“爹对你够好了!比对我还好,是你没良心,白眼狼!”
“对我好?”锦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嗤笑道,“袁锦绣,你不小了,别再幼稚了,当初是谁跟我说,我的名字是爹随口起的,不过是因为包着我的那块布是青色的?”
袁锦绣闭了嘴,讨论爹对袁锦卿好,简直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
“你这个大逆不道的混账!”魏氏得了消息,气的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指着锦卿骂道,看锦卿的目光恨不得把她活剥了。
“这不是魏姨娘吗?”锦卿半点没把魏氏的话放在心上,笑的一脸和气。
魏氏当即白了脸,腊月十四那天晚上,除了袁应全被削职为民外,她也由袁夫人降为了袁应全的偏房姨娘,唐朝律法有明确规定,妾是不能升为妻的,也就是说,她这辈子都得顶着姨娘的身份过了,死后都没资格同袁应全埋到一起。
袁锦绣眼睛红了,哭的伤心欲绝,她年纪不小了,魏氏又成了妾,她由嫡出大小姐变成了庶女,将来婚事更是难上加难,委屈的不行。
魏氏也搂住了锦绣,母女两人抱着哭成一团,也不知道是在委屈自己还是委屈对方。魏氏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嚷着,“我命怎么那么苦,怎么那么委屈呢?”
锦卿原本都已经决定走了,听到魏氏的哭叫,拉着锦知转身,抬高了声音说道:“你们觉得委屈?那我母亲呢?她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被骗了婚,成了妾,她的冤屈找谁来诉?还有你,魏姨娘,你莫要觉得自己委屈,我倒觉得你活该()。比起袁应全,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若不先存了害人之心,非要行那害人之事,今天的报应也绝不会落到你头上。”
魏氏被锦卿当着女儿的面一通呵斥,感到脸上颇没面子,强自辩道:“我怎么害你了?是你爹要娶你娘的,我根本就不知道!”
锦卿摇摇头,“善恶到头终有报,你若执迷不悟,谁也救不了你。当初在清水县,要不是我逃的快,早被你嫁给那个快死的曹老头子做填房了,你拍着良心自问,你舍得把锦绣嫁给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