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武林怎么能让不懂武功的书生当上武林盟主?”说着梦衷就是一柄折扇挥出,折扇直奔着段章而去,段章连忙侧身躲过,眼见那折扇又转了一圈飞回到了梦衷手中。没人能想到梦衷一来就要对武林盟主出手,顿时满座皆惊。
段章的武功其实不怎么样。
他一生下来就不是以武林盟主为目标的。偏偏他那众望所归的大哥落得如此下场,段章也被赶鸭子上架下不来,因而勉强的撑着场面。
如今别人都招呼到了他的脸上,不回应两下子也说不过去。
说罢段章便抽剑和梦衷比划起来。梦衷的功夫行云流水,扇骨是用九天玄铁打造,无坚不摧,很快便将扇子架在了段章的脖子上,冷笑,“无过如此。”
段章平静下来,笑道,“鬼宗宗主武艺超凡入圣,在下自愧不如。”
“武林盟主怎能武功平平?”
“可不是只有武功,就能当得了武林盟主的。”梦衷放下了折扇,退开一步,微笑,道,“看来段盟主是对自己的人脉很自信了?”
段章松了一口气,道,“不敢,段某只有荡尽天下不平事的真心罢了。”
“这真心多的是人有,白首门门主也算一个,替天兴掌门也算一个,猿啼东掌门、仗剑白袍秋续离也算,你说这武林盟主为何偏偏是你?”
这话问得也在情在理,秋续离心说无缘无故提我干什么,他以往和鬼宗有仇,也不知怎么就世道一变,梦衷竟然帮着他这几个人说话,着实让人起疑。
秋续离正在这么想着,却见着一个人走上前去,这人带着面具,着实让人一身玄色长袍,器宇轩昂。就是觉得有点眼熟。
秋续离啃着手指正在琢磨到底是谁。
“段盟主,武林大会就是要切磋武艺,在下不才,愿请段盟主屈尊降贵。”
段章曾经同白首门门主交过手,他的确打不过,那就更不能打了。以往武林大会能应付过去,全没有人挑衅,各大门派都想着应付过去算了,谁也不想自找麻烦。
“武林大会自有武林大会的规矩,还请梁门主稍安勿躁。”
“且说当日段盟主当上武林盟主,是因为勾结魔教?”
段章不及,但他手底下的人着急了,闭天阁阁主着急了,说道,“梁怑眠,你别血口喷人,说话讲求真凭实据,你可切莫信口开河!”
“当日正道到讨伐魔教,将人逼至落雨镇,本该又三千人在那里休整,等到郑阁主带人过去,却只剩下三百人。这是为何?”
“魔教的人狡诈,先逃了又如何?”
“那里地势凶险万分,生路已经被你们堵死,魔教的人就算是插翅也难逃,却为何逃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先放点人在那里引各位上钩,又将大部分的人撤回,只留下虾米小鱼给你们回去交差,你们却当自己捡了个大便宜,攻克了魔教一处要地,耀武扬威起来,我说得可对?”
“这同段盟主有何干系?”
“魔教有一处分舵在落雨镇,不是段盟主告诉各位的?”
“段盟主知道那里是魔教分舵自然是自己查到的,我们追去时魔教众人已经逃走,那只能怪魔教狡诈,反应太快罢了。”
“你们带兵立即就追过去,段盟主安排在那里的眼线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三千人就这样消失了,难道不是提前就知道你们要过去?那又是谁透露的消息?走漏了风声?”
“难保魔教也有细作安排,提前知道也不奇怪。”
“我听说你们在半道上遭遇了伏击,损失惨重,你应该同魔教带队的人打过照面,那个人是斗宿,魔教二十八舍中最善于排兵布阵的一位,到最后只剩下你与亲信两人,后来援兵赶到才救了你一命。你还不明白吗?一开始这个消息就是魔教放出来的,假借段章之口引你们上当。”
“顺便将段盟主推上武林盟主之位。”
第114章 破阵
秋续离又问,“这白首门门主我都没听过,又是谁?”
这白首门门主好像是冲着武林盟主之位去的,将当年的事情也调查得如此严密谨慎,当时事出蹊跷,段章说已经找到魔教分舵,却只找到了魔教三百人,领兵去缉拿的人却折损严重,远远超过了这三百人。只在落雨镇找到了几封可有可无的往来书信,以及一个地牢,地牢里关押着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以往被魔教抓去的大侠一个都没找到。
段章还是因此被推上了武林盟主之位。
“以往段府的那些仆从死的死伤的伤,后来我又抓到了几个,都说见过魔教教主。段章为了掩人耳目,遣散的遣散,暗杀的暗杀,已经很难找到。”
“你空口无凭,拿出证据来。”
秋小风如今站在这里,那是势在必得,不管这世人如何阻拦,他定然要当上武林盟主,当不上武林盟主,他就抓不住魔教教主,就不能报仇。况且这个段章厚颜无耻,竟然敢说东篱是他曾经的爱人,秋小风咬牙切齿。
是你教我的,都是你教我的,魔教教主鱼桓离。
你要是有本事,又怎会处处受制于人?你若是武功比我高,用用脑子,自然有办法在上面。
我可是记牢了!
这都是你逼我!
秋小风冷笑,道,“证据?证据就在武林盟主的书房里。武林盟主曾经亲自给魔教教主鱼桓离画了一幅画像,上面还提着一行字,‘黎明该近之时,还尽昨日之事’。”
当日看来这个白首门门主是故意将画卷打湿的,他看到这画卷整个人都不对了,冷嘲热讽不说,还出手伤人。这个人到底是谁,与他段章有天大的仇不可?
“阁下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带着面具,口说无凭,着实难以让人信服。”画像的事虽说被抖落出来,但他却并没有输。
若是他段章勾结魔教,那以往追随他的人岂不就成了傻子,受尽天下人耻笑。他们就算心底里怀疑,也断不敢承认,这个白首门门主还是太过涉世未深,以为仅仅凭着一纸画像和模棱两可的推断,就能把他从这个位置上推下去。
当年魔教扶他上去可废了不少劲儿,他若是轻易就走了,岂不是让魔教心寒。
“说的是!你对魔教之事了如指掌,难不成是细作!”
“连脸都不敢露一个,怕真是魔教细作不成!”
“白首门门主替天行道,理当胜任武林盟主!”
“我们受过白首门的恩惠!都谨记着!理当胜任武林盟主!”
“白首门门主梁怑眠曾经救过我的命!这武林盟主,非他莫属!”
秋小风转过头去,竟然觉得那人有点眼熟。
可不就是上回秋小风在鬼城里遇见的,他有条狗叫翠花,死了。他去喝孟婆汤,还说有缘要来流央城参加武林大会。
如今吵闹起来,整个会场里纷乱不堪。
却听见一个声音道,“诸位不用争了,都归入我魔教如何?”
众人住了嘴齐齐望过去,就看到那会场边上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紫袍可谓出尘脱俗,他弯唇笑了笑,说,“为了一张本座的画像,各位竟然如此动怒,我倒是不知,武林正道对本座如此倾慕。”
“魔、魔教教主……”
秋小风早知道东篱要来砸场子,但看见他的时候心里还是发虚,他被打成重伤还没有好全,如今勉力压制着,也不知还能不能应下一掌。
东篱挥袖纵起轻功飞到了会场只内,冷笑,“白首门门主,你真是厉害。”他直接传音入了秋小风的耳朵,说,“小风,几日不见,你愈发长本事了,竟然能破了我的千年冰蚕练。”
秋小风也不知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东篱却瞥了一眼他的左手。
秋小风险些给自己一巴掌,他只有四个手指头的左手这么明显,他竟然忘记了藏起来。
“如今你只要乖乖听话就好。等我收拾了这些顽固不化的正道,就带你回去。”
秋小风牙齿打颤,腿已经发软了。
我、我不要再回魔教。
我死都不要!
“白虎摆阵,离中走兑,奎木狼破其膻中,爪极咽喉。”
只听几声闷响,血流一地,外围的门派弟子已经倒下一地,众人惊慌失措,这里难道早就被埋伏上。
“魔教有诈!段盟主!这可如何是好!”
“缩小范围,切勿被分散!”段章吼道。
秋小风却想,擒贼先擒王,如今魔教教主自己在这阵中,还怕抓不住他。想罢手一抬,一掌便向东篱打去,东篱纹丝未动,只是道,“贪婪居北、七杀居东,乱其章法,扰其清幽。虬虺相生,段而未断。”
秋小风立即被人组拦住,这两个人一个使着九连环,一个用着白羽枪。虽说武功不怎么样,但偏偏如盾牌似的,谁也奈何谁也接近不了魔教教主半分。
秋续离便让宋雨仙带着孩子去找个地方躲着,自己却跟着搀和了进去。如今碎玉堂、落花门、闭天阁已经损失大半,那位方才还扯高气扬的同秋小风争执的郑阁主已经不知何时被人暗杀,倒在了血泊之中,闭天阁人心惶惶。
“破军挥刀。”
如今这里的人都在阵法之中,谁也逃脱不了。只要门派已经被打乱,就算这武林人再多又如何,只不过是一盘散沙罢了。
东篱最后看了段章一眼,露出了一个微笑。
段章看到他张了张嘴,好像对着自己说了什么话。
等到他看清了,想明白了,心中一寒。
他说的是——永别。
段章喉咙一凉,却看到一个人从他身边经过,穿着一身玄色长袍,手中并无冰刃。他喘着气急促的呼吸几声,却喘不过来。风灌入了喉咙里,又痛又麻。段章最终倒在地上,血顺着指缝流出来,他盯着鱼桓离的眼睛愈发朦胧不睁,最后只剩下一片走不到头的黑。
“段盟主!”
“段门主出事了!”
黎明该近之时,还尽昨日之事。果真意境风雅,独具一格。
乐往必悲生;泰来由否极。谁言此数然;吾道何终塞。
回看世间苦;苦在求不得。我今无所求;庶离忧悲域。
段章死了,秋小风也没有预料到。
武林盟主段章死了。
如今群龙无首,魔教更是势如破竹。
“娄金狗引而不发,毕月乌摆阵,收回右翼,取其双目。”
他话音一落,扫业山庄的人竟然也被屠杀一半,如今前后都被斩断,措手不及。左道命人撕开的口子竟然是魔教的陷阱。很快又有人围赌过来,剑起刀落,难道就要死在这里。
“参水猿换位巽卦,张网抓鱼,手起起封军。”
他没说一句,几个门派就乱作一团,像无头苍蝇似的乱窜。秋小风抱头蹲在地上,眼前之看到血流遍地。扫业山庄又如何?毫无还手之力。
东篱像是在下棋,又像是在用八卦阵法,星宿自然也在其中。
秋小风记得东篱说过,他读过很多古籍史书天文地理,而且过目不忘。
对于摆阵,想必是了如指掌的。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秋小风脑子里回旋不歇息。不对,他的阵法是有漏洞的。阵法外部过强,内部虚乏,阵眼守卫太少,只要站住了阵眼就能逆转乾坤。只是如今各大门派都已经被分散到了外部,若要重新站位难上加难。
再难也要试一试!
“扫业山庄走巽位,牵制胃宿,巽位变化,兑中求退。猿啼东站艮位,上下交替,变卦为蛊。”
如今没有办法,也不管是谁在发号施令,只要有指令众人便遵循。
原本东篱这一回是要破了替天兴的防守,此时替天兴左边是胃宿,右边是斗宿,离得最近的是扫业山庄,但扫业山庄自身难保正在慌不择路的突围。如今扫业山庄回头拉了猿啼东一把,牵制了胃宿,猿啼东杀了个回马枪,使得三个门派相互照应,这才是撕开了一个口子。
“轸宿突进,复推兑位,断其后路。”
秋小风立即到,“替天兴弃右翼,转而攻心宿。焚玉令站其阵中,五角之势,循环往复,不可断绝。”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焚玉令。
谁都知道焚玉令是金缕衣阁的护卫,只听候金缕衣阁阁主差遣,隐匿在人群之中,却都是个顶个的高手,如今秋小风用替天兴引起了东篱的主意,使得原本镇守此处的轸宿移开,后方毕宿不及站位,令焚玉令占了先机。
“碎玉堂走坎位,破敌居前锋,撕朱雀之翼,逆转乾坤!”
顿时阵法大变,扫业山庄同时牵制这胃宿、斗宿。猿啼东同替天兴站着兑位和艮位,碎玉堂制住了轸宿的车轮子,焚玉令还站着阵中,魔教可谓已经走投无路。
“没想到,小风下棋不行,布阵倒是不错的。”
“你现在还有什么招数。”
然而秋小风并不能料到东篱的想法,他又说,“团圞不可断,天命不可违。愿为散魂剑,铸我灭世杉。”
只见周围立即又魔教玄衣死士挟持着这周围的路人走到近前来。虽说这里见了血,周遭的人已经逃了许多,但要抓住几个也是一如反掌。
“这些虽不是江湖中人,但也是黎民百姓,你们若不放下刀剑,且休怪我魔教心狠手辣。”
魔教这赌注太大,为了抓住正道的人不惜铤而走险。残害百姓必然引起官府的参与,大军压制,就算是魔教也不可能脱身,况且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魔教至今未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就算有民愤也不到杀之后快的地步。
江湖中事,不过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秋小风连忙要制止住他,因而讥讽道,“与我对阵,魔教教主难道怕了?”
东篱沉下眼眸,又露出一个戏谑似的微笑,道,“秋小风,我当日不杀你,到真是后患无穷。”
秋小风带着面具也嫌碍事,取下面具就扔在地上,反正这个魔头都认出他来了,还遮什么遮。
众人看清了他的面孔,顿时觉得惊奇万分,怎么会是秋小风?
秋续离还没回过神来,几日不见,他家那个除了吃就会睡的弟弟怎么就成了这样。宋雨仙却想,早知道秋小风是白首门门主,那我也藏个屁啊藏。
“你我一决胜负,你若是赢了,我就让你魔教安然无恙的走出这流央城。你若是输了,就永沉鸑ǎ郎显傥弈Ы獭!
“你觉得我会听从你的话?”
“那我就让你魔教再无机密。你看如何?”
“不错。”
秋续离跟着就想过去拉秋小风回来,秋小风那下三滥的功夫怎么打得过魔教教主?只是他还未曾回过神来,就看到两个人已经动起手来。
魔教教主使白绫,秋小风使剑,一时之间两个人竟然分毫不让看不出来谁占上风。只是打斗了一会儿,秋续离却看到秋小风的脖子上生出了墨色的缠枝莲纹。难道是走火入魔?
两人在场上斗了上百招,竟然分不出来个高下。
秋小风的武功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不过就是教了他几招拳脚功夫防身罢了,怎么会这样。
两个人的身法极为敏捷,谁也看不出来他俩到底是怎么出招拆招的,一会儿在天上一会儿在地上,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只听得几声帛裂,白绫从天上散落下来,魔教教主鱼桓离捂住心口后退一步,支住身形,吐出一口鲜血。
忽然一个人影纵起轻功飞快到了魔教教主跟前,小九连忙扶住东篱退开数十步,说,“五皇子,叫你的人撤下。”
小五一惊,原本以为扫平魔教志在必得,他捏住拳头收回了手,道,“你做什么傻事!快回来!”
小九怎么肯听他的话,立即上前一步,拦在了东篱前头,袖中匕首划入掌中,道,“我乃魔教尾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