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兰眼都没瞥那个饿鬼一样的弟弟,利索地从床上捡了自己的睡裙:“给你买了份牛肉面和鸡架,你快点吃完回学校。我先洗个澡,一身味儿。”
“合着你这不是准备给我做啊。”归海立刻蔫了,几秒后眼里放了光,在房间门口拦着他姐,笑嘻嘻地问,“哦,我懂了。莫不是姐夫要上咱家的门了?”
“少八卦你姐。”归兰在这个朝夕相对相看两厌的弟弟面前可一点形象都不用保持,大大咧咧地翻了个白眼,在归海脑袋上敲了一记栗子,“快吃饭,吃完上晚自习去。上完晚课好好睡个觉。迎接奋斗的新的一周。那么多事儿要做,你哪来的空操心我的对象。”
归海贱兮兮地挑眉,摆出一副“我懂的”的表情,给归兰让了道,看归兰关了浴室门,还操心地在门外高喊了一句:“姐,好好表现,看好你哦。”
要不是归兰衣服脱得快,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揍那个长了颗八卦心的弟弟一顿。可是此刻她已经麻利地把自己扒了个干净,只能开起淋浴梗着脖子喊:“少废话!”
花洒喷出的水温热,归兰仰着头狠狠舒一口气,却觉得脸颊有点滚烫,大概是水温太热了些。
洗净了手,泡了糯米,足泡够两个小时。用筷子小心把糯米塞进莲藕中,固定切口,红枣,冰糖,蜂蜜,桂花粉。好的菜式都是要花功夫的。
做好明天的准备,已经九点有余。一声雷鸣之后,乌黑的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打在屋檐上,窗户上。
凉意随着跳入窗口的雨滴钻进来。归兰抚着胳膊关了窗,然后感觉乏意上来了,不管不顾地直接往床上倒去。打了个哈欠,扯过被子。
耳边风声大作,雨声不断。归兰闭了眼,觉得一个人在这样的秋夜里有点冷,有点孤单。却弯了唇,心中温暖、富足。
林逸人醒的很早,眼一睁开就是雨后彩色晨光,洒落在白色被子上格外柔和。
打开手机,一条短信跳入尚且含着困意的眼帘:晚上见。
林逸人简单地答:嗯。
眼角有一抹温润笑意。
车缓缓抵达事务所,林逸人拾起了周一例会的惯例,开了十五分钟的短会,只是颇有些心不在焉。
前脚进了办公室,后脚司晓就跟了进来。毫不客气地往林逸人桌前的椅子一坐,推着舒适的椅子转了两个圈:“你办公室的椅子就是比我的舒服,等你走了我就搬到我那去。”
林逸人睨着她:“很闲?要不我塞两个案子给你?”
“别。你给我的假期还没完呢。我要是出点事儿你负责?”司晓脸上露出一两点无奈之色,“我在家一个人闷得很,米白儿又要值班不能一直陪着我,我就过来给你监监工。”
“万事小心。”林逸人说。
司晓扬起了笑,一张脸凑到林逸人耳边,轻声说:“顺便给你准备了礼物,贿赂你。”
“哦?”林逸人挑着眉,一副看司晓玩什么把戏的模样。
司晓去抱了两个包装得严实的礼盒来,一个青绿色,一个银粉色。
林逸人正要伸手接,司晓却退了两步藏到身后,一脸坏笑仿佛阴谋酝酿了许久:“这两份礼物,一份是正宗的大红袍,生长在武夷山的峭壁上,一年产量不超过四十斤。每年你总要让我给赵臻弄点上好的茶叶,孝敬岳父岳母,还记得么?”
林逸人不动声色,低垂的眼睑看不出神色,淡淡道:“另一份呢?”
司晓眼睛笑成了两轮月牙,嘴都要咧到了耳后,猴急道:“另一份当然是给你和小情人准备的。”
“什么?”
“衣服。”司晓眼神一晃,弯起一抹笑道,贴着林逸人耳朵轻声道:“本来是给米白挑的,不过想来你正需要。我保证你的小兰儿穿着绝对美呆了,美得你开心得合不拢嘴。”
林逸人环起了胳膊,冷冷地看着两个礼盒,半晌,露出一点笑意来:“合着,没有一份是给我准备的啊。”
司晓被林逸人看得只觉得如芒刺背,硬着头皮造次道:“快选快选。”
“我怎么敢浪费司律师的心意。两份都留下吧。茶叶我会差人带给赵臻,就说是你送的。今晚我要去见归兰,也顺带替你捎了。”
“那可不行。”司晓急道。
林逸人甩了一记眼刀,司晓就老实了,轻声嘟哝道:“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那么凶。”
林逸人端坐在椅子上,摆出一副送客的神情来。
“林逸人,你今晚确凿要去小兰儿那吧?”司晓冲林逸人抛了个意味深长的媚眼,“可别忘了带上礼物。”
送司晓这尊客可真是万分困难,林逸人好不容易送走了喋喋不休的司晓,坐在位置上揉着眉,眼神不由自主地往钟面上瞟。
还有五个小时,就可以出发去接归兰了。
时间是件神奇的事物,一分一秒走过,看似平淡无波,却是一瞬一转折,一步一意外,所以才有那么多所谓突如其来。
林逸人就被突如其来的拜访缠上了身。正当林逸人拿了钥匙准备出门的时候,却迎来了一位神色慌张的客人。
下班时间,照样是混在嘈杂的孩子中间,赵臻踮了脚,迎着柔软下去的太阳怎么望也望不到林逸人的车。
‘
正当左顾右盼,肩上被人轻拍,归兰心里一喜,转过身去却吓得一个踉跄,连连退了两步:“园长。”
园长拎着公文包,格纹西装,咖啡色眼镜,声音有几分厚重:“这么巧啊小兰。下班了我正打算去喝几杯,一起吧。”
“我还有事。下次吧园长。”说罢,捏着包的背带左右眺望,手心隐隐沁出了汗。
园长并不生气,笑起来的唇角弧度都一丝未变:“其实我主要是想跟你讨论一下下学期舞蹈班拓班的事情。我看你等的人也还没到,不如你跟我回趟办公室,我拿规划给你回去看一看。”
归兰眼里闪过一抹犹疑之色,转头扫过门口停驻的车辆,林逸人还没有到。归兰点点头:“好。”
傍晚夕阳斜映,将院内景观树影拉长,阴翳落在两人身上。
归兰听着园长的指挥在偌大的学校里寻着路,却是越走越往偏僻的角落去,周遭寂静,两个人的影子一前一后贴得很近。归兰觉得自己走在园长前面实在不大像话,而园长似乎走慢了要落在她后面似的,刚想说点什么,突然被人从背后拥住。
归兰胳膊被紧紧圈着,左右挣脱不开,手腕乱挥着包,怒不可遏地喊:“园长你干嘛!”
“小兰,我注意你好几天了,我喜欢你,你给我吧。”
归兰想起前几天园长有意无意的骚扰,心里哆嗦了一下,面上仍旧无畏的模样,喊道:“你最好放开我,不然……”
“婊字装什么圣女!要不是你面试的时候勾引我,你这样没文凭连毕业证都没有的我能让你进来?”背后的男人已然有些动气,抓着归兰的头发,按成弯腰的姿势,手已经迫不及待地抚去,“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自己想清楚!”
掐着归兰的腰手游移到裙摆钻入,肆意地按住大腿的肌肤,归兰猛然转身,手上皮包往园长头上划去。园长吃了这一下,松了手。归兰迈开腿跑远了好几步,退无可退,气喘吁吁一脸戒备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有意思。”园长模样并不恼怒,一副要好好把玩的模样,眼里是势在必得的光。
归兰反倒忽然放松了神情,冲着园长身后道:“你什么时候跟来的。”
园长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语气有几分调笑:“跟了很久了。归小姐,你遇到的麻烦还真够多的,林逸人得欠我不少人情了。”
“那你不早点出现!”归兰有几分生气,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林逸人在哪?”
“喂喂,我和这个麻烦都在这儿呢,你可别只关心林逸人啊。”司晓靠近了几步,扬着手机,一脸抱歉地朝园长笑笑:“不好意思啊,我路过的时候不小心都录下来了。打扰了,您继续。我发微博去。”
说罢,还向归兰的方向努努嘴,一副怂恿男人继续的样子。纵使知道司晓爱开玩笑,归兰还是恨不得给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添一个巴掌印。
园长额上已经冒了汗,讪讪道:“这……有话好说,您是?”
“不继续了?那我们走了。”司晓冲归兰吹了个口哨,招了招手。
归兰气得牙痒痒,绕开怔在原地的男人,绕了个圈跑到司晓面前,又不知道该骂些什么,末了呲着牙说了句:“多谢英雄相救。咱们快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啊,从良哪那么简单的啊,工作哪那么好找的啊。以为归兰从此走上康庄大道的又被忽悠了吧哈哈哈。
为什么选择桂花糯米藕。。自己做一下就知道一粒一粒捅米多么让人抓狂了。愿意做这个绝对是真爱啊!
从十月末,就很冷了。昨天雪夹冰雹,今天大雪纷纷扬扬,外面银装素裹,虽然很好看,但是作为在北方的江南人表示受不了。
☆、第四十五章
四十五
“林逸人临时有点事,又不放心你,我又比较闲,所以,”司晓耸耸肩,“把你送回家。林逸人会直接过去。”
“哦。”归兰放心下来的模样,等车子启动了,又突然说,“刚才谢谢你了。今天的事,你别跟林逸人说。”
“哦?不跟她说?你打算怎么处理?工作怎么办?”司晓有点诧异,对眼前这个看起来娇俏的姑娘产生了几分好奇。
“辞了呗。”归兰有些失落,眼底茫然,“又要找工作了。”
司晓一怔,随即笑起来:“很上进嘛。”
“不过,我还真怀疑林逸人究竟是不是喜欢你。也不知道帮衬着点。以前,她对女朋友可是掏心掏肺地好呢。”司晓一边说,一边看着归兰的表情。
归兰并没有让司晓如愿,按捺了心头升起的烦躁,不动声色道:“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我不需要她帮我。”
司晓再次笑起来,等笑声落了,嘴角噙着笑意,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归兰的脑袋:“难怪林逸人喜欢你。”
归兰对司晓这个亲昵的动作表示很炸毛,司晓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耸肩,略显兴奋地发动了车子,高声说:“走咯!”
司晓开车要比林逸人快得多,出了接孩子的车辆的包围,司晓立刻按捺不住地踩了油门,车子飞出去,活像开了一架喷气式小飞机。
归兰被这不要命的车速带得有些紧张,抓紧了安全带。一辆车从侧面的小路驶出,眼看就要撞上,归兰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司晓猛踩刹车,险当当地直冲了过去,车尾拖着一缕白烟扬长而去。
归兰吓得脸色煞白,怒意随着惊吓平复逐渐涌上来,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要命的家伙,转头却发现那张总是挂着嬉笑的脸眉头紧锁,一副烦躁透了的模样。
司晓在归兰的注视下用声控软件拨电话给林逸人,语气不善。
林逸人的声音不多时就响起来,带着几分清冷的声线让归兰一下子安心起来,乖巧地坐回了座位,目不斜视地看着车头,竖起耳朵听着旁边。
司晓似是好大的不耐,冲着手机嚷嚷:“人我就快给你送到了,林逸人,这回你可是欠了我好大一个人情。”
说着,挤眉弄眼地去看归兰。归兰着急地竖起食指靠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表情。司晓笑了,带着几分懒洋洋的口气,对着电话道:“你藏的这个娇,还真是不错啊。”
“麻烦你了。”林逸人声音淡然,像眼前平坦宽阔的路一样绵延而来,“送完归兰,就立刻回来一趟吧。有点事要你处理。”
“哎哎,可别,我还要接小白白下班呢!哎——林逸人!”
电话被毫不留情地挂断,司晓仰天悲叹了一声,归兰在一边捂着嘴吃吃地笑。
归兰觉得司晓这个人还是挺有意思的,相处起来很容易,说起话来虽然油腔滑调,倒也并不冒犯,自有一杆尺在。再加上是林逸人好友,自然就更亲近几分。
转眼就到了家门口。归兰撤了安全带正要下车,却被按住了。
司晓含笑望着她,和归兰四目相对,眼眸里是捉摸不透的色泽。
这般唐突让狭窄的车里的氛围有点尴尬,归兰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我是司晓。”司晓凑近了,一张脸在归兰面前放大,笑问,“你仔细想想。认识我么?”
归兰在脑袋里飞快地搜索了一番,忽然一番恍然大悟状,然后眼睛一弯,一脸看穿一切的得意神色:“你想别逗我。”
司晓原被归兰的神色弄得紧张起来,结果归兰是真的一无所知,很快一颗心放下了,随着归兰一起笑起来:“哎哟哟,你还真是挺有意思。去吧,给心上人准备晚宴的时候到了。”
归兰被司晓一口一个“心上人”逗得脸色发红,匆匆忙忙下了车,道了句“谢谢”,就提着包小步跑了。
司晓在车里看着那个逐渐消失的身影许久,抓着方向盘的指尖因过度的用力而泛白,最终无处发泄的力气化作重重砸在方向盘上的拳头。
一到家归兰就忙开来,开锅的声音,锅碗瓢盆的声音,油入锅的声音,水煮沸的声音,绕着浓郁的饭菜香味都升腾起来。
把银耳汤在电饭煲里煲着,归兰收到了短信,林逸人的,说正在路上。归兰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油烟,心里的弦一下子紧张起来,慌忙冲着进了浴室。
刚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来不及吹,妆还来不及化,门铃就响了起来。林逸人来得也太不巧,此时自己就跟刚捞出来的落汤鸡似的,归兰在心里哀嚎一声,以壮士断腕的魄力去开了门。
是林逸人。归兰一看到林逸人那整齐的竖条纹小西装,想到自己一副清汤挂面的落汤鸡模样,活像一碗纯素面那样素得让人毫无胃口,心里就翻天覆地地悲哀起来,行动也局促拘谨得不得了,低着头站在门口支支吾吾,连“请进”都说不出,恨不得把林逸人塞回门外时间重来一遍。
倒是林逸人也无动于衷似的,傻愣愣地站在门口。归兰抬头,就撞进林逸人望着她的眼睛里,宛如夜幕浮着微光,眼眸里透出一丝光亮来。
沐浴完盈着水汽的眼睛,饱满水润的嘴唇,潮湿微卷的发丝贴在脸颊脖颈和白皙的胸前,裹着玲珑身段的白色睡裙,恍如出水芙蓉花叶间流转着水珠,滴落在一池静水,漾开细微波澜。
眼前景致让林逸人看得有几分怔色,而林逸人的眼神让归兰的脑袋就跟烧起来了似的,身子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说话都不利索起来:“我……我去厨房!”
转身匆匆忙忙迈开腿就跑,白裙底下更白皙的腿,有些凌乱的步子,林逸人捧着司晓给的礼盒和红酒,怔怔地愣在门口。好一阵儿,听到厨房里带着几分慌乱的声音:“进来啊。”
林逸人克制不住地有几分笑意,这待客之道,还真没把她当外人。
屋子里围拢着的香味叫人忍不住想多嗅几口,那香味的源头自然是传出锅碗声响的厨房,厨房的移门半开半掩,像是邀着人进去似的。
没得到主人招待的林逸人毫不客气,踏进了厨房。糖醋松鼠鱼真刚出锅,归兰举着锅把汤汁淋到鱼身上,四溢的香味一发不可收拾地弥散开来,酸甜的香味钻入鼻腔,催着口中湿润起来。
林逸人不懂得厨艺之道,靠在门口乖乖地看着。仅闻着味儿就知道归兰夸耀自己厨艺好不是说大话,眯着打量归兰的眼流露出一两点欣赏和惊艳来,这女人,真是相处越久发掘的优点越多呢。
胃里似乎空洞了很多,胃口都被这香味调动起来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