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觅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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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觅天涯-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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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接到皇帝和王妃的信函了,皇帝不为公务,而是过来诉苦——皇后娘娘为了给手帕交出气,已经好几天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了。而王妃很是聪慧,儿子明明说伤势不重,却迟迟不肯露面,连回信都是书记官代笔,焉有不担心之理?
  “天涯,都说了有我在。”王谢双手紧了紧,“你去做你要做的,我有这身医术,走遍天下又何妨?别忘记,我可是空手套白狼,凭空都能挣出产业来。就算日后挣不出来,你还不会养着我么?天涯大人要始乱终弃了么?”
  “重芳……”越陌微一转头,唇角正好擦过对方面颊,不由顺势亲了一口。
  送上门来的,王谢不可能错过,转过去拓展了一下唇舌之间的深入交流。
  在双方舌尖灵活度都很好地得到一番练习之后,还是王谢先收敛了,同时暗暗郁闷越陌换了身体之后,练武之人中气未免太足了些。
  越陌舔舔唇角,也开始说正事:“既然彭伟打算资助于飞庄,我这个小世子也不能示弱。”早上彭伟从一开始过来到下午回去,消息尽在他掌握。
  越陌不出门而知天下事,起初怕王谢心有芥蒂,试探着问问要不要撤了周围耳目,被王谢制止。
  王谢是这么说的:“上次我就是太自信,以为自己可以摆平一切麻烦,谁料想人算不如天算,莫名其妙招惹别人,虽然自己可以脱身,但还是没有保护好你。这种事发生一次已是后悔终生,再发生第二次,我就是九泉之下也绝对不原谅自己!现在你身边有不少人手,可是面临的敌人也不在少数,我不想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出事。反过来,你也不想我在你看不到的对方出事,所以耳目还是留着的好,通风报信都有照应。”
  越陌的本意被他一猜即中。
  ——爱人双方,替另一半着想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仅仅如此是不够的,即使对方理解并领情,也不过是中策,既领情又能达到目的,才是上策之举。瞒着对方做事,就是再豁达也免不了阴差阳错的误解,有话不如坦荡荡直说。更何况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一起商量方是上上策。
  王谢深谙相处之道,越陌又何尝不是?但以他的性子,总怕被误会,要这话从王谢口里说出来才作数。
  况且王谢行正坐端,也没有什么好瞒着越陌的,虽然如果他想瞒,越陌也会很配合让他瞒着自己就是了。但王谢坦言不在意,越陌又怎么会不理解呢?王谢连柳五叶七都悄悄叫出来给越陌行礼,反而不要求越陌将自己秘密人手全部亮出来,这份体贴,越陌愈发觉得对方实在是通达,暗自也打定主意,要努力争取,和王谢长长久久,光明正大在一起。
  “既然小世子不甘示弱,我就笑纳了,反正这儿从设立时,就算上有你一半了。”
  “那我便将这一半变得名符其实。”
  他并不提秦筝薇之事,王谢都肯跟着他从头开始,秦筝薇根本算不上问题,况且他自然不会让爱人白白跟着他,王谢不在乎,他可在乎,双方差距太大,别人看在眼里,会怎么想王谢?他不能让任何人轻视了王谢。
  “你说,我们将这里变成天下第一大医馆好,还是隐世之家更好?”王谢反倒没有立刻同意或拒绝,很认真的探讨。
  越陌几乎稍稍一顿就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我暗中操持,务必是后者。”是后者,才能中立,才不会卷到过多的是非纠纷中去。
  “闷声发大财,果然深得我精髓。”王谢正中下怀,顿了顿又道,“等你需要筹码时,这是你来日的后路。”
  “这是我们的后路。”越陌低声道,“回洛城以后我会抓紧选几名继任者,等王爷将大权转交给我之后两三年,大局定下来,我们就做个闲散王爷和游方大夫,直到有人可以成功继任。”
  “若你放心,我可以帮你掌眼。”王谢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忐忑,他可以挑出上辈子的“庄主”,只怕越陌不信。
  “也好。”越陌想的是王谢曾经烧糊涂胡言乱语,似乎自己从那个时候起察觉少爷变化甚大,包括迅速变得神奇的医术,那时候他满心只要少爷能自立谋生就好,之后虽然有怀疑,但人没变,还是这个人,不到半年,能做出如此多事情,必然厚积薄发,绝不是空口白牙就可以的。因此对于王谢的意见,他会很认真考虑。
  “那就洗沐歇息罢。”其他事情慢慢分说,慢慢处理便是,如若不然,怕是真要通宵达旦长谈了,越陌心疼王谢,王谢心疼越陌,两个人看看天色已晚,不约而同止住话头。
  至于晚饭后想拿着医书过来求教的秦筝薇,半路上“偶遇”风依涵,就着王谢和裴回的爱好八卦了一番,天就晚了,不得不回房。
  而此时在王谢的老宅之中,小蔡大夫正在狠狠欺负蔡大夫,因为第二天蔡大夫要去于飞庄,小蔡大夫很是不甘心,甚至把蔡大夫欺负得哭了又哭。
  蔡安和不过一个陌生人,受王谢所邀,远路而来,不多久主人家就惨遭变故,他觉得自己师徒再打扰下去并不合适——毕竟,当初王谢邀他的目的就是为燕华治伤,而在万事俱备,只待正式开始的时候,对方就不幸遭难,自己这一趟算是白跑了,再留在主人家里,恐怕有点死皮赖脸的嫌疑。
  蔡安和只有尽心尽力照顾好医馆,想在办丧事期间尽力帮王谢打理杂事,等对方精神稍缓,他就告辞,免得主人家触景生情。
  谁知王谢不许,甚至在他没提出离开之前,就继续拜托他在医馆中坐堂,并照应自家老宅,理由一是怕自己在老宅触景生情,二是蔡大夫在哪里都是行医,不如留在春城,还能有个照应。
  王谢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对蔡大夫如此放心和看重,蔡安和哪有不领情之理。是以现在春城“康安医馆”就是蔡氏师徒坐堂了。
  接到王谢托“蒺藜”捎来的书信,蔡大夫一看,又是邀他共同治伤,又是外伤。于是他将自己的工具清点一番,准备带上:大中小割刀、尖头方头剪、小烙铁、夹剪、小钳子、弯针、三棱针等等,毕竟都用了许多年,这些使惯了顺手。
  他徒弟蔡鹤一听他要走,虽然有些不情愿,也不是蛮不讲理,只缠着师父要甜头,蔡大夫素来心软,于是……
  所以第二天,小蔡大夫是在地板上醒来的,而蔡大夫不得不往雇来的车上多放了两个坐垫,两个人都揉着腰,暗道下次务必要把持得住——一个要把持得住不能再被踹下床,另一个要把持得住不能……哭得太丢脸。   
  
    ☆、第五十四章  越陌被动刀

  见到王谢的时候,蔡安和放心地笑了:“重芳近日精神不错。”王谢眉眼间少了阴郁冷淡,这般轻松自若的神态,有多久没出现过了?蔡安和暗暗揣测,莫非出了什么喜事?
  “很是不错,”王谢并不否认,“辛苦安和过来一遭……嗯,安和可要先休息?”用眼一打量,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蔡大夫醋意未眠太大。
  蔡安和老脸有些发烧,双方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王谢领着蔡安和,特意照顾对方腰酸背痛,因此慢吞吞往自己院子走,问了问蔡大夫日子过得如何,小蔡大夫可好之类的话。
  无论是信函里还走来这一路上,他都没有详细交待越陌的伤势,毕竟大夫要自己判断了才好,预做形容的话,可以会造成先入为主的印象,忽略一些细小病情。
  ——这也就是对越陌,王谢是一千一万个小心,若是换了别的病人,他乾纲独断,绝不肯与另一位大夫共事。
  越陌早早收到消息,将公文信函一收,叫菲菲和礞石过来——当然,菲菲在越陌默许下,事先很是敲打了礞石一通,什么机会难得,什么公子很重视,什么现在不搞好关系,是丢公子的脸,什么跟着公子就要彰显良好的教养云云,礞石心里也存了为公子争脸的心,忙不迭点头应允。
  蔡安和与越陌见面,也很是为对方脸上颈上的烧伤可惜了一回,这容貌若是不能恢复,真正令人扼腕叹息。他仔细研究过伤势,便与王谢开始商讨该如何处理。越陌伤口创面过大,不好痊愈,法子不外几种,其一便是自然恢复,其二是拉伸扩张伤疤周围皮肤,将之缝合,其三是截取腰腿处大片完整皮肤移植覆盖在疤痕之上,其四便是取厚厚的皮片,连皮带肉一起移植。
  原本医家之先例,并非没有植皮一说,只是往往以狗皮或鸡皮替代。前者贴于腹部以医治金创肚破肠出,后者乃是用活雄鸡一二只,急急撕取鸡皮贴于伤处,与人皮缝合后,细细包扎,缠护保暖,多用于割喉等颈项伤。
  不用自身皮肤,无非因着肚破肠出或者割喉重创,乃是急症,伤者性命就在须臾,哪有功夫慢慢截取自身皮肉?只是病人痊愈后,伤疤明显异于自己身体,或毛孔粗大,或干脆就生长动物毛发,望之迥异常人,但死中得活,也没人计较这个。
  ——可那是别人。
  王谢虽然也不计较这个,但他有更好法子,也有更多时间,给自己心上人治疗,为什么不做得更好?
  最妥当的法子自然是第一种,不过耗时也最久,越陌等不起。王谢心属第二、四两种方式,能够覆盖伤疤,之后留下疤痕不过一线,很容易祛除。
  只是越陌受伤的部位不很容易动刀,还要斟酌,毕竟移取皮肉之事,对身体本身造成伤害,旧创未愈又添新伤,乃不得已而为之,便是条件允许的时候,能不移则不移。至于筋肉纠结粘连,便要动手梳理,梳理不得便截去坏死之处,以催生之法使肌肉重新长好以接续。
  午饭是三个人一起用的,蔡大夫起初担心病人听了不舒服,王大夫摇头说没关系,越陌插嘴道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本人岂不是更好,于是三人就乐呵的在屋里用餐。
  今日准备在餐桌上表现一下的秦筝薇,期望又一次落空,她给自己打气,一定要让王谢刮目相看,跟裴回打过招呼,用罢饭就回屋背书去了。
  小世子要在身上大规模动刀子,这不是件小事。蔡安和还没到之前,王谢已经列出单子,越陌吩咐手下去寻药了,各种各样的药材,趁着夜色,源源不断往于飞庄里送。短短数日功夫,小院的一间侧房就堆了半屋子大盒子小匣子。
  除了药材,大坛大坛的好酒,成匹成匹的雪花细绢,大量柔软的细白布,精米细面,银丝木炭、小火炉……流水般往王谢院子里搬。甚至还有好几坛水蛭,两个蜂箱,三篓毒蛇——当然蜂蛇水蛭这些活物不敢进院,放得远远的。
  王谢选了又选挑了又挑,赞叹果然有权势有地位就是好。越陌笑问既然如此羡慕,要不要奉承抱大腿。王谢一听就立刻身体力行了,还蹬鼻子上脸问抱别处行不行,越陌挑眉反诘:“我说不行的话,重芳的手可以从我衣襟里面出来么?”
  答案必然是“不可以”。
  更多的答案必然是“得寸进尺”。
  越陌舍不得像蔡大夫那般,硬气地直接上脚踹,所以被王谢得手这种事……咳咳。
  洛城之内的王妃终于察觉到宝贝儿子绝对有事瞒着自己,为此提枪冲到王爷跟前,拍桌子叫板大闹王府的时候,王谢严肃地递给越陌一碗麻药。
  越陌躺在铺着洁净白布的桌上,除了王谢,身边还站着郑重其事的蔡安和、菲菲二人。蔡安和和王谢两个人主刀,菲菲有些功夫,负责点穴及杂事。裴回、礞石在屋外,亦随时待命——这是为防万一,出现意外,他俩或烧水或煎药有得忙。
  空荡荡只有一张长桌的房间,早就清洁打扫完毕,清水烈酒,崭新布巾上好的细白绢,瓶瓶罐罐的药膏药粉药汤,小刀剪镊子针线等应用之物,检查了至少五遍。
  越陌全身只一条被单,横盖脐下三寸之处,就着王谢的手,将药尽数饮下,口腔萦绕着一丝丝甜味——自然是王谢在药中特地添了些甘草——微笑点头,一一望向众人:“有劳大家。”目光最后定定落在王谢身上。最费心的人是他的阿小,听阿小说过,平时撒出去一闻就倒的迷药,总归有些小毒,这麻药改进过,会让他身体更加舒适。
  菲菲上前,点了越陌睡穴。她不明白少主为何如此有信心,但她支持少主的一切决定。
  王谢见越陌双眼合拢,呼吸悠长,便取金针刺了几个部位,发现无反应的时候,点头沉声道:“开始。”
  即使将近花甲,王妃保养得一如未至不惑,那眉眼间依然风姿绰约,不减当年——而手里的银枪,亦锋利不减当年。
  王爷一个手抖,笔下辛苦三个时辰的丹青上,滴了好大一串花青色,生生将美人图变成恶鬼鉴。“哎呦哎呦,这可是我给夫人准备的生辰礼……”王爷还来不及肉痛,王妃一枪就戳在美人儿腮侧:“大月亮,我儿子到底怎么了?”
  王爷无奈看着自己五寸厚的花梨木画案正中多了个指头深的空洞,忍不住一哆嗦:“小颜儿,有话好说,啊,好说。”
  “哼……”老夫老妻互相叫小名儿,平时拿着肉麻当有趣,现在王妃可顾不上,儿子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必须比丈夫重要。
  此时越陌身上被划下了第一刀,刀口笔直,深浅适中,持刀的手干燥稳定。
  鲜血稍微一顿便从刀下流出,菲菲用布巾拭去。
  当王妃怒气冲冲动静太大,王爷愁眉苦脸安抚不住,以致悄悄送信给皇帝救命,皇帝过来一番先是打哈哈之后唇枪舌战纠缠的时候,王谢正在越陌腰腹之处,截取皮肉。
  皇帝被王妃武力“说服”,不得不下令拟旨,宣小世子回洛城的时候,王谢缝合好越陌最后一块皮肤,打个漂亮结子,菲菲用小剪子剪断了线尾。
  而当这封急诏还在半路上的时候,越陌躺在床上,被勒令不得有半分动作,正在听菲菲给他念信——繁露山庄一把手,宓王殿下,原主父亲的亲笔手书。
  缝合伤口用的是上好桑皮线,现在过了五六日,越陌脸上肩上手上身上的线都依次拆过,针脚依然很显眼,而左手因为皮肉少关节多,还没有拆线。
  王谢拿铜镜给他照,笑他是蜈蚣精,又用轻薄细绢包扎防止伤口走形,越陌被裹得动弹不得,飞了好几枚眼刀。
  当然到了最后,事情是以王谢自觉把耳朵送到越陌唇边求咬求欺负求蹂躏而结束的。
  宓王殿下。
  于公,这是越陌真正上级,于私,这是自己身体的亲爹。
  王爷在信里肯定了他找神医治伤的行为,谴责他为什么不回家,害母亲担心,从而自己在家里的待遇直线下降,引经据典,挥毫如墨,尽显文士风范,洋洋洒洒写了十几张纸。
  越陌听完这封信,叫菲菲将信纸一张张呈给他过目,字里行间自有二人之间特殊的联系暗语,那才是他上级兼父亲的真正意思。
  越陌默默看完信,示意菲菲退下。
  正好有父王为他遮掩,省得他考虑要不要直接跟他母妃说实话,或者通过皇帝表哥委曲进言。
  越陌不敢确定自己对着宓王和王妃,能不能叫出“父亲”、“母亲”,尤其母亲最是关心儿子,即使拥有原主记忆,毕竟不是本人,他担心露出破绽。
  还是如他跟父王所商讨的那样,敌国蠢蠢欲动,再去历练戍边罢。
  当然,必须带上王大夫。
 
    ☆、第五十五章 越陌解封的前尘往事

  不用越陌下死命令,他身边人都知道小世子为了求伤口迅速痊愈,决定以身试险移植皮肤,这伤虽不危及内腑,但是创面太大,也是生死攸关。
  听王大夫讲,此法如处理得当,痊愈更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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