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步远,紧紧跟在专务后面,无论从哪方面看两人都像是祖孙两代人。
下了班,小芸拎着包,高跟鞋一拐一拐、离了歪斜地往前走,正走着,一辆白色轿车停在跟前。
“上车,小芸。”小杉开车来接小芸了。
“是你呀?今天怎么有时间来?”
“今天晚上没事儿,你喝了多少酒?身上一股酒气。”
“今天喝得有点儿多。”
“喝这么多酒,客人给你多少小费?”
“不告诉你。”
小杉发动汽车,小芸靠在车座上,微醉的脸上带着笑意,丰满的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你往哪儿开呀?”小芸问。
“咱们去海边玩玩吧。”
“这么晚了去海边干嘛?”
“玩儿玩儿呗!一会儿就到了。”
车子开到海边,在一处僻静的便道上停了下来,路两旁高高的杜鹃花树遮住大半个车身。夜晚的大海是那么宁静,在车里就能听到海浪拍打堤岸的声音。
“黑灯瞎火的,到这儿干什么?”小芸问。
“玩。”
小杉说完一把搂过小芸,一只手伸进小芸的上衣,嘴吻在小芸的嘴唇上。
“又来了!你!”
“听话!快到后座上去。”
小杉三下两下剥掉小芸的衣服,整个身体压了上去,小芸微红着脸,闭着眼,白皙的双腿高高翘起。
“讨厌,我会怀孕的!”
“没事儿。”
有人说,是爱情的润滑剂,对女人来说,爱和是密不可分的,女人天性中排斥没有爱的,男人则不同,爱和可以分开。对一些男人来说,权力恐怕比女人更加具有吸引力,女人只是权力的附属品。一番激情过后,小芸穿好衣服,小杉开车往回返。
“去吃点儿饭吧?”小杉问。
“不吃了,今天酒喝多了,我有点儿头疼。”
“那我送你回去吧。”小杉点燃一支香烟。
“小杉,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说客人总点我出,台怎么办?”
“出就出吧,那是你的工作嘛。”
“你说什么?你以前还不让我要客人的东西,现在怎么让我出,台了?”
“这是工作嘛,出,台还能多挣点儿钱。”
“小杉!我是为了你才不出,台的,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停车,我要下车!”
“别生气,亲爱的,很多日本女孩都这样,援助交际你听说过吧?她们还都是初中生呐。”
“谁像你们日本人那么开放?”
“亲爱的,别生气了,算我说错了。”
☆、大森组长
林雨豪爸爸在建筑行业工作,他年龄大,干不了重体力活,就在工地看大门,也可以理解为工地保安。和许多行业一样,日本建筑工地的管理也非常严格,工地都是密闭的,建筑物用隔离网遮得严严实实,最大限度地减少粉尘污染,如果是在居民区施工,工地四周更被密不透风的金属挡板围住,出入口还高高挂着帆布帘,施工车辆进去后,帆布帘一拉,从外面什么也看不到。林雨豪不想让爸爸再工作了,可爸爸死活不同意,说病好了总在家呆着没意思,有点儿事干心情还能好一些,林雨豪拗不过爸爸,也就勉强同意了。
工地门口,林雨豪爸爸头戴白色安全帽,身穿蓝色工作服,手戴白手套,一只手拿红旗,一只手拿绿旗,红旗停止,绿旗通行。一辆水泥罐车开过来,林雨豪爸爸右手挥动红旗,挡住侧方车辆,左手挥动绿旗指挥水泥罐车进门,动作标准规范一气呵成,水泥罐车进去后,林雨豪爸爸这才放行被挡车辆,他一边鞠躬致谢一边大声说:“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工地里井然有序,入口处立着两块白色看板,分别是安全揭示板和施工进度板。安全揭示板上写着当月安全生产目标、安全责任划分和安全施工守则等等事项;施工进度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各项工程的开工日期、进度情况和施工责任人等等,内容十分详细。这是一个住宅楼项目,一共七层,楼层不高,在日本,单体别墅多为木质,多层住宅都是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捆扎得密密扎扎的钢筋,接头处扣着粗大的螺丝帽,工地上没有一处废料,连捆扎钢筋的钢丝头都看不到,铮亮的楼梯扶手,干净的毛坯房,一点儿都看不出是正在施工的建筑物。
建筑工人们头戴安全帽,腰扎着宽大的皮带,皮带上沉甸甸地挂着各种工具,有钳子、钩子、扳子、螺丝刀,还有几根结成死扣的绳子,绳子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与林雨豪爸爸的保安制服不同,建筑工人的工作服宽松肥大,裤脚快拖在地上了,可能是宽松服装透气性好,干活儿时凉快。
中午十二点,休息时间到了,工人们三三两两地往工地外面走,林雨豪爸爸笑容可掬地站在大门口。
“加藤,走,一起去吃饭吧?”一个工人说。
“好、好,等我一下。”林雨豪爸爸回答。
说话的人是大森组长,大森组长年龄和林雨豪爸爸差不多,身材粗壮,满面红光,看上去比林雨豪爸爸结实得多。中午吃饭时大森组长经常叫着林雨豪爸爸一起去。
离工地不远处有一家吉野家,工人们经常去那里吃午饭。在日本,吉野家是体力劳动者经常光顾的饭店,牛肉饭既便宜量又大,每天中午,这家不大的饭店里坐满了头裹白毛巾的建筑工人,林雨豪爸爸和大森组长他们坐在一起。
“加藤,你病全好了吧?”大森组长说。
“谢谢你,好多了。”林雨豪爸爸说。
“每天看到你站在工地门口,我们心里就踏实不少哇!”
“哪里、哪里,我只是个门卫,我要是有你们的技术就好了!”
“你为我们看守大门、指挥车辆,这样我们才可以放心工作啊!”
“你们真是这么想的?”
“是啊!伙计们,你们不要小瞧加藤,加藤在中国还是大学老师呐!”
“是吗?怪不得指挥起车辆来那么精神!不对,得叫加藤老师吧?”
“对,加藤老师!”教师在日本是受人尊敬的职业。
“什么老师?千万别叫老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加藤,你怎么不去当老师?跟我们一起干这个?”
“老师?我连日语都说不好,还能当老师?”
“说的也是,加藤要是能当老师,我就能当教授!”另一个工友说。
“加藤,中国学生毕业后是不是都当解放军?”又一个工友问。
“你说什么?”
“解放军,中国的军队。”
“军队?不是这样,干什么的都有,我的学生毕业后也当老师。”
“也当老师?那你就是老师的老师了?”
“就算是吧。”
“你可真厉害!”
“加藤,你没当过解放军吧?”
“没当过。”
“我以为中国人都得当解放军呐!”
“加藤,中国人是不是天天吃饺子?”
“不天天吃,就像日本人不天天吃寿司一样。”
“大家别搞错了,加藤可是日本人呀!什么解放军?快吃饭吧,下午还要干活呐!”大森组长说。
“加藤,来罐啤酒吧?”
“医生不让喝呀!”
“不喝酒活着还有啥意思?少喝点儿,没关系的。”
“那好,来一罐吧。”
“就一罐,多了也不让你喝。”
中国也有吉野家,牛肉饭二十多块钱一碗。日本的吉野家,不仅便宜,饭量还大,大花瓷碗里,米饭上铺着厚厚一层牛肉,倒上酱油,配上几碟小菜,再来一碗紫菜海米大酱汤,真是又经济又实惠。在任何国家都是如此,下层劳动群众很好相处,林雨豪爸爸的这些工友们都十分朴实热情,反观当社长的弟弟们,从来没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自己住院一个多星期也没人问,一想起这件事,林雨豪爸爸就一肚子气。
☆、老王的圣诞节
日本的法定节日很多,如:新年、成人节、国庆节、宪法纪念日、天皇诞生日等等。民间节日就更多了,什么:二月二撒黄豆、三月三女孩节、五月五男孩节、七月七七夕节、八月十五盂兰盆节等等,几乎每个民间节日都有中国的影子,只不过稍加改动。比如五月初五,中国是端午节,吃粽子、赛龙舟,纪念屈原,日本是有男孩的家庭挂鲤鱼旗,旗杆越高、鲤鱼旗越大越好,拖着长长尾巴的鲤鱼旗迎风飘扬,也是应了鲤鱼跳龙门之意。除了上述两种节日,西方国家的一些节日也进入日本人的生活,如:情人节、圣诞节、万圣节等等,情人节在日本演化成女同事给男同事送巧克力。翻开日本的日历牌儿,节假日比比皆是,要比中国多。
老王已经几年没回家了,这几天,逐渐增加的节日气氛勾起老王思乡之情,心里像长草一样坐卧不安。电车里、报纸上、电视节目中满是商品打折儿的信息,商家店铺推出一波又一波的促销活动,家庭主妇们忙着给一家老小购买礼物,男人们则忙着参加一个接一个的忘年会,喝完上顿喝下顿。“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每当这个时候,老王越发感到孤独。
“你吃饭了吗?”老王老婆打过来电话。
“吃了,儿子睡了?”
“刚睡着,今天去打预防针了。”
“什么针?”
“预防麻疹的。”
“哭了吗?”
“就哭了几声,我说小军是男子汉,不怕疼,咧了几下小嘴儿就不哭了。”
“咱儿子还挺坚强。”
“能不坚强吗?从小跑了多少家医院啊?”
“是啊!检查这检查那,又抽血又拍片,遭了多少罪?那时候小,我抱着头,你抱着脚,还能按住,现在按不住了吧?”
“按不住了,一打挺儿,我根本弄不了。”
“辛苦你了,老婆。”
“你想不想我?”
“想啊,做梦都想。”
“真的吗?你不会被别的女人迷住吧?”
“没有啊,谁也没有你好。”
“你就是嘴好,元旦回来一趟吧?”
“机票太贵了,平时来回四、五万就够了,前两天我一打听至少得七万。”
“七万就七万吧,你三年没回家了,再不回家,小军都不认识你了。”
“我也想回去啊?做梦都想,你算算机票,再买点儿东西,亲戚朋友那儿,你父母那儿,十万日元都打不住。”
“你就知道算计钱,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怎么不要了?老婆,你别生气啦!这不都是为给咱儿子攒手术费吗?攒一分钱算一分,新年期间打工,工钱还高呐!”
“你别骗我了,谁新年搬家?”
“我不干搬家,新年前后餐馆工作好找,日本人都放假回家了。”
“你就知道挣钱、挣钱。”
“老婆,我累死累活,还不是为给小军治病吗?”
“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有点儿想你了,我想让你回来一趟。”
“那我再看看有没有便宜一点儿的机票吧。”
读者朋友,老王不想回家吗?真是做梦都想,回到家,躺在床上,一边是老婆一边是儿子,即使吃糠咽菜,心里也舒坦,总比一个人漂泊在国外强。老王早都想好了,钱一攒够就回国,先给儿子治好病,自己再找份工作,即使找不到固定工作,做家教也行。老王的理想并不算高,他既不想发财,又不想留在日本,挣够儿子的治病钱就回去。
新年回不去了,老王想给老婆孩子买点礼物寄回去,让她们娘俩高兴高兴,老王喜欢去上野,除了顺道,上野的中国食品店挺有吸引力,就算什么都不买,听听乡音也好。前面说过,上野和池袋是中国人扎堆儿的地方,池袋有很多中餐馆,上野有中国来的大熊猫,上野动物园的大熊猫原来有两只,死了一只,剩下的一只像老王一样形单影只,不过,人家熊猫不担心吃喝问题,老王得自己找饭吃,还要拼命攒钱。
圣诞节快要到了,打折、返券、优惠、大礼包,商家店铺像疯了一样陷入促销大战,纷纷推出自己的福袋,消费者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抢购福袋是新年前后一项重大的活动,平时二十多万的普拉达旅行包,放到福袋里,十万就卖;一千元的福袋,标价千元左右的商品就有三、四件;两万日元的福袋,里面有个三、四万元的数码相机也说不定。福袋是圣诞老人送给日本消费者的礼物,每年元月二日,涩谷一零九大楼早上七点开门前,来自日本各地的消费者半夜就开始排队,少说得有六、七万人。元旦三天,日本各地商店的营业额加起来每天都是几十亿。
上野丸井百货,熙熙攘攘的顾客比平时多得多,货架上五颜六色的气球、戴着圣诞帽的售货小姐、祝你圣诞快乐的背景音乐,无不烘托出浓烈的节日气氛,当然重要的还是打折。老王想给老婆买点化妆品,化妆品柜台前全都是妇女,老王在妇女群中挤来挤去,闻着脂粉芳香,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引起老王的注意,这个女人和老王老婆年龄差不多,老王不能把精华素往手上抹,也不能对着镜子试保湿霜,看这个女人买什么,自己好做个参照。也许是离得太近,女人发现老王总跟着自己,回头看了老王一眼,抹着厚厚脂粉的脸上出现一丝惊讶的神情,老王知道不能再跟了,再跟就得出事了。老王只好自己做主,转来转去,最后买了一份最便宜的芳凯尔圣诞套装,原价一万五的套装,现价八千,合人民币五百多,里面有胶原蛋白粉、精华素、保湿霜、充电面膜、橄榄油、洁面粉和按摩霜,还赠送五张保湿面膜、三个餐盘和一沓信签纸。老婆的礼物有了,儿子的礼物还没买,玩具柜台在四楼,柜台一角站着一个挺大的机器猫,机器猫会说话手脚还能动弹。老王手里掂着一把M16步枪,一看还是中国制造的,黑色玩具步枪沉甸甸的,可以发射塑料子弹,老王放下枪,又来到电动玩具车柜台。
“欢迎光临!这款电动车这两天卖得很好,每天都卖出十几台,请问您小孩儿多大了?”女店员说。
“五岁了。”
“是男孩吗?”
“对,是男孩。”
“很适合他玩,这款黄色跑车是四轮驱动的,遥控器最远距离为二十米,车身是聚酯纤维制成的,完全仿照布加迪威龙跑车。”
“什么车?”
“布加迪威龙。”
“不管什么车,这是中国产的吧?”
“对,是中国产的。”
“有没有日本产的玩具车?”
“对不起,没有,都是中国产的。”
“四千七百日元,打不打折?”
“对不起,玩具不打折。”
“别的商品都打折,为什么玩具不打折?”
“实在对不起,店里玩具不打折。”
“好吧,我要了。”
别说四千七,就是四万七,老王也舍得买。从邮局出来,老王心里敞亮了许多,能让老婆、孩子高兴,就是老王最大的人生追求。因为吃饭不规律,老王这两年落下了胃疼的毛病,早上没吃饭,这时候胃又有点疼,街边有卖天津栗子的,不知为什么?日本的栗子,不论产地在哪儿,都写作天津栗子。老王买了一包天津栗子,蹲在街边吃了起来,绵软清香的栗肉进到胃里,又好吃又暖和,胃疼也缓解了不少。再来一个烤地瓜就更好了,东京街头没有卖烤地瓜的,可能烤地瓜冒烟不环保,老王正在想烤地瓜,面前走过来两个女中学生,穿着校服的女中学生,裙子短得快到大腿根儿了,老王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们,女中学生斜挎着书包在前面走,上天桥时本能地用手捂住后屁股。老王是色情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