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小杉有什么好?好吃懒做,不求上进,刚开始我就不同意,你非要跟他好!”
“现在说这些有些晚了。”
“晚什么晚?你是卖给他了?还是有什么把柄?你不好意思说,我跟他说去,不行让牛晓东打他一顿!”
“凭什么打人家?”
“就凭他把你祸害成这样!你看看你自己,脸色蜡黄,衣服邋里邋遢,以前光彩照人的小芸哪里去了?”
“我着急过来,没来得及化妆。”
“别的不说了,你赶快和小杉分手吧!”
“都这么多年了,哪那么容易分手?”
“你都成啥样儿了?还不赶快和他分手?”
“好,我分手。”
“不要再犹豫了,赶快分手。”
“好。”
“存折我替你保管,省得小杉打主意。”
“慧娟,这钱我准备留给奶奶,奶奶一直住着旧房子,我想给她买个新房。”
“给什么奶奶?这笔钱留着你回国结婚,再做点儿小买卖,你不是一直想开个服装店吗?”
“开服装店?我还能回去吗?”
“你说什么呐?小芸,你得振作起来,你才多大呀?你不是说咱俩不次于女子十二乐坊吗?你这是怎么了?要对自己有信心!”
“存折你收好,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着什么急走?好长时间没见面,吃完晚饭再走,我给你蒸包子。”张慧娟现在请客主打包子。
“不了,我还有事,下次再蒸吧。”
“这就走了?要不你在我这儿住几天?”
“不了,我还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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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芸今年二十四岁,正是女孩子充满活力、魅力四射的年龄,从青春稚气走向优雅历练,从不谙世事走向成熟稳重,可以说,人生的路才刚刚开始。
从张慧娟家里出来,小芸坐电车来到新宿,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百货商店都懒得进去。东京夏天十分炎热,夜晚也没有多少凉风,小芸站在路灯底下点燃一支香烟,一天没怎么吃饭也不觉得饿,香烟袅袅升腾,稀疏斑驳的灯影映照出小芸苍白的面颊。
“小,姐,能请你喝杯咖啡吗?”一个公司职员模样的人走过来说。
“不能。”
“开个价儿,多少钱?”
“走开,一边呆着去。”
“你不是?哦,对不起。”
小芸内心十分迷茫,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使劲儿把她往下拽,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想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出来。明天会怎样?未来会怎样?仿佛都与自己无关,整个世界已经缩减为一包小小的毒,品。毒,品对人的危害不仅仅是生理的,更是心理的,吸,毒一旦成瘾根本戒不了,毒,品会改变人的脑部结构,除非做手术切断部分脑神经,那样人也就成了废人。
这一天,小芸吸完毒后昏昏沉沉地睡去,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车里,车子停在一座建筑物门前。群山环绕的山村十分荒凉,海风沿着陡峭的岩壁吹过来,秃鹫盘旋在山顶。这座两层木质房屋十分陈旧,墙壁上布满了斑斑驳驳的苔藓,木窗户在风中沙沙作响。
“这里是哪儿?这是什么地方?”小芸睁开眼睛问。
“这里是盛冈。”小杉回答。
“盛冈?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小芸,这里管吃管住,还提供毒,品,你先在这里呆几天,我过些天再来接你。”小杉对躺在车后座的小芸说。
“我不去,小杉,你别丢下我。”
“快进去吧,我过几天就来接你。”
“不,我不进去,我害怕——”
“不用害怕,我过些天就来接你。”
“我不去。”
小芸两只手紧紧握住车门不愿意出去。一会儿,从楼里出来两个男人,打开车门把小芸拖了下去。小芸下车后,小杉头也不回地把车开走了。咱们再说小芸,小芸被拖进一个房间,屋子里坐着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男人。
“你叫惠子?”
“是。”
“你男朋友欠人五千万日元,从今天起你在这里工作,什么时候还完钱什么时候走,你听明白了吗?”老板说。
“我不愿意。”
“这是合同,上面有你的印章,你不愿意不行!”
“放开我,我要回家。”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大熊,带她上岗!”
“是。”
小芸连踢带打极力反抗,架不住对方人高马大身体强壮,小芸被打了几记耳光拖了出去。
这里是盛冈乡下一间地下妓,院,小芸被小杉卖到这里还钱。盛冈在岩手县,是岩手县县府,岩手县位于本州岛东北部,境内多山,盛冈人口稀少,夹在北上高地和奥羽山脉之间,是日本的偏僻落后地区。
细节我们不必过多描述,一晃儿两个多月过去,天气已不是那么炎热,地下妓,院小,姐人数不多,多来自外国,主要来自泰国、菲律宾等东南亚国家。东南亚女孩儿皮肤较黑,长相好像也和东亚人不一样。日本东北部山区以农业为主,当地女孩子都去东京、京都等大城市淘金,所以单身汉很多。嫖,客大多是渔民和农民,客人多,小,姐少,小,姐们工作很辛苦。小芸是新来的,又长得年轻漂亮,找她的客人很多,从早到晚,小芸一天要接待十几个客人,有时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大门打开,进来三个渔民模样的顾客,他们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身上还散发出一股鱼腥味,好像刚刚下船。
“老板,快让小,姐们下楼!”渔民大声说。
“冈本,好几天没来了,你们出海了?”老板问。
“是啊!去了一趟津轻,打了很多秋刀鱼,烤着吃,味道好极了,快让姑娘们下来!”
“好,好,你们别着急。”
不一会儿,小,姐们衣着暴露,鱼贯从楼上下来,小芸躲在队伍后面。
“那个中国女孩呐?我要中国女孩!”冈本说。
“我也要她,你让给我!”另一个渔民说。
“我凭什么让给你?上一次就是你。”两人说着要动手。
“别争了,你们俩猜拳吧。”老板说。
他们开始猜拳决胜负,“石头、剪子、布”是中国人发明的猜拳游戏,后来传到朝鲜半岛和日本,“石头、剪子、布”是最公平的决胜负方法,单次玩儿比的是运气,多回合比的是心理。日本小学免费午餐中多出来的水果和牛奶,全班同学一起用“石头、剪子、布”来分,胜出的同学欢呼雀跃,失败的同学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吃。说到这儿,日本小学的免费午餐历史悠久,是从1894年甲午战争以后开始的,从清政府两亿三千万两白银赔款中支付。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到了二十世纪,历时八年的抗日战争胜利后,中国不仅一无所获,还自己主动放弃了战争赔款。
小芸被获胜者领上楼,工作间很小,只有四张榻榻米大小,淋浴还占了很大地方。
“先生,请你先洗澡。”小芸小心翼翼地说。
“洗什么澡?抓紧时间,赶快开始吧!一小时两万日元,你身价可够贵的!”渔民冈本向小芸扑过来,一把扯下小芸的衣服。
“请戴上避,孕套。”
“戴什么避,孕套?我不戴!”
渔民工作辛苦,出一次海十天半个月,津轻海峡风高浪急,十分危险,不过却是传统的渔场,鱼类资源丰富,盛产鳕鱼、刀鱼、墨鱼等海产品。这里的渔民和农民不仅不讲卫生,还不喜欢戴避,孕套,平时见不到异性,他们逛妓,院像喝咖啡一样平常,小芸被整整折腾了一个小时。
读者朋友,小芸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想办法逃走?到了今天,小芸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她不再是以前的小芸了,以前的小芸已经死了。她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了,倒不是神经不正常,而是对毒,品的依赖使她放弃了一切抵抗。任人宰割。
吸,毒成瘾的人没有任何乐趣,毒,品是活着的唯一理由,用毒,品控制住小姐,你让她跑她都不跑。下午,小芸的毒瘾又犯了,浑身像猫抓一般难受,双手在身上上上下下地抓挠,上瘾症和依赖症最难克服。人类不仅受各种欲望的束缚,更是被身体牢牢控制,人要善待自己的身体,不善待身体就会受苦。霍金就受限于身体,整日躺在轮椅上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了,靠语音合成器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但是,霍金的思想却不受身体的限制,通过思想,霍金突破了身体。思想是不是也是一种限制呐?思想有很多种类,从某种意义上说,思想也是一种限制,这是一个残酷的现实。
“老板,请给我一点毒,品吧?”小芸向老板哀求道。
“不行,你今天才接七个客人,没完成任务。”
“客人少也不能怪我啊?”
“是你服务不好,客人才少。”
“我下次一定注意,一定好好服务,老板,求求你,给我点儿毒,品吧!”小芸抓肝挠心般难受,两只手不停地在身上抓挠。
“好吧,你先打消炎针,再打毒,品,注意别注射到手臂上。”老板冷冷地说。
“是。”
由于超负荷的工作,小芸下,身有些发炎,老板不让她去医院,自己注射青霉素治疗,怕客人烦,小芸都是注射到大腿根儿上。
读者朋友,小芸走到今天到底应该怪谁?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来到异国他乡,说她贪图享乐、爱慕虚荣也对,说她不争气、不求上进也对,更有可能是遇人不淑,遇上了渣男小杉。现实生活中,一些美女为什么总配渣男呐?可能是因为一些美女智商较低,虚荣心强,偏偏人又比较善良。高智商的美女总是那么的稀少,李梦华应该算是一个。
☆、自由之身
本小说人物众多,我们不能厚此薄彼,再来说说张慧娟吧。这一天,张慧娟正在家里做饭,表姐突然打来电话:
“慧娟,你在家吗?”
“我在家,表姐,你在哪儿?东松山?”
“我到东京了。”
“到东京了?什么时候来的?”
“前天来的。”
“前天就来了?怎么没和我联系,你住在哪儿?”
“我住旅馆。”
“和姐夫一起来的吗?”
“我一个人。”
“你一个人来东京玩啊?”
“慧娟,是这样,我和你姐夫离婚了,我不打算在东松山了,我想在东京找个工作。”
“表姐,你离婚了?”
“是,离婚了。”
“为什么离婚了?”
“不为什么,我没法和他过了。”
“那,表姐你到我这里来吧,你住旅馆多贵啊?”
“你那里方便吗?”
“方便,你来吧。”张慧娟不想再瞒着表姐了。
“那好,我到你那里住几天,你再帮我找个房子吧。”
“没问题,赶紧把旅馆退了吧,我去接你。”
“那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表姐。”
张慧娟到车站接到表姐,表姐脸色十分憔悴,衣着单薄,行李也不多,随身只携带一个拉杆箱。
“表姐。”
“慧娟。”
“你怎么就这点东西?”
“还想要多少?我是净身出户,一贫如洗。”
“你又没犯错误,怎么能净身出户?”
“唉,他不愿意离婚,想离婚就什么也不能要。”
“别上火,表姐,就是这样太便宜他了!”
“我跟他耗不起了,净身出户就净身出户吧。”
“表姐走,咱回家再说吧。”
“麻烦你了。”
“看你说的,我们是姐妹,麻烦啥?”
回到家里,张慧娟先给表姐倒了一杯水,又从冰箱里拿出一块西瓜。
“表姐,你说说吧,说出来就不闷了,憋在心里再憋出病来。”张慧娟关切地问。
“唉。”表姐眼泪掉下来了。
“别哭啊?表姐,说说吧,你为什么要离婚?”
“我过不下去了。”表姐哽咽着说。
“为什么?表姐夫有外遇了?”
“外遇倒没有,他那个人,怎么说呐?你说他坏吧,他倒也不是坏人,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
“表姐,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却不敢问。”
“什么问题?你问吧。”
“就是,表姐夫是不是同性恋?
“好像不是。”
“你们不是总不在一起吗?没有夫妻生活?”
“唉,都这么大岁数了,不在一起也无所谓,虽然我吃喝不愁,也有房子住,可我总不能和一个木头人生活一辈子吧?”
“他一点儿都不关心你?”
“关心我?我在他心里还不如他养的猫。”
“表姐夫同意离婚?”
“不同意,他上哪儿找我这么好的保姆啊?”
“是啊!表姐你要个头儿有个头儿,要长相有长相,爱干净,做饭还好,他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长相咱不敢说,做饭没问题。”
“表姐,你拿到日本籍了吧?”
“嗯,拿到了。”
“你准备回国,还是留在日本?”
“唉,又离了一次婚,我也没有脸回去了。”表姐说完眼圈又有些发红。
“离婚也不能怪你啊?”
“慧娟,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呐?头一个丈夫有外遇,第二个又是这样,快四十岁了连个孩子也没有。”
“四十岁不算大,表姐,你要有信心。”
“我不打算再找了,一个人过吧。”
“怎么就不找了?四十多岁生孩子的女人有的是。”
“男人都不找了,还哪能生孩子?”
“表姐,你是命中注定婚姻坎坷,第三次婚姻就好了。”
“婚姻坎坷?我看干什么都坎坷,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了。”
“表姐,你现在不是有自由了吗?”
“这倒是,我现在感觉很自由,不用再对着那张半死不活的脸了,就是有点儿想猫。”
“你看你多厉害,把猫都策反了吧?”
“是啊,猫和我比和他好,临走前我想带走一只,他说什么也不让我带。”
“表姐,你得到离婚补偿了吗?”
“一分钱也没得到。”
“为什么?”
“我们婚前做过财产公证,离婚又是我提出来的。”
“敢情那么大房子没有你一点儿份啊?”
“一棵草一片瓦都不是我的。”
“你真是净身出户了?”
“是啊,他一分钱也没给我。”
“连路费都没给?”
“没给,这些年,我平时从买菜钱里扣下一些当私房钱,能有三十几万吧。”
“表姐,钱多钱少无所谓,重要的是你自由了。”
“是,我自由了,钱再多房子再好那是人家的,自由比什么都好哇。”
“表姐,你这么想就对了。”张慧娟挺会劝人的。
张慧娟表姐像是一个刚刚释放的犯人,虽然一无所有,但是有自由。自由是一件十分神圣的东西,公元前73年,角斗士斯巴达克斯率领奴隶起义,罗马元老院派出大军镇压,斯巴达克斯带领起义军与罗马大军展开激战,三年以后,在阿普利亚省南部,斯巴达克斯壮烈牺牲,起义军失败,六千多名奴隶被克拉苏钉死在卡普阿至罗马沿途的十字架上,鲜血流满了亚平宁半岛。奴隶们为什么要起义?为了自由。
“慧娟,东京工作好找吗?”表姐问。
“好找,肯定比东松山强。”
“我能做厨师吗?”
“够呛,日本厨师都是男的。”
“我从小就会做饭,做厨师应该没问题。”
“当服务员、清洁员没问题。”
“我没有学历,年龄又这么大,工作肯定不好找。”表姐又开始发愁了。
“固定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