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连忙说了几个好字,然后被医生推着进了手术室,手术灯亮起来。
我心里其实难受的紧,大家都表面平静,但是心里已经波涛汹涌。
虽然这次手术已经准备了挺长一段的时间,就连医生说几率很大。
但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我看着手术灯许久,觉得身体疲惫,然后就让护士推着我回病房,但在转身之际,我看见了一大两小。
苏倾年带着孩子过来了,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深深沉沉的。
还是苏锦云过来我身边开口道:“阿姨,我们过来看姥爷,你怎么也在医院啊?阿姨你身体不好吗?”
我笑了笑摇头,不想让他担心道:“没什么事,姥爷等会也出来了。”
我望着苏倾年,他还算好的,他将怀里的顾锦心递给苏锦云。
最后孩子落在我的怀里。
我伸手小心翼翼的抱着,摸了摸她的脸,直到护士说:“顾总,你需要休息。”
这个护士,是阮景给我找来的,对我是比较严厉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偷偷拔掉针管的时候,她会说我几句,然后将这事转交给阮景。
随后阮景打电话过来,一副不争气的说:“顾总,身体为上。”
阮景说这话说的一本正经,弄得我就不好意思反驳了。
我点点头,将顾锦心递给苏锦云,笑着道:“锦云,抱着锦心。”
苏锦云嗯了一声,抱着顾锦心还给苏倾年,跟着我进到病房里去。
后面还跟着苏倾年和他怀里的孩子。
我没有看苏倾年,而是和苏锦云说了几句话后,就忍不住的闭上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晚上的时间,护士说老顾脱离了危险,现在在病房里修养。
没事,就好。
而苏锦云和顾锦心已经离开了,病房里就剩下苏倾年坐在病床旁的。
即使我醒来,即使护士离开,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落在我身上的。
三月份初的天气,虽然不是凛寒冬日,但是外面的风透过窗户吹进来,也是有点让人受不住的。
睡着还好,醒来的感觉很明显,我忍不住低头咳嗽了几声,苏倾年忽的起身去关上窗户,背对着我的身子异常挺拔。
异常的……颓废。
他转过身子,我连忙收回视线,望着自己眼皮下的位置,默默不语。
敌不动我不动,这是真理。
这时候护士拿了吃食进来,道:“顾总,这是阮总吩咐人给你买的,他说如若不好吃,就让人重新换一份。”
阮景总是很贴心的。
护士看着苏倾年在,这次没有留下,而是放好就转身离开了。
我想喊住她,但是觉得会显得多此一举,因为苏倾年等会也会让她出去的。
苏倾年走了几步,来到我这边打开食盒,动作熟稔的舀了一碗鸡汤出来。
低头细心的吹了吹,伸手用勺子递到我唇边,我波澜不惊的看了看他,没有矫情的将这勺汤喝下。
随即从他手上接过小碗。
自己动手,几口就喝完了。
苏倾年还想给我弄点白米饭,但是我不饿,不想再吃什么东西。
摇摇头拒绝,然后侧着身子躺下。
躺下不过几分钟,闻着身边熟悉的味道,就又睡死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一只温热的手摸上了我的脸颊,随即就是额头。
我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因为这样的感觉很轻,很浅,可能就是在做梦吧。
半夜的时候,我是被疼醒的,算算时间我感觉经期来了。
而且小肚子疼的厉害。
我蜷缩着身子,咬着牙,额头上的冷汗密密麻麻的,我伸手抹了抹。
我将视线落在身边,苏倾年他脱了外套,居然堂而皇之的睡在我的身边。
我尽量动作不大,从他手臂里将自己身子抽出来,然后坐起来穿拖鞋。
我身子忽而被他从后面搂住,他的双臂死死的禁锢着我的腰身,下巴抵着我的脑袋。
他依旧维持沉默不语。
从早上到现在,他都是未发一语,无论做什么都是缄默的。
我咬着牙道:“松开。”
我的手一直捂住肚子,他听出我声音的不对劲,连忙将我翻了个身子。
他的视线落在我脸上,伸手碰了碰我的额头,声音关心的问:“小希你怎么了?”
我伸手使劲推开他,穿上拖鞋向洗手间走去,有气无力的坐在马桶上许久。
身体疲惫,手臂无力,做什么都是费劲的,我脱下自己的裤子低头看了一眼,果然是经期来了。
其实我以前基本没有痛经的毛病的,但是最近身体差,这些问题也有了。
可能是我在洗手间待了太久,苏倾年在外面扭动门锁,他见我反锁,着急道:“小希,打开门,让我进来。”
不,我不会让他进来的。
我低着声音说:“苏倾年,你走吧。”
“打开门,让我进来。”
我这次沉默,一直等一直等,直到我确定外面响起了开门声和关门声,我才用了点卫生纸将就垫着,等明天护士醒来的时候再让她帮我买卫生棉。
我打开门出去,房间里空无一人,我有些心酸的躺回到床上去。
而半夜的时候,我睁着眼睛再也睡不着,再也无心安睡。
直到外面的病房再次被打开,我顺着声音望过去,苏倾年手上拿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走进来,道:“算算时间,你应该是经期到了,我去买了卫生棉,是你常用的牌子,而你每次来的时候肚子都会非常疼,我去给你接点热水喝。”
看,他多了解我。
细心的苏倾年总是有办法攻破的你的心防,我沉默的闭上眼睛。
他见我这样,也没有多介意。
只是说:“水杯放你身边的,卫生棉也放你身边的,这天快亮了,我回去看看孩子,明天中午再过来看看你。”
我没有接他这个话。
等过了许久,我才睁开眼摸着已经冷掉的杯子,一口气喝完整杯冷水。
又将他买的卫生棉扔在垃圾桶里。
我现在不需要他的假心假意。
苏倾年他现在做这些有意思吗?
护士过来的时候,我让她帮我买了卫生棉,换上后也让她陪着我去外面走了走。
下面有一些晨练的病人,身边都跟着一个小护士,他们偶尔互相交谈着。
我看着觉得安宁,我身边的护士却忽而开口问:“顾总,昨天那个男人是谁?”
“我哥哥,和我关系不好的哥哥,在家里总吵架,我没和他来往。”
护士哦了一声夸道:“他很帅气。”
可能吧。
在下面待了快两个小时,我让护士送我回去休息,到一楼电梯拐角处的时候,我让她停住,往后退了退。
她不解,但是听话。
苏倾年身边的那个女人,是周六六啊,是让苏倾年为她对我说谎的女人。
而那个女人拉着一个老头的胳膊,很亲热的样子。
那个老头我记得,是上次和苏倾年在机场遇到的男人。
他的身后还是跟着很多保镖。
原来他周家人。
苏倾年早就和人家打交道了。
我听见那个老头说:“六六肚子里的孩子三个月大了,倾年你好生照顾着。”
“是,伯父。”
我眼神一凛,心里的防线全部倒塌,竟毫无防备的流下了眼泪。
护士见我突然这样,想问我什么,都让我抬手阻止了。
而恍然之间,我又听见那个老头说:“你家里的那个苏太太,你要处理了。”
“我自有打算。”
……
我愣在原地许久,心痛的不行,像无数只蚂蚁啃噬一样,钻心的痛。
原来苏倾年早就有打算。
那个……孩子……三个月前。
那时候我还没有和苏倾年和好啊。
我让护士推我回去,我低着头不想让过路的人看着我在悲伤的掉眼泪。
等进了病房,我将护士赶了出去,开始生气的砸这房间里的东西。
我感受到了深深的背叛,来自我那个丈夫的背叛,来自我孩子父亲的背叛。
我忍不住的痛哭出来,对,我害怕的事终究发生了。
这么多年过去,哪里来的心如一?
这么多年过去,我被赵郅拥有六年,他那样强势的男人心底怎么可能毫无芥蒂?
苏倾年是一个演戏很好的人呐。
他的报复,在季洛离开后,终于实现了。
我心里好难过,我堵的慌,我心里很空虚,特别的悲伤。
我想要质问苏倾,可是又没有必要。
☆、157。宋之琛的电话
质问苏倾年,根本没有必要。
质问他,只会显得自己更加的狼狈不堪,我以为我了解的男人,原来都是我的以为而已,苏倾年装的太沉。
刚刚,就在几个小时以前,他还装的很好的样子,他还说中午来看我。
即使他之前没有一个解释,但是我还是信了,我心底还是期盼着。
可是现在心如死灰。
他的报复来的猝不及防,如此直接。
孩子……三个月的孩子。
他做事情一向很绝,比如现在。
我砸掉了病房里所有的东西,即使护士在外面敲门,我也没有吱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个男人从外面打开门进来,将我拥抱在怀里。
温热的胸膛,让我感觉到一丝安心。
他说:“顾总,别难过。”
护士是个通透的人,即使她不知事情原委,但还是会讲给阮景听。
但是阮景却一下就明白。
我抱着他的胳膊,哭的一塌糊涂道:“阮景,我心里好难过。”
“顾总,我们去美国养伤,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回来。”
我低头看了看刚刚被玻璃碎片划破的大腿,阮景总是很体贴的啊。
我点头答应,哭泣的说:“好。”
阮景细心的吩咐身边的人道:“去订机票,如果没有美国的,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今天必须离开。还有将房间半个小时内回复原样。”
阮景带我离开了,丢下顾家给几个信得过的助手就离开了。
他说:“顾总放心,已经对外称你生病,过段时间再回来。”
我依靠在座椅上,看着飞机外的白云漂浮,心里又觉得悲伤起来。
难怪大家都说我爱胡思乱想。
可是……
没有美国的机票,阮景带我去了附近的国家,第二天才转到美国的。
到美国的当天,舅舅带着那个斤斤计较的舅妈过来看我了。
她讽刺我道:“这么个病殃殃的身体,还想接手顾家这么大的公司,一点都不自量力,真是可笑。”
她说话总是很毒舌的。
我沉默不语,模样呆呆的没有在乎,只是将视线放在花园里。
花园里的花开的真好啊。
耳边听见舅舅呵斥了她几句,然后又安抚了我几句,就带着她离开了。
我知道这个舅妈不喜欢我霸占她儿子的财产,但是除了我也没人可以接受啊,她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之后的几天顾丹给我打了电话,我也是应付了两句就挂了。
老顾给我打了电话,我也以借到美国养病的借口搪塞过去了。
而我只给阿姨打了一个电话让孩子借,告诉锦云别担心我,告诉他我在出差,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去。
我告诉他,这些事要瞒着苏倾年,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如果想我了,就用自己的手机给我打电话,他说:“好的,阿姨我知道了,我肯定会想你,锦心也会想你,苏倾年同学更会想你,我们等你回来。”
我们等你回来,多么让人动心又难过的一句话,这孩子戳中我的泪点。
这偌大的美丽别墅,只有阮景和一些保镖陪着我,陪着我玩乐。
陪着我转移重心。
他们和我玩很多游戏,输了的人都会有金钱惩罚,但是最后输的人都是我。
我喜欢和他们玩,这样才不会去想多余的事情,才不会胡思乱想。
听说今天阮景亲自下厨,几个保镖也给他打下手,一起做了中餐。
他们在维持一个好的气氛,一个属于家的温馨和热闹。
真的是很暖心的一群人。
我想,我会用他们一辈子。
吃了晚饭之后,阮景推着轮椅带着我去美国的街道走一走,去散心。
有几个外国人主动上前和我们打招呼,阮景都是客套的解释说:“和妹妹暂时定居在这边,回中国?嗯,过段时间会回去的,可能不会回来,也可能会回来,一切都是随缘的啊。”
阮景健谈,这是当助理多年养成的习惯。
他推着我离开这里,我好奇的问他道:“阮景,你看着当初的顾乔,再看着现在的我,有什么感受啊?”
我只是随口一问,因为我心底难过,想找人说一说话,不然憋的慌。
“顾总,你如若非得问我感受,那我就说实话了,你听吗?”
阮景的声音含笑,有股微风吹来,枯黄的叶子落在身上,我拿在手心研究着,道:“既然问你,当然要听。”
阮景伸手将我身上的一些叶子摘除,笑着说:“我过得其实挺不容易的。”
“嗯?”
“我见证了顾乔顾总和顾夫人之间的事,他们之间顾夫人忍气吞声的多,而顾总又误会偏执的多,两人重来没有和好的时候。也是直到后来顾夫人掉了两个孩子,才让顾总心痛不已,主动坦诚认错,可是那时候的顾夫人身体已经不行了,她瞒着顾总一个人等待死亡。之后顾总心底煎熬,也是痛苦的选择了死亡。”
这些事我都知道的。
阮景笑了笑又说:“而你,也是我的顾总,你和苏倾年、宋之琛之间的事我知道一二,你好像过得也不容易。你和顾夫人很像,属于那种独自坚强的人,又是那种经历过大起大落悲伤的人。”
我没有想到,阮景将身边的人看的这么通彻,而且他遇到的主子,都是……顾家这一辈的孩子过得不容易。
不知道锦心以后……锦心这样的身体,以后恐怕也是不容易的。
阮景顿了顿,推着我往回走说:“你如若非得问我感受,其实我是过得最不容易的那一个,因为顾家几个人的悲伤全都轮在了我的身上。我打工挣得这份工资是很不容易的,顾总,你要体谅我。”
我忽而明白阮景这些话的用心,他是劝我不要再难过。
因为他过得不容易。
他这样变着法子安慰人,也是实属第一次,身边有这样的助理真好。
管着我的生活也管着我的工作。
我终于笑着说:“阮景,以后我尽量让你过得容易一点。”
“顾总体量我就行了。”
阮景推着我回别墅,然后将手机放在我手上说:“顾总,有两个未接电话。”
“嗯。”我翻起来,一个是陌生电话,一个是苏锦云打过来的。
我正想给自己儿子打过去,没想到那个未接电话率先打了过来。
我按了通话键,接起来问:“你是?”
“小希,是我。”
这声音很熟悉,我有些激动道:“之琛,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姐姐说你病了。”
顾家对外宣称我病了,没想到他姐姐会告诉他,而他还细心的打电话过来。
这是几个月来,第一次和他通话。
我心情忽而愉悦道:“嗯,你知道的,我身体不行,生病了要养很久。”
宋之琛温柔的声音传来道:“我以前叮嘱过你,注意身体,你总是不听话。”
他有些不高兴,我小心翼翼的解释说:“我没有不听话,病来如山倒,我也没有想到这么突然啊。”
“还强词夺理。”宋之琛责怪的声音传来,随后道:“多注意修养身体。”
“嗯。”我嗯了一声问:“之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