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景点头,道:“顾总你放心,他会签的,不会抓着你不放。”
是的,苏倾年应该会签的。
因为我啊,写了一封信。
果然在第二天的时候,阮景接到苏倾年的电话,他让我去见他一面。
去见他一面很容易暴露自己。
我索性让他来顾家,而我装病的躺在床上,微微闭着眼睛。
他打开门进来,感觉到他坐在我身边,伸手摸着我的脸。
我猛的睁开眼,厉声道:“拿开。”
苏倾年道:“就连现在我碰触你,你也是不愿意的了吗?”
我沉默,苏倾年继续道:“周六六的事,不是我有心欺骗你的。”
“我知道,包括你去医院和周家父女在一起的场景,我都知道。”
苏倾年一惊问:“你怎么知道?”
“这些不重要。”
苏倾年问:“顾希,你真的想离婚。”
“不离婚,我会自杀的。”
我现在只能以死威胁他,那封信里写的也是这样的借口。
苏倾年又问:“当真没有余地?”
没有余地啊,我们之间的关系和我的身体,都让我没有余地的。
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苏倾年忽而嘲笑道:“我以为自己能将你一直放在身边,可是到头来,还是执拗不过你的偏执。顾希,你终于长大能够为自己做决定了,而这个决定让你舍弃了两个孩子和我。”
他在责怪我吗?
“孩子的抚养权给你。”
我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照顾不好,怎么养好他们啊?
苏倾年道:“从未见你如此决绝。”
顿了顿又说:“决绝到我从来没有认清过你。顾希,在我心底,其实我做的事不如你万分之一。你曾经和宋之琛暧昧过那么长一段时间,他抱你,摸你,我可怪你?而如今就因为我这么一个不算谎言的谎言,你就推开我?你怎么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就是怕你会胡思乱想,会误解,所以才说她和我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家,可是……”
可是适得其反。
我闭着眼,忍着眼眶里的酸楚,道:“苏倾年,放着离婚协议书走吧。”
“好,成全你。”
额头上轻轻的落了一吻,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苏倾年的轮廓已经不见了。
他的气息也没有了。
这次就是和他再没有关系了。
我心痛的要命。
我又忍不住的滚着热泪,孩子的抚养权给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心就痛的要命,听他说话的时候也痛的要命。
不久阮景进来了,他拿起床边的离婚协议书,翻阅了一次道:“顾总,他已经签好了名字,苏倾年。”
我点头,阮景看了不忍心道:“顾总,你为什么终究要离婚呢?”
我笑道:“阮景,我身子不行。”
“都会好的。”阮景道:“等会有医生过来给你检查。”
“阮景,我感觉自己身子骨很疲惫,想睡觉,能明天看医生吗?”
阮景径直决定道:“那就晚上看吧。”
病来如山倒,我现在深刻的明白这些话,我心情低落也导致了我久久的没有康复,反而越来越严重。
可是我发现我的理解错了,我的身子真的出了大问题。
我再次昏迷了,是阮景将我送到了医院,等我醒来的时候,他坦诚说:“顾总,你上次出车祸时,脑袋里淤血残留着,渐渐地成了肿瘤,所以压迫了视网膜。我已经安排了明天的手术。”
是吗?这太快了。
我问:“明天就手术了?”
“容不得顾总延后。”
那好吧,我担忧的问:“会减我的头发吗?”
“就一块。”
“哦,阮景你帮我给锦云送一份礼物吧,他前段时间生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就很愧疚。你把礼物送给他的时候说,就说阿姨很想他们。”
就说阿姨很想他们。
“好。”
阮景回来的时候说,孩子表现的很高兴,还问我的去处。
听到这我笑了笑。
第二天进手术室的时候,我没有一点害怕,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如若出不来,这也是命。
是命,就得认。
可是我出来了,活着出来了。
医生说:“这不能彻底的治好,但是淤血清理了,肿瘤也变小了,但是也不能保证不会复发。而且视网膜难求,再说她最近都不能做这个手术。还有手术后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后遗症,我们也还需要观察中,最好这段时间一直住院。”
不过手术过后,视线稍微回了一点点,至少看轮廓没有那么模糊了。
我这一个多月都在医院,这一个多月没有任何人打扰我。
当我不主动联系别人的时候,是没有人会主动记着我的。
想想我这一生活的挺失败的。
不,季洛的骚扰邮件不算。
可是就在我觉得没人关心我的时候,宋之琛给我发了一个短信过来。
他说:“小希,给你寄了一份礼物回国,希望你一直快快乐乐。”
因为这么一条短信,我哭的一塌糊涂,阮景连忙制止我。
他不许我哭泣,他说对视线不好。
好,那我就不哭。
等过几天的时候,阮景去取了宋之琛寄给我的礼物。
是一个手镯。
还有一张法国巴黎的明信片。
这手镯与他曾经送我的那个手镯一模一样,但是这个不再是U盘。
而他一直都留在身上的。
我高兴的笑了笑戴上,随后让阮景去苏家别墅将我以前的行李箱搬过来。
他回来的时候,给我讲——
苏倾年问他:“她最近怎么样?”
“很好。”
“顾家怎么这一个多月没有再听到她的任何消息?她没有在公司?”
“顾总在国外学习。”
苏倾年道:“嗯,照顾好她。”
☆、160。他是医生
其实,这段时间,我很想他们。
想我的孩子们,还有……苏倾年。
人怎么越脆弱的时候,就越怀旧,忍不住的思念在心中倒腾。
阮景将行李箱里面的另一个手镯帮我拿出来,我高兴的戴在手腕上。
两只碎钻石手镯,像一种安慰一样,陪伴在我身边,让我不至于那么寒冷。
让我的生活不至于那么糟糕。
在医院待了一个月半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一直对阮景说想出院。
阮景多次无视,后来心软跑去问了医生,在医生的建议下。
我终于回到顾家。
视线依旧模模糊糊的,在顾家待了几天的时候,我忽而想起一个人。
所以在阮景去公司上班的时候,我吩咐保镖偷偷的送我去那个地方。
在车上,保镖将我的手机递到我手心里道:“顾总,有你的电话。”
我好奇问:“谁的?”
“萧炎焱。”
“那你把蓝牙耳机递给我。”
我从他手上接过这个质感极好的耳机,戴在耳上让保镖接通电话。
“顾希?”
对方冷漠的声音传来。
我笑着道:“是我。”
“嗯,这几个月没有和你联系,有件事你恐怕应该知道了。”
我知道萧炎焱指的苏家的事。
我轻声的笑了笑说:“我知道的。”
“这件案子还在法庭受理,但是大多数证据算齐了,这事也算解决了。你一直以来的心愿算是解决了。”
三个算字,全是心酸。
萧炎焱一直都在尽心尽力,我有些感激道:“谢谢你啊,萧炎焱。”
萧炎焱说:“这案子是我的,不用说谢谢,还有郭检也恢复原职了。”
我想一切都在好起来,不是吗?
“那真好,等有机会去看看他们。”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去看他们了。
不知道以后还能看见吗?
“嗯。”萧炎焱嗯了一声,又继续道:“顾希,这个案子的证据其实从一开始苏倾年就插足了,很多事都是他办的。只不过他后来也没有想过会被人堂而皇之的抢走,他一直对这事很上心。”
挂了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想,苏倾年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的努力。
都是那么的履行自己的承诺。
等到了的时候,我戴上耳机下车,一步一步的向前缓慢的走着。
偶尔略有些出神的时候,跟在不远处的保镖会出声提醒我。
我笑了笑,最后坐在大学校园里的长椅上,而这个长椅离研究室不远。
快中午的时间了。
仔细算算应该要快了。
我坐在长椅上,看着远处行走的模糊轮廓体,心里有些释然。
仔细辨别还是能看见大体的,所以我没有什么好伤心的。
“小姐在这里做什么?”
耳边传来声音,我根据听力下意识的看向右边,一个特别模糊的轮廓,我笑了笑道:“在这里等你。”
“等我?”
他略有些疑惑,说:“没想到一个多月过去,小姐当时醉酒了连路都走不稳,却还能记得我,实在荣幸。”
“我叫顾希。”
他道:“所以,顾希小姐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能和我一起吃午饭吗?”
“恭敬不如从命。”
我走的慢,黎北等的也很耐心。
等到了饭店的时候,我一直都是吃着自己碗里的白米饭,没有夹菜。
黎北略有些好奇问:“顾希小姐觉得白米饭很好吃?怎么一直不吃菜?”
“应该是吧。”
筷子上传来微微重量,我明白他正在给我夹菜呢。
我笑了笑说了声谢谢,然后将菜往嘴里塞,却被人立马伸手阻止。
黎北按着我的手腕,出声提醒道:“顾希小姐,这是骨头,没肉。”
“哦,是吗?”我放下手中的筷子,依旧笑着说:“我视力不太好。”
“我看出来了。”黎北道:“上次摔跤恐怕也不是喝醉的原因。”
我淡定道:“嗯,视力不好。”
“这个视力连自己碗里的菜都看不清,可能看我也是一个模糊的轮廓。顾希小姐的视网膜看上去确实令人担忧。”
总是说这个没意思,我转移话题问:“你在研究室研究什么?”
“一些人类未知的东西。”
我佩服的点头:“那应该是很了不起的东西,先恭喜你研究成功。”
“不会成功的。”
“嗯?”我不解的看向他,我看不见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黎北解释说:“这个领域是荒诞的,我就是无事研究看看。”
我反问:“荒诞?无事?”
真是一个奇葩的人啊。
“嗯,我刚辞职不久,现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能研究出来也没事。”黎北算是一个看的开,舍得下的人了。
我笑着说:“那也挺不错,你以前做的什么工作?”
“医院的院长。”
院长……那应该很老了。
或许黎北知道我的想法,他低声的解释说:“是私人医院,父亲交给我管理过一段时间,算起来我没什么真本事,在医院手术台出过事,所以是被人逼着辞退了,而不是主动辞职的。”
“你很坦诚,其实不必的。”
黎北道:“这并没有什么,现在他们求着我回去,我都拒绝了。”
“你很善谈,谢谢。”
这时耳机里传来保镖的声音道:“顾总,阮总刚刚提前回家了,他现在打电话过来……”
我对黎北说:“我可能要离开了。”
他问:“为什么?”
我笑着解释说:“上次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是我的助理,他对我管的很严格,我这次是瞒着他偷跑出来的。再不回去的话,他会对我唠叨的。”
我顿了顿又道:“你们过来吧。”
这话是对着门外车里的保镖说的。
黎北这时候问:“顾希小姐的电话是多少?如若有时间我可以带你去医院,说不定有什么法子可以恢复视线。”
我问:“你是什么领域的医生?”
黎北道:“全能,你信吗?”
“你说的,我都信。”我问:“黎北科学家,你愿意做我的私人医生吗?工资的话可能比你当院长还要多的多。”
“我考虑一下。”他说:“不过我技术很生疏,你怕吗?”
“为什么怕?”
这时候保镖进来,其中一个人过来扶住我,我起身道:“明天见,科学家。”
“明天,我搞研究。”
我不在意道:“有时间见,没时间就算了,这些随你意。”
他应该是点了点头,道:“好。”
我笑了笑离开这里。
回到顾家的时候,阮景唠叨了我半天,我也连忙笑着认错。
见我这样,他没忍心再继续说我什么,而是道:“我吩咐阿姨做了饭,等会你吃点,下午别乱跑了。”
我答应着:“好的。”
“顾总,那个周家六六,已经向外面发了婚贴,邀请了我们顾家。”
周六六快结婚了吗?
“对象是外国人?”
“嗯,是个法国人,而且她怀孕几个月,肚子已经显怀,所以他们周家一个月前就开始筹备婚礼。”
想在孩子生下前,办了这个婚礼。
而我生了两个孩子,苏倾年依旧没有给我一场婚礼。
他说要给,只是没有来得及。
我点点头,问:“多久的婚礼?”
“明天中午。”
明天中午的事,阮景现在才给我说,他瞒着的也是挺久的。
也许在他这个助理的思维里,临到头的事情才会提醒我吧。
“派人送礼金过去就行。”我想了想又说:“明天,我们回别墅看孩子。”
明天中午,苏倾年应该要参加酒宴,而我可以趁这个时间回别墅。
“是。”阮景又道:“有件事可能要告诉顾总。”
我问:“什么事?”
“苏倾年已经辞掉颐元公司总裁的身份,现在都是他的母亲袁瑾帮他打理,还有一同被迫辞职的有苏伽成。”
应该是这样的,苏倾年一直都不喜欢将心力放在公司上。
对于他来说,陪孩子更重要。
而这偌大的颐元可能要等到苏锦云长大了,但是袁瑾真的是一个好母亲。
为了自己的儿子,愿意在商场再沉浮个十几年等孙子长大。
不过……
我问:“被迫辞职什么意思?”
“听人传言,是苏易倒台,苏倾年落井下石辞退了苏伽成。”
苏倾年背了这个名,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苏伽成不是一个好人。
不过这样也好,苏伽成他不是说倦了吗?倦了就赶紧离开。
只是,我心底明白,苏伽成当初说的话只是一个幌子,他故意将我带到那里去的,然后让我误会苏倾年。
苏伽成做坏事多年,狗改不了吃屎,他怎么会突然变好?
晚上的时候,我躺在床上脑袋有一些生疼,但是不重,我强自的咬着牙没有告诉阮景。
结果第二天就被挂上了吊瓶。
阮景告诉我说:“手术后恢复本来就慢,顾总心事不要想太多。”
“我没有想什么。”
阮景道:“是没有想什么,只不过医生刚刚来的时候,说顾总心思太重。”
我竟无力反驳。
我想起什么一样连忙问:“医生叫什么名字?”
“顾总介绍来的,黎北。”
今天阮景没有去公司,等到中午的时候,他和我一起去了苏家别墅。
他陪我去看看孩子。
☆、161。他是苏倾年
可是到了苏家别墅外面的时候,我有点忐忑,不敢进去。
阮景见我这样,安慰说:“顾总,终究会进去的,别害怕。”
我在美国待了两个月,从住院到现在又是两个月,我快四个月没有见孩子了,顾锦心现在应该快九个月了。
九个月的孩子能做一些什么呢?
过不久应该要学习说话了,这期间可能要花两个月,或者很长一段时间。
我在阮景的搀扶下进了别墅,可是我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