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我望着清韵的这个笑容心肝忽然颤了颤,强烈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随后清韵让我坐了下来正式讨论保命政策。
“段夫人所编织的谎言最致命之处便是经不起多名女子同时与墨儿说话,一名两名段夫人能让她们死于非命,可若是十位二十位皆是如此,定会惹人起疑。所以,柒儿你必须在最短的时日内成为何仙姑转世,随后借着为师之力当众化解墨儿的克女之命,这谎言便能不攻自破!”清韵神色正经地对着我说出了这一袭惹人发笑的胡话。
“噗!何仙姑转世?!哈哈哈。。。。。。”
我听了清韵这一席话顿时忍不住笑了出声,简直像是在讲玄幻似的。
“师父您明知道我不过是因为您的乌龙事件而前世今生魂魄错位的可怜鬼罢了!那有可能是何仙姑!”清韵若是不愿开道观了,倒可以开家茶馆做个说书先生,我保证每日的茶水钱定会很可观!
随之我这话惹来了清韵恼羞成怒的一暴栗:“你究竟还想不想保命!不想的话回屋睡觉!为师也困了!!”
“想!”我捂着额头可怜兮兮地回道。
“是!”
可你今日打我的仇是结定了!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在你化解墨儿克女之命之前万事皆要小心,否则天有五行,柒儿你必灾其上!”清韵提点道。
“甚么意思?”甚么天地五行阴阳的,无事讲那么深奥的话做甚么,乌龙道长这是想显示自己道法高深么?!
清韵挫败地望了我一眼,气虚地道:“天有五行,金木水火土!金必是不可,否则即便你死了那也是谋杀,官府必然追究。随后便是木与火,清韵观后院四屋相连,你的屋子便是位于四屋中央,若是着了火,墨儿那儿必然祸及。所以段夫人绝不可能让人烧了道观。至于水,这次你能侥幸存活段夫人断然不会令人故技重施将你扔入河中。随后的土,他们更是不可挖坑将你活埋。那剩下的便只有石。。。。。。”
“石?”我纳闷地问道。
“石乃土石沾染天地灵气化成,所以五行俱全。从市集到清韵观的路上有不短的一段石路,其中有不少石块甚是嶙峋。所以段夫人差使家丁下手也必然在这一段路上!到时你若是死了,便是失脚磷石磕中头部,意外身亡!”
“师、师父。。。。。。”我傻傻地望着清韵,嘴角有些抽搐。
“怎么?”清韵微微皱起了疏朗的眉宇,望着我不解地问道。
“师父,您乃神人!”我顿时被清韵惊愕地泪流满面。
我总以为清韵是个半吊子的乌龙道长,可他居然能从五行中推理出我的死法!
师父,徒儿从未有过一刻是如此地崇拜你!一直以来皆是徒儿我狗眼看人低小瞧了您,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徒儿!
清韵听了我这话后格外出尘脱俗地笑了笑,道:“柒儿过誉了。。。。。。”
正当我想夸赞一番清韵大智若愚之时,他又施施然地补上了一句:“其实师父懂的,还远不止这些。。。。。。”
“。。。。。。”
“师父,徒儿能收回方才对你说的那句话么?。。。。。。”
清韵这种人绝对夸不得,给点颜色便能染花布!给点阳光便灿烂得像是一朵向日葵!
“不能。”清韵断然回道。
“。。。。。。”
拿甚么拯救你,我的师父!
清韵望见我绝望的眼神也不理,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去市集买菜之时让墨儿跟着你虽说能保证你的安危,但终究治标不治本。段府家丁这事知道的人越少柒儿你便能更安全,所以这几日你独自去市集买菜。”
“那谁来保护我!!”我瞪大眼瞪着清韵,不让段桑墨跟着我不是让我去送死么!!
“自会有人跟着你!”清韵淡淡地回道。
“清夜师兄?!!”我灿若星子地望着清韵期待着,若是清夜陪我一同去市集买菜,那真是最幸福不过再圆满不过了!
“你脑中除了夜儿与墨儿就再无其他人了么!!”清韵阴着脸对着我问道。
“难道是。。。。。。师父您。。。。。。跟着徒儿?”我悲痛欲绝地望着清韵。
不要。。。。。。不要。。。。。。千万不要。。。。。。
清韵望着我不置可否,可那恐怖的眼神分明肯定地告诉了我一个字:是!!
“师父。。。。。。能换一个么?”我怀着最后的希冀哀求道。
谁知我不说这话便罢了,一说这话清韵居然怒了起来,一把领着我扔到了门外,怒火朝天地对着我道:“要不师父跟着你,要不你一人去寻死!”说罢重重地关上了房门将我隔离在外。
师父啊师父,并非徒儿有甚么歧视,而是您这小身板小眼的能对付得了段府的两个壮丁么?别到时候两人一同死于非命啊!!
正当我为了自己暗无光日的明天哀叹之时,清韵的房门忽然又被打了开,随后一本厚厚的清道被扔在了我怀中。
“今夜将为师讲的五页连带着后面十页通通背出!否则不能睡!!”话音未落房门又重重地被合上,连带着屋中的烛火也被熄灭,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我哭丧着脸站在清韵房门外望着手中的这本清道,能背出五页都已是我的极限了,清韵今日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要我将那未讲解过的十页都背出那。这不是天亡我也么。。。。。。
捧着清道悲痛欲绝地回了房,迷迷糊糊地背着背着便睡了过去。第二天自然是吃了清韵一顿暴栗,我着实不明白我那原本道貌岸然的师父何时居然变了兴致开始有暴力倾向了!
可悲惨的日子才刚拉开帷幕,从那日以后我便不用再在前殿端茶倒水,每日除了外出市集买菜便是窝在了清韵房中背清道。由于事情紧急,清韵如今教的几乎都是些实用的。
比如如何卜卦画符,随后便是看相,鼻型尖细者皆为狡猾之辈,两眉太开者较为被诱惑,鼻中有节脾气较为倔强,狐眼者善妒多疑。我每日听得昏头转向,暴躁易怒,简直服用十个人参都补不过来。
可奇怪的是两日过去了,我每日去市集买菜清韵偷偷摸摸地跟在我身后,着实大大的折损了他不少道貌岸然的形象。可都未再遇到过那两位段府的家丁来谋害。我不由得有些好奇,清韵让我不得掉以轻心,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晓。
自从清韵揭穿了我偷偷私扣香油钱后,我便转变为光明正大地扣。毕竟清韵早已知道,他并未挑明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得清韵那么大方任由我扣!真是不扣白不扣!
由于清韵的这一纵容,我对他也显得格外体贴。看他咳得厉害,便贴心地熬了一碗冰糖熬梨水给他。结果意外的,那晚背清道之时,清韵对我格外温柔,只背出了三页看我困得慌便放我回去睡了。
不由感叹,往后该多拍拍师父马屁啊。。。。。。
这日,我在市集买完菜后小心翼翼地往道观走,虽说清韵偷偷地跟在身后,可我那小心肝着实是凉凉的。
正走到那出怪石嶙峋之处,身后忽然响起了两个熟悉的脚步声,我佯装镇定地并未回头,可脚步却忍不住加快。随后口鼻便被一块布紧紧地捂住。本能地立即屏住气息。身后的一人捂住我的口鼻,另一人紧紧地抓住我的后颈,随即重重地往一处异常尖锐的凸石上撞去。。。。。。
心惊肉跳地闭上眼。心中却在念叨着,清韵若是再不出现,我可就真被砸死在这儿了!
“。。。。。。”
并未有意料中的疼痛,整个人撞到了一个凉软的物体。
随着一个熟悉的闷哼声,身子也被紧紧地搂住。。。。。。
我颤颤地在这个怀抱中惊魂未定,方才、方才我差点一命呜呼了!这个念头使得我浑身出了一身冷汗。还好清韵这次并未食言,否则我做鬼也纠缠着他不放!
“二、二少爷!!”身后响起了一个张皇失措的声响。
二少爷?
我震惊地抬起头望向了那个紧紧搂抱着我的人。
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脸颊此刻正弥漫着浓重的冰霜,一双墨瞳凌厉刺骨地望着我身后的人。还有那出奇苍白的唇色,紧紧地抿着。。。。。。
“师弟。。。。。。”我瞪大眼望着眼前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段桑墨。
他不是该乖乖地呆在道观中么!为何会出现在这!!
可怜道长
段桑墨轻轻地松开了环着我的手,却是并未低头看我一眼,那双墨瞳冰冷刺骨地望着我身后的人,冷笑着问道。
“忠共,忠央,你们两个不好好呆在段府怎么会在这?”
“二、二少爷。”身后两个家丁慌乱地跪了下来,看都不敢看段桑墨一眼。
我望着此刻周身显得格外危险的段桑墨,尴尬地笑道:“师弟啊,你怎么也会在这?”
明明我为了保护他这朵温室中的小花朵儿与清韵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可谁知最后还是让他知道了,那我付出的代价还有甚么意义啊!
段桑墨这才垂下了那双墨瞳冰冷地望着我,冻得我毛孔都竖了起来。
“这两日你与师父总是先后偷偷摸摸地出道观,当我和师兄是傻子么!”
“。。。。。。”
呃。。。。。。
为何这话从你口中说出,像是我与清韵偷偷摸摸地跑出来偷情似的?
我尴尬地笑着望着段桑墨无言以对。那边一人已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来便是对我从头到脚一通摸,随后用力地将我搂入了怀中。。。。。。
“柒儿,幸亏你没事!”语中夹杂着浓浓的焦急与心慌。
“师父!方才你人在哪呢!!”我咬牙切齿地问道。
“师父唯恐离得太近容易暴露,所以离得稍远了些,对不起。。。。。。”清韵搂着我还在粗重地喘息着,明显是一路八百里加急赶来的。
“。。。。。。”我额际再次暴出青筋。
自从遇着了清韵,我的青筋似乎总是处于活跃状态,时不时要出来暴一暴。。。。。。
此刻甚么尊师重道地通通给我退散!!
“清韵!你给我去死吧!!”我用力地一把推开了清韵,暴跳如雷地骂道。
方才若不是段
桑墨及时出现,我此刻都前往苏州卖鸭蛋了!哪还容得他心急如焚地抱着!
清韵被我推开后神色有些尴尬,望了望别处正紧盯着我们的三双眸子,将执着的拂尘风轻云淡地甩了甩,轻咳了两声,平静地道:“柒儿无碍为师便放下心了。。。。。。”
虚伪!!
段桑墨漠然地望了我与清韵一眼,随后又转向了两个垂首跪着的家丁:“所以,唐柒上次坠入河中也是你们做的?”
“是。。。。。。”那两个家丁老实地回道。
毕竟事情都落到了这份上,他们若说不是也不会有人再信!
“是师姐!!”我在一边不满地提醒道。
我对清韵并未尊师重道是事出有因,而段桑墨对我直呼其名便是大不敬之罪!我年纪本就比他小,能压住他的便只有辈分了,如今他直呼我名讳更是弄得我像他师妹似的。
严重抗议!!
“是我娘吩咐你们做的,对么?”段桑墨在说这话之时声音早已嘶哑破碎。
“不、不是,这事与夫人无关,是、是老爷吩咐的。”一个家丁反驳道,可却是心虚地低着头望都不敢望段桑墨一眼。
“不是?!你们两个不是我娘带入段府的么!甚么时候站在我爹那边了!”段桑墨望着眼前的两个家丁,墨瞳之中满是戾气涌动。
段桑墨此话一出,两个家丁顿时反驳不出半句。
“回去告诉我娘!若是她敢再让唐柒受到半点伤害,我亲手送她进县衙牢房!”段桑墨说完这句后便紧紧地闭上眼,努力地压制着情绪,可垂落在身侧的双手却是紧紧握着。
“是、是、小人知道。”说罢两个人立即起身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眨眼便不见了人影。
段桑墨依旧站在原地半响不动,原本唇色便极淡此刻更是苍白得几近透明,那双紧握着的手背上清晰地浮现了每一根经络。
我在一边看着段桑墨这副神色,不知究竟该说些甚么。当初让清韵瞒着他便是不想让他知道这残酷的事实。他的亲生母亲为了独占丈夫,居然狠心地牺牲他的幸福,让他从小背负着克女之命的诅咒孤独长大。
这残酷的事实叫段桑墨如何接受。。。。。。
“师弟,我们回道观吧。你不是说吃鸡会泛鸡皮疙瘩么,师姐今天特地买了鸭翅膀!”我笑着上前扯住了他的袖口往回道观的路上拉。
我是他师姐,所以除了蹂躏差使他以外也该在他伤心的时候安慰他!
没错,就是这样!!
我顿时被自己这种伟大无私的情怀感动地涕零。。。。。。
谁知段桑墨被我这么一拉脚步居然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我纳闷地向他望去,脸色苍白得实在不对劲。
这时,清韵惊愕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墨儿,你受伤了!”
我认真地将段桑墨从头扫到脚,都并未发现他哪儿受伤了,纳闷地正想绕到他身后却被段桑墨一把抓住。
“师姐,别看!”段桑墨冰凉的手拉住了我,语中有些失措。
段桑墨越是这么说便越便是有鬼,我用力地将手抽了回来,幸好段桑墨并未用力,否则我怎么可能那般容易得手。绕到了他身后望去,只见原本素净的道袍上早已染上了一片殷红,鲜血正沿着伤口源源不断地溢出,泛着色泽极为浓郁的朱红。
我错愕地往方才段桑墨站着的地方望去,只见身后一块甚是嶙峋的石块凸起上沾染着微微的血迹。正是方才两位家丁拽着我的头撞去的位置。方才那家丁抓着我往凸石上撞去的力道我自然知道,段桑墨又是半路窜出来的,这冲力自然全都受在了他身上,可我居然到此刻才发现他受了伤。
段桑墨自从遇到了我,似乎总是在充当人肉沙包的角色。我总说要安慰他要对他好,可为何每次都会令他受伤?
眼眶忽觉酸酸地。。。。。。
“师弟,走,我们回道观。师姐给你找个大夫替你包扎。”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块素帕替他捂住了伤口,重了怕弄伤他,小了又怕捂不住伤口。
“不必了,师姐。”段桑墨侧身闪过了我的手。
“我还是不回去了,这段时间多谢师姐还有师父的照顾。”
“段桑墨,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瞪大眼望着段桑墨。
任谁都听得出这话后的意思,谢谢我与清韵的照顾,所以算是告别,所以不准备再回去了么!!
“唐柒,你就当从未有过我这个师弟。我这人天生便是个灾星,哪个女子和我走得近了便倒霉。”段桑墨说罢苍白地对我笑了笑,可那双墨色瞳仁中却慢慢都是苦涩与嘲弄。
“墨儿,别胡闹!”
一直在边上默不做声的清韵这下终于出了声。疏朗的眉宇微撅起,媚瞳也有些凌厉地眯了起来。
“清韵道长,往后。。。。。。”
“甚么清韵唐柒的,没大没小!谁叫你这么喊的!!”段桑墨话未说完便被我打断,怒冲冲地伸手揪住了他的耳垂。
“我被你祸害得两次差点命丧黄泉,如今去市集买菜不踏实,食不下咽寝不安席,时时刻刻心中惶恐不安,你便想一走了之了?段桑墨,你出去打听打听,这世上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儿?除了我福大命大被你祸害了两次不死,你还想祸害哪家的姑娘去?”我怒冲冲地怒骂道,手中的力道也不轻。人在气头上哪还顾得了你是不是伤员!
段桑墨倒也不喊痛,只是苍白着脸低垂着眼默不做声,最后倒是我看到他那可怜的小样心疼了起来。
师弟啊师弟,不是师姐心狠,你如今这副模样不回道观还能去哪儿?以你的脾气还会回段府么!指不定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