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眉眼- 第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揽在怀中。步子虽几分摇晃,呼吸倒是平稳的很。我惊诧于这平静如死物的宽大胸膛,但无奈不知揽着我的是何人,只得安分呆着。兀自咬着唇,不知看起来是何模样。
  正静谧,倏忽听见一声刺耳的铜锣声响,我皱了皱眉。又突然感觉那双宽大温暖的手,捂住了我的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  

  ☆、'下'

  
  很显然,因为要空出手来捂我耳朵。我在他怀中的这个动作就显得很不安全。我的左边耳朵靠在他的胸膛里,听见他闷闷的一声哼。我想,其实我的脑袋也没有那么硬。哪里会疼了?
  他又向前走几步,摇摇晃晃让我觉得很不安全。于是我同他道:“你把我放下来,我可以自己走。我们是要去吃肉么?”语罢,歪着脑袋,望着猜测里他的方向。
  一片铜锣唢呐的喧嚣之中我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于是以为是我的声音在着一阵刺耳中太过于弱小,于是提高了声调:“你把我放下来!我可以自己走!我们是要去吃肉么!”
  然后我听见他低低的笑声:“你是在说你闭着眼也能自己走?”
  我哪里是闭着眼了。我分明是将眼睛睁得很大,可是除却漆黑什么也看不到这倒是真的。他又笑,似乎又说了句什么。可我沉浸在关于眼睛是否是闭着的这个问题中,模模糊糊什么也听不到。
  他就那般揽着我,始终是沉默。到他定下来,我只觉身子猛地一沉。我听见他的膝盖与木板的沉闷叩响,大概是他双膝跪地。他问:“姑娘,你可愿意嫁给我。”
  姑娘,你可愿意嫁给我。
  他还唤我姑娘,他还不知道我的姓名。他只说我可以当他的书童,三餐有肉。他从未同我说起过要娶我为妻。而且我这倘若一嫁,还不知是妻还是妾。我很生气,他这分明是拐卖。
  后来我托腮想了一想,他后来似乎说过嫁与他什么勉为其难之类的话。而我答应了的,始终只有随他回府吃肉的这一项。
  显然他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正沉浸在回忆与思索之中。面上只是凝着一抹生硬的笑。我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像一股冷风堵在嗓子眼,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后来张口似乎同我说些什么。温热的鼻息扑上我的面庞。我却只听见旁人起哄和铜锣唢呐的尖锐声响。
  我想说,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啊。和书童成亲实在是影响社会风气。不如考虑一下我家中还有个妹妹正值青春年华,也没有我这么五大三粗的。你们在一起相比是极好的。
  后来我顿了顿,想,我哪里有什么妹妹。我只是还对这个且算陌生的男子,几分排斥罢了。
  我就仰面呆在他怀中一动不动。我想,如果我就这么挣脱他的怀抱跑出去,在这么多围观的人群眼里他会不会很是狼狈很是落魄。于是我认为我这举动只是本着就场子挽他面子的想法,掰着手指一数,我这大概算是行善积德了。
  其实我还是很不愿意承认,我当时没有能力在一片漆黑中奔跑。
  显然因为我这个木讷的呆滞表情,他很容易地就往我口中倒了几滴水。我抿起嘴唇舔一舔,发现口腔里涩涩的是血液的味道。
  也许当时我的神色太脱俗了些,我听了他笑了笑,又将刀子从我下垂的手腕上划过,说:“别怕。”
  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当时他的声音格外的温柔让我有一种恍然不知是真是梦的错觉,我昏过去了。在现实里昏过去很是正常,只是我觉得在睡梦之中昏过去,那该是一种怎般独特的感觉。
  在那一片漆黑之中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我的灵台很清明。其时我觉得连他揽着我进行类似与拜堂之类的环节都是梦。否则在我人生这么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我万万是不会因为行善积德而把自己接下来的大半辈子给赔进去。
  于是我颇为感叹,这个梦真是真实的很。
  这片昏暗的浓雾渐渐消散,我能从微睁的眼睛里看到外边昏暗的烛光。手腕的地方有点儿凉意,还有不大鲜明的隐隐的刺痛。我想,不会吧,某非他真的割了我的手。
  恍然般睁开眼,觉得眼前一阵清晰一阵分明时,已是暮色重重。隔着艳红的几层绫罗帘子。床榻上只隐隐见着些暖黄而微霓的烛光。
  他躺在我边上翻着本书,我侧目望一眼书名,是一部兵法。于是我猜想他大概是一个将军,或者一个将军手下的小将军。
  我感觉有些不舒服,于是挪了挪枕头,其中的干花发出了沙沙的声响。他便转过头来看我,“你醒了。”他垂眸的时候长长的睫毛覆在漆黑不见底的瞳仁上,烛光在他眼角投下一片阴影。几缕发丝在耳畔微微摇动。
  我觉得方才那一片漆黑真真是一场梦。所以我从轿子上下来之后应该在客房之类暂时安置来人的地方,可现在我同他在一张床榻上。重重的艳红帘子和昏暗的烛光让我颇为疑惑。
  我想问诸如“我为什么在这里?”或者“你为什么在这里?”之类的问题。可抬眼便望见他正执着书的腕上系着一条红绫,于是我问他:“这是什么?”
  他回答:“定情信物啊。从你上午那身衣服上裁下来的。”说着又将我的右手腕抬起来,“你看,你也有一条。”
  “定情信物是个甚啊……”我满目哀怨地望着他,“你就这么裁了我的衣服,我连你姓甚名谁都还不知道。还有啊,我可是汉子,你就这么跟我定情了?!”
  他望我一眼,笑了笑,说:“北荒封王远城,只是恰巧有断袖之癖罢了。”
  我决定以后问他问题要一个一个问。否则问了四个问题他只答了两个。虽然另外两个的语气实在不像问题。
  后来想了想,他既然裁了我的衣服,想必就一定是知道我并非汉子了。只是当时脑子有些浑噩,还打心眼里对他一番佩服。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我很是反应激烈地把袖子挽起来看手腕的地方,红绫在腕上飘啊飘,扰得我有点儿痒。于是我决定把它拆下来看一看。如此便知道那究竟是真是梦。
  他制止我拆红绫的动作,侧身压住我的手臂,小心翼翼避开手腕的位置,那低沉而微微嘶哑,辨不出心情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问我:“你这是要做什么。”
  实际上我只是想知道在做梦的那一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远城明显的误解了我的意思。他认为我在拆所谓定情信物,在嫌弃与他的这场婚事,于是态度很是强硬。
  我被他压得难受,于是问他:“你这是在做什么?”
  “在我们北荒啊——”他眯着眼睛打量着我的窘迫模样,故意将尾音拖得很长,有扯开话题的嫌疑。“饮了彼此的血,便算是夫妻了。”
  我一怔,睁得眼睛一副不知情的被害者的模样瞪着他。他微有凉意的指腹划过我的手腕,“喏,定情信物不能乱拆的。”
  我就这样瞪了他很久,他也满眼溺宠地望着我。直到我的眼睛有些发酸,我才算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事实,我问他:“诶,我们现在是夫妻……?”
  他说:“是。”
  于是我很潇洒的又要去解那根挠得我很是难受的红绫,“既然是夫妻了还要定情信物这东西干什么用啊,又很麻烦啊是吧。”
  他很迅速地用手阻止了我,而且力道明显比上一回更大了些。“你有什么理由说服我?”
  “我……”我支吾着道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是觉得它真的很麻烦而且我还有伤口啊!”
  他偏了偏头,似乎侧过目光去打量我手腕上那一道他割的口子。我为了营造气氛,于是用弱弱的语气道:“你那一刀真狠心真下的去手啊……”
  他又正过眼神来望着我,“我手上也有。怎么不觉得疼?“随后皱了皱眉,“你怎么就这么娇气。从前她就没说过疼。”
  她?还是……他?这个有断袖之癖的人从前都做过什么勾当可不好说。我突然有一股勇气,于是用凌厉的目光望着他。身为他现今的妻子我有必要且有权利知道他从前都做过什么。
  但是他没有答话,将头往我耳后一埋。声音温柔且沙哑:“我们拜堂的那一会你正睡的香。倘没有这一根红绫,日后你讨厌我了想要离开我了,我岂不是没有什么可以将你留住。”
  好好的气氛突然被他这一番话变得充满了生离死别般浓重的悲哀与忧伤。于是我说,“原来讨厌你就可以离开啊。不早说。放开,我要回去。”
  他别过头来用别样生动的眼神看着我,淡淡道:“妄想。”随后就一直望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什么举动。
  我被望得面红耳赤,只好犯了错般低下头。弱弱道:“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讨厌你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他很满意的敲了一下我的脑袋,很满意的补充道:“不过你还是不准拆。”
  “……”这是赤果果的欺负!我腹诽着。
  见我没有回应,他起身扯了扯帘子。那些玉石的珠子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他又吹灭了仅有的微弱烛光。
  终于脱离了他闷得慌的怀抱的我,歪着脑袋想为什么我这几日的生活十分的坎坷,但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学着算命老先生的模样安慰自己,一切不过冥冥之中皆有定数。
  见帐中愈发的昏暗,脑子里便又有了倦意,昏沉中听见他略带笑意的声音:“你的眼睛,很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上'

  
  我这个人没有什么独特的,出世脱俗的习惯。若要真真说起来,大概只有嗜睡这一点。那一日中午他那一箭扰了我的午睡。我在轿中好不容易找到个时间补个觉,他又十分狠心的一刀下去割了我的手腕。还往我几分干渴的喉中倒几滴微有涩味的血液。 
  我确实是困的很,以至于昏睡了……后来听婢女说起来,大概也有三天三夜了。 
  其间做了一个亘长的梦,晕晕乎乎的。到梦醒时脑海里只剩下那红衣的妖娆女子脱尘的清丽眉眼。漆黑的浓雾已成茫茫的雪原,她血红色的飘飘然的衣袂在寒风中看起来很是萧索。 
  可是一点都不吓人。
  我醒来时脑子还清醒得很。显然我很想她所以晚上才梦到她。所谓常人所言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实际上我没有见过她,她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难道是我娘亲?
  可自我记事就不知道娘亲是什么东西。真是问世间娘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本着乐观的心态,我是觉得过去的事能不提就不提了。于是我乐观的四下张望,却不见远城的踪影。 
  远城。我喃喃着,觉得这是一个好名字。北荒是个荒僻的地方,离中原确实是挺远的一座城。他的父母太有文采了。 
  我很是纳闷得将厚重的,花纹绣得万分华丽的被子上下翻了几遍。还叉着腰神色威风凛凛地道:“你再不出来我可就真的走了!” 
  可是回答我的只有厚重华丽的被子瘪下去的模样,还有珠帘晃动着互相敲击的清脆声音。 
  我很是难过的把头蒙到被子里,在脑子被缺氧强烈的压迫的时候。终于贤良的想,他是一方的封王,大概各种事务非常的忙。身为人妻我不应该去打扰他。 
  虽然他的事务可能是研究皇帝妃嫔们的喜好。然后看看用什么方法可以拉拢后宫众多恶毒的妇人之心。耳边风可是厉害的很。再练些兵养精蓄锐,时机已到就可以大举进攻王都。得天下得江山得……美人。 
  我摇了摇头,怎么可以这么想。他应该是一个忠臣,才能得王权的信赖,分得如此一大片……荒僻贫瘠的雪原。 
  如此一番想下来,我觉得我很适合当一个从政者。奈何……怀才不遇?对,就是怀才不遇。我为自己很是叹息。后来想一想,其实我可以做一个木讷木讷的贤良妻子,满怀心意的给他煲汤,也许亡后还能留下个什么名号供后人瞻仰。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要真真用满满的心意给这个刚认识几天的陌生男子煲一锅汤。我想,我做不到。换做谁,也是如何办不到的吧……
  我坐在床榻上愣神遐想了半天,都不知道神思飞到何处去了。只是觉得思想若是有形体,此时拥挤着堆在帐中令人窒息的,大概就是那些。 
  觉得有些冷便打了个哆嗦,此时才注意到到帘侧立这个婢女。眉目清秀的,嘴角似乎总挂着抹笑意似的。我问她:“这是哪里?” 
  “王府。”她说话很是节俭,我在心底一盘算,她还比我少说了两个字。真是不把我堂堂……堂堂什么来着?总之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但是我却生不起气来。她的声音安静,却又活泼生气得很。 
  我很喜欢她这幅模样,于是下意识里将她归为了自己人。 
  她端着副清新的面容瑟瑟望着我。我开口想要说什么,却分明的感觉到腹部一阵不舒服。于是我捂着肚子,一脸脆弱的看着她:“我肚子饿了……” 
  她淡淡望我一眼,便迈着步子去端了碗粥来。 
  也许是我肚子是十分的饿,以至于看到那一碗粥时,我有些激动。我满心欢喜接过木案来,看着堆积着肉片的粥,有些无奈的抬头望着她,“我只是饿了,不是缺营养。我需要饭……” 
  “粥是封王亲手煮的,说是你太瘦弱需要补一补。”她的目光之中略有鄙夷,“现时外边儿天寒地冻,封王亲自去几里外的树林里捉来的鹿。” 
  远城一定是吃饱了没事干的。这一碗吃下去,我感觉到的一定只是满嘴的油腻,还有,饿…… 
  看在他很忙,但是对我很伤心的份上,我也不忍心驳他的面子。于是拿起雕花的木勺子来,狼吞虎咽。不得不说,他的手艺不错。所以显得当时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荡了一大碗的肉粥之时,举止非常的没有风范。 
  这不能怪我。一个人在雪原上的时候,没有人关心你这一顿吃了没,更不必说吃的怎么样。一切全凭自食其力。而对于我,完全就是靠运气。运气好的时候可以看见狩猎者射伤的动物们举步维艰,于是我才有机会靠近它们,吃了它们。 
  当然,大多数的时候,我的一日三餐。大概是野菜煮汤,或者汤煮野菜。 
  我正在回忆之中无限感慨,那婢女早已收拾好了碗碟。恭恭敬敬站在帐外。我看着她面容挺精致的,觉得这么多年她都在远城的寝宫之中怎么没有个位份。没有人教导过我有什么能说有什么不能说,于是我口无遮拦地如此问她。 
  她笑起来,声音轻轻的,“封王向来是专情的。”说着,意味深长的望我一眼。 
  我没有执着于她望我的那一眼。而是觉得,如此没有三宫六院的一个好男儿,怎么偏偏脑子进了水将我这个山野粗人娶入宫来。于是又出神一阵,恍然时心中几分感动。 
  我曾想,给一个初识几日的陌生人满怀心意的煲一锅汤,任谁也做不到。而他,从繁忙的事务里抽出时间分出心神来为我煲汤。我先前那个自以为很是贤良的想法,事实上,一点儿都不贤良。 
  于是我坚定的决定我应该也为他做一些什么。在心下数一阵,发现我是什么都不会的。于是问婢女,“你教我刺绣吧。” 
  她似乎很是诧异。怎么会有如此无德无能的女子。我心下想,如她这般有德有能,却没有福分,才是真真可怜。 
  我总是如此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长歌那一日的腹诽,我是记得清楚的很。那鄙夷的神情,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啊。 
  但是为了我日后贤良的美名,我还是咽下了这口气。很是忍气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