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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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朝-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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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今朝却蓦然红了眼眶,“云锦,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孩子,也会救你出来,不会让你有事。”
  顾云锦看着眼前做夫妻刚一年的男人,轻轻笑了,泪水却渐渐模糊了双眼,“我会记着世子爷的话。”最后看一眼两个大哭的孩子,决绝地转身而去。
  “云锦……”
  戴今朝想要追上去,万公公伸手拦住他,“世子请留步。”
  孩子的哭声一下下撕扯着顾云锦的心,让她心如刀割,泪水如决堤的江河般汹涌而出,她逼迫自己加快脚步,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重兵把守的朝华苑。
  王府已经被包围,各房各院都有官兵把守,严令禁止人员出入,大门外,更是重重官兵把守。南陵王府尚且如此,将军府的情况可想而知。
  顾云锦在马车旁站定,最后一次回头望向王府紧闭的大门,这里有她一生最深的牵挂。
  在去往宫中的路上,顾云锦看到有好几队官兵匆匆而过,如果不出意外,这些官兵应该是去将军府的。她的心更加下沉,也更加担心顾家人的情况。
  来到宫门外,顾云锦刚下马车,就看到褪去官服、一身素衣的顾将军走出了宫门,身侧官兵严密看守着。
  “爹爹。”顾云锦顿时泪如雨下,飞奔着上前想扑入顾将军怀中,然而,还未触碰到,就被官兵无情地拉开了。
  “爹爹,我不相信,我是您的女儿对不对?我不是北溯皇室余孽对不对?”顾云锦挣扎着哭喊。
  顾将军张合嘴唇,想解释些什么,可最终只说道:“锦儿,爹……保护不了你了。”
  最后的希望破灭,顾云锦的世界轰然倒塌,原来,她真的是北溯皇室余孽!这对顾家是大罪,而对她来说更是一道催命符。
  “不,爹爹,我不相信,当年是您领兵灭亡了北溯王朝,为何又救我出来?”
  顾将军深知此事重大,最终是什么结局也未可知,觉得有些事是时候说清楚了,于是,看向万公公请求道:“公公,可否允许我与女儿说几句话?”
  万公公还未回话,就听押送顾将军的官兵大声说:“皇上有令,即刻送将军去西林诏狱,等待日后审判。”
  西林诏狱是由皇上直接掌管的监狱,用来关押犯罪的朝廷重臣,里面守卫森严,各种酷刑更是让人闻风丧胆。
  “爹爹……”顾云锦心痛如绞,却无力改变这一切。
  对于顾将军的请求,万公公很是为难,因为在这种时候,顾将军与敌国余孽是万万不能再有任何接触的,但想到平日里风光无限的顾将军对自己还不错,断然拒绝又有些不忍,只得说道:“那将军就说几句吧,不能耽搁太久。”
  “谢谢公公。”
  一得到自由,顾云锦就直直扑向顾将军,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片刻后,顾将军扶起怀里的人儿,开始诉说往事,“锦儿,当年爹爹带兵攻打北溯京城,危急中是你母亲救了我,她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照顾,你应该不是皇室的人。”
  顾云锦仿佛看到了希望,“那爹爹应该和皇上说明白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顾将军悲凉地笑着摇头,“不必了,没有用的。皇上要我和你当场滴血验亲,我拒绝了,直接说了你是我从战场上抱回来的孩子,但不知道是不是皇室之人,也没有人能拿出确切的证据来证明你是与不是,皇上还要派人继续调查,但调查的结果想来不会很乐观……”
  “爹爹,不要说了,我都明白,我只希望爹爹和顾家好好的。”顾云锦心痛无比,无论能不能证明,她都摆脱不了这个嫌疑,“爹爹,知道是谁向皇上告发了此事吗?”
  “是傅大人,香盈袖做了他的姨娘,她出来做了证。香盈袖以前是在我与你母亲居住的世安园服侍的,无意间听到了我与你母亲的谈话。这是傅大人早就设好的一个局,故意等到你生下孩子后来揭发我们,这样就减小了王府为了孩子而设法保全你的可能,他想让我们永无翻身的机会。”
  香盈袖!顾云锦忘了哭泣,忘了言语,那张脸一遍遍在眼前闪过,恨与悔已不能完全表达她此时的心情。
  与顾将军分别后,顾云锦就被带进了皇宫,她并没有见到赵皇帝,由侍卫来传达赵皇帝的旨意。
  顾云锦被赵皇帝“特别优待”,直接关入了宫中的天牢。
  天牢,是关押皇室贵胄的地方,进到这里的人,不是死,就是终身软禁。
  在来天牢的途中,顾云锦遇上了年前刚成亲的赵子恒与傅君玥。
  这是自顾云锦与戴今朝成亲后,第一次见到赵子恒。赵子恒或许对她彻底死了心,看到她没有什么反应,眼中一片冷漠,两人不曾说一句话,擦肩而过。
  傅君玥看着顾云锦渐渐远去的身影,眼中浮现出得意之色,再看到前方已经走远的赵子恒,得意突然就变成了嫉恨。(未完待续。)

  ☆、第151章 大厦倾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出去……”光线昏暗的天牢里,顾云锦拼命摇晃着牢房里用一根根铁棒铸就的铁门,嘶声喊叫。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只有她沙哑的声音在死气沉沉的牢房里回荡。
  自四五个时辰前她被关进这里后,便不曾有人来看过她一眼,就连狱卒都不曾出现,这让她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甚至怀疑赵皇帝是想让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不,她不能死,她有丈夫,有孩子,有爹娘……她要活着!
  “放我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爹爹没有图谋不轨,他是被人陷害的……”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顾云锦的喊声越来越小,直至嗓子嘶哑到再也发不出声音,却依旧没有人出现。恐惧绝望将她彻底淹没,虚脱的身子顺着铁门缓缓滑落到了冰冷潮湿的地上。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大铁门开启的声音,紧接着有脚步声往这里靠近。
  顾云锦仿佛看到了希望,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脸庞紧紧贴着铁门向外看。
  牢房里烛光微弱,又因距离还远,顾云锦看不太清来者是何人,但凭着感觉,她知道来人不是她所熟悉的,极有可能是狱卒。
  “请问狱卒大哥,朝堂上的情况如何了?”不等人走近,顾云锦就颤声询问。
  狱卒充耳不闻,来到牢房外,蹲下身,把饭菜从墙边的洞口推进牢房内,而后起身走向斜对面的牢房,继续送饭菜,从始至终,不曾说一句话。
  直到这时,顾云锦才注意到,原来天牢里关押的不止她一人。
  眼看狱卒要走,顾云锦更加焦急,连声喊道:“狱卒大哥,狱卒大哥……”
  然而,狱卒丝毫不予理会,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冷漠地往外走。
  “狱卒大哥,狱卒大哥……”顾云锦不死心,因为这极有可能是她获取外面消息的唯一途径。
  “不要喊了,没有用的,你就是喊破喉咙他也不会告诉你。”一个沙哑的男子声音突然传来。
  声音是从斜对面的牢房传出的。顾云锦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头发蓬乱、极其消瘦的男子从简陋的床铺上坐起身,目光从她身上轻轻扫过后,拿起身边的玉箫开始吹奏。
  欢快的箫声一响,顾云锦突然泪如雨下,浑身颤抖不止,失控地大声哭喊:“不要吹了,不要吹了,求求你不要吹了!”这是戴向平、戴向欢哭闹时,戴今朝常吹给他们听的歌谣,此时听到,对她无疑是一种凌迟、折磨。
  箫声戛然而止,消瘦男子似乎被吓住了,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情绪崩溃,但停顿不过片刻,他便说道:“这是十六年来,我每天必要吹的曲子。”
  箫声再次响起。
  “不要吹了,不要吹了。”顾云锦捂住耳朵,拼命摇头,但箫声并没有因为她的抗拒而停止,让她的心宛如在火上烤炙,痛到无以复加。
  不知过去多久,箫声停止。经过这一次的极力发泄,顾云锦的情绪渐渐恢复了平静,浑身的气力仿佛被抽空了,软软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吃点饭菜吧,夜里牢房会很冷。”消瘦男子再次开口,看顾云锦一动不动,又说道:“在这里,没有人会可怜你,就算死了,别人也只会说你罪有应得。活着,才有机会,才有希望。”
  活着,才有机会,才有希望!活着,活着,对,她要活着!
  顾云锦起身来到洞口,端起饭菜就大吃起来。
  饭菜很简单,一个粗粮馒头,一盘水煮青菜和一碗热水。若在平日,这些食物肯定难以下咽,可此时,顾云锦却吃了个精光,连水都喝得一滴不剩。
  二月的天气,正是乍暖还寒、春寒料峭之时,牢房里又整日见不到阳光,异常阴冷潮湿。整个天牢,除了虫鸣鼠叫,再无别的声响。
  顾云锦抱着双臂缩成一团,坐在冷硬的床铺上发呆,想起与自己紧密相连的那些人,眼泪又止不住涌出,她仰起头,倔强地把眼泪逼回去。
  “你是公主还是王府的郡主?犯了什么罪?为何会被关进这里?我在这里待了十年,你是唯一一个被送到这里的女囚犯。”空旷的天牢里,消瘦男子沙哑的声音幽幽传来,听不出悲喜。
  十年!顾云锦无比震惊地看向他,她不知道此人是如何熬过来的,她只知道,如果她被关在这里十年,她就算不死也会疯掉的。她没有回答男子的话,而是反问道:“你又是谁?又为何被关在这里十年?你的家人呢?”
  “我不是被人关在这里,是我自己求赵皇帝把我关进来的。”
  顾云锦直接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为什么?”
  “因为我要活着,我要活到赵皇帝众叛亲离、遭天谴的那一天。”消瘦男子的声音很轻,可里面包含的恨意任谁都听得出。
  “看来,你对赵皇帝很怨恨,可惜,这一天只怕要等很久很久。”
  “我相信不用等很久,赵皇帝手上的血债太多,那些冤死的人会向他讨要的。”
  听到‘冤死的人’这几个字,顾云锦就不可避免地联想到自己和顾家的处境,对赵皇帝的冷血无情很是寒心,“我们顾家世代为将,从高祖皇帝起,就为大承的江山南征北战,对皇帝也从未有过异心,可没想到,赵皇帝听信小人谗言,不曾细查就把我爹爹关进了西林诏狱。”
  “顾家?莫非是顾炜正顾将军?那你是……”消瘦男子起身来到铁门前,看着顾云锦疑惑地问。宫中的天牢是关押大承皇室贵胄的地方,大臣家的女眷为何会被关这里?
  提起自己为顾家招来大祸的身世,顾云锦就心如刀割,“我是北溯王朝的人,不是顾家的亲生女儿。大约十六年前,顾将军领兵攻打北溯京城时,被我母亲救过一命,顾将军为了报答,才偷偷收养了我。没想到这件事被我家的一个丫鬟知道了,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丫鬟被赶出府投靠了帝师府的傅大人,傅大人知道这件事后,就向赵皇帝告发了我父亲,诬陷我父亲私藏北溯皇室余孽,欲图谋不轨,赵皇帝大怒,就把我和顾将军关押了起来。”
  消瘦男子听后,忍不住摇头叹息:“难怪你被关到这里,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无论你是不是北溯皇室余孽,都是件很麻烦的事,如果再有小人暗中动手脚,这一关顾家只怕很难过去。”
  绝望再次把顾云锦深深淹没,她颤抖着声音问:“你的意思是赵皇帝会定罪杀了我父亲?”
  消瘦男子摇头,“顾将军有功勋在身,又深得百姓将士拥护,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顾将军谋反,赵皇帝轻易不敢杀他,但至于你……”
  消瘦男子没有再说下去,可顾云锦已然明白他的意思,无论顾家的结局如何,她都是死路一条。
  顾云锦无助绝望到想大哭,却不知为何,此时竟哭不出来,“我是南陵王府的世子妃,这件事会牵连到王府,牵连到我的孩子吗?”
  消瘦男子微微吃惊,“你是说南陵王戴家?”
  顾云锦心痛点头。
  消瘦男子久久没有说话。
  顾云锦看他沉默不语,便知事情不容乐观。
  良久,消瘦男子才缓缓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为了家族,一般人都会撇清干系,选择自保。”
  撇清干系,选择自保!意思是戴今朝会弃她不顾吗?顾云锦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艰难地走回床铺上坐下,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一夜无眠,顾云锦眼睁睁看着牢房里的光线一点点变亮。
  这一天,如昨天一样,顾云锦唯一见到的人,就是来送饭菜的狱卒。她没有像昨天那般情绪激烈地询问外面的情况,沉默着用饭、发呆、想心事。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可心底还是奢望戴今朝能来看她一眼,向她说一些关于孩子的事情。
  傍晚时分,熟悉的箫声再次响起,顾云锦静静听着,思绪早已飞回到了朝华苑。等箫声停止,她幽幽说道:“你似乎很喜欢这首儿童歌谣。”
  消瘦男子轻叹,“是啊,这是在我三岁多时,子轩堂哥教我唱的,子轩堂哥也是跟伯母学的。”
  太子赵子恒,二皇子赵子熙,中间都有个‘子’字,想必这子轩也是同辈的皇孙,而眼前的人叫子轩堂哥,那便也是皇孙了,她为何不曾听说过有位皇孙被软禁十多年?顾云锦思索片刻,问道:“你叫什么?你父亲是哪位王爷?”
  或许是同病相怜,也或许是长夜无聊,天牢中刚相识的两人开始说起话来。
  消瘦男子悲伤地说:“我叫赵子文,父亲是先帝第二子,在我四五岁的时候,父亲被人诬陷,先帝震怒下把父亲软禁了,父亲心灰意冷,就自尽了,不久后母亲也病逝了,而我被关在了冷宫里。”
  “那你为何又来了这里?太后娘娘也对你不管不问吗?”
  “先帝走后,太后娘娘把我从冷宫放了出来,养在一个小院里,但后来有人往我饭菜里下毒想害死我,我就向赵皇帝请求进到天牢里。”
  对于宫廷的黑暗斗争,顾云锦听得浑身发冷,“你那么憎恨赵皇帝,难道与此有关?是他想害死你?”
  赵子文没有做声。
  顾云锦又问:“那你的子轩堂哥呢?”
  赵子文轻轻抚摸着玉箫,“伯父死后,一天夜里,子轩堂哥和伯母一起被大火烧死了。”
  无尽的悲伤在天牢里弥漫,顾云锦没有再问什么,任由各种情绪将自己吞没。
  在天牢里的每分每秒都是折磨,在煎熬到第九天时,顾云锦终于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这日深夜,顾云锦正坐在床铺上盯着某处出神,突然听到铁门轻轻的晃动声,她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人立在铁门外。
  她第一反应是戴今朝,迅速冲到门边,然而,当看清来人的面容时,她的脸色僵住了,因为站在门外的不是她日夜想见的戴今朝,而是太子赵子恒。
  “云锦。”赵子恒看她久久没有反应,忍不住轻唤了声,声音里满是艰涩和无奈。
  自上次遇到赵子恒,看到他冷漠的态度,顾云锦以为他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如今的赵子恒,没了昔日的年少轻狂、热血气盛,添了几许成熟稳重,同时也多了几分世事磨砺后的沧桑。
  顾云锦悲凉地笑笑,轻声说:“想不到太子还会来看我。”
  赵子恒手扶着铁门,声音里充满心不由己的无力感:“自从你要嫁给戴今朝后,我就告诉自己不要再关注你的任何消息,从此后,你的生死也与我无关,经过这一年多的时间,我本以为自己做到了,已经放下了,可这几天,我整夜不能入眠,我才发现,有些事早已深入骨髓,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
  男已婚女已嫁,现在说这些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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