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撩动,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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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撩动,是爱情-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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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正岐盯着她的眼睛,好像一直要看到她的心里去一样,没有接话。
  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终于出声:“如果不止是家人呢?”
  原鹭愣住,不止是家人会是什么?
  乔正岐的唇边缓缓地扯出一个笑容,轻嘲地说:“十三天,我的极限。”
  “什么?”
  乔正岐目光坚定地看着她,说:“十三天,离开你十三天。只差那么一天就是两个星期,可惜最后还是没忍住。”
  原鹭彻底呆住。
  他,他这都是在说什么?
  乔正岐觉得她现在目瞪口呆的表情正如预期,却也真真正正伤了他的心。
  他用嘲讽同时也自讽的口气,说:“原鹭,你不会知道的。”
  
  
  乔正岐说:“你下去吧。”
  原鹭还没从他刚才的话里缓过神来,也没胆子继续呆在这里就赶紧溜之大吉了。
  乔正岐的手搭在望远镜上,用他的手掌去遮挡镜头。
  听见楼下传来的窸窸窣窣动静,他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那么慌乱急措的脚步,乔正岐不用看都知道原鹭现在比逃命蹦急了的兔子还要神速,她现在没给他来个前滚翻夹风火轮秒速撤离就不错了。
  楼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乔正岐站在穹庐之下,确确实实地再一次感觉到了孤独。
  那种没有人能比肩并望星辰的孤独感,一直以来他都习以为常,甚至觉得这是站在高处之人必须所承受的重量,而此刻,尝试过和另一个人并望星辰的滋味后,他开始变得不甘寂寞。
  她手上的余温还残留在镜身的金属漆上,就连她发间的洗发水香气似乎都还萦绕在他的鼻尖。这种清冽的香气,这样同望星辰的时刻,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重温。
  高二那一年暑假的天文露营,有一个人对他说:“乔正岐,你一直看星空不会无聊么?看看我呀,我比你眼里的星空还要耀眼迷人许多。”
  从没见过那样一个女孩,能把情话说得那般无遮无掩、理直气壮,好像他那时候要是不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去看她就会吃多大的亏一样。
  彼时的陆时婧还是一个热烈大胆的姑娘,成绩优异、家境优渥,父母皆任其时的厅级高官,甚至连她的长相也属于学生时代被男生念念不忘挂在嘴边的那种。
  他们的恋情在那个暑假某个湿热的夜晚萌芽生根。
  雨天,露营队所有的队员都在帐篷里,天文勘测任务被一场倾盆大雨暂时搁置。
  淋漓,芭蕉树下,他看着她被雨浑身浇透却还是一直面带微笑望着他。
  她问他:“现在你的星空没了,是不是终于可以把你的眼睛用来只看我一个?”
  他抿着唇角冰冷的雨水,说:“高三我会去美国,现在不是一个对的时间。”
  只剩二十天他就要转学去美国,尽管那一刻的他有了心动的感觉,但那点心动还不足以磨灭理智,他委婉地拒绝了。
  陆时婧听笑了,信誓旦旦地说:“你在哪我就在哪,天涯海角,一路奉陪。”
  在她看来,全世界只有她一个能与乔正岐匹配,只有她有那种一旦认定就再也不会回头的决绝魄力,无论他去哪,她都有能力一路紧紧相随。
  乔正岐静默地看着她,雨水浸湿了她的脸,眉角、眼梢、鼻尖、唇……
  他忽然露出一个很浅很浅的笑,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走吧。”
  她望着他在雨中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大声问:“去哪?”
  “你说的天涯海角。”
  *****************
  然而最终只有乔正岐一个人去了美国,高三开学之初陆时婧的家里发生巨大的变故,父亲因被同僚检举受贿渎职锒铛入狱,母亲同时官司缠身身负检控。一夕之间陆时婧这样原本的风云人物也如微星般黯淡了下去。
  陆时婧再也去不了美国了,搬出了原来的联排别墅,原本热络的亲戚朋友渐渐也冷淡如生人一般,爷爷奶奶相继病逝,就连在文化局任闲职的舅舅都对她避如蛇虫。
  原本不可一世的骄子死在了父亲被判死刑的那一天,陆时婧的人生也从那一刻彻底被改写。
  乔正岐曾经瞒着她回来过,他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一间主打湘菜的小饭馆里做帮工,整个饭馆被呛口的辣椒油烟熏得如同一片迷雾。
  她一边咳嗽一边摆着凳子,饭馆老板娘单手靠着柜台,剔牙的同时瞥了她一眼,摇摇头说:“小陆呀,你这就吃不消了,还想着在我们这打长工,不是老板娘说你,这事儿是真不合适,要不你上别地儿看看?做完今天我把这几天的工资给你结了。”
  乔正岐缓缓地捏起拳头,那一刻忽然就对她在电话里时所有的无理取闹、怨愤、牢骚彻底释然了。
  曾经骄傲如一匹不受驯野马的陆时婧,此时此刻被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妇女挑剔得一无是处,她还得不卑不亢地赔笑脸,说着卑微乞求的可怜话。
  她眼神里的惊恐、胆小、懦弱被饭馆外的乔正岐看得无处可逃,乔正岐紧紧捏着拳头渐渐地松了下来。
  他回美国去了,开始贴心地帮陆时婧定时充电话费,送她衣服、鞋子、包,学会关心她的低落情绪,试着包容她越来越敏感而猜疑的心,旦逢节日送的礼物则比平时要更丰厚上一层。
  一段感情的开始,往往是情之所动,心之所向,过程未必全是甜蜜但至少不会从始至终都是一场双方的折磨煎熬。
  从高中到大学,再到陆时婧读研一,乔正岐似乎彻底习惯了争吵和猜忌才是恋爱的正常方式,以至于哪天陆时婧在电话里和声细语地与他道晚安,他都会感到浑身不自在,那感觉像是有一根发丝般细的尖刺深深扎在肉里,无法除去,却一直别扭。
  他22岁那一年的夏天,父母用一通越洋电话通知他,他们要领养一个十五岁的女孩作为他们的养女、他的妹妹。
  乔正岐的反应平淡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父母以为他的沉默代表不愿意接受,于是在电话里苦口婆心地述说这个女孩的身世如何悲惨,家破人亡之后又被至亲利用陷入一场全城诛伐的新闻丑闻,她如何懂事,如何成绩优异,如何自尊自立云云。
  乔正岐在电话里的那端越听眉头锁得越紧。
  他竟荒唐地觉得如果不是命中注定要遇上陆时婧,那么一定是命中注定要遇上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妹妹”。
  他这个唯物主义者的世界观在那一刻第一次有了轻微的裂缝。
  就算是牛顿和爱因斯坦,在最后证无可证的情况下也成为了有神论的信仰者。乔正岐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命运这种东西究竟是真的有一双看不见的神之手操控着,还是只是数学上的一次概率事件。
  陆时婧和原鹭,两种完全对调的人生。一个从天之骄子一夕之间变为命运的囚徒,一个从一无所有一朝成为了众人眼里羡慕的名门养女。
  那一年说的天涯海角,他和陆时婧谁也没有到达。
  原鹭带他去的那个海南餐馆,名字却叫“天涯海角”。
  他坐在“天涯海角”里问她很喜欢吃炒粉吗,她忍着眼泪无声地点头,嘴里装作若无其事地说着当年的事,尽管言语间不加任何委屈的描述,在他听来,他的心竟会跟着被刀子片一样地疼。
  时光在倒流,时空在置换,坐在他面前的人,他开始分不清究竟是原鹭还是那个成为了命运囚徒的陆时婧。
  斗转星移,苍穹不变。地球绕太阳公转一周,每一个星宿都回到它原来对应的上空。
  从原鹭带着他去“天涯海角”,在看见饭馆招牌上的名字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原鹭是他今生无处可逃、逃无可逃的命运。
  他在美国呆了六年,在去年冬天的时候回国开过一次学术研讨会。那一天雪下得很大,他站在g大图书馆一楼的咖啡厅望着窗外熙来攘往的行人,一杯咖啡见底,他转身去续杯,回到窗前,却有一个女生正恍若无人地对着落地窗照镜子。
  她裤子的膝盖处有雪印在上面,显然是刚在雪地了跌了一跤。
  她对着窗里自己的倒影龇牙咧嘴,一点不顾及里面还有人望着窗外,大大咧咧地抖了抖膝盖上的雪块,照了照倒影里的自己,似乎满意了,走的时候好像还吹起了口哨。
  乔正岐手里的咖啡原本十分烫手,一直被他握到冰冷,他仍旧站在窗前,连位置都不曾挪动半寸。
  在波士顿六年,两千一百九十二天,他只回来一天,两千一百九十二分之一的概率;一天有二十四小时,一千四百四十分,八万六千四百秒,她不迟一秒,不早一秒,在他转身回到窗前的那一秒出现在他的眼前,八万六千四百分之一的概率;g大有一百五十一万平方米,没有偏差出一个平方,她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和他仅仅隔着一扇玻璃的距离,一百五十一万分之一的概率。
  这么微乎其微的数值,这么微乎其微的概率,除了能用“命运”这个虚无缥缈的词语来解释,就算是计算能力能与计算机一较高下的乔正岐这次也是彻底无解。
  咖啡冷了,他却痛快地笑了。
  今夜,他对她说:“原鹭,你不会知道的。”
  是啊,她不会知道。这些连他自己都无解的事情,这些让他平生第一次尝到“糊涂”二字滋味的事情,大概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出差的前一晚,他替她小心翼翼地卸妆,动作轻柔严谨得仿佛对待一件极易碎的绝世珍宝。有那么一瞬,他想亲手捏碎这件美丽的珍宝,想要撕裂命运加之于他的枷锁,但却在指尖感受到她柔软的唇上传来的温度的时候,彻底缴械投降。
  整整十三天,他尝试着变回在美国的那个自己,对她的一切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她的微信他不回,她的短信他不回,甚至连在看到手机屏幕上跃动着她的来电号码的时候,他都竭力克制住自己千万个想接听的冲动。
  然而,尽管他如何想与她背道而驰,命运又一次把他牵扯进了轮回。
  c城的年度青年圆桌酒会主办方给他的电子邮箱发了一封邀请函,邀请函下方的主办方合作媒体显示着:cstv。
  乔正岐在看见这四个英文字母的那一刻,这么多天的阴霾忽然间全部烟消云散了。
  cstv,原鹭的实习单位。
  不知为何,那一刻的乔正岐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释然,与其说释然,其实更像是在千斤巨鼎的压迫之下偷得了一丝珍贵的喘息。
  所以,他的尝试以彻头彻尾的失败告终了。
  希尔顿的地下一层车库,她的车挡住了旁边白色别克的倒车位置,他前脚刚从接他到酒店的车上下来,后脚就碰上了同时下车准备给原鹭打挪车电话的别克车主。
  出差时随手错装进行李箱里的车钥匙,正是原鹭前天晚上开的那辆英菲尼迪的匹配钥匙。
  于是,乔正岐只能一边无奈一边自嘲地帮她挪车。
  一切都那么正好,一切又是那么可笑。
  这世界上唯一乔正岐解不出答案的难题,就是原鹭。
  仅此一个,独一无二。

☆、第二十二章

  原鹭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整个人忍不住颤栗发抖。
  她在害怕,仿佛世界的某一角正在崩塌,而她站在世界的中央孤立无援,只能眼睁睁看着崩塌向自己蔓延过来。
  如果不仅是家人会是什么,她不敢往下想。
  理智在说:一定是自己的思维跟不上乔正岐的思路,又把他的话想偏了。
  情感在说:你不是一直觉得他的背影可望而不可及吗?他在向你靠近,你为什么要躲开?
  理智和情感两个小人不断在脑子里打架,打到最后,原鹭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毕竟刚才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他的反应那么冷漠,还用冰凉凉的语气哄她下楼。
  所以她现在是蒙着被子在自导自演着什么?
  原鹭气呼呼地把被子一掀,煮熟虾子般的脸颊一直滚烫至耳根。
  原鹭吹了口气,把垂在脸上的发丝呼开,从床头柜够着了手机拿到手里。
  一整天没开机,一解锁屏幕就是数十条微信轰炸进来。
  吴津:嘛呢?一整天不开机,知道你今儿开始休年假不出来嗨一下啊?
  姚菲:下班了没,我们家在晾腊肉,你馋不,等会晾好给你发张照片。
  林慕发了条语音:我和吴津在香舍,明天在家里吃完年夜饭要约桌球,你来吗?
  妈妈:鹭鹭,邮政又丢包裹了,我给你寄的鳄鱼油和几样粉霜半个月都查不到运单详情,你收到了吗?
  原鹭把所有的消息都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紧急的事,就直接把聊天页面往下拉打开了和乔正岐的对话框。
  最新的一条消息是一个星期前她问他年三十晚上要不要去大姑姑家过,他没有回。
  原鹭咬了咬嘴唇,在收藏的表情里挑了个最爱的二脱神经质doge脸发过去。
  等了半晌对方没有反应。
  她又发了个邓超逗比的“weare伐木累”表情发过去。
  哈哈,这回乔正岐那边终于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得陇望蜀么?一个表情不够,还要再发一个,俗。】
  哈哈,她都可以想象到一本正经的乔正岐打开微信看见这两个表情时一脸嫌弃的模样,就算俗不可耐,原鹭仍觉得今晚的尴尬被自己化解得不错,至少明天两人再见的时候不会彼此找不到对视的眼神。
  她是一个有了问题不喜欢拖过夜的人,这性格的养成大概得追溯到她在乡下跟她奶奶学垒灶头的那时候。
  原本家里用的是土灶,后来时兴煤气灶,二叔过年回乡下的时候给奶奶也置办了一个煤气灶,还让泥水匠把原来的土灶给捣了。
  二叔一家过完年回市里去了,一桶煤气用完,奶奶让小卖部的人送煤气的时候一问煤气的价格就对小原鹭直摇头:“这怎么用得起,原来的土灶多好,烧柴不带本钱,柴没了就上山去砍,煤气这东西还是归城里人用合适,咱们用土灶舒坦!”
  奶奶带着原鹭连夜垒灶,因为奶奶说要是晚上不把灶垒好,明天就没得吃,得饿肚子,唬得五岁的原鹭帮奶奶搬砖一刻也不敢偷懒耽搁。
  原鹭至今都记得当时的场景,总觉得自己这不把问题留过夜的性子就是那时候给唬出来的。
  原鹭笑着回忆童年趣事,心情也明亮了许多,回复道:星空很美,秘密阁楼也终于见识了庐山真面目,下次把弓箭借我耍耍?
  乔正岐刚从楼上下来,一路下楼,一路回她消息:水果还吃不吃?实验台上的。
  原鹭回想起好像自己是把水果拼盘随手一放,但眼下她还没把胆子彻底擦亮,只敢隔着手机屏幕和乔正岐打岔儿。
  【拿上去给你吃的。明天赶早我去陆家桥菜市口赶早市买几斤新鲜的螃蟹,奶奶爱吃螃蟹,原本小姑姑家里有别人送的螃蟹,但是是冷藏的,怕是没有活的入口鲜我就没要。】
  【多早?】
  【大概四点多?反正菜市口侨货的不怕早,越早海鲜越新鲜。】
  【我送你】
  原鹭顿了顿,没有马上回复,不过转念一想她花这功夫去勾搭乔正岐不就是为了化解尴尬么,他要送她,她怕什么,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抠脚汉子。
  原鹭用视死如归表情,打下如下内容:行呀,到时候你别嫌菜市场脏就成。
  【……】乔正岐发了一串省略号。
  他路过二楼,往原鹭房间的门瞥了一眼,低头看了看手里碟子上一块被她啃了一口的苹果,唇边缓缓咧开一个很浅的笑。
  *****************
  退出和乔正岐的对话窗口,原鹭呼了口气,整个人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开始一条条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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