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维屋嘴角勾起一个笑:“这世界是现实的,想要什么东西是要等价交换的啊……原鹭,乔家那么一窝蛋,你想个个儿都保全,空头支票到头来只会鸡飞蛋打,乔正岐就比你更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他对峙的直接是王。”
原鹭没有想到乔正岐当初去找许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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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波士顿的那天,还有经纪人不断打电话上门让原鹭把房子租出去,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这个房子都会被空置,她宁愿空着,也不愿意他曾经的痕迹被那些不相干的人一点点覆盖。
很巧,那天在去机场的路上,看见广场大屏幕上联合国新闻部的宣传片,原鹭才觉得身体开始一点点回血。
他为战争武器而死,如果可以,她愿成为沙场死士,把他的魂一起带上战场,每一发子弹擦掠耳畔发出的风声都是他最动听的情话,低诉所有的不愿离别。
她愿成为他此生最大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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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发枪声划破在夜空。
原鹭赶紧推醒身边的丹宁,并且连线同在一线的同事。
“西北方向,利方率先开火,估计距离这里一公里左右距离,大家做好准备。”
陆续的枪声响起,很奇怪,枪声的方向越来越远,原计算的围城必经之路好像偏离了双方交战的路线。
原鹭连线其他驻扎点的同事,果然,双方军队的交战路线临时变更。
原鹭抓起背包:“不行,这里已经没用了,实况拍不到,咱们得马上去往中心点。”
阿布很默契地点头:“原姐,你放心,带路交给我。”
原鹭皱着眉说:“这回你别去了,距离实战点太近,我能自己找到,我和丹宁去,你和阿曼继续留在这里,万一围城路线有变你们随机应变。”
阿布抓过防弹衣就往原鹭怀里塞:“那你把这个穿上,我和阿曼不去现场也用不上。”
原鹭斥他:“我有记者标识,你有什么?还不快穿上!”
原鹭发起火来三个大男人谁都怕,其实原鹭知道她比谁都色厉内荏,不过是装装样子,好在阿布他们还挺吃她这一套。
丹宁穿好防弹衣扛上摄像机就和原鹭一路往交战点赶去。
一路不断有人从城里面逃出来。
枪声、炮弹声、尖叫声……一声爆破,头顶的路灯被击碎。
原鹭抬头看了一眼,刚刚击碎路灯的是——子弹?
还没回过神来,一声轰烈的巨响炸开在耳畔,天光骤亮。
砰——所有人都在那一刻静止,世界彻底无声。
耳鸣、放空……扬起的黄沙尘土糊住了眼睛、嘴巴、鼻孔……
她像一个战士一样倒在地上,整个人依旧处于听不见任何声音的状态。
炸弹的冲击波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受到……原来炸弹从身旁爆破是这样的感觉……
沙子迷住了眼睛,硌得眼睛一直不住流泪。
她咬着唇微微舒展姿势,好像看见了头顶的星空。
一个男人的手出现在眼前。
他的掌纹恍如山川脉络,好熟悉……
这样久违的熟悉感,让她体内的千百个灵魂想冲破躯体去呐喊、去沸腾。
男人的手不断抬高,他的手指像最锐利的箭羽指向夜空。
星辰与幕布。
渐渐阖眼。
眼角的热泪像不息的河流。
她记得,他手指的那片星空,一直是她目光追随所在。
聚集了整片星空的亮度——
他,一直是她的仰望所在。
(正文完)
☆、第83章 番外(一)
日内瓦湖畔的日落,星辰日月凝聚在水天之间。
霞红色的天际层层被晕染,渐变过渡得极为缱绻。
她坐在石台上很久了,脸颊上泛着红,不知是霞光映在脸上还是被日光晒红的。
一团毛绒绒的白色物体像棉花糖一样柔软地卧在她的膝上。
她低着头,光影在脸上刻画出明暗的轮廓。
y是老了,以前的它从不会这样在她的腿上一躺就是一下午,连姿势都懒得动弹。
它变得粘人,有着久别后的不愿离舍。
原鹭摸了摸它的脑袋,它不醒,原鹭又捋了捋它最碰不得的胡子,果然这厮终于懒懒地掀开一丝眼缝瞄了她一眼。
原鹭撇了撇嘴,点着它的鼻子说:“你不饿吗?”
陪着她在湖边坐了一下午,也晒了一下午的太阳。
y伸出舌头打了个哈欠,一副本汪听不懂你们蓝星人的表情,眼神颇为蔑视。
原鹭那个气呀,压了一下午的火气又蹭蹭上来了,“真是什么样儿的主什么样儿的狗。谁的狗谁养去,凭什么两手一甩就丢给我呀。”
今天上午接了个电话,对方说是国际物流包裹,地址是从利比亚发来的,一会送货上门。
送来的哪里是包裹,分明就是一祖宗。
没错,那个“包裹”就是pony。
发件人栏显示al。
那一刻,原鹭终于确信三个月前自己在利比亚遭遇炸弹昏迷时候感受到的人影真的是他。
al——alen,他英文名的首写两个字母。
她在医院里刚睁眼的时候虽然迷糊,却依旧那么强烈地感受到来自他的气息,甚至病床床头柜上水杯里的水都仍有余温。
医院的床位紧张,一间病房里摆着七八张病床,周围人头攒动,只有她捧着个水杯哭得不成人形。
一定是他,心里的声音没有一丝犹疑。
俞维屋说他在实验室的爆炸中尸骨无存,原鹭一直没有办法接受那个信誓旦旦地说无论她在世界哪个角落都要把她找到的人,就这么悄无声息永远地成为了自己生命里残缺的一角。
俞维屋皱着眉,从没有见她哭得这么伤心,就算是那个人死了,她也没有这样嚎啕大哭过。
他站在门边,远远地看着她,始终不忍轻易上前打扰。
待她的情绪稍稍稳定,他才出现在她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招呼:“觉得好点了吗?”
原鹭抬头看他的眼神有几分失落,很快抹掉眼泪,问:“你怎么来了?”
俞维屋帮她调整好背后的靠枕:“许达说你的情况不太好,我放心不下调了专机过来。医生说你的耳膜可能被震得有些损伤,你现在听我说话还好么?”
原鹭先是抿着嘴,随后回答:“还好,应该没什么大碍。”
俞维屋见她拿着杯子,下意识地要去拿杯子帮她续水:“渴了?我帮你……”
原鹭很是警备地扭过身护住杯子:“不用。”
俞维屋的手僵在半空中,表情露出一丝莫名其妙,语气却还是很温和:“别闹别扭了,这里你不能再呆下去了,已经触碰到我的底线。原鹭,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原鹭咬着唇,久久不回应。
她答应他要好好活着,连同他最珍视的人那一份。
原鹭说:“好,我离开这里,但是我要回日内瓦。”
俞维屋挑了挑眉,只要不在战地掺和,去哪他都由着她。
原鹭还是对他使了个心眼,怕他知道乔正岐还活着,怕现在已经能只手遮天的他会为难乔正岐,于是装作一切都不知情要回日内瓦。
她回日内瓦了,一切都像自己预设的那样。
只是她唯独没想到乔正岐会一直不联系她。
三个月,他离开她整整一年零三个月,如果不是熟悉他的那种气息,这三个月她绝不会过得那么平静,虽然近一个星期开始她的情绪已经接近狂躁。
收到pony的那一刻,她终于可以确信他还活着,终于可以把心里压抑了三个月的怒火通通发出来。
从最初的喜悦到一点点转变为等待过程中的疑惑、怀疑、烦躁,甚至即将绝望,她怕他还活着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只是自己思念成狂的错觉,很多次从梦里哭醒,脑中的画面都是他血淋淋地从爆炸火场里挣扎的情景。
火光通天,就像眼前日内瓦湖的日落霞光,通红通红。
她低首对pony轻喃:“这几个月你都是跟着他么?”
眼眶渐红,还是忍不住,忍不住要去想他是怎么历经千山万水到利比亚找她的,一个隐姓埋名的人,没有任何的身份证明,从中国到利比亚战地,这中间有多难……大约也只有因为他是乔正岐才能做到。
原鹭想低头亲亲pony,结果这家伙一点也不配合,歪七扭八地开始在她腿上挣扎着要跳下去。
她没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
只有pony一如既往地感应到那个熟悉的步履节奏。
y打了个挺终于从原鹭的腿上挣扎了下来,原鹭惊得赶紧伸手去捞它:“小心掉到湖里……”
y使劲朝着一个方向奔跑。
日光与暮色,
有人从中走来。
她回头望——
那个男人在对着她笑。
☆、第84章 番外(二)
属于我们的终极番外,感谢每一位陪荞到最后的读者,漫长的三个多月,终于迎来完结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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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干冽味道,就连胸膛的柔软度都是那么的熟悉。
原鹭被乔正岐紧紧拥在怀里,他像是要用一生力气去拥抱她,很久很久都不松开手。
原鹭像虫子一样开始在他的怀里扭动,小声抱怨:“太紧了,热……”
她越是抱怨,他就越是惩罚性地钳制得更紧,低头狠狠咬了一口她的洁白柔软的脖颈,牙尖都快要染上血腥的味道。
“以为当初在旁听席上我没看见你?溜的倒是快。”
原鹭愣了下,很久才舔嘴笑了笑:“原来你发现了……”
乔正岐的眉头愈锁愈深,“当时你去找俞维屋了?”
原鹭讷讷点头,带着一丝小心虚。
乔正岐不说话了,一路拉着她往前走。
他把她拉进岸边的灯塔,顺着楼梯一直旋转上行,直到顶层。
他和她并肩站在灯塔的走廊,面朝霞色的日内瓦湖。
原鹭奇怪他对灯塔的熟门熟路,在湖边坐了这么久她都没注意到附近还有个灯塔。
她说:“你是不是很早就来日内瓦了?”
乔正岐转身,原鹭被他冷毅的表情吓得退后了两步,发现身后是一面墙退无可退才强装镇定地挺直背和他对视。
乔正岐迈开脚,一步一步朝她走去,支手向她压过去,迫得原鹭只能背贴着墙壁。
“你去求他了。”他说。
原鹭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沮丧,大约万念俱灰也不过如此,他或许认为她是那种人吧……
不过一秒的功夫,他却很柔情地将她抵在墙上,薄唇贴着她的耳朵,低喃:“鹭鹭,你知不知道我很伤心。”
原鹭愣着双目,言辞无措,只能紧紧咬着唇静默无声。
他轻笑:“不过也好……”
什么意思?
“这样至少让你远离了我这样的是非。”
原鹭不知该如何回答,鼻子酸酸的,捧起他的脸,吻了上去。
治愈他失意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她的温柔去抚平。
果然,他逐渐又有了熟悉的温度,和她唇齿相缠之余,十指轻轻捧着她的下巴,近乎痴缠地用所有的热情去摩挲她的唇部。
一吻天荒,一吻地老。
他抚摸着她鬓边的碎发,想要把她的样子深深嵌进眼睛,这样就不用再在脑海里千万次地回忆越来越模糊的她。
“为什么这么久才来找我?实验室的爆炸,还有出现在利比亚……”
面对她连珠般抛出的问题,他却缓缓勾起唇角,很淡地回答:“对你的惩罚。”
原鹭愕然,瞪大了一双眼睛看他。
这是对她背着他去找俞维屋的惩罚?
让她陷入一场永无止境的绝望等待,确实是对她最好的惩罚方式。
她知道自己永远也看不透他,但是眼前的他真的叫人好心疼。
他瘦了,瘦得连皮肤都再没有光泽。
好在或者日晒,或者雨淋,又或者饱受核辐射的苦难,他只要完完整整地站在她面前,她就觉得他是最好的。
“乔正岐。”
“嗯?”
“我们扯平好不好。”她有些稚气地说。
他挑了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她从来没有用这样委屈的语气说过话:“俞维屋是个很好的人。”
他的眉毛挑得更高了。
“所以……请接受他这个妹夫吧。”原鹭说的一本正经。
她恶作剧地想看看他脸上雷霆崩作的画面,但是除了冷淡,除了风轻云淡,他的脸上什么都没有。
轮到原鹭生气了:“我嫁给别人了你就一点都不急?”
乔正岐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腮帮子,慢悠悠地说:“哦。”
原鹭彻底跳脚:“你到底爱不爱我!”
这么俗气的对白,到底爱不爱,从头到尾,他确实没有对她说过一句我爱你。
乔正岐笑出声:“我有只有一个妹妹,她姓许。”
原鹭愣了会神才脑回路恢复正常,气笑不得,只能咬牙切齿地开始挣脱他的怀抱。
耍坏这点,她永远技不如他。
她越挣扎,他就钳制得越紧,到最后已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她被紧紧地压制在灯塔的石墙上动弹不得。
他的吻开始像雨点一样落在她的眼睛、耳朵、鼻子上,一路蜿蜒而下至她的颈窝,将头深深迈在那里,闷声道:“知道我这几天怎么过的么?”
他想见她,却怕打扰她早已平静的生活。
所有人都在找他,他依旧是一个未亡人。
原鹭的手指游走在他的发上,捧着他的头,不忍心地问:“没有好好吃饭?”
脸颊都凹陷下去了,记忆中的他意气风发,永远是饱满的样子。
乔正岐贪恋地埋在她的脖子里,孩子气道:“饿,很饿。”
原鹭心疼地说:“笨,谁叫你不吃。”
她也有说他笨的时候,只是他的笨,她好舍不得。
“吃不下。鹭鹭,永远别离开我好么?”
原鹭没有回答,只是更用力地回抱他。
面对她的无声,乔正岐略带不满地啃噬了下她的锁骨。
原鹭嘤咛一声,向从前那样,呼痛:“你属狗呀?”
乔正岐没理会她的抱怨,凑在她的耳边,悱恻地用齿尖去细微地擦着她的耳垂,宽掌逐渐向下游移,呢喃出声:“可以吗……?”
原鹭吓得瞳孔都缩了一缩,和她……在这里?
他依旧不依不饶,像个耍赖的孩子,低问:“可不可以……”
实在受不了他这样撩人的低声诱惑,理智溃不成军,嘴里也不知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地一点点软了下来。
他轻笑一声,在狭窄的过道上蹲下为她拖鞋。
高跟鞋穿的她趾尖充血,地砖又太冰凉,他就让她光着脚踩在他的鞋面上。
她被抵在墙上,感受他一点点开始升温的疯狂热情。
灯塔下面传来一串警惕的犬吠,是pony。
原鹭被打散的理智稍微摸了一点回来,推开他:“好像有人来了。”
真的有人来,下面的pony一直在叫,夹着风声甚至还能听到人语。
他像是间接性失聪,对她的抗议筛而不闻。
她被逼得发疯,咬着他的肩,既痛苦又快乐,眼角甚至溢出了情绪复杂的泪,灼热的喘息只敢捏住喉咙无声吐息。
更要命的是他的手机一直在响。
原鹭想催他接电话,却因为怕开口嘤咛火上添油不敢出声。他不理电话,她双手无力地吊在他的肩上也腾不出手去接,只能让电话一直响。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人语散去、犬吠渐歇,两人才彻底陷入最后的撕咬热烈。
“原鹭,如果有下一次,我绝不会原谅我自己。”
她愣住,他说的是——?
“以为我惩罚的是你?”他温柔地用拇指揩拭她脸上隐有的残泪。
“是罚我自己。”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