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帝一起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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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上帝一起流浪-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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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的舞,但无论是体力还是舞技,都无法与俄国舞女相比。总而言之,从民国、伪满,到解放初,俄国舞女一直是哈尔滨各个歌舞厅的主角、香饽饽。当然,这些俄国舞女也有一些暗娼,如果哪个男人想带俄国舞女回家过夜,就按照伪满时的老规矩,在去歌舞厅之前,事先用俄文写上‘请到我家做客’的纸条,纸条里包上过夜的报酬,在和俄国舞女跳舞时,放到舞女的手心里,她就心领神会了,只要报酬合适,几乎没有拒绝的。如果不懂俄语,又抹不开求别人代笔,干脆用张白纸包上报酬,也照样好使。”
  马迭尔饭店的创办人是俄籍犹太人约瑟?开斯普。马迭尔原名叫哈尔滨旅馆,这座有小凡尔赛宫之称的酒店,是由一个叫斯维利多夫的设计师设计的,承建商是日本近藤林业公司。
  据曾侨居在哈尔滨的意大利间谍万斯白说,日俄战争时,在沙俄军队当骑兵的约瑟?开斯普,在战后“做了哈尔滨最上等饭店——马迭尔饭店的老板”。当1932年哈尔滨沦为日本帝国主义的殖民地后,约瑟?开斯普担心财产被日本人掠去,他设法把财产转移到已加入法国国籍的儿子名下,法国国旗就高挂在马迭尔饭店的屋顶上了。
  1933年4月惨案发生了,约瑟?开斯普的儿子被日本特务利用的白俄匪徒绑票了。当时正住在马迭尔饭店的美国著名记者斯诺说:“我们住的马迭尔饭店的主人正在担忧他的失踪的儿子,一个有才能的钢琴家西蒙?开斯普。他是一位法国籍的钢琴家,他被俄国匪徒绑去,要求他父亲交出三十万元的赎金,否则要砍掉他的手指。结果,他被割去耳朵并且被害死了。”儿子的惨死使约瑟?开斯普于1934年离开马迭尔前往法国。
  上个世纪30年代初,马迭尔饭店不仅“专门”招待国内外名人,而且还接待过国联李顿调查团。1932年9月9日下午,国联李顿调查团下榻在马迭尔宾馆。资料表明,该团有李顿爵士和美、法、意、英五名委员,随员二十六名,中国方面顾维钧等五名,日本方面吉田等十九名,日军部五名,伪满外交部大乔中一等三名,以及其他人员共百余人。当国联李顿调查团到来的这一天,哈尔滨车站戒备森严,沿途“加岗戒备,非常严重”。日伪警察当局在调查团下榻的马迭尔、格兰德、新世界等旅馆布满了暗探,绝对阻止外人接触调查团。
  日本特务机关往马迭尔饭店派出了大量的日探,并通过东省特警处的日本顾问,派遣伪警察装作普通旅客占据了调查团卧室的邻近房间。三个伪警察冒充饭店的职员,扮作茶房、侍应生、房间侍役、大厅侍役和其他杂差。哈尔滨的日伪警察当局还特别雇用了三个日本女子扮作女侍监视调查团卧室。其余几十个探员都分散在餐室、阅报室、会客室和饭店四周。至于像格兰德旅馆和新世界饭店等住有调查团成员的地方,也如法炮制,做了严密的布置,绝对阻止任何人接触调查团。
  作为国联调查团顾问的中国老资格外交家顾维钧先生回忆:“事实上我们一到达,中国军队就要向日本人进攻,要和日本人战斗到解放东北为止。”同时,顾维钧几乎通宵可以听到清晰的枪声,因为在松花江北岸已发生了中国军队进攻哈尔滨的战斗。
  在哈尔滨市内的各界爱国人士也想方设法接近国联调查团,表达不愿做亡国奴,要独立、求解放的心声。据当时被日本雇用,并从事间谍活动的意大利人万斯白说,国联调查团逗留哈尔滨期间,就有五个中国人和两个俄国人因为想递信给调查团而遭到逮捕和枪杀。一个工艺学校的俄国青年学生,因为想递信给李顿爵士,抗议他想要求学的那所学校被封,就在调查团所住的马迭尔饭店的二层楼上,被日本人杀死了。
  国联调查团离开马迭尔饭店半年多之后,才发表了一个隐讳其词的《国联调查团报告书》。日本于1933年退出国联,妄图把中国东北变成它“万世一系”的殖民国土。
  马迭尔宾馆在九十多年的历史磨砺中,六易其名,1987年1月1日恢复“马迭尔”原名。1945年前马迭尔是以外文名称与世人见面的,初是俄文,1932年随着马迭尔老板改变国籍和升起法国国旗,店名也随之改为法文,在日伪统治期间,又填写了日文店名,汉字的“马迭尔”不过是汉译名。1993年8月23日,马迭尔宾馆在国家工商管理局正式注册中文名为“马迭尔”、英文名为“MODERN”的商标,商标号为779933。
  只要你到哈尔滨来,马迭尔宾馆还在,你不妨进去参观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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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太人的桑拿浴(1)
在犹太流亡者社区那条繁华的涅克拉索夫大街上,有一家桑拿浴房,这家桑拿浴房是一个叫切斯瓦夫?米沃什的犹太人开的。
  从外观上看,这个桑拿浴房像日本式的宅院,外形颇为简陋,是一幢砖砌的房子。犹太流亡者社区的气候太寒冷,不是厚砖砌的房子,或者像中国人那种土坯垒成的泥房子,过冬是不可想象的。
  桑拿浴房砖墙的表皮上还竖着“贴”上了一层厚厚的、棕色的木板。粗一看,还以为是木板房呢。正是这种样子,使得这家桑拿浴房在流亡地、在涅克拉索夫大街,有了自己的独特风格。
  这个犹太人开的桑拿浴房,有男女两个桑拿浴室。除此之外,还有供一般洗浴用的大木桶、淋浴室和休息室。
  休息室里有十几只躺椅和几个小茶几,小茶几上面,扔着几份湿乎乎的、过了期的旧报纸及烟灰缸。档次比较高一点的浴客,还可以享受热咖啡、小点心(就是列巴片和果酱)、印度茶末——自然,这需要另外付钱。
  这个桑拿浴房每星期只开两次。
  到这里“桑拿”一下的流亡者和混血儿总是很多。
  欧洲人大约生来就与桑拿浴有着不解之缘。
  我的一个朋友说:“洗桑拿,像吸毒一样,能让人上瘾。”
  在桑拿浴房开业的日子里,那个犹太人把事先烧得里红外灰的石头,堆放到桑拿浴室里。
  桑拿浴室一次可以“桑拿”十几个流亡者和混血儿。
  洗桑拿的人将热水泼在火热的石头堆上,石头堆“扑”地冒出一团灼热的水蒸气——这就是桑拿。桑拿木房里的温度,最高可达一百度,让浴客连气都透不过来。
  被桑拿的流亡者们光着身子,呆呆地,像没有灵魂一样地坐在那里,让高温的热气“蒸”着自己。
  洗桑拿,事先要把自己头发弄湿(不然头发会被烫脆烫软),手指上的戒指、耳朵上的耳环,也须事先摘下来,免得它们被加热后灼伤自己的皮肤。
  在桑拿浴室里,赤裸裸的浴客每人手里都抓着一条湿毛巾,预备在呼吸困难的时候,用它捂着嘴,缓解一下。
  刚刚开始桑拿的时候,这些流亡的浴客还可以相互聊聊天,谈谈各自国家的一些有趣的风俗、旅游胜地和自己国家的桑拿浴的特点,谈谈风味小吃、足球明星、电影明星、彩票、马票等等。
  倘若桑拿浴木房里的几位浴客投脾气,也会谈谈自己今后的打算,将来是回自己的祖国去,还是去另外的国家谋生等这样一些重大话题。
  桑拿浴房里的温度很快就上来了,浴客的皮肤开始大量地往外流汗,汗水像无数条小溪一样,从他们身体的各个部位蜿蜒地流下来。但此刻,浴客的五脏六腑还是冰凉的、紧缩着的。等到五脏六腑被桑拿热了,才是灵魂与身心大解放的时候。
  女桑拿室里的情况,也大致如此。
  洋女人和混血儿光着身子坐在封闭严实的桑拿室里,相互聊着天儿。
  女人们一直是把聊天作为自己生命中的一件大事来对待的。
  桑拿室是女人们聊天的最好场所,当汗水从她们肥胖的身上往外畅流的时候,仍不能使她们沉默下来。她们仍在喋喋不休地聊着。
  一般来说,女人的肺活量要比男人大得多——女人总是最能承受各种“痛苦”的。不然,上帝就会把生儿育女的任务交给男人了。
  这时候,那个犹太人在院里继续烧那些桑拿用的石头。烧石头的整个状态像民间的土法炼钢。
  在这一天里,他得连续烧四炉石头才能满足当天桑拿浴的需要。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犹太人的桑拿浴(2)
这个犹太人是一个干活认真的人。他已经五十多岁了,一头灰发,样子有点凶恶,但他从不恶语伤人,只是按部就班地循着桑拿浴的程序,干自己的活儿。
  在开桑拿浴的日子里,他事先从井里打好多水,将淋浴箱和浴桶都打满水(他把院子里的那架机井,也像俄国人那样,称为“马神”),又将这些水烧热,准备好。他几乎是顶着星星就开始干这一切的。这是一桩累活,波兰人干得浑身都水淋淋的。
  他很愿意干这个活儿。
  犹太人切斯瓦夫?米沃什的家在华沙。
  华沙是世界上一座颇为有名的城市,它在维斯瓦河中游的玛佐夫舍平原上,是一座扼守着中欧战略要冲的重要城市。欧洲历史上的许多军事家、君主都曾对它指指点点,琢磨这个城市,包括这个城市周围的一切。
  华沙的确是一座有魅力、文明而又美丽的城市。
  有资料记载:华沙是一座中欧典型的哥特式城堡。
  18世纪,精通建筑艺术的国王奥古特,在这座城市里修建了瓦津基公园的行宫。这座行宫由水上宫殿、白宫、猎宫等一系列精美绝伦的建筑物组成。
  这些建筑都是艺术大师们的杰作,也是具有世界水平的历史瑰宝。
  切斯瓦夫?米沃什曾去过那里,那时他还年轻,有许多浪漫的幻想……
  是啊,回忆既是甜蜜的又是痛苦的。
  华沙还有一座世人所瞩目的雕塑——华沙美人鱼。
  切斯瓦夫?米沃什喜欢靠在这个美人鱼边儿上吸烟,在脑海里勾勒自己所憧憬的未来。
  令人费解的是,希特勒究竟是出于怎样的情感,扬言非要“把华沙从地球上永远抹去”呢?
  第二次世界大战,纳粹德国的第一颗炸弹就投在了华沙,战争使几十万华沙人丧生。切斯瓦夫?米沃什在这场战争中,在纳粹的枪口下,在华沙干焚烧尸体的活儿。
  不久,他逃了出来,来到了中国的犹太流亡者社区。
  这位流亡在中国的犹太流亡者社区的犹太人常常在院子里一边烧着桑拿浴用的石块,一边思恋着自己的祖国……
  他觉得自己非常不幸。但同时觉得自己比起那些死于战乱的同胞们,又是幸运的。
  犹太人有一句名言:短暂的生命,也是生命!
  到犹太人这里来洗桑拿浴的流亡者和混血儿,不一定非要付现钞,比如拿一些数量相当的焦炭、鲜肉、牛奶、果酱和酒,也可以洗桑拿。洗桑拿浴的人,是为了享受一下灵魂与肉体的松弛,而犹太人开桑拿浴的目的,也正是如此。
  负责照看女桑拿浴房的,是一个比利时女人,她是个聋哑人。
  那个犹太人只知道她的家在布鲁塞尔(“布鲁塞尔”意为“沼泽上的城市”)。
  他叫她“喂”。
  她很能干,只要那个犹太人对她做一个简单的手势,她能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或去挑水,或去换下女桑拿室里已经冷却的石头。这一情景,让那些洗桑拿浴的流亡者和混血儿觉得既和谐又别扭。
  尽管他们不是夫妻,他们还是生活在一起了——命运常常能把这件事变得合情合理。
  犹太人对比利时的布鲁塞尔所知甚少。他只是从别人的介绍中,知道那是一个欧洲人口最稠密的城市,处在英、法、德三个大国之间(被称为“欧洲十字路口”)。
  比利时的布鲁塞尔四季温暖如春,像中国的昆明,同中国黑龙江北部的爱辉县处在同一纬度上,所不同的是,布鲁塞尔濒临大西洋。
  可无论怎么说,这个犹太人毕竟没有去过那个国家。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犹太人的桑拿浴(3)
这个比利时女人,喜欢流亡地涅克拉索夫大街上的桑拿浴房,喜欢那里的温度,那里的一切让她感到亲切,感到踏实。说真的,这个又聋又哑的女人离不开这里了。
  晚上,这两个不同国籍的流亡者睡在了一起。
  过了半年多的时间,这个犹太人才弄懂睡在自己身边的女人,是被纳粹的炸弹搞成了聋哑人。
  于是,这个犹太人从床上坐起来,给这个比利时女人按摩。
  犹太人按摩的手艺很好,而且是纯欧洲式的手法。他在波兰时干的就是这个行业,应当说是一个行家里手。
  一般的,这个犹太人从不给来这里洗桑拿浴的人按摩。不过也有例外,他只给来这里洗桑拿中的一个人按摩过,他就是涅克拉索夫大街犹太会堂里的拉比。
  说起来,这也是一桩颇为有趣的事,在给那个拉比按摩的时候,这个犹太人一声不吭,听这个拉比对他讲波兰的风光、风土人情、建筑、酒吧、歌剧院,讲纳粹投到华沙的上百万颗炸弹;讲繁华的元帅大街、耶路撒冷大道;讲波兰的天文学家哥白尼和著名的音乐家肖邦;讲华沙伟大的诗人密茨凯维支,这个拉比还充满情感地对他朗诵那个大诗人的诗……
  拉比似乎非常熟悉华沙这座城市,对那里的旅馆、餐馆和计程车的价格都了如指掌。这个犹太人,常常是在这个拉比款款的讲述中流下了泪水。
  他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每到桑拿浴营业的日子,这个犹太人都盼那个拉比来。如果那个拉比来迟了,他会站到院子门口那儿,朝着涅克拉索夫大街上张望。
  这个犹太人一边给比利时女人按摩,一边叹息地说:“唉,可怜的女人啊……”
  比利时女人似乎从他的口型上猜到了什么,她坐了起来,冲他做手势,要给他按摩。
  于是,这个犹太人躺了下来,比利时女人开始按照她的方式给他按摩……
  有许许多多的夜晚,都是在两个流亡者相互按摩中度过的。
  清闲的日子里,这个犹太人常坐在院子里,哼唱着一支古老的歌。
  那个胖胖的比利时女人在一旁深情地看着他,一会儿,她流泪了——她自己不能唱歌,也听不到对方的歌声啊。
  犹太人看到了,就说:“好了好了,我不唱啦。”
  流亡的岁月,也是岁月啊。
  不久,这个比利时女人患脑溢血死了。
  这个犹太人为她做了最后一次按摩。然后,一件一件地替她穿好衣服,并吻了她。
  这个犹太人一切都做得很平静,没有哭,没有泪水,也没说什么。
  常到这儿洗桑拿浴的流亡者和混血儿,帮助这个犹太人安葬了他的女人。
  那个拉比也参加了这个比利时女人的葬礼。
  在葬礼上,拉比忧郁地朗诵了波兰诗人密茨凯维支的诗。
  拉比在葬礼上朗诵诗歌,几乎成了犹太流亡者社区死去的流亡者们的一个固定程序了。拉比朗诵着:
  当一群一群的候鸟在空中哀鸣,
  躲避着冬天的风雪,飞向远方,
  不要谴责它们,
  朋友,
  沿着熟悉的道路
  鸟儿们还要回来,
  到了春天的时光。
  但是,
  倾听着它们的声音,
  请你记住!
  只要希望重新对我的命运放出光芒,
  我立刻驾着欢乐的翅膀离开那里,
  迅速地飞向北国,回到你的身旁!
  这一次,那个犹太人才放声恸哭起来。
  翌年,当流亡地哈尔滨,当涅克拉索夫大街到处都是厚厚的落叶时节,那个犹太人悄悄地关闭了他的桑拿浴房,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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