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随意看着他走去厨房,才想了起来,跳起来说:“我煮了面条。”
他看见了,揭开炉火上的锅盖,里面黑呼呼的一片,煮糊煮焦了。
怪不好意思的,宋随意走过去抢他手里的锅:“我来刷。”
“叫外卖吧。”来不及做饭了,倒不是因为他自己饿,他怕她饿到。她现在正养身体的时候,胃被饿到的话,下次怎么再好起来。
“没事的,我吃了的。”宋随意说,“我给你下面条,很快。杜大哥你先坐坐。”
杜玉清没有说话,找着手机上的电话。基本上,他从不叫外卖,在医院吃的饭堂,在家里吃的自己做的饭。在他作为医生的观念里,外卖向来不卫生。
他只能找经常叫外卖的那个人问问外卖电话。
打去了大哥杜博芮,只因为几家人住的都比较近,应该知道这附近哪儿外卖好。
杜博芮在家里陪自己闺女杜艺雯小朋友学习,接到弟弟要外卖的电话有些吃惊:“你居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叫过外卖吗?”
“没有。”杜玉清斩钉截铁。
杜博芮呵,哭笑不得:“你既然都不喜欢外卖为什么想到了叫外卖。”
“来不及做饭。”
杜博芮有些听懂了,他这是为了谁叫的外卖,笑道:“知道你疼老婆。行了。记得那家烧鹅店吗?你说过味道还可以的那家。那家有外卖,你叫它斩半只烧鹅,加两个盒饭,要点清汤,烫点儿青菜,送过去你们那边应该挺快的。十来分钟吧。他们家用摩托车送的,超快。”
“不然你帮我叫吧,我记不住这么多。”别看杜仙人是学霸,记忆力很好,但是人脑的容量是有限的,对于这些琐事他还真记不清楚,只知道杜博芮那边几句话下来直接可以把他绕晕。
杜博芮大好人地答着:“好好好,我帮你叫。”说着,让自己女儿去拿电话机打外卖的电话。
杜玉清顺便问候了句:“雯雯近来怎么样?”
“还没有告诉她。但是现在小孩子都很聪明,她应该察觉到了。”杜博芮的声音微沉。
“不高兴吗?”
“没有,她没有不高兴。”
“想她妈妈?”
“也没有这样说。”
杜玉清道:“找个心理专家看看吧。”
“我看她情绪挺稳定的。”
“情绪太稳定反而是不对的表现。”
杜博芮沉默,或许在考虑杜玉清的建议。
宋随意一边刷锅,一边听他们兄弟俩的对话,现在如果没有听见,她都忘了他家里近期发生这么大的事儿。
心里为此有些惺惺然的。
杜博芮那边给他打了叫外卖的电话,说了会给他们加急,要他们记得给送外卖的开门,接着挂了。
杜玉清回头,对着刷锅的宋丫头说:“不用煮了,都叫了。”
“嗯。”宋随意很不好意思。做老婆,连这点在家里做饭的事都做不好,她觉得满愧疚的。
眼看他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拉了张椅子坐下,等外卖。
宋随意忽然发现,他的心情貌似也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不是很好。
“坐吧,等十分钟,饭就来了。”他喊她坐下。
宋随意抹干净手,坐在他对面,一脸的担心:“你哥他——”
“他还好,这段时间请假了,在家陪雯雯。”
“爸他——”
“都挺好的。”
宋随意吞吞口水不知道从哪儿安慰他好了,只见他这个沉着劲儿好像只佛像,雷打不动的姿态。
“你今天去哪了?”杜玉清问。
“今天,我和晴姐去了人家公司里看看,你忘了吗?”宋随意说,“你说我可以去看看的。”
“我是这么说,你自己没有想法吗?”
感觉这时候他特么地像个老师,宋随意心里头叹气。
“怎么,问你自己什么想法你就不说话了?”
“我觉得我说了,我采纳了你的建议,觉得你的话有道理,所以过去公司那边看看了。”
“去看了以后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有。我想尝试下。”宋随意说到这儿揪了眉头,“但是,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自己这样想。”
“如果只有你一个人这样想,你是不是觉得不对,不要做了?”
宋随意不好答,被人提反对意见了,她总得再仔细考虑考虑,反思反思,才能清楚自己下一步的想法。
“你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清楚了,别人还反对的情况下,你怎么办?”
宋随意讶异,怎么觉得他今天这口气比平常更老师更严厉,抬头望过去他那张脸,也比往常严肃许多,好像没有一点儿容忍的限度。
“杜大哥,你今天被谁刺激了?”
这绝对是个隔代人才有的说法。杜玉清愣了愣,完全没有料到她会突然间反问起他。
“我——”她这话说得他忽然一丝狼狈,“没有,哪有人可以刺激到我。”
对,他是仙人,风吹草动唯独他不动,逍遥世外,看破红尘,没有什么特别情绪的人。
“真的没有吗?”宋随意质疑。只记得好像有过几次把他刺激到了。
杜玉清心里头连接的叹气声可以排成一条长龙。
他这是彻底要栽在这个丫头手里了吗?
“是,没有。”他绷着一张硬邦邦的脸说。
宋随意保持高度怀疑的态度。
门口来电铃了,送外卖的来了。
和杜博芮说的一样,速度快,而且挺干净,味道过得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回来的关系,宋随意吃得特别香,一扫之前自己吃饭都把面条煮糊了的阴霾。
杜玉清只看她吃得嘴角都流着汤渍,想着:现在她这样子也挺好,不是吗?
吃完饭,伸了个懒腰。
宋随意犯起了困,但是她不想去睡觉,拿了本书跑到客厅里翻了起来。
杜玉清泡了两杯清茶,叫:“过来喝杯茶。”
叫了几声,没答应。
杜玉清回头看过去,见她耷拉着脑袋,好像打起瞌睡。
在这里睡的话不怕感冒?幸好自己回家了。杜家长想着,拿了条被子走过去,给她准备搭在她身上时,突然她弯腰,哇的吐了出来。
他的眉头登时皱紧了。
宋随意看着自己吐的,好难堪:“吃太多了。”
“没事。”他伸出手搂住她肩膀说。
宋随意推开他:“我去找地拖来拖一下地板,太脏了。”
“你都吐了,给我好好坐着躺着!”他猛地板起脸,生气时粗哑的嗓子,时刻都在告诉她,她又刺激到他了。
宋随意只好心里头哎呦一声,不敢动。
他也没有去拖地,是带着她回卧室,拿衣服先给她换上,让她躺在床上给她身上盖上被子。
对着她喝令起来:“闭上眼睛,睡觉!”
宋随意不知道自己这算是怎么了,眨着眼睛看着他:“杜大哥,我这是吃多了吧?”
他没有说话。
怎么觉得他这个样子怪怪的。要不是因为他本人就是医生,她也没有想过要问他意见。
不管了,她转过头,闭上眼。
看着她沉睡的容颜,他的手指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丝。
吴俊泽在医院里接到了杜仙人的电话。
“什么?要什么药?你说要我带什么药过去?她难道吐了吗?行行行,我不问行了吧?”
吴俊泽说电话的时候,刚好宋思露在旁边听。
宋思露惊疑:“我姐姐吐了吗?为什么吐?”
“不知道。”吴俊泽说,见她射过来疑问的眼神,不由恼火了,“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看见病人怎样。”
“吴教授等会儿要去看我姐姐吗?”
“对,你姐夫让我带点药过去,他家里没有。”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你自己打电话问你姐夫。”
宋思露紧跟在他后面:“我姐姐会不会是孕吐?”
宋随意结婚也有一段日子了吧。
吴俊泽回头对着她的脸稀奇地看着:“你怎么高兴成这样?是你自己怀孕吗?”
宋思露才发现自己嘴角在笑。
她是很喜欢小孩子,所以才想做儿科医生。
吴俊泽深深感觉到这只小兔子的脑袋问题不小。
下班后,宋思露非缠着吴俊泽带自己去看自己姐姐。
吴俊泽无奈,顶着要被杜家长骂的压力,带上了这只小兔子。他开了自己的车,宋思露抱着他的药箱,两个人来到了杜玉清的小区门口。
没想,在楼下遇到了个熟人。
“徐朗枫,徐医生,你怎么也来了?”吴俊泽惊讶的是,早知道徐朗枫要来,杜玉清叫他来干嘛。
宋思露对于自己能在这里遇到初恋情人更是诧异不已,她躲在吴俊泽背后,怯怯地看着前面那个英俊儒雅的身影,小声叫道:“徐医生好。”
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徐朗枫没有看她,直接对着吴俊泽说:“我刚接到杜医生的电话,说病人的状态不是很好,我们先上去吧。”
吴俊泽点点头。
几个人坐电梯上楼。
宋思露抱着药箱,偷偷地观察,只见徐朗枫脸上明显的焦虑焦灼,让外人一看感觉非常惊讶。
如果她没有弄错的话,徐朗枫应该知道她姐姐宋随意是杜玉清的人了,而且,在以前,徐朗枫和宋随意根本不认识,两人好像初次见面是在上次宴厅没有其它。
这是怎么回事?徐朗枫对于她姐姐的这种焦灼和担忧关心,是她看走眼了?
没有时间让她细想。电梯门一开,两个男人在前面先冲了出去,宋思露紧随其后。
徐朗枫用力地按着门铃,里头门开了以后,他和吴俊泽一起穿过客厅后,急匆匆冲进了病人所在的卧室里。
宋思露在他们后面追,没有他们跑得快,跑到卧室门口的时候,见他们三个,把宋随意的身体正放平下来。
徐朗枫紧接给病人做了个腹部听诊和按诊,对杜玉清说:“应该没有错的,胆道的问题。”
“有什么法子吗?”杜玉清问。
“有,我在电话里和你说过的那种药。”
徐朗枫这样一说,吴俊泽回头对着宋思露招手:“把药箱拿来。”
宋思露赶紧抱着药箱疾走几步,把药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吴俊泽打开了药箱,取出了药瓶。
宋思露转身去找水。
杜玉清却还在追问徐朗枫:“除了吃药,还有什么其它方法?”
“像我之前和你说的那样,最好是开刀。不,要尽快开刀。”徐朗枫说。
“如果不开刀会怎样?”
“会恶化。肯定会的。”徐朗枫说的很肯定,仿佛早接触过了不知道多少这种病例。
杜玉清沉了声音:“是遗传吗?”
宋思露端着水刚好走到这儿,听见他们的对话。
遗传病?她姐姐遗传了什么病?宋家人有遗传病吗?宋思露的脑子里一塌糊涂。
徐朗枫却突然别过脸,甚至一丝恼火,压根不想回答杜玉清这个问题,只说:“尽快送到我的那家医院,我和我父亲会给她主刀。”
“不用。”杜玉清不假思索两个字拒绝了他。
徐朗枫回头瞪向他:“你想什么,杜医生!人命关天的事!”
“你父亲能做的手术我也能做。我为什么需要其他人救我太太。”
吴俊泽抹了下自己的眼,早就知道自己这个老同学会这么说话的了。
徐朗枫气急了,指着杜玉清的脸。
这时,躺在床上的宋随意迷迷糊糊有些醒,于是几个人同时不约而同地闭上嘴巴。
杜玉清小心翼翼地把宋随意抱了起来,说:“把药吃了,会舒服一点。”
说着,他接过宋思露递来的开水,先喂她一口温水,再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片。
宋随意吞下药片后眉头皱了下:“好苦。”
古怪的药片,一进嘴巴就有苦味。
“多喝点水。”杜家长严厉地说。
宋随意低头咕噜咕噜喝水,让药快速进入身体内的轨道。
“杜大哥。”喝完水,宋随意说,“我想好了,我要和晴姐重新谈,我相信我能说服她的,如果我要说服她,我不仅要有专业知识,还需要成本利润等计划,做给她看,让她相信我。因为我不想和她分开,我想和她一起把事业做起来。”
“嗯,我信你。”杜玉清摸着她的脑袋,可能脑海里想着花老太太那句说他太太有时候无厘头的傻萌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儿,“但是,你现在最好乖乖躺下去睡,因为不止我一个医生在这里。”
宋随意猛然才意识到卧室里有其他人。
额。她这是当着多少人的面被他抱着。
她差点儿把脑袋往他胸口里藏进去了。
吴俊泽咳咳咳咳两声,向老同学示意自己先出去。走出去的时候,叫了小兔子:“宋医生,走。”
宋思露看了看对面的徐朗枫。
徐朗枫动都没有动,一双眼睛都是落在宋随意身上。
好奇怪,快奇怪死了!宋思露心里想。
按照常理,按照正常人的反应,不,她不相信徐朗枫是个会夺人所爱的男人,肯定是个君子。可是为什么用那样的目光看她姐姐?
吴俊泽走到门口,无奈把宋思露拉了出来,低声教训:“你站在人家卧室里做什么。人家自己家人在说话,我们不要站在里面,急救完了就得出来,不能掺合。”
“她是我姐姐。”宋思露纠正他错误的说法,人家也是宋随意的妹妹是宋随意的家人好不好。
“哦,我差点忘了!”吴俊泽一拍脑袋。
宋思露脸色不太好看,不高兴:这家伙说的话什么意思,是说宋随意不是她姐姐了?
卧室里面,宋随意抬头看到了站在床边的徐朗枫,一样吃惊:“徐医生怎么来了?”
“他来看看你。”杜玉清的声音轻描淡写地带过。
徐朗枫道:“是,我来看看你。”
问题是这人为什么来看她?她和对方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要说找医生,她老公自己就是医生。
气氛突然有点儿僵,有些闷。
徐朗枫转头,对杜玉清说:“我的意见,你最好慎重考虑,杜医生!”
杜玉清没有给他表情,杜仙人从来不受人恫吓。
徐朗枫皱着眉头。
他很清楚,杜玉清想要的是什么,但是,那是他和花家,他姥姥八成不会给的。
☆、流产风波
听说自己家儿媳妇吐了,杜母一下子紧张起来。
小儿子杜亿封给杜母削了个苹果:“妈,吃一口。”
杜母心思不在这,傻愣愣的,苹果接不到手里,掉了地上。
坐在杜母身旁的王淑芬马上把苹果捡了起来,说起姐姐:“亿封孝敬你的,姐。”
杜母哎了声,回了神,接过苹果,无神状,没有心思咬。她心里只惦记着,一旦宋随意的孩子出生了,倘若生了个儿子,这下可就完了,全完蛋了。
“姐,她不会这么早怀孕的,玉清不会这样做的,不是听说她的伤没有全好吗?”王淑芬说。
杜亿封却在旁边突然笑了起来,让杜母和王淑芬都感到很意外。
“艺封你笑什么?”
“我是想说,妈,她怀上不是更好吗?”
杜母大吃一惊。
王淑芬都抱怨起来:“你究竟懂不懂?我怎么觉得你连三岁小孩都不如。连雯雯都懂,如果她二婶生了孩子,她在这个家都不能独宠了。”
杜亿封说:“我只知道,一个孩子从怀上到生下来,到养下来,经历的风险多着呢。如果一个女人流产了一次,想再怀上,没个几年怎么有可能。”
杜母和王淑芬一惊,心惊胆跳:“这,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她老公是个医生!”
“怎么不可能?医生太太流产的案例多着,都是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