晰,又刺耳的声音在这一刻特别的突出……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充满敌意的语气让我有点吃惊。
“没什么。”曹禺翔的脸色似乎很阴沉。我尴尬的站在原地,想不出是应该停止偷听,上前自报姓名,还是应该以女朋友身份自居,得以偷听的权利。
最后,我决定走开,趁他们两个都没有注意到我。我转身准备回到站台,我已经厌烦复杂的情况,我只想简单的过着生活而已。
“不要撒谎!我都看到了!”显然黄韵怡不赞成我的意见。她生气又尖利的语音,凡方圆五百里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她生病了,所以我送她到车站而已。”曹禺翔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避开重点,但又回答了她的疑问。我冷笑了一下,真是高手。
“那好,我换个问法!你有必要送她到车站吗!”
我看着车厢在我眼前停止,匆匆的走进自动门。已经够了。不想再听黄韵怡的气急败坏,不想听到曹禺翔懦弱无力。真的够了!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那一晚的月亮那么的圆,那么的亮,却被黑夜包围的没有空隙。让我为它难过的想掉泪
我做在学校的木凳上,经过我将近三天的闭关修养,我的感冒算是大有进步,除了嗅觉还没有恢复。
天很早就已经黑了,因为是初冬,对着天空吹气会有美丽的白色蒸气飘扬,好似梦幻。我看着手机的荧幕发着呆,上面是一条信息。写着‘我没有办法了,我们……分手吧。’
来自曹禺翔。我的手指在不受我控制的情况下按着凸出的按钮,我回了‘好。
过了一会儿,他又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写着‘等一下,我们见个面吧。在学校门口等我。’我没有回他,我就坐在学校门口的凳子上,想要走出学校必经过此处,他不会错过我。
森田雅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面前。
“嗨!你感冒怎么样了?”
“嗯?!我很好呀!”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嗯……”她的表情怪怪的。好像在做着什么斗争似的,一副不知到如何是好的样子。她吸了一口气,说:“昨天……我看到曹禺翔跟黄韵怡一起回家。恩……你们……啊……我只是有点担心你。”我看着她那圆圆的脸颊,说不出的温暖,说不出的难过。说巧不巧,她话音刚落,我就看到曹禺翔朝我走过来。森田雅显的有点不知所措。我笑着朝她点点头,小声的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曹禺翔朝森田雅简单的打了一下招呼,森田雅也只是淡淡的点点头,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厌恶,丢下一句好好玩就走了。我们停留了几秒在尴尬中。
“你感冒好了吗?”
“恩,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这附近有个小公园,你愿意跟我走走吗?”
“好啊。”
我们在沉默中走着,好像每一步都沉重得不行,空气中压抑的安静让人心慌。我笑着,开玩笑的说:“所以,你要跟我分手吗?那你要记得把你借我的CD和DVD还给我喔!”他只是尴尬的笑笑,一脸悲伤。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一副难过的表情。
这种只有几棵树和一大堆栏杆的地方叫做公园实在是太勉强了!我可能来一百次也不会知道这里原来是公园。我们个自找了个坐的地方,他面对着我,我看着他。
他背后的月亮那么圆,那么的亮,却被黑夜包围的没有空隙。让我为它难过的想掉泪……
“我……其实我跟黄韵怡也在一起。那一次我跟她的约会后我没有跟她说清楚。”他小心的看着我的反应。可是我无法注意他,我目不转睛的望着月亮,就好像我的凝视可以解放它似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并不想跟你分手。”我还是看着月亮,心没有波动,像死了一般冰凉,平静。过了很久的沉默,我决定把我准备已久的台词说出来。
“你觉得你对得起我吗?”我平静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微笑着问。
“这……你觉得的呢?”他尴尬的笑笑。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打从心里鄙视眼前这个男生。那些曾经的温柔,曾经的努力,曾经的关怀和感动都抵不过这一瞬间的厌恶。感情真是脆弱。如果一份感情的最高分是十分,就在你经过万分努力,百般讨好后,总算到了九分的时候,却因为一个疏忽,犯了个错误,那个停在九分线上的指针就会垂直的下降到零,甚至是负……之前的九分就在一刹之间,没了。
“对不起。你对不起我。”我轻轻的说。“所以,请你不要再对不起她了。”
他稍稍有点吃惊我会说这样的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对我说什么。
“对不起……”
“我们分手吧。以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平静的说完,站起身,拍拍裙子,诉说着我已经想要完结我们的对话。
“你早就已经决定了。所以从刚刚你一直没有看我,一直看着天空。”
“是啊。我早就决定了。”我拿起我的书包,说:“再见。”
“我们一起走吧。”他突然着急的对我提议。我不明白他到底在紧抓着什么不放,我们之间已经什么都不剩了。突然之间,我眼前出现了我们在一起时的片段,真的就像一部在放映的电影般……他骑着单车载着我穿越绿色海洋;陈旧的书本背后的笑容;紧抱着我的腰的大手;楼梯间黑暗一角的吻;还有,拉着我的手,眼睛里闪烁的钻石,等着我的背影。一瞬之间我开始不确定这些真的都发生过。还是,是我独自演的一出戏……
“不了,我先走吧!”
我不想你看到我眼中快要溢出的泪水。分手,不重要。但,你是我第一个男朋友,第一个吻我的人,第一个告诉我喜欢我的人,第一个背叛我的人。这太多的第一次,让我觉得就像是心头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般的痛苦。我快速的走着,他突然一把从背后拉住我,我眼眶中流动的液体吓了他一跳,他紧紧拉着我手臂,轻声说:“Pocky……我很担心你。”
“……没关系,就算我跌倒了,我也可以一个人站起来。”
“可以让我再最后抱你一下吗?”我点点头,他抱着我,不像以前那样紧到让我难以呼吸,这一次,他很小心。
记得我们刚开始交往不久,我曾经平静地对他说过我不会活过20岁,他恐慌的看着我。也许是我的语气太平淡,所以也不太像我在开玩笑。他突然抱住我,紧到我浑身抽痛,在我的耳边囔囔道:“不行!你不能死。” 那一瞬间,我那冰冻了像是一万年之久的心,居然抽痛了两下……
记得一次我和他站在学校的顶楼,他告诉我,如果我跳下去,他也会跟着跳。我高兴的看着他。他期待的问:“如果我跳了,你会跳吗?”于是我激动万分的拉着他的手,逼近没有栏杆的地方。斩钉截铁的承诺他,只要他跳了,我一定会跳。他惊恐的把我拽回来,让我无法靠近那没有栏杆阻挡着我飞翔的天空。
“我开玩笑的。”他紧张的说。
我早就知道他决不会为我跳下去。我知道他也知道他不会跳。那年轻的愚蠢,冲动的寻求着所谓的刺激,那样的青春是残忍的,却又充满希望。已经绝望的我当然不畏惧死亡,但还是忍不住吓吓他。因为像我这样的人,一下就可以看出你跟我的不同。就好像是一种气味,我一闻就知道你不懂我的世界,而我对你生活的世界没有兴趣。所以,当你扮演着理解我,同情我的角色时,我忍不住想要让你付出代价,为你的无知……为你的自以为是……为你的年轻。
他抱着我,不再像以前那样紧到让我难以呼吸,这一次,他很小心。我靠在他肩上,心里一阵孤独。再见了。
我推开他,没有再回头,没有再停留。
那一晚的月亮那么圆,那么亮,那么孤独,那么无助……犹如一面水晶镜放映我惨白的脸。然而现在,我唯一能记得清楚的也只有那一晚的月亮了……
Chapter。 6逃离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年轻人喜欢寻求刺激。因为那一份心跳加速的刺激,让我知道我还活着,活在这个孤独的世界,寂寞的空间……生活便是囚禁在一个孤寂空间,永远无法逃离,直到,我失去意识为止。
我们逃走吧。
逃去哪?
上海。
好。
这个简短的对话发生在我跟曹禺翔分手了一个月以后。那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坐在咖啡店里喝着冰咖啡,等着花音。当门被拉开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抬起头,她满脸的泪水吓了我一跳。
我们逃走吧。
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心疼的看着她。小心的把手环绕在她的脖子上,任由她在我胸前抽泣。
花音的妈妈有一点精神上的问题。我去过她家一次便发现了这个问题。观音菩萨的面前有着一袋花音的头发。花音的床下有着手铐和一些奇怪形状的利器。家里不允许说或写四。花音的抽屉里会有莫名的男性杂志。我无意之间看到杂志下面的一张男人暴露的照片。恶心的捂住嘴巴,皱着眉头看了看花音。她抱歉的看着我,关上抽屉。
“是谁呀?”我还是捂着嘴巴,那种恶心还在我的嗓子附近徘徊。
“我妈的男朋友。”
“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
“我不知道。就算我丢掉它,它也会莫名其妙的回来。”
花音的妈妈回来时,我礼貌的打了招呼。她的外表很正常,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诡异之处。她的妈妈很礼貌的接待了我,而我也礼貌的婉拒了她的晚餐邀请。
厚重的门在我身后关上,我沉默的站了一会,然后走上前了几步,把耳朵贴在门上,里面传出了厮打的声音。
然后是花音的尖叫……
“逃去哪?”
“上海。”
“好。”
听到我的答复,她平静下来。我递给她印有咖啡店标志的纸巾,她粗鲁的擦了擦脸和鼻子。将纸巾揉成一团捏在手心里。
事实上,逃走是我的主意。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花音不带感情的问。自从我跟曹禺翔分手后,花音几乎每天放学都会等我。我们有时去咖啡店,有时去原宿逛街,吃冰淇凌。
“……我下个月要离开。我已经决定了。” 我自然的说。
花音吃惊的看着我。
“你要去哪?”
“不知道,可能北京,可能别的地方。还没决定。”
“你要离家出走?”
“是呀!我行李都打包的差不多了。呵呵。”
“……我也打算逃走。我们可以一起逃走啊!我们可以逃到上海!那里我熟悉!”
“好啊。不过,我下个月月底一定要走。如果你没有准备好的话。我会自己一个人走。” 我认真的看着花音。
我根本没有期待花音会真的跟我走。我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破碎家庭的牺牲品,一个失去呼吸的娃娃,不懂逃避,不敢防抗,不会求生。即使是现在我也坚信不疑,如果没有我的‘怂恿’,花音可能根本不会逃走。可是我不一样,我自认为不是一个会耍心机的人,只是到了生死关头,我也会阴一把。
无数个在屋顶度过的下午,每一次只有一脚之差我便会直入地狱。无数个刀片在手腕颤抖的夜晚。无数次解开,松掉梁柱上的白绫。无数次在嘴边停留的安眠药。每一次我都告诉自己,还不是时候,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很快就可以解脱这一切的束缚,捆绑。十年,七年,五年,三年,一年,自由,飞翔……我等了你那么多年,终于到了。不能再等了。 为了再一次为生命,为生活,做一次最后的挣扎,我可以忍受暴力,威胁,侮辱,无视。我可以忍受一切的痛苦。我可以忍受所有一切我所不能忍的。我可以不言一语几十年,我可以孤独一人几十年,我可以封闭我的内心几十年,我可以谋杀我所有的自尊几十年,只为我计划了几十年的‘海阔天空’。
没有一个人看出我表面的风平浪静下的翻腾蹈海。没有一个人怀疑过我的笑容,没有一个人体谅我身上的伤痕,没有一个人……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演技可以这么好。
即使是到现在,知道我所有故事的人在这个地球上恐怕只有一两个人。我管他们其中一个叫姐姐,姐姐听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真可怕。可以为了达到目的,如此冷静的默默的计划着,忍耐着,不动声色的生活了这么多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爸爸会用力的推着我细小的后背。会将脚踩在我身上。会把饭碗冲着我的脸丢。会用各种狠毒的言语形容我。会用各种脏话骂我。会用手掐着我的脖子问我懂不懂。会隔三差五的威胁我。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妈妈会小声的抱怨我。会突然在半夜里推醒我然后吼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会用通红的充满恨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会在大厅广众之下大声的骂我,并且享受着别人看我的目光。会查看我的手机和电脑。会调查所有我身边的人。会在我睡前对我说上一句“赶快滚!没有你我才会过的幸福!你是个负担你知不知道!!给我出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对他们而言,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
既然等不到我要的答案,那么我走了。我不会再当你们的负担了。
就在我告诉花音我的‘逃亡计划’后,两个星期后她在咖啡店对我说:
我们逃走吧。
逃去哪?
上海。
好。
我将我存折里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包括我下个月的学费,我用所有的财产买了两张飞往上海的机票。
我和花音套好话。她会跟她在上海的朋友取得联系。我们到了上海,好有人照应一下。我没有问她会找谁,是谁我也不在乎。现在想想我也真是大胆。用句我爸后来的话,就算被人卖了我都不知道。
周五的晚上,我告诉妈妈,花音妈妈的公司年终给了她两张迪士尼乐园的票和迪士尼旅店一晚的奖励。(日本公司年终都是发类似这种票呀,兑换卷呀之类的。所以这样的借口被怀疑的机率很低。当然,花音跟我用的是一样的借口。)
妈妈没问什么,只是叮嘱我小心,和晚上给她打个电话。我说了一声好。那一晚,我还是睡的很平稳。就好像明天跟每一天一样,没有什么特别。
我为自己暴风雨前的平静不免有些担心。我担心的不是我会爆发,我担心的是我永远不会爆发,犹如一具行尸走肉。没有生命,没有灵魂,只有一个空壳。所以我必须逃走,必须做点什么,就像是临死前的挣扎一般,为自己最后的生命,战斗一下。哪怕就一下也好。
我收拾了两箱行李,一个很大,一个很小。凌晨时,我趁妈妈还在睡觉时,偷偷将大的箱子藏在楼下的楼梯口。早上离开时,妈妈看着我只拎着一个小包便不会起疑。奇怪的是,我没有我想象中的紧张,我的平静和正常让我自己都有点诧异。我吃惊我怎么可能如此冷静的跟妈妈说再见,冷静的走出家门,计算着路上的时间。也许我有不舍,也有愧疚,但最终我还是自私的,我第一个想到的,永远会是我自己。
花音拿了她妈妈的卡,取出了所有的钱。很可观的一笔。我们两个望着提款机显示的数字,忍不住愣了一下。虽然我不想她偷她妈妈的钱,可是毕竟要现实一点,我们都才刚刚十五岁而已,不可能立刻就能找到工作。生活,吃,住都要花钱。
我的钱已经花在机票上,身上只剩下一万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