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药已经给她灌下去了,不知她能否挺过今日。”
“放心,她的命硬着呢,况且她那一身的功力,也不是白给的。”
“是。”
车上,那个静静躺着的女人突然睁大了双眼,那双瞳赤红,却没有丝毫的神采,只是木然的瞪着……紧接着,似乎是突然承受着巨大的痛楚,那身躯剧烈的扭动者,挣扎着,抽搐着,脖颈奋力的上仰,划出一道脆弱的弧度,嘴大张着,似乎是在发出难耐的嘶吼,却听不到丝毫的声音,甚至连那铁链发出的声响都掩盖在了厚实的锦被之中,伴随着马车发出的声响,车外的人定然不会察觉到这辆马车又任何的异样。
***
行了几日,素浅与慕容炎二人终于走出了山林,见到了不远处的小镇。
这几日,可谓是极其艰难。各路的杀手蜂拥而来,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取了素浅的首级,得到巨额赏钱。
在慕容炎应对来者之余,还不由得调侃道:“你的身价定是极高啊,我看着这几年都没有露面的独眼魍魉都现身了。”
然而,素浅的心情却从来没有轻松过。这一波一波想来取他性命的人之中,大多数的,竟然是武林中享誉颇高的侠士,即便是有的人刻意遮挡了面容,但是手中的武器,使用的招式,都是掩盖不住的。素浅虽然曾经是个足不出户的闺阁男子,但终归是生长于武林世家,对江湖之事终是有所了解的。而这区区几天的时间,便将他曾经的认知尽数打碎了。
这便是所谓的正派人士,这便是那些平日里满嘴仁义道德的侠士之辈!
素浅不由得冷笑,这些人,都是——伪善!
他似乎有些明白,万俟寒曾经所说的前任焰霞宫宫主柳泽青之事,她之所以处处与武林正派为敌,必然是有些不为人知的缘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到素浅正在黑化的道路上行走了吗~
☆、战争伊始
暂时甩开头脑中的种种想法,素浅还是很高兴可以遇到一个小镇。尤其是进入了小镇之后更加的庆幸,这南方的小镇虽是规模较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的也是热热闹闹,也算是应有尽有,最起码,可以让素浅接下来的行程过得好些。
寻了一家药铺,素浅将身上的一些药丸拿去卖了,那里的大夫看了一遍闻了一遍之后,就满脸的激动,口中也是赞不绝口,毫不犹豫的就把素浅拿出来的所有药丸都买了下来。
素浅掂着手中的银子,嘴角微微翘着,这是他成亲以来,头一回自己带着银子,以往都是有人给他备好了,不由得又想到了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女人,虽然心中担心,但也让素浅的脚步更加的坚定。
小镇上处处都有来往的官兵,是在挨家挨户的征收粮食,素浅微微颦眉,这些年,没有什么天灾人祸,朝廷突然大范围的征粮,就只有一个缘由,就是边疆要起战事了。
素浅脑海中猛地浮现出那个被万俟寒叫做姑姑的女人,那个女人看相貌就是个外族人,而那日攻击万俟寒的傀儡,身上穿着的,就是军服。前后相比较,素浅不得不相信其中的关联,虽然不知那个外族女人为何会是万俟寒的姑姑,但显然,那个女人对万俟寒并没有什么亲情可言,否则,万俟寒也不会从来都没有向他提起过这个人。
若是真的牵扯进了两国之间的利益关系……素浅心中发寒,他要尽快回到焰霞宫,及时将万俟寒寻回。
心里有了牵挂,顾不得休息,素浅便去之前与慕容炎约定的地点寻人,素浅备好了些路上的干粮,到了小酒馆的时候,慕容炎还正在那津津有味的喝酒。这女人虽说武功在江湖上少有人能望其项背,但却也是囊中羞涩,来这小酒馆吃酒,也只能付的起那最便宜的,她倒也不觉得如何,反而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素浅远远见了,就觉得好笑,这个慕容炎也的确有趣,放着那么大的家业不要,偏要来过这般的清苦日子,难得她如此洒脱不羁,随遇而安。转念一想,素浅低声轻笑,他自己不也是抛弃了安定的生活,踏入了这江湖的飘摇之中来,人各有所好,不在乎别人眼中的优劣善恶,只求让自己顺心满足即可。
当素浅走近,慕容炎便抬头看他,眉眼清明,没有一丝的醉意。想来也是,这般的低等酒水,也是喝不醉她的。
素浅递了些碎银给她,“我方才去换了些银两,你且去买些酒水,今日就不做停留,稍后便启程吧。”
慕容炎也不推脱,爽快的拿起碎银买酒去了,这些银子够她装上几壶不错的酒。
出了酒馆,素浅便向附近的集市走去,路上与慕容炎说明:“炎姐,我想去买辆马车,如今我有孕在身,怕是难以支撑接下来的劳顿,只能劳烦炎姐屈身做回车妇了。”
慕容炎哈哈一笑:“浅弟且宽心,我啥都做的来,以前身上没银子还嘴馋,就去些码头抗货,赚些酒钱。”说完还多看了两眼素浅,她倒是没看出来素浅有了身孕,像她这种没成过家甚至是没有交过男人的粗神经女人,哪里会有那方面的认知。又突然想到,这素浅肚子里的那不就是万俟寒的种么,这么一想,慕容炎又深深的看了一眼,不知道这孩子将来会不会子成母业,搅搅这江湖中的一滩浑水。想想不由得有些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起来。
素浅发觉了慕容炎的目光,却没有在意,这些天的相处,他也是对这个女人有些了解,在生活上偶尔的粗神经,在武学上永远的一丝不苟。对他也是以礼相待从不逾矩,二人为了掩人耳目,也不显得过于生疏,便以姐弟相称,来往间,确实少了些隔阂。
由于身上的银钱不多,最终素浅只买了一辆很破旧的马车,车身只是普通的木质,里外都有些磨损,车内的空间也很小,也就刚好能坐下一人,轮子倒还是换了个八成新的。在买马匹的时候,素浅便请慕容炎出马了,仔细比较挑选了半晌,买下他们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一匹马。
套好了马车,慕容炎便扬起马鞭上路了,素浅坐在车中,稍稍闭目养神,轻抚小腹,低声安抚着腹中的小生命,目光间尽是柔情。
有了马车,便不再走那林中的小道,而是光明正大的在官道上行驶,这马车也是颠簸的很,但总是胜过徒步行走与骑马赶路这两种方式。尤其是这马车行驶的几日,想来取素浅性命的人少了很多,那些稍有名声的侠士少了些,只有些亡命之徒还在赶来一再尝试。
素浅心想,一定是慕容炎护送他的事情传了出去,有一部分的人知难而退了。
素浅想的不差,江湖上的确已经传开,这次的黄泉令所诏求的这个人,竟然受到了慕容炎的保护。但显然,这对慕容炎的名声却并不好,素浅是焰霞宫的人,与他相近,便代表与焰霞宫相近,那便是要与整个武林为敌。
已经赶回璃廊的木青也很快知晓了这江湖中的传言,一开始是十分的放心,知道素浅应该是性命无忧了,转而又升起了莫名的情绪,为的是慕容炎。
她与慕容炎相识多年,一直对这个似傻非傻的女人颇感兴趣,但她也不太清楚为何这么在意这个人。想到慕容炎此次行为会与很多人为敌,却与她更近,不禁又是担忧又是欢喜。
而此时做为当事人的慕容炎却是满心满脑都在想着要和那个冷脸的杨晓真正意义上的一决高下,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和万俟寒切磋一下。一想到这个她就浑身热血沸腾。至于其他,她懒得想,更不屑于去在意。
这日,尽管已经是冬季,温度较低,但难得阳光明媚,也算个好天气。素浅掀开车门的帘子,一边看着周围快速后退的景物一边偶尔与慕容炎聊上几句,心情也是久违的轻松。
笃笃笃——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由远及近。
慕容炎眼力极好,看清了来人,口中轻念:“是慕容致。”
素浅一愣,转而点点头,快速放下帘子,重新坐回车里。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会遇见慕容致,一提到这个名字,素浅就会想到林中之事,以及后来遭受的这所有的一切,与这个女人,脱不了关系!
总有一天,他会加倍讨回来!
慕容致也早就见到了这辆很不起眼的马车,本未在意,但正要擦肩而过时,她咦了一声,止了脚步。跟随在她后面的十几号人马也尽数停下,却有些莫名。
慕容致向身后的人示意,那些人会意,将本欲离开的马车拦下。
慕容致驱马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那马车上的车妇。即便那人方才将头尽量的低下,但她还是认出了,这个人是她的二姐,慕容炎。
慕容致眼角扫向紧闭的马车,这才再次看向车妇慕容炎。
“小妹见过二姐。”慕容致坐在马上向慕容炎拱手。
慕容炎也不看她,只是目视前方,咧嘴一笑:“恭喜小妹荣登武林盟主之位。”
“小妹谢过二姐。家中双亲对二姐甚是思念,不知二姐何日归家,以尽孝道?”
“多谢小妹提醒,母亲有你这个女儿定是欣慰至极。”
慕容致见慕容炎说话始终客气,却不曾抬头看她一眼,心里有些惊异,这个二姐虽说不与她太过亲厚,但每次与她相见还会念及血亲身份与其颇为亲近,甚至曾多次出手帮她,但眼下,却是彻底的冷淡,形同陌路。
“小妹听说近几日二姐与那焰霞宫的主君走的颇近,”说着,看了眼紧闭的马车,“莫不是就在这车中?”
其实慕容致有□□成的把握,素浅定会在这车中,否则以慕容炎向来独来独往的作风,怎会驾着马车出行。
“二姐我想要吃酒却囊中羞涩,只能给人驾车,赚些酒钱。”说着,还拿出腰间酒壶,灌了一大口下去。
素浅在车里仔细听着外面的对话,听到这里,莞尔一笑,他确实给了慕容炎酒钱。
慕容致见平日里不善言辞的慕容炎竟然咄咄逼人,丝毫不肯退让,有心恼怒。只能说,她年纪轻轻便登上盟主之位,终归是定力弱些,有些傲气。
慕容炎的武功之高让慕容致有些顾忌,但她也仗着自己的人数多,不肯罢休,一挥手,便要去挑开车帘。
慕容炎眉头微皱,她这个妹妹何时变得这般无礼。抬手挡住慕容致的动作,另一只手转眼间便反手将背上包裹着的长剑抽出,横在身前。
跟随着慕容致的人见到这剑,面色都紧了起来,这个人强大的气场,还有这独一无二的长剑,定是那长剑慕容炎无误了。方才慕容致说话声音不大,有人没有听清,而此时,所有人都知道这车妇的名姓了。
且不说人家是自家姐妹,血缘至亲,外人也不便插手,另外以这慕容炎在江湖中的名声,很少有人敢自信与她交手。
于是,两方人就这样僵持了起来。
慕容炎要赶路,懒得和这帮人计较。
慕容致是抹不开面子,下不来台。
正僵着呢,远处又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又是一队人数不少的人马。慕容炎抬眼看去,只见来人尽数都是黑衣黑袍,黑色兜帽罩头,骑着的都是纯黑的骠壮骏马。
慕容炎眨眨眼,怎么觉得这装扮这么眼熟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作者君卡文了,因为后面的情节没有完全想好,现在作者君已经捋顺了思路,以后不会拖这么久才更新的~鞠躬~
☆、平安抵达
觉得这装扮眼熟的可不止是慕容炎一人,等到这队人马走近些,很多人都看到了,同样也觉得眼熟。
慕容致看到时,面色瞬间发白,她想直接挥鞭离开,但又不知该如何跟这些跟随她的人解释,总不能说,她怕见到焰霞宫的人吗!别人可能一时想不出,但她是绝对一眼就能认出,这是焰霞宫众人一贯的装扮!
这队黑衣黑马中的带头之人放缓步伐,仔细环视了在场的人,当看到马车上的慕容炎时,顿时面容变了些,可依旧是看不出喜怒。挥手,身后的人得令停住,那领头之人翻身下马,身后的人也一同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划一,干净利落,显然是训练有素。
接着,这些黑衣人完全忽视了慕容致一行人,直接到马车前,齐刷刷的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齐道:“恭候主君!”
慕容炎又眨眨眼,好吧,她想起来了,这些不就是焰霞宫的人么,这几年焰霞宫的弟子很少在江湖上露面,大家都差不多忘了她们这极具辨识度的装扮。
素浅在车中听到了外面的声响,正欲询问,慕容炎便自己掀开了车帘的一角,探过头来,“浅弟,你且来看看这些人你认得不,小心些,以防有诈。”
素浅点头,他也是不敢肯定的,便顺着慕容炎掀开的车帘向外看去,见到那些熟悉的装扮,倒是有些恍惚出神了,那领头的黑衣女子见素浅没有反应,直接将头上的兜帽掀开,轻唤了声:“主君……”说话间,那毫无表情的脸多了丝自愧之色,那深潭般沉寂的双眼竟然红了眼眶。
素浅看清了这跪在地上的女子,顿时也湿了眼眶,“浊月……”再也没有丝毫的戒备,掀开帘子,要下了马车。
浊月见状,快速上前,将素浅扶下马车,又重新跪下,“我等来的太迟,让主君受苦,请主君责罚。”
素浅伸手将浊月扶起,轻声道:“现在不是说谁对谁错的时候,宫主被人掳去了,你且护我去找四大管事,商讨应对之策。”
素浅声音很低,只有浊月听到了,神色未变,只是对素浅郑重点头。素浅又道:“我身子有恙,只能乘着马车,你且来驾车罢。”
浊月再次点头,也不多问,重新将素浅扶上马车。
素浅上车坐好,心里也算是放松了些。
被忽略的彻底的慕容致此时已经怒不可遏了,她最恨的就是焰霞宫的这些人,太过猖狂,目中无人。
“且等下,这车中坐着的是焰霞宫的主君,这些又是焰霞宫的妖邪之人,我等怎可容许这种人继续危害武林,今日便除了尔等罪不可赦的邪魔外道之人!”
慕容致喊出这番话时,焰霞宫的一干门众已经统一上马,准备出发,浊月接手了车妇一职,将她的马让给了慕容炎。
慕容炎正在马上坐稳,饶有兴趣的欣赏着这匹难得一遇的良驹,听闻慕容致这话,顿时皱起了眉头,转头上下打量了慕容致一番,心里暗道,这个妹妹不仅变的无礼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跟随慕容致的一干人没有一个人应声动手的,方才一个慕容炎都没有人敢轻易出手,如今又多了这么些人,况且看起来都不是等闲之辈,她们又怎么会有胜算。
慕容致身旁的一个人上来劝道:“盟主,我等还有要事在身,不宜在此逗留,这魔教已经支离破碎,不足劳心费神,等来日闲时便一举拿下,不也是一桩美谈?”
慕容致有了台阶,便顺着下了,“确实,我等身负要职,岂能与这些宵小之辈一般见识。”说完,便调转马头,重新赶路。那些还有些忐忑的人,见她走了,赶紧挥鞭跟上,悬着的十几颗心也统统放下了。
慕容炎看着那些落荒而逃的人,不屑的哼哼两声。那些焰霞宫的人依旧兜帽遮面,冷若冰霜的脸庞掩藏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对方才发生的事情全部选择忽视。
浊月转头,对着车内道:“主君,我们出发了。”
“好。”
得了素浅的回应,浊月也向其他人发出指令,于是,这两马车继续开始行驶,与开始的方向相同,不同的是,马车周围有序整齐的环绕着黑衣黑马的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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