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解贪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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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解贪欢-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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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绯衣女子身后那一串疾步赶来的人,九疑心道:果然是来者不善,于是干笑着打哈哈道:“丹朱姑娘错了,九疑正要出去,如今正值四月,春光大好,九疑白日里颇为清闲,到了夜间不免躁动,只好散步……散步……”
  “如此深夜出行,九姑娘倒是精力旺盛啊!”丹朱眯眼说话,气势咄咄逼人。敛音阁走水,销魂山庄并无外人闯入,除了九疑,她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会胆大妄为至此。
  “可不是躁动得厉害嘛!躺不住便只得下床走动,这不……还没出门便瞧见同样躁动的丹朱姑娘了嘛!”她那眼神甚是暧昧,猥琐之气也越发明显,惹得丹朱心头火气更盛。
  “敛音阁走水了,你可知道?”丹朱前进一步,气焰之嚣张几乎压倒九疑。她身后的众人也终于赶到,瞧着自家总管朝前踏步便很是自觉地将九疑围在当中。
  “现在知道了。”九疑不管周遭众人,只谦恭地一低头,似是不敢与眼前人怒得发红的杏眼相对。
  果然是她!丹朱继续前行,“是你吧?”
  后退几许,九疑瞪大双眼,惊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语毕还不忘环视众人,面上的大惊之色着实假得快要挂不住了。
  “除了你还能有谁!”丹朱怒喝。
  九疑拍拍小心肝儿,惶然道:“丹朱姑娘该问除了我还不能有谁……毕竟九疑胆小……这是众所周知的。”
  “敛音阁周遭三十丈无人可近,十多年来未曾有异,九姑娘一来便出了这等事由,这又作何解释?”她早就觉得这名唤九疑的女子不简单,如今看来何止是不简单,简直是太难办!
  怔怔地看了丹朱许久,九疑眨了眨眼,莫名其妙地不怕了。左右被人认定了是宵小之辈,再怎样辩驳也是无用的。“那敢问丹朱姑娘凭什么认定此事乃九疑所为?”
  “你深夜不眠本就可疑,据我所知你上次乃是在入了敛音阁后才开始装病,近日暖风园内被你弄得鸡飞狗跳,你也曾趁机在敛音阁外兜圈子,如是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你心怀不轨吗?”
  丹朱柳眉倒立,食指戳得九疑胸口生疼。九疑吃痛,蹙眉道:“原来丹朱姑娘这么关心九疑啊,如是……倒是九疑无礼了。”
  “少废话!你可知敛音阁内随便一把琴皆是价值连城?你究竟是安得什么心!”
  “我安得什么心?”九疑自问,继而道:“九疑不缺钱,就算缺也用不着把那些个宝贝烧了,这是其一。其二,九疑近日在庄中各处皆有溜达兜转,敛音阁不过其中之一,丹朱姑娘多虑了。其三,本姑娘未曾装病,发烧流涕、气息不畅俱属实情,实在是弄不懂丹朱姑娘何故如此。”
  她直视丹朱双眸,凛凛然一身傲骨,褪去平素粗鄙之气。丹朱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不由心下一惊:这人……怎的突然有了睥睨苍生的气度?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被这小人所摄着实可笑,便道:“你若是弄不懂还有谁弄得懂?销魂山庄有胆子如此行事的也就只有你这个不速之客了,你还狡辩!”
  九疑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缓缓地朝前踏出一步,“九疑方才就告诉过丹朱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且不谈九疑是不是有这胆子,您眼下说九疑是销魂山庄的不速之客,此言未免太过刻薄,是不是不速之客该由萧公子来定夺,怎么也轮不到你来置喙。再者……丹朱姑娘所谓的这般行事究竟指的是哪般行事?散个步也算是见不得人的举措么?九疑愚钝,还请明示。”
  她这般冷冷然有礼有节着实不似平素的作风,丹朱被她噎得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深吸一口气,右手一挥,令道:“来人把她拿下!”
  “慢着!”九疑亦是右手一挥,身姿笔挺,头颅微扬,那般巍然之气倒是震得一干正在动作的众人愣在当场。“行事有据可依才算是以理服人,丹朱姑娘此举……九疑是否可以认作您是恼羞成怒?”
  “你……”丹朱自小骄纵惯了的,年岁刚刚长成便接任了销魂山庄大总管一职,从来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萧御伦也不曾苛责过她。如今九疑说话堪称毫不客气,正是戳中了她的痛处。
  眼见着面前的高挑女子摇身一变就可从猥琐不堪化作高高在上,丹朱愈加觉得她来销魂山庄别有所图,“你别以为公子不在本姑娘就治不住你!”
  给左右之人使了个眼色,丹朱柳眉高挑,冷声道:“给我把她关到冷芜苑去。”继而面向九疑道:“一天没找着火烧敛音阁的真凶你就脱不了嫌疑,你说本姑娘恼羞成怒也好,信口雌黄也罢,销魂山庄不养闲人,教你在此处客居一个多月已是宽大,你还别蹬鼻子上脸真以为自己是客人了!”
  “无理取闹!”话音刚落,九疑腾身而起,一跃便闪到众人之外,“销魂山庄大总管就是如此服众的?”
  众人被她那快如闪电的动作给摄住了,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尽数朝丹朱看去。而丹朱也未曾料到九疑的身法可快成这样,尽管她知道此际要拿下九疑有些牵强,可……若是放任这不知来历与目的的女子在庄中肆意妄为,以后要真是出了什么事她可担待不起。思及至此,她只得亲自动手。
  身着绯衣的女子不答话便与自己战在一处,九疑一个头顿时有两个大的趋势:原以为这凛凛然一身傲骨能将她唬住,谁知道这女子执拗起来与蛮牛不相上下,简直是不可理喻。
  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如若当真与她打斗起来自己可是讨不着半分便宜的,还是跑路要紧。打定主意,九疑毫不恋战,一手隔开丹朱的“分花掌”扭腰屈膝便从对面人凌厉的攻势下脱身而出。
  踏步右行,九疑道:“既然丹朱姑娘不好客,那九疑只好自行滚蛋了,萧公子处您还是自己思量思量着该如何回话吧。”说完,踏云诀身法重现,只须臾她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丹朱自知敌不过此人,而此刻又有人通报说敛音阁火势见涨,她只得一跺脚急急赶回火场。
  出了销魂山庄的九疑极其后悔:身在销魂山庄内不觉得,此际一出来她才知这山庄布置巧妙,依山傍水遵循五行之术,要想重新进入还真是不容易。
  正当她踌躇不已之际,忽有悉悉索索之声传来。那声音当真是细微极了,平常人决计是听不出来的,只九疑耳里上佳、内功深厚,这一侧耳便可分辨出这是有人在大树梢头动作。“难道是销魂山庄的人?”九疑蹙眉,小心翼翼地朝那发声处探去。
  这一探倒把她吓了一大跳,不仅是南面的树林中有人,连西面好似也有人接近,九疑心道:“如此鬼鬼祟祟必然不是自家人手,难道说除了柳公子还有别处的人在打这销魂山庄的主意?”不过她也并未多想,只因她此刻刚从销魂山庄内跑出来,最要紧的是想想怎么才能回去。
  九疑举目四望:长安城郊,荒山野岭,于森冷之夜中她就算是有绝世武功在身也没什么大用场,凭她那点儿本事确实是很难再入守卫森严的销魂山庄。
  “难道就这么一直做个缩头乌龟?”摇了摇头,她自我唾弃了一番便朝乱怀楼去了。
  肃杀园关春院中柳陵郁身着银丝绣流云奔腾纹样的靛蓝锦袍容色森冷地端坐在上。红冶低着脑袋在下方候着,再往下边是匆匆赶回来的竹茫,以及梅妆、兰敞、菊让。
  “九姑娘跑了?”柳陵郁斜斜瞥视竹茫,眼眸中意味不明。
  竹茫本在暖风园歇息,一听闻九疑落跑便从密道中赶回。他隐约知道九疑跟公子所中奇毒有关,故而在面对柳陵郁的问话时有些胆战心惊。点了点头,竹茫道:“好似是丹朱姑娘要将九姑娘囚禁起来,九姑娘便干脆逃了。”
  “本公子是怎么说的?本公子不在销魂山庄的时候你就得好生看着她,你是怎么做的?”竹茫为人沉稳可靠,柳陵郁也正是因为考虑到九疑是个不安分的主才将其托付给他,如今出了这等事由,竹茫自然难辞其咎。
  “竹茫知错。”绿衣男子垂首认错,半分不带推搪。的确是他的不是,如若他立时赶到留云轩,情况许是会有所不同。
  将脸侧过少许,柳陵郁面向菊让,问道:“你安排了多少人手去寻她?”
  “三百。”菊让赶忙回答,“长安城内五十,四面各五十,还有五十正在赶往销魂山庄周围搜寻。”
  菊让考虑事情一向周到,柳陵郁对他的安排还算满意,面色稍霁。他又静默了须臾,终是站起身来,对着红冶吩咐道:“备马!”随即开门朝东角屋去了。
  九疑赶到乱怀楼的时候正是寅时,这个时候的乱怀楼本该寂静无声,而此刻却灯火通明。
  红冶候在乱怀楼的后门,等的就是这个没事儿胡乱走动的主。没等九疑开口,红冶道:“竹公子在关春院。”然后拉着九疑就朝肃杀园去了。
  九疑一下子明白过来:竹茫回来通风报信了。这不明白还好,一明白她就害怕了:柳公子已经知道她跑回来的事了,这可怎么办啊?一想到柳陵郁那张冷脸,她就禁不住想打寒战。
  竹茫身在关春院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下可好了:九姑娘一走无异于公子失了性命。他光是想想自家公子骑马而去时回看他的那一眼就觉得如同芒刺在背。兰敞陪在他身侧,心头亦是焦躁异常:那个药人……如是出了什么事儿……公子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二人心急如焚之时,红冶推门而入。
  屋内人抬头一看,那门后头站着的可不就是九姑娘嘛!
  “你怎么就那么傻不拉几地跑出来了呢!”兰敞冲到九疑跟前就是一番埋怨,“公子可是急坏了,你这不是犯浑嘛!”
  竹茫看着那青衣公子比自己还快上三分的步伐显然有些吃惊。
  九疑倒是神态怡然,白了他一眼,撇嘴道:“被人诬陷成那样还留着干什么?……”
  未等她说完,竹茫便冷声道:“不成体统,简直是坏了公子的声名!”
  九疑也不去理会他,只笑嘻嘻地看着青衣的兰敞,讨好问道:“柳公子面色还好吧?我可不是故意要溜出来的啊……”
  兰敞却是不说话了,眼睛愣愣地看着她身后,神情呆滞宛如木雕。
  38毒打也生情
  “九姑娘那么想知道本公子脸色如何不如自己转过来看看!”得到消息的柳陵郁已是站在关春院门口,听到九疑的问话不禁越发的怒火中烧。好个九姑娘,果然胆子够大!
  九疑脸上的笑原本甜腻堪称璀璨却在这声音响起时立刻就冻住了:当真是你越怕什么他就立马来什么。她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入目的便是一张白若冷玉的阴森面容。
  柳陵郁看着她拽着兰敞袖子的手,眉头跳了跳:碍眼,当真是碍眼!继而挑眉,冷声问道:“九姑娘觉得本公子脸色如何?”
  他本就面容柔美,如今眼含冷色、长眉微动倒像是眉峰飘来梨花雪,寒光照人摄神魂。然……九疑无暇细看,面对柳陵郁的问话,她不知该如何作答:自己这一逃的确是坐实了放火的罪名,可……她就是不愿不清不楚地被关押,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尽管她晓得自己行为有些莽撞。
  柳陵郁对其他三人挥了挥手,待他们都退下后他细细观察着面前这貌似低眉顺眼的女子。探究的眼神落在九疑身上,柳陵郁也不说话,良久才转身朝内室走去。
  九疑被他看得毛骨悚然,见他走动便十分有眼色地跟上前去。待看到这人打开内室中床右边的暗室她才于内心大叫不好:难道柳公子又想打她?
  “知道错了吗?”点了灯,柳陵郁取下许久以前用过的那条皮鞭,背对着九疑,那笔挺修长的背影在昏黄的火光中朦胧成一团,不复原先的凌厉之势,周遭氛围却是死寂三分。
  九疑傻愣:这声音太冷,半点生气也无,好似一汪沉沉的水,掩住听者的感官,堪堪生出几许杀意。
  “啪!”不待她开口,男子手中的皮鞭宛若灵蛇,攀上女子的肩胛便是一口咬下。
  九疑被抽得右肩一阵麻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知道错了吗?”又是一问,柳陵郁依旧是背对着九疑。
  九疑蹙眉:本姑娘哪儿错了?
  “啪!”又是一记清脆响声,同是右肩,方才那阵麻痹更深一重。
  “知道错了吗?”冷冷的嗓音不复从前的清气,愈加的沉郁迫人。
  九疑看不到柳陵郁的脸,眉心一跳,她心头的那股子倔强猛然觉醒,“我没错!”
  “啪!”这一次是左肩。
  “你没错?”柳陵郁突然一改方才的深沉,语音柔和多情起来。
  “我没错。”九疑应道。
  柳陵郁猛地转身,甩鞭就是三下。
  九疑的腰身几乎被堪堪折断。然,素来狗腿、怯懦、怕疼、畏死的九姑娘毫不避让。“敢问柳公子九疑错在何处?”那双闪亮的眼睛直直看过来,瞳仁漆黑胜过如今的夜色。
  “不知错在何处……罪加一等!”柳陵郁深吸一口气,手上动作不停。
  九疑不语,那从来低垂的头颅如今高高昂起,眼神中满满的执拗。她是逃了,可她没错!不是她干的,凭什么要她束手就擒?
  柳陵郁得知她出了销魂山庄时一阵心悸:那人若是逃了……他岂不是前功尽弃?继而便是恼怒:她是他养的一条狗,没得到他的准许她怎么能轻举妄动?他没点头她就敢这般行事,若是不好好教训,那以后岂不更是难以驯服?
  于是他把她带到这密室里,他拿鞭子抽打她,每一下都极尽技巧和力道,本以为凭着那般受不得苦处的性子她会立刻认错,谁知这人还跟他犟上了!
  第二十一鞭,幽暗的密室内弥漫着血腥的气息,柳陵郁心下不禁称奇:这人……当真不肯认错。他知道自己手上的劲道,别说是女子,就是铮铮铁骨的壮汉挨上十鞭子也难以承受,而这个女子不仅受了,而且站得笔直,一声不吭。
  “你当真不知自己错在何处?”提臂收手,皮鞭缠上柳陵郁的右手,他朝九疑走近几步:面前的女子周身皮开肉绽。她牙关紧咬,双唇青白,额上汗水淋漓,一绺发丝黏在侧脸,生生为这张深刻的面容平添几分蜿蜒妖娆。
  “我没错!”九疑偏过头去,“不是我干的!”
  一旁的灯火无来由的飘摇了几下,晃动的光芒为面前人的侧脸蒙上了些微阴影,柳陵郁看到九疑线条流畅的脖颈,那一段雪白一半隐在黑暗中,沿着有力的弧度向上便是有些倨傲的下巴。
  这个人……如今倒是真有几分温孤明夷的气度……柳陵郁微微眯眼,掩饰住眸中闪过的一丝惊艳,伸出左手狠狠捏住了九疑的下颚,“谁说是你干的了?本公子问的是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九疑身量已是高挑,柳陵郁比她还要超出大半个头。男子猛然迫近,气息刚硬森冷,与他那柔美温情的面容截然相反。被迫正视柳陵郁的双眸,九疑牙关已是使不上劲,只得紧蹙眉头以表不满。
  柳陵郁被她这硬气的动作给蛊惑了,竟欲朝前再探三分。
  恰在此时,九疑动了。
  右手微抬,五指紧握成拳,九疑出拳快如闪电。
  一道劲风刮过,柳陵郁耳边垂荡下来的一绺鬓发轻轻飘荡。
  竟被他躲了过去!九疑眼光瞥向暗室门口,寻思着如何才能在此人面前夺路而出。她和柳陵郁的身手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方才那一拳她是猝然出击,那样近的距离、那样无可避开的姿态下柳陵郁只是稍稍侧身便将她那一击尽数化去。要想在此人的眼皮子底下开溜……恐怕太不容易……
  柳陵郁细细长长的凤眸眯得更厉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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