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只剩皮包骨头。
“要是知道你一直都是这副模样,我当初也不必费尽心思救你回来。”苏顷乱语气冰冷,使人无缘无故的便会颤栗。
林九微微抬了抬眼,看着门前站的苏顷乱。其实这段时间以来,苏顷乱为了想法子让林九好转过来更是夜以继日的研究各种仙术和药方,原本就消瘦的他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瘦了。”林九逼着自己改口,终于才改掉了从前的称呼。
没料想到林九竟然是这样的态度,苏顷乱一脸恼怒,跨大步子走近林九,抬手便捏住了林九的下巴。他手指冰凉刺骨,力气却十分的大,几乎是要将林九下巴捏碎一般。林九心中一惊,这可是那么久以来第一次见苏顷乱发脾气,就连正巧要进来的天寻也吓得一大跳。
“我告诉你,你要是想寻死,那趁早离开我回音房。”苏顷乱紧盯着林九的脸,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的,话音一落他便甩开手走出去了。
天寻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眨了眨眼。
“顷乱师叔刚才是发脾气了吗?”就连天寻也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林九摸了摸下巴,缓缓道:“大概是吧。”
“天呐!顷乱师叔这是第一次发脾气诶!好可怕!”天寻拉住林九,眼睛瞪的更大了。
“呵呵,寻姐姐,趁着我现在还可以走路,我想去看看南如笑…”林九的话里夹杂许多情绪,却使得天寻愣了一下。
☆、桃崖一见
天寻思索了半天,最后一咬牙道:“好!我陪你去。”
现在林九法力尽失,天寻担心她被其他弟子欺负,只好跟着她一起。
林九遮遮掩掩地迈着步子,她低着头像做贼似的绕过来来往往的弟子们。最近的轻扬派气氛十分紧张,先前部分上山的路口是没有人看守的,现在却多了许多弟子看守。
到留仙殿时要经过执念崖,两人步伐极快,根本无暇顾及那一株又一株粉嫩的桃花。
“砰!”林九猛得撞上了一个人,只见他手中的东西掉落在地。
是一碗熬好的粥。
林九正想要伸手去去接,却见那粥擦过自己的手撒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林九急忙道歉,她始终不敢抬头看看那人是谁。
那头也只是沉默,天寻微微抬了抬头,差一点就要惊讶出声来。
沉默了有一会儿,一个声音才从林九头顶上方传出:“怎么还是冒冒失失的呢?”语气里没有责怪,反而还是一股子的心疼与宠溺。
林九听到如此熟悉的声音,猛得抬起头。
正巧,对上了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睛。
南如笑正笑意吟吟的低头看着她,只是林九用面纱将自己的脸遮得只剩下一双眼睛了。
他抬起白皙修长的手,替林九拿去发梢上的粉色桃瓣后,轻柔地揭开了林九脸上的面纱。许久未见她的脸庞,却消瘦了许多,面上也毫无一丝血色,就像一张苍白的白纸,两只眼如同蒙上了一层灰纱,没有一点神彩,只是这样就快不像是他先前所认识的那个林九。
过往的弟子都行走得匆匆,他们也顾不上站在桃树下的人,只是走近时看清那青衣男子才恭敬的行了礼后,又立即走开。
风吹的有些大,若不是因为忽然地起风,林九也不会知道原来自己连好好地站立也有些困难了。
天寻轻轻掩住嘴,却难以掩饰住她眼底的那抹笑意:“我去那边等你,你们有什么话就快说吧,说完快走,别让顷乱师叔发现你偷偷出来了。”话音落时她伸手拉了拉林九的袖口,捡起地上碎做两半的瓷碗退到一边。
走的时候,林九还看见了她嘴角偷偷勾起了笑。
风吹得两人衣袂飘起,他们谁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就好像彼此在心间就已经把话语说了个遍。
最后,还是林九先开的口,她一直看着南如笑的手臂,轻轻问道:“你的手…”
见林九紧蹙的眉头,南如笑随意的抬了抬手轻描淡写道:“我的手怎么了?挺好的啊。”
就是这样的,就算是有事他也总会隐瞒起来,真是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林九低下头,抬手捂住脸后便抽泣起来。
从来没见过林九这个样子,南如笑一时手足无措,他慌张的看着林九不知道说什么话才会让她不再伤心难过。
执念崖的桃花永远都是一个样。南如笑低了一下眸子伸手便将林九揽入了自己怀中,林九先是一惊,却也因为强忍着不哭出声来而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
林九抖得厉害,南如笑也就将她圈得越紧,他低着头吐出的气息打在林九耳朵上:“别哭,你一哭我就慌了。”
他的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散了。
他的声音很重,一字一句都落在了林九的心里。
林九这一刻是恨极了自己,更是恨极了邪瑾洛。
但此刻,她却还是想要再见到邪瑾洛,想要听他亲口承认,是他害死了爷爷,是他一直在欺骗自己,是他让事情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师傅他…掌门有想到办法治你的手臂了吗?”林九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平和清楚一些。
“哈,能否治好又有何干系?只要你好好的就足够了。”南如笑暗笑一声,声音温柔地像要滴出水来。
林九沉下眼,心想:“我不会让你的手臂就这样的,你身为仙,若是使不了法力还怎么保护自己。”
林九始终不明白南如笑的心思,南如笑也始终不轻易表露自己所想,其实此般距离就已足矣。
回到回音房后,林九便将自己关了起来,她用了短短几天时间,几乎查阅完了轻扬所有的仙书上的记载的东西。
据仙书上所记载,仙界曾有一位仙人骁勇善战,只是有一次不幸中了奸人的诡计而法力全失,后来他听闻神兽的穴顶血可以使其恢复法力,便四处搜寻。偶然间,这位仙人得到了日夜寻觅的东西,他将几滴穴顶血饮下,不但恢复了法力,还在原有的法力基础上大大增加了几成。
神兽的穴顶血,林九总是觉得十分耳熟,苦思冥想一阵后,她猛然想起几年前在夜笙城时遇见邪瑾洛,他正笑意吟吟地要送给自己一样东西,那正是穴顶血。
这么一说,穴顶血是在魔界了。
林九咬紧牙,做了一个她此生做过最干脆的一个决定——去魔界拿穴顶血。
只是这个决定,最后还是一步一步将她推入深渊,使她陷进万劫不复。
“小九,你慢点吃。”天寻有些惊讶于林九突然转变的性情,更惊讶于她现在肯好好的吃饭和治疗。
林九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即使是吃不下了,她也逼着自己咽下去。
经过几天调养,林九恢复了许多,面上也开始有了血色,只不过是眼神再也不如之前那般单纯清澈,而是有一种不符合她本来年龄的失落和绝望。她虽渐渐开始与人说笑,却也掩饰不了她心底真正所牵挂的东西。
苏顷乱也对林九现在的状态十分惊讶,可也不过多询问,只当她是自己想开些了吧。
☆、落崖难寻
林九自己心里清楚,就算她依旧有仙骨法术也不能够和邪瑾洛抗衡,更何况现在剔去仙骨成了凡人。她丢了灵珠,甚至还把晴暖也交给了邪瑾洛,此般林九做决定去魔界无非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无非是碰碰运气去看一眼晴暖,如果他还好那林九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不一会,林九就听见了前堂传来的吵闹声。回音房向来安静,除了平时苏顷乱的琴声以外,大家就连说话都是屏着气的,怎的会突然会有极大的吵闹声呢。
林九寻着声音走到前堂,才一到门口就见地上一片狼藉,檀木架子上的乐器和书全部被扔在地上,因为和地面碰撞有些金贵的乐器却也断裂开。这番景象使林九有些缓不过神,她抬起眼就看见华洛婴举起桌上的云痕砚,眼看着就要扔出去。
“不可以!那是顷乱师叔最喜欢的东西了!”林九立马大喊。
华洛婴手停了一下,天寻趁她开了神立即伸手夺下云痕砚。
“顷乱师叔?你都不是轻扬弟子了,凭什么还叫他顷乱师叔!”华洛婴恶狠狠的瞪着林九大吼起来。
这番话让林九无言以对。
见林九不说话,天寻便挡在林九前面说道:“师叔只是一个称呼,哪像你个没礼貌的野丫头,要是顷乱师叔知道你把这里弄成这样一定饶不了你!”
也许是天寻的语气太过强硬和不屑,使得华洛婴原本白皙粉嫩的脸庞胀得通红。华洛婴瞪大漂亮的眼睛,一步又一步靠近天寻。原以为她会和天寻大吵一架,谁知她趁天寻不注意一把便夺过天寻手中的云痕砚向外跑去。
“喂!”天寻气得一跺脚,也急忙追着华洛婴去了。
林九蹙起眉,无暇顾及地上的东西,便也跟了上去。
她们二人相追打着,不知怎的便到了执念崖边。天寻本就性子急,她也再懒得和华洛婴多说半句话,只见她拔出剑便向华洛婴攻去。
“你们快过来!”林九着急地冲他们大喊。
此崖之高,探出头去,见的也是重重雾霭,更不用提崖下是怎般惊险与凄凉。再次,这执念崖顾名思义便是执念之崖,相传但凡执念过深之人不慎坠下崖去便会永居崖底,再也无法爬上崖来。
华洛婴和天寻似乎是听不见林九的话一般,仍旧不停下手。
她们越来越挨近崖边,天寻双手控剑,只轻念口诀便有无数长剑悬在半空中,她只一挥手那些长剑就冲着华洛婴刺去。
要知道这般长剑若是全向华洛婴刺去,纵使她有天大的本事怕也躲不过了。
剑气掀起周边的桃瓣,就连桃树也跟着摇晃起来。林九瞪大眼,却见天寻手指一转,横在华洛婴眼前的无数长剑便化成一阵巨风卷走了华洛婴手上的云痕砚。
华洛婴许是被吓坏了,她抹去眼角流出的眼泪,才慢慢站直身子。
天寻眉间的怒气任未消退,她语气冰冷缓缓道:“以后不要再无缘无故便跑去回音房大闹,顷乱师叔会讨厌你的。”
这番话许是也激怒了华洛婴,她举起手中的长剑,几乎是一瞬便刺穿过天寻的身体。
“寻姐姐!”林九大喊着,想要跑过去阻止华洛婴却也晚了。
刺入天寻体内的剑还没有□□,就见华洛婴猛得一推,天寻便直直掉下崖去。
“寻姐姐!”林九跪倒在崖边,眼睁睁的看着天寻的身影被雾霭“埋住”。
“你去救她呀。哦,我给忘了你恐怕是执念最深的人了吧,你若下去恐怕也没有办法再上来了。”华洛婴得意地笑出声,她看着林九,狠不得也把她给推下去。
林九抹去眼泪,站起来就要去推开华洛婴,可是华洛婴只轻轻一躲林九就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我说,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凡人了,你还凭什么跟我…”华洛婴的声音突然止住,因为她抬眼时,正看见了面前一袭白衣的苏顷乱。
“你到底要做什么。”苏顷乱的声音冰冷地就要刺进人心里,这是第一次,听见他用那么冷漠的语气说话。
林九立即抬手抓住苏顷乱的衣角,她哭喊着:“师叔快救救寻姐姐,能救她的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在林九的心里,苏顷乱永远是那个清冷孤傲,心无杂念的人,他没有执念,也能够救天寻。
可苏顷乱却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是心无杂念。
见他沉默不语,林九竟然挣扎着跪起来,她冲苏顷乱不停的磕头:“求求你,救救寻姐姐,求求你。”
林九这样的动作显然使苏顷乱一惊,她居然向他下跪磕头,这每一磕都像是一把重锤,重重地敲落在苏顷乱的心上。
只是他并不再心无旁骛,并不再毫无执念了。
他只要一见到林九,什么心如止水,什么气定神闲都不过是表面上的玩意儿,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表露的情绪,总是毫无防备就将自己的模样露出在她面前。
自那刻起,苏顷乱便会毫无缘故的去对林九好,去保护她。
只是这一次他真的没有一点办法:“我救不了她。”
林九听见这句话后猛地抬起头,她额头上溢出红色的鲜血,血迹上还沾有一些灰沙。这一刻她的眼神里的最后一丝希望都被抹去:“你骗人!求求你…救救她…”可她最后还是软下声来,几乎是哀求着苏顷乱。
“她不会有事的,只待她的执念已逝便能上来了。”苏顷乱的声音还是冰冷地不带一点温度,他瞥了一旁不知所措的华洛婴一眼,将林九从地上拉起。
“寻姐姐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她那么喜欢你!你为何不救她!”林九一路哭喊着,她疯了一般想要用力挣脱苏顷乱的手,那手太过冰冷太过陌生。
直到回到回音房,苏顷乱才松开了林九的手,却不料林九开始大闹起来,她随便抓住什么就向苏顷乱砸去,桌上的几页书纸刮过苏顷乱如玉般的脸颊,硬生生地刮了一道血痕。
林九还不甘地哭喊着,却被苏顷乱用力抓住她的手腕狠狠拽入怀里。
只听他凑近林九的耳旁,轻轻念道:“我有执念,我有执念。”
☆、神魔相连
林九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已经好几天了,她先前难进滴水,后来许是想通了什么也就照旧吃喝了。
大致半月过去,轻扬被夜幕笼罩,这样的轻扬就像是困在龙潭的睡龙一般,它只是轻轻地睡着了,白天严肃紧张的气氛,只有在夜晚才会归于宁静。
趁着月光,林九悄悄将声声乱放在苏顷乱平时看书的案几上,什么话也没留便走了。
现在声声乱在她手里无异于一件普通的乐器,除了能将它拿起,也不能再将它吹响了。
林九在回音房面前站了许久,此去魔界恐怕也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顷乱…师叔…好好保重。”林九轻念一句,转过身便快步走了。
她走过留仙殿,一步都没有停留却走得更加快,那里承载着林九太多回忆,她只怕看一眼就会没有勇气离开了。
而南如笑正巧看见林九匆匆忙忙离去的身影,他来不及多想便跟了上去。只见林九绕过许多看守弟子直直往神魔之井走去。
神魔之井位于轻扬后山,那里是轻扬唯一的禁地,没有人看守,却设有层层封印。
林九握紧紫晶坠,闭着眼几乎是用尽全力冲了进去。
这里杂草丛生,荆棘密布。仅仅只凭着月光,林九寻着一条极窄的小路走到井边。
原来,如此阴森可怖的地方会在轻扬。林九早已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脸色苍白地看着面前这口被无数荆棘缠绕住,并上有无数条封印的井,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做这个决定许久,林九这一次是真的要去魔界了,她不仅要拿到神兽血,还要拿回灵珠带走晴暖。若是完成了这几件事,那她便跳下执念崖,去陪伴天寻。
解开神魔之井上的封印,只有一个办法。
女娲石。
女娲石乃上古灵石,它不仅有强大的神力,更能涤荡干净任何脏物解开神魔之印。
林九自然是不知道女娲石所在何处,更不知如何解开井上的封印,她只单凭着力气和双手将井上的荆棘所扯开。
尖锐的小刺刮破了她的手掌又刺进到她的肉里,虽然先前林九流了过多的血,可她现在手掌上仍然是血淋淋的一片。
红色的血滴在荆棘上时,布满神魔井口的无数符咒居然自己散开了,没有了符咒和杂草灌木的掩盖,一阵黑雾似的东西猛地从井口喷出,与这漆黑诡异的夜晚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