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擦起刀来。
“呵呵,轲还想听阮儿亲自相告。”楚轲狭长的凤眼微挑,暗夜中他的眼睛竟然好似黑曜石般明亮,透着丝丝魅惑,平阮儿一时间看得竟然有些痴了,脑袋也越来越沉,手中的动作也渐渐停了下来……
“阮儿为何不如实以告?”楚轲魅惑的声音再次传来,低哑微靡,慑人心智。
“如实以告?”平阮儿喃喃重复道,眼神迷离,脑袋越来越重,身子却越来越轻,随即口中不自觉地回道:“我第一次见到小璋子是在爹爹的帅帐中。当时他正坐在一旁认认真真地学习兵书,坐姿一板一眼,很像一个小书呆。那时候他不过七岁,我也不过四岁。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帝京来的三皇子,因为母妃涉嫌刺杀先皇而被流放到平遥城。可是,我从来没有看见他流一滴眼泪。相反,他一天不落地往返于平遥城和城外三十里的驻地之间,十万分刻苦地跟着爹爹学习。他不爱说话,却礼节周道,而我却是个皮猴子,看不惯他规规矩矩的模样,所以我便三番五次戏弄于他。可是他不羞不恼,也不告状,一来二去,我们也就混熟了,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平阮儿的眼神茫然,目光空洞,似乎已经沉浸在回忆深处。
“渐渐的,我们长大了,他越来越安静,也越来越淡然,仿佛什么事都不能牵绊他。然后战事开始变得频繁,我只好跟随爹爹一起南征北伐。开始时我每次打仗立功后都会传信给他,同他分享我的喜悦,后来也渐渐忘了。直到爹爹突然逝世,我扶灵回平遥城,才再次见到他。后来的几年,都是他和猴子陪在我身边,因为苏姨已经回京了。他明明是天潢贵胄,却甘愿扮作一个普通的谋士与我们一起奔波,那或许,是我们几人这一生最简单的日子。而那样的日子,本来是可以就这般安静地继续下去的……”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只见她的眸光突然黯了下来。楚轲不由得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眨眼我就十四了,先皇为了彰显恩德,许我回京大办及笄礼。我本不愿回去,然而那一年小璋子母妃的案子也得以重审,芸贵妃沉冤得雪,所以,身为皇子的他自然也被召回了帝京。一方面是为了陪他,一方面我也无法抗旨,所以我们便一起回了帝京。先皇对我很好,他知道我们感情深厚后二话不说便将侯府隔壁的府邸赐给了小璋子,并把他封为璋王。也是那一年,我结识了当时的五皇子、当今圣上皇甫勋。皇甫勋潇洒爽朗,和我臭味相投,我们常常一起干坏事。那段时间,白日里小璋子都要入朝跟随先皇学习治国之术,所以我们相处的时间渐渐少了起来,我只能晚上回来时将白天和皇甫勋玩闹的趣事告诉他,他也总是静静地倾听。”
“那时候我心中已经很清楚,皇上相中的继承人便是小璋子,我打心底为他高兴,却又隐隐有些担忧,他明明是那样淡泊的一个人,会喜欢那至高无上的尊位吗?果不其然,我的担忧是对的。身为不二皇储选人的他遭到了明里暗里的攻击暗杀,可是我最想不到的是在我身旁一直无心皇位的皇甫勋竟然,竟然利用我……利用我……火,那场火……”
平阮儿仿佛看到了无边无际的火海,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拼命地往上窜,映红了半边天空。而滚滚黑烟腾腾而上,也染黑了半边天空。那样的红,那样的黑,仿佛便是生与死的分割,携着滚滚热浪朝屋里的他、屋外的她分别袭去!她还看见,他在火中浅笑着闭上双眼,然后倒在了大火之中……
“啊——不要!”平阮儿凄厉的声音划破夜空。
她捂着胸口不停地喘着粗气,刚才她是怎么了,竟然好像回到了过去……
“你对我做了什么!”平阮儿目光直刺楚轲!
凤眼?他的眸子?
平阮儿突然想起,刚才楚轲没有戴面具!可即便这样,她却完全只注意到了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而没有看清这人长什么样!
这实在太过诡异……
“你究竟是何人?”
“非敌非友,阮将军不必忧心。”楚轲轻声回道,然后悠悠叹道:“我从不曾失手,却不料今日……”然后便没了下文。
平阮儿知道他刚才一定对自己做了什么,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这楚轲太过诡谲,也太过危险,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等一下,那盒子里应该装的究竟是什么?”楚轲叫住她。
“无可奉告!”平阮儿头也不回。
“当真?”
平阮儿不回答。
“那我只好自己拿了!”说罢飞身直下,伸手直探暗格而去!
他竟然知道暗格之下还有暗格!
平阮儿急忙回身,一脚将刚才的椅子踢飞射过去,然后身体一转便朝暗格扑去!
残月出鞘,直接劈向楚轲的手臂。楚轲却浑然不觉,掌力一拍,暗格下方的青砖立即碎成几块,一个盒子被劲力直接弹了出来,随即他袖子一卷,便将盒子拿到了手中。
此时平阮儿的刀已至,只见楚轲轻轻拂袖一挥,便似有一股无形的劲力将她的刀带了过去,竟然没有刺中!
一击不中,再来!
平阮儿左掌一拍就想要起身。
“嘭!”她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慌乱之中她竟然忘了左手已经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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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睚眦必报
“嗯……”刺骨锥心的疼痛传来,平阮儿忍不住闷哼一声。此刻她灰头土脸地倒在地上,既狼狈又凄惨。
“你手受伤了?”楚轲直接问道,伸手便要为她把脉。
金光乍现!
平阮儿右手举刀一挥,刀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速划下,楚轲手一颤,盒子便落到她怀里,再是撕拉一声,却是楚轲的半截衣袖都被她割断下来。平阮儿得手就要抱着盒子翻滚出去,手腕却突然被楚轲捉住!脉门被扣上了!
她急忙回手就是一刀,楚轲却毫不避让,刀最后架在了楚轲的脖子上。
两人一躺一蹲,一人扣住另一人的手腕,另一人则用刀逼着对方的脖子。一时间竟然静默无声,彼此直视对峙着。
半晌,楚轲云淡风轻地开口说道:“不知是那盒子珍贵,还是阮将军的命珍贵?”
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性命也在平阮儿手中。
“我数一二三,我们同时松手。”平阮儿回道。
“我若是不放呢?”楚轲轻笑出声,眸光幽幽地看着她,然后说道:“阮儿这一招苦肉计加美人计可是让轲毁了一截衣袖,轲怎能轻易放你?”
平阮儿强压下那声“阮儿”带来的恶寒,无可奈何地说道:“那又如何,你还不是没有中计,我的脉门此刻可是在你手中扣得牢牢的。”说着还是忍不住白了楚轲一眼,这个人一开始便冲着自己的命门来的,哪有半分怜香惜玉!简直就是一只狐狸!
“好心当作驴肝肺呀,轲分明是想替阮儿把脉的……”楚轲有些委屈地说道。
“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平阮儿实在受不了这般不阴不阳的对话了,再这么说下去她可是真要吐了。“你放不放?”平阮儿硬气地问道。
“我——有人来了!”楚轲玉手一点,直接封了平阮儿的穴道。然后袍袖一卷,竟然抱着她几个纵跃便飞了出来。
平阮儿睁大眼睛瞪着楚轲!
他出手竟然是如此快!快得她都看不清!防无可防!
这个男人若是要杀自己,绝对如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先前不过是猫捉老鼠逗自己玩儿罢了。只是,他似乎真的无意取自己的性命,难不成真如他所说,非敌,非友?
“温香软玉入怀,正是良辰美景,好不快哉——”楚轲突然低头促狭地看向瞪着他的平阮儿。
也不知是他怀中的温度太高,还是他的眼神太热,平阮儿的脸上突然染上一抹红晕,耳尖也有些发烫。
“不过,轲认为以阮儿的心性,此刻定是想一个人呆着。”楚轲露出一抹惋惜受伤的神色,平阮儿心里正准备赞一声你终于愿意放过我了,谁知下一瞬楚轲便放开了手,让她嘭地一声摔在了侯府墙下的草丛中,屁股都快裂开来花!
他绝对是故意的!
只见楚轲拍了拍巴掌,似乎要将手上沾染的关于平阮儿的一切都给拍掉似的。然后他一个大步走到平阮儿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阮儿受伤了轲甚是心痛,特赠药一瓶。阮儿无需感激,无需不安,轲权且取了这个盒子当作阮儿的回赠如何?至于轲的衣袖,既然阮儿这般喜欢,轲只好忍痛割爱,也一并赠给阮儿好了。”
说完还将那半截衣袖并一个白瓷瓶放到了平阮儿的身旁,然后玉手一点便解了平阮儿的哑穴。
“来人呐!”平阮儿想也不想直接喊道。
“阮儿急了,哈哈,如此景致,阮儿便独赏罢!”说完人已经没了影。
平阮儿这回是真急了……
她这半夜摔倒在自己墙角不算,还灰头土脸一身夜行衣。关键是那一声“来人呐”,分明是自己要招侍卫来看自己的狼狈呀!死楚轲,竟然故意用话激她,怪不得他只肯解掉自己的哑穴!一个大男人,竟然这般睚眦必报,想到这么损人形象的阴招!不过是一截衣袖,他至于不!
平阮儿看着旁边的那块蓝色的破布,更是欲哭无泪……
不一会儿,侯府的侍卫便举着火把来了。火光下,侍卫们目瞪口呆的表情甚是精彩。
“郡主,哦,不,将军您这是……?”其中一个侍卫结结巴巴地问道。
“月色正好,本将军赏月、赏月来了!”平阮儿笑得很僵硬。
侍卫们齐齐抬头望天,哪来的月亮?
“咳,咳咳……那个,先扶本将军回院子。”平阮儿吩咐道,她也不指望侍卫能帮自己解穴。
“哦,好好!”侍卫们忙不迭地走上了去。正在这时,一道黑影又掠了过来!
“谁!”侍卫们警惕地举剑直指来人。
“是我!”黑衣人拉下自己脸上的面巾。
“少爷?”侍卫们疑惑地看向苏珉,又偏头看向平阮儿,今夜是怎么,一个个都是夜行衣装扮,还这般神出鬼没。
“今夜之事不得声张,否则……”苏珉冷眼扫向那些侍卫,言下之意很明显。
“是!”侍卫们忙低头回道。
“你们退下继续巡逻吧。”苏珉挥手道,然后直接上前接住了平阮儿。侍卫们这才退了下去。
苏珉上下打量了平阮儿一番,不由得问道:“你怎么成这副鬼样子了?”
“你没事就好,快帮我解开穴道!”平阮儿催促道。
苏珉这才帮她把穴道解开,然后一脸古怪地看着她。平阮儿却是顾不得他的目光,只赶紧将那瓷瓶和半截衣袖捡了起来。
“这是……楚轲!”
平阮儿不由得瞪大眼睛看向他,苏珉也太厉害了,竟然仅凭半截衣袖就把人给认出来了!
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苏珉白了她一眼,说道:“除了那姓楚的我再也想不到谁会穿这样假正经的颜色了!”
假正经?
平阮儿无言以对,猴子对楚轲的敌意可不是一般的。
“你怎么和他搞到一块去了,还被护卫发现?这到底什么?”苏珉说着便伸手去夺她手中的那半截衣袖。
平阮儿干脆直接扔给了他,说道:“你走之后他便冒出来了,问我那盒子里究竟是什么,我不说,然后我们就打了起来,后来我就被他控制住,扔到府里了。”
苏珉正拿着衣袖研究,闻言不禁抬起头来,凝重地问道:“你那盒子里究竟是什么,竟然引得这么多人来抢?”
第32章 盒中宝物
苏珉正拿着衣袖研究,闻言不禁抬起头来,凝重地问道:“你那盒子里究竟是什么,竟然引得这么多人来抢?”
平阮儿突然发现那截衣袖闪过一道光,连忙夺了过来,道:“我得拿回去研究研究,至于那个盒子——”她用余光瞟了瞟左侧树丛,然后一笑说道:“猴子,折腾了大半夜你不累吗?你不困我都困了,快点,你老大我受伤走不动了,先送我回去!哇——”她随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老大,我也累了,对不住了,你自个儿回去吧!”苏珉说完之后竟然丢下平阮儿一个人,自己大喇喇地走开了。
“好呀,猴子你等着!”平阮儿气道,然后认命地独自慢慢朝自己院落走去。
平阮儿确实累极了,回到房间后随便洗了把脸,胡乱地收拾了一番身子后倒头就睡。她想着睡一会猴子就该过来找她问答案了,所以只是闭着眼睛静静眯着。
可是眯着眯着她就真的睡了过去。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做了好多好多梦,一个个碎片拼凑出她和皇甫勋、皇甫璋两兄弟的过往,走马观花似的挤入她的脑海,然后再被烈火一片片烧干净……梦中,那大火一直熊熊燃烧,那样的烤人的温度,似乎要将人的灵魂烤焦一般。她不停地喊叫,可是小璋子听不到她的声音。而那双拉着她的手是如此强硬,拖着她不断往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璋子在大火中微笑闭眼,然后倒下……
“不……不要!”平阮儿尖叫一声,蹭地坐了起来。
“老大,你又梦魇了……”苏珉叹了一声,然后取下她掉落在被子上的毛巾递给一旁的侍女,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是呀,我又梦魇了……你摸我头干什么。”平阮儿抬手想要打开他的手,这才发现手上软软的,身子似乎也有些疲乏。
“你这丫头真是,昨儿半夜你突然发起了高烧,还好珉儿发现得及时。珉儿守了你半夜,卯时不到去上了早朝,回来又在这儿守着,你呀醒来还没个好态度。”苏姨端着一碗清粥走了过来,然后递给她说道:“先喝点粥,然后才好吃药。”
平阮儿接过粥,看了苏姨一眼,又看了苏珉一眼。苏珉的眼睛下面还一圈青黑,看来果真是没休息好。也是,从自己中毒到今日发烧,他都没少折腾。
“你先去回去睡一睡,我有姨看着,不会有事。”平阮儿对他说道。
苏珉也不回他,转身走到不远处的榻上直接躺下,竟然闭眼就睡了。
“真是一个比一个犟。”苏姨无奈地摇头,然后走过去取了一张薄毯盖在苏珉身上。
平阮儿安静地喝着粥,想着昨夜他俩碍于有人偷听所以各自回了院子,猴子定然是准备趁夜过来问她,结果发现她发烧了。自己本来也打算昨晚带猴子去见见小六,怎么就睡过去了?
“姨,现在什么时辰了?”平阮儿抬头问道。
“已经午时末了,你这一觉倒睡得长,怎么,感觉身体舒服些没?”苏姨关切的问道。
“好多了,就是有些软绵绵的,可能是这床太软了惯的。”平阮儿笑道,心里却明白是这几日神经绷得太紧,身体连着中毒和断手,以及昨夜故地重游有所忧思所致,只是这些她并不打算给苏姨讲。
“你这丫头还真是皮,对了,粥够不,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再来一碗!”平阮儿笑道。她得多喝点粥,一会儿便可以说是太撑了喝不下药了……
果然,苏姨又给她盛了一碗。
不过,喝完粥的平阮儿并没有逃脱喝药的命运,最后在苏姨的监视下将药喝了个干净……
用苏姨的话说:你这个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