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清欢,一世长安- 第16部分

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目光落到眼前，端着药碗的那双手出奇的好看，修长白皙，衬得药汁颜色更深了几分，看起来也更苦了。楚楚撇了撇嘴，壮士断腕般端着碗喝光了药，中药的苦味在嘴里发涩，然后嘴里就被塞进了一颗蜜枣，甜甜的，正好压住了嘴里苦涩的味道。

她靠在床头，身后塞着软软的靠枕，将碗递过去歪头看他：“你还不去公司？”

“晚点去。”君长安淡淡的回了声，将手里的药碗收拾了下端出门。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沓文件，他就随意的坐在了书桌边上看起文件来。楚楚望着他的背影出神，这是，把她房间当办公室了？
额不对，这房间也是他家的……

“公司现在，情况怎么样？”她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了句。

从那天之后，她又病了。本就是初初病愈，又没好好休息，病情反复，她一点也不奇怪，只是她日日喝着中药。因为某人觉得，中药治本，而她需要好好调养。
到今天，也有六七天了，算起来，离新品上市的事还剩下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傅明珠毁约，淮安的情况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君长安的手机在他回答前就响了起来，他回望了她一眼，抱歉的比了比噤声的动作，然后才接起电话。

“Dana。”

“早上好啊君长安，今天的天气真是糟糕透了对么。”

君长安望了一眼窗外沉沉的天，雨势已经小了些，更有了些斜风细雨的韵味。远处的景色雾蒙蒙的，就像他眼底的情绪，叫人看不透彻：“嗯，确实糟糕。”　

“淮安的新品上市安排怎么样了？”

Dana是个爽快直言的性子，所以他的开门见山君长安一点也不惊讶，脸上还是那副淡然从容的样子，连声音都没有太大的起伏：“说实话，不怎么好，但没有今天的天气糟糕。”

听到他还有心思开玩笑，那端传来低低的笑语：“简言之和傅明珠订婚的消息一传出来，无形中已经成为了简氏的助力了。”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君长安自然明白。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Dana话音一转，像是闲聊般继续开口：“我夫人认识一个很不错的设计师，中国有个词语，叫出奇制胜，或许能帮上你一些忙。”

淮安的新品发布会的消息一早就发布了出去，傅明珠知道淮安的新品消息，如果再按照原流程来进行，只怕会吃暗亏。就连珠宝设计这上面，或许都会被拿来做文章。这些君长安自然是知道的，可是知道归知道，淮安上下，从公关到策划都没人提出让他满意的新方案。

“比起设计师，淮安更需要一个好的模特。”他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这是个不错的想法，如果有需要，我会联系你的。”

“那好吧。”Dana的语气也没有不悦的意思，平和得很，“说到底还是我和淮安的单子逼急了简氏，不然简言之也不至于做得这么绝。”

君长安笑了笑：“迟早都会有这一天，我们的合作不过是加速了简氏和淮安的矛盾而已。”

“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证明他没有信错人。

“不管怎样，谢谢你的提议。”

“不客气。”

很礼貌的挂断电话后，君长安又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这才站起身走到了床边坐下，看了看她一会儿，黑漆漆的眼底温和安然：“别担心了，没什么。”

楚楚看了他一眼，也不接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真当她方才什么都没听见啊。

君长安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拢了拢她耳边的碎发：“是有点棘手。”

“但这些，你不用担心。”他自然会处理好，工作上的事他一个人忧心就够了，她不用担心，只要她待在他身边就够了。
他自然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楚楚沉吟了片刻，太久没动的思维反应不是那么快，可她想通了前后矛盾，再结合刚才听到的内容，大概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

“我打算，推迟发布会。”君长安也是思忖再三，才说出了这句话。外界的压力比他想象中更大，与其碰个头破血流，不如先暂避锋芒。

“换设计方案来得及吗？”楚楚皱了皱眉，不是很认同推迟发布会，一旦推迟了，外界的压力只怕会更加的甚嚣尘上。

君长安摇了摇头：“设计占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代言的问题。”没有找到合适档期的艺人，他猜得到是简氏动了什么手脚，可是他并没有什么办法。艺人没档期，他又能怎样？

楚楚也有些头疼，伸手再拿了一颗蜜枣塞进嘴里，压下心里乱糟糟的念头，慢慢的理着思路想着对策。

心里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升起，她咬了咬唇，眸色亮亮的，试探性的问出口。
“我问你，我和傅明珠，谁漂亮？”

君长安抬眸就望进了那双水意盈盈的眼里，白炽灯的映衬下，那双眸子亮得惊人，即使她面色仍然苍白着，却反添了一抹别样的风情，脸庞有些清减了，更显得那双眼睛又大又动人，水色潋滟，唇上的一抹绯红别样明艳。从精致到近乎完美的五官，到线条无可挑剔的轮廓，不减一丝美感。

“自然是你。”他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垂目敛眸，压下心里那一瞬的紊乱心跳。

“那我来做这个代言！”她眼底的光越发坚毅起来。
尽管她不是娱乐圈出身，也不是专业模特，可只要摄影师专业，她负责配合就好，光比这张脸，谁压谁一头还不一定。

能帮上淮安，同时，也当满足她的私心吧。简言之那么在意简氏，可她想用行动证明，他那样不择手段的追求，是错的。

君长安几乎是思忖片刻就明白过来了她的用意，尽管是为了帮他，可是他心底，还是微微的不爽了一下。
他不想过多的人看见她的美丽。

见君长安似乎没有什么异议，楚楚继续说道：“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们的新品是全套新娘宝石，既然有了新娘，为什么没有新郎？”这个问题，包括简氏一直以来的代言也是，只有傅明珠一个人挑大梁。但她在国外看到更多的珠宝代言，别出心裁的商家都会选择做整个主题，类似求婚或者是礼堂新婚，总有交换戒指或者是替对方带上珠宝的硬照一类的方案，消费者也很受用这种主题。

“策划部做的策划就是倾城主题，所以没有新郎。”再说新郎，对宣传也没太大的帮助。

她似乎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低笑出声，唇畔溢出的笑像徐徐展开的繁花，层层渲染，明艳动人：“淮安又不是只做珠宝生意，男装手表甚至到男鞋，能打广告为什么不一箭双雕？”

“让策划部改策划，傅明珠看过合同，知道你们的策划方案，简氏要是心思动到这上面来，淮安一定难以招架。”突发情况向来是最难招架的，就算大家知道是傅明珠毁约在先，设计和方案泄露一定另有隐情。但人云亦云，舆论才不会管你有没有隐情，只会推动最后的结果。
她顿了顿，又开口道，“还有设计，成品可以不改，在这个基础上，再增加一两套设计，比如做个前世今生的主题也好啊，那就不止一套了。”

消费者的心理很简单，特别是高端奢侈品上，珠宝消费者大多是女性了，而女性最喜欢的，莫过于唯美的爱情故事。
前世今生，类似这样凄美又带着神话色彩的爱情故事，谁不憧憬？

“出奇制胜。”君长安笑了笑，“你的想法倒是和Dana不谋而合。”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她默契的低念着，声音清晰的在房间里荡开，柔美的嗓音带着别样的坚定和心中自成天地的淡然大气。

“方才Dana打电话说，可以给淮安介绍一个不错的设计师。”君长安抬头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改方案不改主题，或许可行。”

心里飞速演算起男女一同代言的可行度和方案最好的调试程度，他又蹙起了眉：“能和倾城这个字搭上的男人，还得配得上淮安的代言……”几乎是没有的……何况，他更不愿意她和那些男人搭档。

“有的。”楚楚舔了舔唇，眼底千回百转流光一片。

君长安不解的望向她，等待着她的谜底，而他面前此刻脸上已经一扫颓容，一脸斗志昂扬重新焕发活力的女人，弯了弯眼眸，薄唇轻启。

“你。”





第26章　各种情绪
她弯了弯眼眸薄唇轻启。

“你。”

闻言，君长安失笑，随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张脸还有这种用处。

“好。”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他唇畔的笑意在扩大，眼底星星点点的笑意也深了开来。

“你就不怕，我把这次发布会搞砸？”方才是斗志昂扬的，可是一细想，她还是多多少少觉得有些不靠谱，也有些不安。

“我相信你。”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宽大的手掌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像是低语，又像是宣誓般，脸上的表情近乎虔诚。

“如果淮安真的毁在了我手上呢？”女人是不是真的都是这样奇怪的动物，每次得到了许诺之后，都想要更多，在她们口中会有无数的可能和设想，但其实她们想听的答案，只有一个。

她也不例外。

“江河拱手，为博美人一笑，又何妨。”他翻过她的手背，凑到唇边，低低一吻，礼貌又克制的落在自己的拇指上。可楚楚还是觉得被他触碰到的皮肤滚烫得惊人，眼前的君长安清隽俊秀的脸上不复往日的疏离冷清，眉眼之间暖色一片，明明是像清茶一样的人啊，却让她有了醉意。

思绪有些恍惚，眼前俊美的男人仿如真是那穿越千年而来的贵家子弟，形容落拓，气质雅然，而天下为她拱手。

她何德何能……

抽回手，不动声色的缩回被子里，她清咳了一声：“你，快去公司吧，这些策划的事，够你忙的。”

君长安掩去眼底的受伤和无奈，起身退后：“中午沈寒过来陪你，我不回来了。”
他暂时，还是不回来的好，不过想来他也会忙着回不来。

楚楚点了点头，目送着他走出门，眼底微微黯然。
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她真是何德何能，能得到君长安这样的人的倾心相待，想想都觉得自己上辈子是拯救了世界，可她却只能还他无关风月的情……

……

沈寒来的时候，她还在睡，醒来时就看到床头柜上搁着的饭菜和药，还有靠着椅子坐在一边玩儿手机的沈寒。

“醒了？”沈寒快速的按下几个键，然后把手机随手放进兜里，“我去帮你热热。”

“不用了。”楚楚伸手试了试饭菜温度，还热着，看了眼边上的药汁，“帮我温下药就好。”

将药热好端回来时，楚楚已经放下了碗筷，沈寒看了一眼没动多少的饭菜，皱眉：“君总说，如果你不认真吃饭养好身体，发布会的事，就推迟。”

楚楚抿了抿嘴，端起饭碗很是勉强的多吃了些，喝过药，擦了擦嘴，她看了沈寒一眼，没有说话。事实上，这些天，她是第一次见沈寒，因为她情绪不怎么稳定，所以一直都不想见他，今天是君长安做了决定她没来得及拦下，所以就导致了沈寒出现在这里。

沈寒被这样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叹了口气，他拉过椅子在一边坐下：“我承认，我知道言之哥和那个女人的事。”

“但我也是在你回国的前夕才知道的。”看着楚楚已经微变的脸色，沈寒赶紧补救的解释道，“你也知道我一直在淮安，和言之哥的联系并不多。”私生活上的联系真的不多。

看着楚楚微微松动的神情，沈寒继续开口，又恢复了往日的大大咧咧百无禁忌：“男人嘛，都是这样的，逢场作戏……”
“没有哪个男人是不偷腥的，有的时候出于应酬，有的时候……”

“沈寒。”她抬头，冷然打断他的话，“在各种女人之间暧暧昧昧的游戏，很好玩吗？”

怎么又说到他身上了……沈寒揉了揉太阳穴：“言之哥和我不一样，他也就碰过这一个，还都是因为生意场上的需要。”

“还有生理需要吧。”她讽刺的一笑，“我知道他不爱她，但他也谁都不爱，如果非要找个答案，那他最爱的，是自己。”

“楚楚，你太偏激了。”沈寒很是费解，不赞同她的话，“你一回国言之哥就和那个女人彻底断了联络，这次如果不是简氏跌得太惨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而且言之哥已经被表叔收拾得很惨了，连带老爷子的施压，简氏已经很困难了。你哥还把他揍了一顿，现在他人都还在医院。”到底是表亲，关系不比寻常，想到简言之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色，再看看眼前楚楚也是一脸的病容，沈寒叹了口气。

“他住院了？言……”楚楚猛然止住了话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懊恼的用力咬了咬舌尖，愤然道，“与我何干。”

“你们两又是何苦来哉。”沈寒哪里能没听出楚楚那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语气也越发的无奈起来，“你应该理解一下言之哥，不就是一个女人么……”

“沈寒，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遇见了那个深爱的人，你就会知道曾经的这些放浪形骸的荒唐有多伤。”她有些失神的摇了摇头，眼底换上一抹决绝。声音了有着不符合年龄的苍凉，顿了顿她才接着说道，“作为你的好友，我希望你，永远不要遇见这个深爱的她。”
因为那些过往，都将成为他们之间的鸿沟，爱而不得，求而不得，弃亦不得，那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曾爱过。

沈寒知道劝不动她了，也不言语，只闷着头玩儿手机，反复着漫无目的的滑开解锁又锁上又滑开，思绪乱糟糟的。

过了半晌，他终于又开口，声音有些哑然：“你和言之哥，真的，不可能了么？”

楚楚“嗯”了一声，一副不想再谈的模样，“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了，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
不要提了，伤口慢慢的，会结痂的吧，都会好的吧。
就这样吧，至少曾经爱过，曾经还美好过。她不是圣母玛利亚，没办法原谅，更不想原谅。她只能尽量让自己不恨。或许时间会慢慢治愈她心里的伤，但现在的她，已经没办法再承受伤口一次次裂开的痛了。

……

晚上的时候，来的人是安宜。

事实上，看到安宜拎着晚饭出现在房门口的时候，楚楚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

“安宜？”

“是我。”安宜挑了挑眉，将饭摆出来，“托你的福，我这还是第一次来总裁家。”

想到那个对男女之事素来冷情的总裁居然特意跑到她办公室来请她帮忙，她就忍不住笑出了声。特别是当她一脸惊讶的问为什么让她去的时候，某人微红了耳尖不自在的清咳了一声，说：“我认识的女性朋友不多，能让我放心的，就你一个了。”
一想到当时君长安的表情，安宜就没办法忍着不笑。

“总裁说要在三天之内将方案赶出来，所以，这三天，他会很忙，不一定能回来照顾你，相比之下我一个人事部的，事儿就少很多，所以我就来了。”

“我自己也可以的。”楚楚颇有些哭笑不得，她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没什么力气而已，也不至于动弹不得要人伺候啊。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想到办公室里男人的嘱托，安宜挤眉弄眼道，“总裁说，就当是他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让你照顾一下他的大男子主义。”

“所以你就勉强接受我的照顾吧。”

想到君长安说这话时的模样，楚楚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了眼，这人这是，在她面前也就算了，现在在安宜面前也这么直白……

“快吃饭吧。”安宜摇头笑了笑，楚楚的事沈寒跟她说了个大概，再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她现在就是没有君长安的拜托，也没办法就这么丢手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