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他问个清楚,让他先回淮安。
其他的事,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可是现在,连她也怀疑起自己的这个想法来,真的能解决吗,如果真的能解决,君长安去哪儿了?他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和她分手,又是为什么……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我是真的很爱他。”
“看到言之和傅明珠拥吻,我觉得心痛难过,可是我仅仅是看到他跟我说分手的短信,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声嘶力竭歇斯底里愤怒悲伤,人生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她也算是尽占了吧。
“是我的错。”沈寒突然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慢慢拂去她脸上的泪珠,眼底神情莫辨。
他这些日也被自己的良心折磨得够狠的了。
“我进淮安,就是言之哥的安排。我的使命,就是毁灭。”
“没有办法抗拒,所以我很没出息的从一开始就在想方设法的避开你们。我以为做完这些事,就是结束了。”
他以为做完之后他就能抽身而出,躲开所有人,假装他什么都没做过。不去看不去问,就不会内疚难过。
“可是言之哥说,他知道他错了,他想你能回到他身边。”
“所以,你和长安说了什么?”楚楚抓住脑海中那么一丁点的念头,难以置信的看了他一眼,“你和他都说了什么?”
沈寒惨淡的笑了笑:“果然瞒不过你啊。”
“一直都是通过你的电脑连接的内部程序。其实只是因为总裁办的网路拓型直接连接着资料库而已,我并没有从一开始就计划那么多。”
“但这恰好也成了连累你下水的理由。”
“你和长安说,我也是出卖淮安的人吗?”她的声线颤抖着,低哑的声音让人听着很难受。
“沈寒你脑子有病吗?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他简言之后悔了你就帮着他助纣为虐吗?他后悔了与我何干,就算和君长安分手,我也不会和他重修于好的。”
“从小到大你都护着我,闯了再大的祸你会扛下来。”
“但如果我知道这个锅最后我还是要来背,那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接受你的袒护。”有些声嘶力竭,眼泪汹涌着,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攒住了,狠狠地揪着,生疼。
原来被人误解,被身边人推入深渊,是这样的感觉。
那他该多疼啊,一定比她还疼,比她还难过。
被最好的伙伴最好的朋友背叛,被她“背叛”,还被简言之施压讽刺,她想都不敢想他这两天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言之哥找过他,我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沈寒有些烦躁的胡乱揉了揉头发,“我不知道最后会弄成这样。”
尽管有心理建设,但还是没想到情况会变得这么难以掌控。
沉默很久后,楚楚看了他一眼,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深吸了口气,她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一点平静一点。
“长安不见了。”
“他没去公司,手机也关机,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第56章 谈判
沈寒下午的时候跟着楚楚回了公司,原本忙碌的众人看到他纷纷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聚了过来,他说了几句安慰鼓励的话,然后就径直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大家见到他就像是打了一针强心剂,莫名的淡定了下来。楚楚扫视了一圈重新振作起精神的大家,低压的情绪也稍微好了些。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也开始忙碌起来。虽然很想找到君长安解释清楚,可现在她既无从下手也脱不开身。
她现在能做的事,就是处理好她分内的事,然后等他回来。
她相信他会回来。
……
第二天一早,简氏的人就又来者不善的来了淮安,沈寒正在和风扬的律师谈判,自然脱不开身。就算脱开了身,他也没立场坐在简氏对面,所以最后出现在会议室的人,是安宜。
楚楚坐在安宜身侧,看着眼前这几个红脸白脸齐齐开唱的老不休,揉了揉眉心。
简氏的人还在喋喋不休唾沫横飞的扔出各种优待条件,安宜却没了听下去的耐心。
“这个问题我想淮安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简氏最好别把我们的容忍,当做你们不要脸的资本。”冷冷的打断他们的话,她端起眼前的水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当然如果你们本来就不要脸,那我也无话可说。”
这两天憋了一肚子火的安宜本来就无处泻火,现在简氏送上门来,根本就是撞在了枪口上。
自讨没趣,怨不得别人。
“你们淮安都已经穷途末路,又何必死守着这么个空架子?”
“就算是空架子,就算最后只剩下了一支笔一张纸,但只要还有我们在淮安,淮安就还是淮安。”
“你们简氏休想拿到一分股权。”
空架子也好,富贵辉煌也好,淮安一直都是淮安,从不曾改变。
对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安宜已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送客了。楚楚站起身,斜睨了简氏高层一眼:“如果想要淮安的股份,就让简言之自己来谈判。”
“你们,还不够看。”
简氏的人脸色都很不好看,可是没有谁会蠢到不知道她是谁,他们敢堂而皇之的为难安宜,却不敢和她置喙。打掉了牙往肚里咽,几个人沈着脸走出了办公室。
送走了简氏的人,楚楚往椅子上一靠,狠狠的灌了几口水,然后叹了口气:“以前他总是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得很好,现在他不在,我却连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别这样。”安宜强撑着精神笑了笑,“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楚楚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你还好吗?”
她这几日都是素着一张脸,也不化妆,也不勉强自己笑了,脾气放肆了不少,人的状态却差了很多。
哀莫大于心死或许就是这个意思吧,死心了所以也懒得伪装了,破罐子破摔她也就这样了。这种状态下,她反而更担心她。
“我很好。”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走出会议室,各自朝着各自的办公室走去,她们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也有很多人要应付。感慨或者是悲伤都只能短暂的驻足,现在的她们没有精力去悲春伤秋,再大的伤痛都要往后挪。
安宜因为沈寒的事伤神,楚楚又何尝不是为没有消息的君长安忧思郁结呢。
事有轻重缓急,所以她们闭口不提。
……
沈寒才送走风扬的人,又在公关部开了个会议。昨天放出去的公文以及游戏开发进度对比盘已经引导了部分的舆论往好的方向发展,淮安现在的情况暂时没有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除了短缺的资金以及风扬一直催的违约金,至少暂时有了喘气的时间。
楚楚和韩语默谈过,知道她没有接受那份商标转让书之后才松了口气。虽然这种想法很自私,但淮安现在确实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
她能做的就是留住每一个人,为淮安添一份力。
第三天……君长安还是没消息。
安宜送资料去沈寒办公室的时候脸色很不好,一方面是这几日的工作量太大身体有些吃不消,一方面是心里的情绪有些糟。总之沈寒看见她的脸色时,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
“身体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他看了一眼手里的文件,稳稳的翻开第二页,极快的扫过去,正准备翻开下一页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道冷冷的声音。
“不劳沈总挂心了,如果没事,我先下去了。”
抬眸触及到女人眼底那抹复杂的神色,沈寒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将文件扔开,抬手扼住了她的手腕:“别倔了,回去休息。”淮安现在的情况已经够糟糕了,如果她也倒下了,那他一个人也是独木难支。
之前因为一个实习生和她几乎形同陌路,现在却又关心起她来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在她看来,最让人难以捉摸的,是他的心。
她甚至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心。
如果有心,怎么会背叛这么多年共同打拼患难的兄弟;如果有心,怎么会做出这些事后还一副坦荡荡的样子出现在这里?!
不会愧疚吗,午夜梦回的时候,不会被噩梦惊醒吗?
“你的良心,不会不安吗?”
安宜看着他,眼底流露出那么些许的不解来,还有些陌生的,他不懂的情绪。
沈寒怔了怔,握在她手腕间的手因为没注意而松开了几分,恰好给她提供了挣脱的机会。甩开手,安宜转了转被捏红了的手腕,毫不退让的望向他,语气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就因为简言之是你表哥,所以你就能问心无愧的毁掉淮安吗?”
她认识的沈寒……不是这样的……
她们一起走过来的,哭过笑过苦过也甜过。他毁掉的,是淮安啊,不是一个简单的安身立命之所,那是已经都快融入他们血脉之中一份光荣……
因为他们,才有了今天的淮安,也因为淮安,才有了如今光环加身的他们。
可他,把一切都毁了。
男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有些苦涩的摇了摇头:“我问心有愧。”
所以他才会回来。
可是回来,有什么用吗。
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底已经是精光闪过,紧抿的唇线彰显着他的严肃认真:“如果不想淮安彻底被毁掉,你就得听我的。”
“现在,马上,去休息。”
他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她的脸色已经差到能看清脸上淡青色的血管,几近透明,眼底的血丝也如蜘蛛网般漫布,没有一丝妆容的脸更是苍白憔悴。可即使状态这么差,她也还是强撑着留在公司。想到这女人素来执拗的性子,沈寒无奈的摇了摇头补充道:“这是命令。”
他一直以为自己欣赏的是她的这份韧性,无关爱情。
可是这一刻,他无奈的这一刻,心软却又不得不沈着脸对着她的这一刻,他似乎察觉到了心里的一丝别的什么情绪。
是他长久以来一直忽略的什么东西。
安宜后退了一步,目光落在他拧起的眉头,划过一丝黯然。
他从来都是闻言细语的,可是每次对着她,除开一开始的温柔以后,就再也没有过那样的时候。
就这样吧,她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安宜,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乖乖听他的话,也是最后一次这么帮他。
以后不要爱了,就算爱也不要让他骄傲了,不要让他伤害了。
够了,很早以前,就够了……
不管是犯的傻还是受的伤,都已经够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安宜,你要学会认命。
你也不得不认命。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安宜在沈寒沉声说“请进”的时候转身往外走,一只手用力的掐着另一只手的手背,努力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和思绪。
“沈总,简氏的简总来了,指名点姓要见您和楚秘书。”
听到秘书的通报,安宜抬步往外走的腿像是被灌了铅,怎么都无法再迈开。有些无措的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尽是慌乱。
“知道了。”沈寒还在继续看手里的文件,一副并不怎么上心的样子。只有扶在纸业侧慢慢握紧的手泄露了他心里的情绪。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格外明显,沈寒还没来得及抬头就看见一只手拍在了他的办公桌面上,按着文件挡住了他的视线。
抬头,对上安宜水意亮泽的双眸,他的心情越发的复杂起来。
“不要把淮安交给简言之。”她的语气里带着哀求,也带着强势,两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叫人又是心忧又是心悸。
沈寒垂眸敛目的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带着安抚人心的意味:“我不会把淮安交出去的。这个决定我做不了,楚楚不会做,不管谁来,我们都不会让步的。”
安宜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探究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我保证。”
“我保证在长安回来之前,淮安不会变得更糟。”
他没办法保证淮安一切安好,唯一能给的承诺就是,守住淮安,守好淮安。
这一次,他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认真。
第57章 僵持
偌大的会议室里窗帘全都被拉上了,吊顶的水晶灯开着,比外面的日光还要亮上几分,会议桌一张张的排列成长排围成一个长方形,整整有将近二十来人的位置,却只坐了三个人。
长方形的宽就是一张大会议桌的长度,那处是首座,空着。会议桌拐角紧接着的竖排第三章桌子后坐着一个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脸上挂着一抹浅笑,本是让人如沐春风的笑,但此刻落在其他两人眼底却只觉得心凉。
“阿寒。”简言之率先打破了三人之间的沉默,他先是看了沈寒一眼,然后目光落在了楚楚身上,“楚楚。”
“我们三个,好久都没聚到一起了。”
确实是好久都没聚到一起了,不曾想再聚到一起却是这幅光景。
楚楚握在手里的一次性纸杯被捏出了几道褶皱,白水荡了荡,然后恢复平静,一如她风平浪静的眸色,不带一丝情绪:“如果你是来闲聊的,很抱歉我和沈寒都没有这个时间。如果你是来谈公事的,或许这个话题还能继续下去。”
即使她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沈寒如今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这场谈判,他能给她的最大的支持就是坐在她身边,然后保持沉默。
或者是打打圆场。
所以她即使再怎么不情愿和简言之周旋,也要为了淮安坐在这里。
简言之有些自嘲笑了笑,“我们之间就只剩下公事可聊了么?”
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重,不期然的又想起了以前三个人一起无忧无虑的那段日子,楚楚捏了捏眉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手放在桌上,灯光投下染上了一层浅浅的淡橘色,手心空荡荡的,让她想起总是被男人握住的手心温热又宽厚的触感来。
“说正事吧。”尴尬的沉默后,沈寒将面前的文件合上,岔开话题,“君总不在,我们做职工的无权谈及股份问题。”
“淮安不同于一般私企,虽然有董事长这个虚职却没有董事会这种结构,简氏就算收购了淮安的股份,但不插手淮安内部运营的话,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他很努力的让自己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但其实心里一点谱都没有。从小到大他最没办法抗拒的是他爹的家法,最不愿意抗拒的也没办法抗拒的就是简言之的话了……
“不是还有盈利么。”简言之淡淡一哂,左手扶在右手的表带上摩擦着,“你就算留在淮安也做不了什么,其实这样也没太大的意义。”
他本来就不该再留在淮安,留下来也只是自找烦恼。
望见沈寒微变的脸色,楚楚皱了皱眉:“简言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你不是一直很清楚么。”
“我想要淮安。”他顿了顿,素来挂着的和煦的笑慢慢扩大来,变得有些疯狂,“还有你。”
“不可能。”楚楚沉声打断他的话,原本心里还惦记着的那点儿时的情谊也都烟消云散了去,“你觉得这样有意思么?”
“演八点档狗血言情剧还是怎么样?简氏做了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到底是凭什么理直气壮的坐在这里说你要淮安,又是凭什么说你要我,你有什么资格!”
从他背叛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资格再说爱了。她给过他机会的,那沓照片,那沓本该在回国时就摔在他脸上的照片一直被她压在心里,压到最后,成为暗伤。他还和傅明珠一起将她的伤口撕开,□□裸血淋淋的摆到明面上展览,让人嘲笑她的不堪。
情何以堪。
沈寒清咳了一声,端起桌面上的水递过去:“喝口水。”
润润嗓子……
简言之的脸色在听到她那句不可能时有片刻的微怔,看着她不带任何感情的眼底心里第一次有些不确定起自己的决定来。摇了摇头,他撇去心里否定自己的想法,面色恢复了平静,片刻之后,他笑了起来,笑得很是坦然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