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去。”韩谢聿说，接过助理递来的毛巾擦汗。
“你把衣服穿上，”程忆玫提醒，“刚出汗就脱衣服，小心你也感冒了。”
“没事。”韩谢聿丝毫不当回事。刚刚那场戏是他和程忆玫之间最后一场感情戏，因为自那以后，苏普就逐渐喜欢上阿曼了。
“听说过两天你要录一个访谈节目？”程忆玫喝了口热水，找到一个话题。韩谢聿的母亲是各路媒体都想拉拢的广告商，因而韩谢聿向来不缺资源。
“嗯。”韩谢聿点头，“已经跟导演协调好时间了，等你拍完戈壁那场戏我就走。哎，那天你是不是有粉丝探班？”
“对啊。”贴吧里好多新疆周边的粉丝，约好一起来探班，刚好给程忆玫过生日。
韩谢聿说的那场戈壁的戏，是李文秀目睹摔跤比赛后明白了苏普对阿曼的情意，因而伤心欲绝，拉着白马在沙漠中漫行，却不料遇见杀害她父母的那帮坏人。她本想跑回家，但害怕那些强盗伤害哈萨克族人，所以决心向戈壁深处跑去，跟他们同归于尽。
程忆玫的骑马技术还可以，是少数几个拍骑马戏不用找替身的女演员之一。但那天马匹被戈壁滩上的沙子迷了眼，前蹄一抬把她摔了下来。好在马匹没有发狂，不至于让她遭受更大的伤害。
程忆玫摔下来时，腿部撞到几个石头上，青青紫紫伤了一大片，被韩谢聿扶着，一瘸一拐，“哎呀，我没事，你不是还要赶飞机吗，快去吧，别把时间耽误了。”
都伤成这样了，他还有心赶飞机？！韩谢聿斜了程忆玫一眼，一弯腰把她抱起来。程忆玫小声惊呼：“你干嘛，快把我放下来，那么多人看着！”
她受伤了，戏拍不成了，工作人员都跟在后面一起回帐篷。韩谢聿却不管那么多：“我们是同一个公司的，还是好朋友，难道关心你不应该吗？”
程忆玫无言以对。
熊助理请来当地的医生，检查过后没什么大问题，都是外伤，多擦些药膏就好了。但为了保险起见，医生还是建议程忆玫去大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以免留下后遗症或者某些内伤。
“阿玫，今晚的粉丝见面会取消吧。”
“取消干什么？他们大老远跑来，还这么冷，要取消了多让他们失望。”
“可你这样，躺着去见他们？”
“我……”程忆玫没话说了，她现在根本站不起来，如果粉丝知道她受伤恐怕会很担心吧。
“我觉得还是不要去了。”站在一边的陆璇说，她也是来探望程忆玫的，“跟粉丝说明一下情况，他们会理解的。”
“那好吧。”程忆玫妥协了。
熊助理正要出去，陆璇就拦住她：“我出去跟他们说吧，你留在这里照顾阿玫，她的伤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那谢谢你了。”熊助理道谢。
陆璇走出片场，看到一大群人挤在一块。有男有女，打着“阿玫我们爱你”的横幅，还有几个大蛋糕。
“啊，马上就要见到阿玫了，好激动啊！”
“我也是！”
“哎哎，我再强调一下啊，我们玫瑰花都是素质粉，要遵守秩序，不要给剧组惹麻烦，离开时把垃圾带走。”
……
陆璇看着他们，嫉妒的情绪宛如墙脚的野藤蔓，以一种极其顽强的姿态攀岩滋长，迅速缠绕住整颗心脏。
“你们是程忆玫的粉丝吗？”她走过去，微笑着问。
“对啊对啊！”在前面的几个女孩兴奋地回答，“阿玫什么时候出来啊？”
“她今天有些事，见面会取消了。”
什么，见面会取消了？！人群里马上炸开了锅，一个带头模样的少年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阿玫一定有急事，不是故意的。”
大部分粉丝都很体谅，但少数几个粉丝不满地抱怨：“取消了为什么不提前说？我们等了这么久！”
“对啊，阿玫以前从不这样，现在都变了！”
“怎么了？”熊助理走过来，看见几个粉丝的情绪比较激动，便问了一句。那个带头的少年认出她是程忆玫的助理，连忙问：“阿玫有什么事情，为什么要取消见面会？他们有的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的，专门为了给阿玫过生日。”
有事？熊助理看了陆璇一眼，拿出手机：“阿玫拍戏受伤了，现在躺在床上，她觉得很抱歉，所以专门给你们录了一段视频。”
“啊，阿玫受伤了？怎么伤的？严不严重？”粉丝们都围了过来，关切地问，视频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了。
“不严重。”熊助理说，程忆玫特地叮嘱过不要透露她的伤势，“不过伤的地方是腿，所以不能出来跟大家见面，医生说要静养两天。”
她打开视频，程忆玫出现在正中央：“大家好，我是程忆玫。因为今天拍戏出了一些事故，所以见面会不得不取消，真得很抱歉，非常感谢你们来看我。”
“请大家把自己的地址留下来。”熊助理说，拿出一本便利签，“阿玫会给你们寄一张有她本人签名的明信片和一些其他礼物。”
“太好了太好了！”粉丝欢呼。
……
“你好像很不信任陆璇。”韩谢聿说，把热毛巾搭在程忆玫的脚踝处。
程忆玫捏了捏自己的小腿，立刻疼得龇牙咧嘴。她当然不信任陆璇，不然也不会录个视频让熊助理过去。
“我觉得她那个人吧，表面看上去人畜无害，实际上小心思多的是。”韩谢聿不屑地摇头，“我最讨厌那种人了。”
程忆玫翻了一个白眼：“你讨厌的人多了去了。”韩谢聿立刻反驳：“谁说的？！我就不讨厌你，还很喜欢你。”
“喂，你不要说那么大声，小心别人听见了。”
“我就要说！”
“……”
两人正闹着，韩谢聿的助理走进来：“聿哥，机票已经改签好了，明天下午的。”
“行，”韩谢聿点头，“你休息去吧。”
“你明天下午才走？”程忆玫问，是不是晚了点？
“明天上午送你去医院体检，赶下午的飞机。”仔细算一下，时间来得及。之前他下飞机后可以休息半天，改签后没时间休息就是了。
第二天一大早，韩谢聿就开车送程忆玫去医院。挂号、找科室、拿药……跑上跑下，“拍的片子要等会儿才能出结果，记得让熊助理来拿。”
“我知道了，你快走吧。”程忆玫催促道，“不然误了飞机。”
“行，那我走了，让熊助理送你回去。”韩谢聿挥手再见。
当天晚上，他一下飞机就直奔录播厅，但还是迟到了半个小时，幸好主持人没说什么，粉丝也没有特别不满的情绪。
热烈的开场欢迎，客气的寒暄，例常的一些问题聊过之后，主持人开始活跃气氛。因为之前有跟韩谢聿沟通过，他没有特别忌讳的问题，所以主持人问得也比较大胆。
“之前在网上流传的你和另一位女演员的照片，你应该看到过吧？粉丝们都很好奇。”
“我看过。”韩谢聿点了点头，“我最近在拍一部电视剧，跟陆璇有很多感情戏。因为之前我们不认识，导演要求我们多熟悉熟悉，所以我有时候会约她出去散步，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其实，连朋友都算不上。
“那跟她拍戏的过程中，有特别的感受吗？”主持人紧追不舍，似乎认定他和陆璇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的舞跳的很好，剧中的舞蹈动作都是她自己完成的。”当初李导决定用陆璇，就是被她自编自导的一曲新疆舞打动了。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相信粉丝们都很想知道。”
韩谢聿笑了笑：“很久以前有次采访，我提到过这个问题。”
“哦？”主持人很惊诧，“是我做的功课不够，居然没看过那次采访，粉丝中有知道的吗？”
现场的粉丝立刻热烈地讨论起来，半分钟后，有个女孩子站起来说：“几年前A大百年校庆，阿聿排练《仲夏夜之梦》时接受过采访，那时候他说程忆玫是他喜欢的类型。”
“程忆玫？”主持人立刻捕捉到话题点，“是吗？”
韩谢聿没有否认，对那个粉丝说：“不错哦，那么久以前的采访还记得，看来你是真粉。”
“哈哈……”现场一片大笑。
录制中途，休息了二十分钟。再开始时，主持人抛了一个很意味深长的问题：“在圈内，有哪些比较好的朋友吗？”
“程忆玫。”
粉丝一片哗然，主持人大笑：“这个不是我挑起的，是他自己说的。”
韩谢聿也跟着笑：“我们是一个公司的，平时联系比较多，所以关系不错。而且她是我很佩服的一个女演员，不管是人品还是演技，我都很钦佩她。”
“她有什么特质吗？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
“干净。”韩谢聿说完，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对，干净。其实如果你们关注的话就会发现，除了宣传期，她几乎不上节目，平时拍完戏后就待在房间里看书。她是我见过的，最干净最低调的女生。”
“有什么特别的例子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就比如说昨天拍戏她从马上摔下来，她不让发通稿，也没说要休息，还是今天早上我硬把她送去医院做了一个全身检查。今天我迟到就是因为送她去医院了，给大家道歉。”
“伤得严重吗？”
“结果我没来得及看，但我希望不严重。”
现场再次一片哗然，主持人惊奇地发现，她本来准备打探韩谢聿和陆璇的绯闻，没想到最后聊的最多的居然是程忆玫。
“节目开录之前，我们在网上举办了一次抽奖活动，抽到三个幸运粉丝，阿聿可以帮你们每人实现一个愿望。当然，不要是摘月亮之类的。现在请三个粉丝提出来吧。”
☆、情动十分
第一个粉丝站起来，异常激动地说：“我想问阿聿一个问题，如果陆璇和程忆玫站在一起，你会选择哪一个？”
主持人插话：“我还以为你会问，如果陆璇和程忆玫掉水里了你会救谁？”韩谢聿也忍不住仰头大笑。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只要用类似于“两人各有特点”之类的打太极的方式就能巧妙地避免尴尬，但韩谢聿却不，他毫不犹豫地回答：“程忆玫。”
“哇（⊙o⊙）哇！”主持人和粉丝忍不住欢呼，“第二个幸运粉丝，把握好机会哦！”
第二个粉丝是个男生，他在周围人的示意下，站起来说：“我想知道聿哥的手机里，程忆玫和陆璇的名字是怎么存的？”
“请助理把阿聿的手机递上来。”主持人笑着说，“阿聿，你应该不介意的哦？”
“不介意。”韩谢聿很坦然，接过助理递上来的手机，打开通讯录，“程忆玫的备注是阿玫，陆璇的号码我这里暂时没有。”
粉丝们似乎已经都冒起粉红色的泡泡，第三个粉丝站起来，大声喊：“我想让阿聿现场给程忆玫打个电话！”
“哇，你们玩得好大胆！”主持人感叹，“阿聿，你要不要把那个小姑娘踢出粉丝群？”
打电话倒也没关系，不过韩谢聿怕程忆玫已经睡了：“她的作息时间很准时，如果没有夜戏的话，基本上十一点以前就会睡觉的。”
“试试嘛，试试嘛。”下面的粉丝央求，脸上写满了小渴望。
不知是不是被现场的气氛感染了，韩谢聿突然很想听程忆玫的声音。他拨出号码，并且开了免提，主持人连忙示意现场安静下来。
铃声响了几下，电话居然接通了，“还没睡？”韩谢聿问。
程忆玫的声音有点疲倦，“你节目录好了吗？”
“差不多了，现在休息。”
“我在你的行李包里放了两盒饼干，你如果肚子饿了就让助理拿给你。我准备晚点给你打个电话告诉你的，”程忆玫打了一个哈欠，“你记住啊，我挂了，好困。”
“哎，别挂别挂！”主持人连忙喊，程忆玫明显愣了一下，“阿玫你好，我是雯雯，阿聿正在我们的节目录制现场。”
“你好。”程忆玫简单回应了一下，“你们在录节目？”
“对啊。阿玫，阿聿说你平时很早就睡了，今天等到现在是专门为了提醒他吃饼干吗？”
“嗯，他飞机很赶，我怕他来不及吃东西。”
程忆玫的语气淡淡的，韩谢聿却听出一些不同的意味：她生气了。他打断主持人的问话，对着手机说：“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粉丝们又因为那句温柔的“晚安”炸开了锅。
……
韩谢聿录完节目后马上买了最早的一班飞机票赶回新疆，程忆玫的体检报告已经出来了，没什么大问题。李导看了天气预报，过两天有大雪，正好拍那几场雪地里的戏。
“喂，”韩谢聿拦住程忆玫，“还在生气？”从他回来，她就没怎么理睬他。
“我怎么敢生你的气？”程忆玫翻着手里的书，头也不抬地回答。
韩谢聿叹了一口气：“以后录节目的时候，我再也不给你打电话了，我保证。”
程忆玫看了他一眼，书本上的方块文字一个个都飞走了。她也不是生气，只是觉得自己的心意被戏弄了一番，特别失望，“行了，你好好看剧本吧，雪地里的戏拍完了我们差不多就可以杀青了。”
下雪的时候，哈萨克族人组队抓捕汉人强盗，误入高昌迷宫。在迷宫里，计爷爷和他师父马家骏激…战，双双受伤先后丧命。而传说中的宝物，也不过是一些在中原地区随处可见的小物什而已。
苏普的父亲终于放下对汉人的偏见，邀请李文秀留在哈萨克族。但李文秀拒绝了，白马带着她一步步的回到中原。白马已经老了，只能慢慢的走，但终是能回到中原的。江南有杨柳、桃花，有燕子、金鱼……汉人中有的是英俊勇武的少年，倜傥潇洒的少年……但这个美丽的姑娘就像古高昌国人那样固执：“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卡！”
程忆玫从马背上跳下来，心中有一种淡淡的伤感。就像书中所说的：可是哈卜拉姆再聪明、再有学问，有一件事却是他不能解答的，因为包罗万有的《可兰经》上也没有答案；如果你深深爱著的人，却深深的爱上了别人，有甚麽法子？
“今晚杀青饭，大家都要来啊，韩少请客！”场记大声吆喝着。
程忆玫进了帐篷，开始收拾东西。她订了去乌鲁木齐的票，打算玩几天，然后回家准备毕业论文，明年夏天她就要毕业了。
东西收拾好后，收到翟晋同的短信：“接视频吧。”
她打开电脑，网速很差，画面一梗一梗的，“同同，你今年什么打算，还是不回来吗？”
“本来已经买好票了，但Offer出了点问题，我需要去法国一趟。”
“你不是打算申请佛罗伦萨美术学院吗，换学校了？”
“你不是说喜欢巴黎吗？”
啊？程忆玫愣了一下，她隐约记得好像当时在哪本书上看到埃菲尔铁塔，随口跟翟晋同说了一句想去看看，不过好害怕坐飞机。
“巴黎的那个学校好吗？”
“巴黎美术学院，也是世界四大美术学院之一。”
“哦。”程忆玫点头，她不是很懂油画，不过世界四大美术学院之一，应该很牛吧。
“程忆玫！”韩谢聿跑进来，往电脑面前一瞅，“哎，那不是那小屁孩吗。”他大大咧咧地在程忆玫身边坐下，“小弟弟，你啥时候回来？咱俩也约着见一面啊。”
翟晋同眼神很冷，“我不觉得和你有见面的必要。”
“呵，小屁孩派头挺大啊。”韩谢聿冷笑，故意往程忆玫那边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