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里地方偏远,不太可能暴露,但如此高调,也实在是危险。故而,司齐前几日跟老鸨辞行,很是伤了许多姑娘的心。老鸨也是劝留许久,大概猜到司齐是避难而来,又勒令姑娘们收敛行为。司齐才答应着再留一段时间。
“公子,吃饭了。”小七捧着碗饭,递给司齐。
这个小七在司齐刚刚定居此处就突然出现,问他也是说,奴才一路跟着公子,路上无车马所以慢了许多。公子行踪并未泄露。
司齐查探几日见风平浪静,逐渐放心,日常生活都有小七照料,他做事机灵从不惹事,司齐也任他留在身边。
一大早起来,司齐的眼皮跳个不停,心里也颇不平坦,他拿了些银两去县城铺子买笔墨。一路上小心翼翼的,避过楼上掉下的花盆,大妈泼出的洗脚水,甚至炸臭豆腐老汉突然倒下的油锅。终于顺利买到东西,心满意足打道回府。
刚刚走到家门口,突然觉得不对劲,正准备往反方向逃跑,一柄刀横在他的脖子上。司齐转过头,一个面带煞气的人正盯着他。
还是来了,司齐笑了笑,道:“王将军,远道而来,有失远迎。不知,你这是何意。”
方才还凶神恶煞的王将军收起刀,猛地跪在地上,沉声道:“果然是您,皇后娘娘。”他磕了三个响头,又抬起头,目光炯炯,“有您在,属下也能放心的把皇上留下了。”
司齐后退两步,震惊道:“你说什么?”
“王叔叔,你怎么跪在地上。”
这声音!
司齐抬头看,果然是景帝贺兰岚季,不过看上去他有些不对劲。
☆、朕的直男皇后
“宫变那日,为逃出皇宫,景帝带领臣等从暗道离开。可不知哪个贼人将密道封住,影卫全军覆没,只余下属下拼死保护陛下逃出。”王将军神态悲哀,“陛下也身受重伤,醒来之日状如孩童。”
贺兰岚季瞪大眼睛,咬着手指头望向司齐,然后痴痴地笑着:“好好看的大哥哥。”
司齐面如死灰,任由贺兰岚季把口水抹在他身上。
“找到我又如何?”司齐冷冷道。
王将军依旧盯着司齐,坚定道:“属下相信当年忠君爱国的上官公子,希望上官公子能够保护陛下。”
“凭什么,他与我再无相干,我如今叫司齐,也不是你口中的上官公子。”司齐能够做到不恨贺兰岚季已经很不容易,怎么会搅到这次浑水之中。
“倘若不是陛下尚未恢复,属下也绝不会打扰公子。”王将军面色刚毅,又狠狠地往地上磕头,“只是陛下如今状况,属下不知能够托付于谁,有谁能够真心对待陛下。那些所谓的忠臣良将一夕之间倒戈相向,连守城将士都为区区百两黄金打开城门,臣实在是不知该相信何人。陛下此番近况若是落入有心人之手,利用陛下,那天下必将大乱。”
说完,王将军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司齐一眼,道:“现在陛下孤立无援,境遇已差不到何处,臣有要事去办,就将陛下托付于司公子。若是司公子不愿意,将陛下交出去换赏金,臣也无话可说。”又冲贺兰岚季磕了个头,大步就离开。
“这人,怎么这样赖皮。”司齐气急反笑,瞪着咬指甲的贺兰岚季,怒声道:“你是赖定我了吧!”
贺兰岚季缩了缩身子,傻兮兮道:“美人哥哥。”
小七扶着贺兰岚季,幽声问道:“公子,咱们该怎么办?”
司齐狠狠的剁脚,咬牙切齿道:“还能怎么办,养着!”
平静的日子加了贺兰岚季就变得鸡飞狗跳,稍不注意他都能滚在泥巴地里。司齐每日要花费大半时光,照顾着这个傻蛋。
不过,司齐也有过怀疑,猜测贺兰岚季在装傻,可有一日贺兰岚季吃饭时,饭碗里不知怎的混入一枚尖石子。司齐冷眼瞧着,看他是否异常。结果贺兰岚季大口嚼下去,崩断半颗牙齿,口腔也被划破,大口鲜血吐出,将司齐吓了大跳。连忙哄着贺兰岚季,不敢再试探他。
那伤划到喉咙,半个月贺兰岚季都呜呜咽咽的哭着,话都讲不出。司齐每日追着贺兰岚季喂饭,贺兰岚季嫌疼,不肯吃,司齐只得好言哄着,答应他许多要求。
“美人哥哥,你的身上好香。”
司齐摁住四处钻的贺兰岚季,无奈道:“你要是再不安生,我就把你赶回你房间。”
被子里果然安静下来,贺兰岚季可怜兮兮道:“好怕怕,我不要一个人睡,我要跟美人哥哥一起。”说完抱着司齐的腰不放手。
起初,贺兰岚季不愿意一个人睡,司齐便让小七跟他一起睡。可谁知就算是变成傻蛋,他也知道看脸!贺兰岚季嫌小七长得不好看,非得闹得跟司齐一块,两天不肯吃饭的情况下,终于逼迫司齐同意。
司齐也任由他抱着,眼皮阖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原本面容呆傻的贺兰岚季勾起一丝笑容,看着眼前人,面带嘲讽的笑了笑,轻声道:“上官烨,你的心还是不够狠啊。”
“美人哥哥,我们走着瞧吧。”
司齐为贺兰岚季请过许多大夫,也给他吃过许多药,据大夫说他后脑勺被重物磕过,血淤在脑壳里,散不开,这种情况可能一生都好不了。
司齐长叹,这贺兰岚季脑子没好,到时谁去夺回皇位,难不成一个傻子能当皇帝。可他不像钟云,穿越世界做任务从来没有辅助工具,不能治好这傻子。说到底是海绵宝宝事务所穷,买不起商城!
担心归担心,但是任务为主。感受到上官烨想去别处看看的意图,司齐踏着碎了一地的女人心,离开这里,开始过上边游历边赚钱的生活。
不知不觉就过了两年,贺兰岚季在他的严厉教导下,变乖了许多,有时候不说话到有几分从前的样子。
“傻蛋,过来。”司齐勾了勾手指,“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吃哒!”贺兰岚季口水瞬间流下来,丢下手里的泥巴就往司齐身上扑。
“别动。”司齐掏出丝绢擦了擦贺兰岚季的嘴巴,喂了一块给他,笑道:“好不好吃?”
“好次!”贺兰岚季冒着星星眼,眼睛biubiu闪着光芒。
“只能吃一块,你今天要是好好吃饭,我就再给你吃一块。”司齐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对贺兰岚季道。
“偶会次饭。”贺兰岚季满是渴望的望着他,鼓着嘴巴,像只小狗,“偶还要次。”
“东西没吃完,不许说话!”
贺兰岚季怯怯地点头,嚼着嘴巴。
“好啦,继续玩你的泥巴,乖乖等我回来。”司齐把点心藏好,背起琴就出门。
这次是在小倌馆弹琴,司齐没露脸,怕惹上麻烦。他单着许多年,也觉得自己看淡了。要是从前,他绝对会勾搭那几个看的上的小館,就算不做什么,调个情也不错。可不知是不是上个世界被折磨惨了,他如今一点心思也没有。只想完成任务,多余的事务一律不想沾惹。
不耐烦的应付几个想掀开他斗笠的客人,将他们狠揍一顿,司齐也不想继续呆下去,准备回去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一回去,贺兰岚季扑了过来,大声道:“要次要次。”
司齐取下糕点,又给了他一块,就开始吩咐小七清理东西,准备离开。
“惹了点麻烦,这次得赶紧离开。”司齐对小七道。
贺兰岚季的眼神闪了闪,然后又低下头,认真玩他的石头。
司齐也做过许多事情,砍树卖柴,写字卖画,从前养尊处优的手,现在上面布满刮痕和茧子,他却过得很开心。因为他能感受到,上官烨对这一切十分满意。
☆、朕的直男皇后
时间又如此过了一年多,司齐都快忘了身边的傻蛋曾经是个冷酷君王,依旧天天逗弄着他。
“傻蛋,把地上的雪扫干净。”
天空飘着大雪,气温十分低。司齐哈着热气,对外面玩雪的贺兰岚季吩咐后,又赶紧钻回房里烘火。自从天冷,他也没有外出找事情做,身上银钱还余下几百两,足够他游手好闲一年。只是由于要给贺兰岚季买药,司齐也不敢怎么花钱,平日寻着事就做,也能零零散散保持开销。
小七坐在火盆旁缝衣服,安静的像个假人,不发出一点声音。
贺兰岚季冲进来时,手都冻得没有知觉了,脸蛋红扑扑的。司齐连忙把他从火盆旁拉开,给他换了身衣裳,然后握着他的手,哈着热气给他搓着。
“怎么冻成这样,”司齐责备的看着他,又道:“刚进来可不能往火盆旁凑,你得缓缓等身子暖和了才行。”
贺兰岚季盯着被司齐握住的手,默默地没有说话。
“怎的,冻傻了?”司齐见他呆呆的,不由笑道:“忘记了,你本来就是个傻子。”
火盆里的木枝传来哔啵一声,贺兰岚季突然甩开司齐的手,挨着火堆坐着。
“给你说了又不听,你这样很容易生冻疮。”司齐叹了口气,去拿了冻疮膏,又拿个大白萝卜,在火中烤着,让贺兰岚季脱下鞋袜,把萝卜上的黑炭去了,给他来回抹着,把皮肤搓红了,又涂上一层膏药。
见贺兰岚季伸手挠脚,司齐连忙握住他的手,笑道:“痒也不许抓,抓破了会感染。”
贺兰岚季眼眶红红的,司齐以为他委屈,又哄道:“晚上咱们吃火锅,有你最爱的牛肉,不哭啊,忍忍就好了。”
“公子对谁都这样温柔。”安静做背景板的小七突然出声道。
“恩?”司齐疑惑的看着小七。
“一路上,公子不知伤了多少人的心。”小七放下手中的衣服,垂着头道,“我去准备晚饭。”
司齐只是愣愣地看着小七出门,漫天的雪花被卷了进来,他打了个激灵,又开始往贺兰岚季手上涂药膏。
雪越下越大,司齐租的小屋里也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王将军,多年不见。”司齐瞧着旁边安静的贺兰岚季,又问道:“将军事情办妥了,是否来接,傻,陛下回去。”
王将军点了点头。
贺兰岚季往司齐边上缩了缩,似乎很害怕王将军。
“看来陛下已经忘记你了。”司齐倒了杯热茶,淡定道:“将军不妨在此处住上一夜,明日再启程。”
王将军盯着司齐,眼神幽深,声音难掩激动:“司公子,难道你就放心把陛下交给我。”
“王将军是忠臣良将,当然放心。”司齐满不在乎的放下茶杯:“我是照顾了他几年,但王将军别忘了,我叫司齐,跟上官家贺兰皇族没有任何关系。希望将军不要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王将军怒吼一声道:“是我看错了人,以为司公子深明大义,原来也是贪生怕死之人。”
“管你怎么想,明日就把他带走,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司齐声音冷冷道:“我能照顾他这么多年已经是仁至义尽。”
“既然司公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王某也不装下去了。”王将军猛地捶了桌子。
“哦?难不成你想来硬的。”司齐摸着靴子中藏的匕首,浑身紧绷,警惕的看着王将军。
“司公子,从你照顾陛下开始,你已经骑虎难下。”王将军解开身侧的长刀,扔在地上,不屑道:“王某奔走多年,陛下旧部已联系妥当,只是陛下神智仍未恢复,恐怕人心不稳,不过有皇后娘娘出面,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你明知道他可能一辈子是个傻子,为什么要他当皇帝。”司齐浑身发冷,牙齿也咬的咯咯作响。
眼前这个满脸野心的人,与四年前那个忠心耿耿跪在地上磕头的人,在司齐脑海中交替出现,司齐喃喃道:“王将军,你曾说过你不相信别人,不知谁能真心待陛下,还说陛下此番近况若是落入有心人之手,利用陛下,那天下必将大乱。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同当年宫变之时那些叛臣有何区别!”
“嘿嘿,王某是说过这些话,可王某也没有相信过自己。”王将军大笑几声,高声道:“官拜侯爵,封王拜将,谁能不想。要是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是最好不过。陛下如今是个傻子,王某也没想过要害他性命。只要他能乖乖的做傀儡皇帝,王某就保证他坐稳皇位。”
“怎么会这样,连你都背叛他。”司齐脸色发白,仍不敢相信:“他是你的主君!”
“现如今。这天地下能真心待这傻子的也只有你了。”王将军哈哈大笑:“什么狗屁主君,凭什么我就要为他出生入死。飞鸟尽良弓藏,圣心君恩最不可信,唯一能信的只有这权势。没想到皇后娘娘如此忠心,看来当年王某没有看错人,这傻子被你保护的挺好。”
“今日我就告诉你,皇帝我带走,你这个皇后该出面也得出面。”王将军看谈不拢,干脆撕破脸皮道:“你若是做的好,到时候要什么有什么,若是给我耍花腔,王某也不认你这皇后娘娘,下场就是死尸一条。”
看着贺兰岚季将头埋在司齐怀里,王将军轻蔑笑道:“明日一早你们就跟我走,看这傻子挺听你的话,到时候多教导他,以免皮肉之苦。你们也别想着逃,这里已经被我的人围住,一个苍蝇都飞不出去。”
司齐听了这话,心中又冷又悲哀,只是怜悯的拍着贺兰岚季的背,只能叹息不已。
天一亮,他们三人就被带走。本来司齐要小七离开,可他执意要跟着司齐,不论说什么都一声不吭,默默的站在司齐身边,
有上官烨这个身份,再加上贺兰岚季板着脸,时不时的露个面,王将军打着贺兰岚季的名义,很快的逼近京城。再回到此处,司齐也是唏嘘不已,身边的贺兰岚季耷拉着头,猛打哈欠。
“怎么,没有睡好?”司齐摸了摸贺兰岚季的头,他照顾贺兰岚季四年,也能将他当半个亲人看待,没有那么排斥他。
“累。”贺兰岚季点点头,靠在司齐肩膀上。
司齐觉得有些怪异感,又不知何处不对劲。最近,王将军怕他有小动作,将他与贺兰岚季隔开,不许他们私下见面。
☆、朕的直男皇后
守城将士再一次倒戈相向,当年宫变的历史的重演,血腥与杀戮再一次席卷京都。不过两个月,贺兰岚溪已经支持不住。
司齐站在鎏金的屋檐下,那里一位宫装美人正哭的梨花带雨,旁边是年轻的启帝贺兰岚溪。
“你还不束手就擒。”司齐问道。
贺兰岚溪轻轻安慰身边的美人,仍旧那么温柔,他并没有在意来人。只是端起面前的酒杯,嗓音淡淡道:“为什么你仍然不愿意呢,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我娶你做正妃,我独爱你一人。我知道你嫁给我其实是想当皇后,你看,我也做到。我为你遣散后宫,给你无上殊荣。华云,可最后,你为什么不愿意陪着我。”
宫装美人正是柳华云,她瞪着一双美眸,求救的望着贺兰岚季,高声呼救道:“陛下救我。”她推开贺兰岚溪的手,哭的妆容尽毁:“岚溪,求你,我不想去死,这杯毒酒,你要是想喝就一个人喝吧,我想活着。”
柳华云边往贺兰岚季这边跑,还不忘整理衣裳,露出精细修饰的脸庞,她低低的唤道:“陛下,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
贺兰岚季往司齐身边一缩,嫌弃道:“鼻涕都出来了,好丑。”
柳华云身子一僵,擦了擦脸,不死心的往贺兰岚季身边靠。
坐在殿首的贺兰岚溪看着这宛若闹剧的场面,自嘲的笑了笑,声音依旧温润无比,“我真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说完,仰头喝下那杯毒酒。
直到他吐出黑血,他心心念念的女人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别在这里唧唧歪歪。”王将军见贺兰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