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韧竹- 第5部分

　　“凑够钱了吗？”阿秀嫂关切的问。

　　“怎能凑够呢？要知道，我们农民，一万两万的钱，那可是天文数子啊！我真不知道要去哪里凑这些钱呢？”说到这，程大福的泪差点就下来了。

　　阿秀嫂叹了口气，掏出刚才卖猪的钱，她从里边抽出了六张，然后把那俩仟元塞给程大福，说道：“这点钱你先拿去给你阿妈治病去吧！”

　　程大福要说什么，可阿秀嫂却转身进去了，然后关上了门。而他，急于要去凑钱，只好怀揣一份感激转身走了。

　　他们不知道，这一切被一双眼睛看在了眼中。

　　他们更不知道，更大的风波正等待着他们……

　　八

　　村里的流言蜚语越演越烈，人们从背后嚼舌根一下子发展到当面指指点点。

　　这不，很多人都当着面问阿秀嫂：“阿秀，听说你男人在外面有了女人，他不想要你了，这倒底是怎么了？是因为你不会下蛋，还是因为你偷男人的缘故？”

　　阿秀嫂一听，急了，她骂道：“你们放屁，我啥时偷男人了？不要乱嚼人舌根，当心嘴上生疮，烂死你。”

　　“得了，偷了男人还死不认帐。”

　　“我没偷，就是没偷。你们让我认什么帐，可不要乱冤枉好人。”

　　“还嘴硬，你没偷男人。怎么有人见你和程大福在烟田里眉来眼去，怎么会有人听见你们在深山老林里唱情歌？要没偷男人，怎么会把红扑扑的票子往大福手里塞。这些都是有人看见的事，背地里，说不定还有更多的事情发生呢！这么多年了，男人不在家，你会耐得住空房，会不到外面发点骚？”

　　“够了。”阿秀嫂恐怖的大声叫了起来。她眼前浮现出这些日子人们的神情，以及婆婆的恶毒咒骂，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明白了，原来在无形之中，这些人已经毫不留情的为她制造了根本不存在的偷情。

　　可她无可奈何，面对着人们的愚昧，她还能说什么？

　　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家，她感觉好累好累，她一下子躺在床上，整个身子象散了架一样的浑身无力。

　　不知什么时候，她感觉浑身就火烧般的痛，她摸了摸额头，发觉上面的温度大得吓人。

　　她翻了几颗药吃了下去，然后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睡梦中，她发现自己又做了一回新娘，一大群人吹吹打打的将她推进了轿子，轿子晃晃悠悠的抬着她走了很久很久。这个时候，她是幸福的，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脸粉红粉红的透着暖意。人还在轿子里，可心早就在新郎的身上了。她期盼着洞房里，自己将一生守候的男人会伸出有力的手臂将自己紧紧的搂在他的怀里。然后，她会为他的力量而窒息，为他的霸气而痴迷。

　　就这样想着，她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她就感觉，轿子一直的走着，走得她都感觉累了，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新郎，她更是一下都没有看到。她不禁感觉到委屈，感觉到失望。

　　于是她长长的叹了声气，然后醒来了。

　　事实上，她是被丈夫的声音吵醒的，她感觉到丈夫正和公公吵着些什么？她努力的去听，却怎么也听不明白，于是随着叹息，她就醒来了。

　　身上的烧还是没有退，浑身酸弱疼痛，一点力气都没有。

　　天早就黑定了，这也说明她睡了整整一天。

　　外面的争吵还在继续着，隐隐约约的她听着和自己似有关。于是她挣扎着站起来，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看到她，丈夫和公公停止了争吵。

　　然后，阿秀嫂问：“你们刚才吵什么？”

　　公公犹豫了一会说：“大煌想和你离婚，可我不同意。”

　　阿秀嫂愣了，她望了大煌一眼问：“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大煌冷笑道：“为什么？你应该听到村里人是怎么说你的？”

　　“你相信了？”

　　大煌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阿秀嫂道：“信，我为什么不信？”

　　阿秀嫂一下子感觉浑身发冷，头剧烈的一阵阵的疼。她不知道大煌又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头疼得厉害，她紧紧的扯着自己的头发。

　　随后她大叫了一声，向门外奔去……

　　九

　　风，冷冷的刮了很多天。这风刮得有点奇怪，刮得有点怕人。

　　这种现象一般是很不会出现的，只是那些年，被流言蜚语逼死人时才发生的，现如今这种现象又发生了，于是，人们心里便产生了一种恐惧，一种后怕。

　　破天荒的，这个村子一下子静了下来。那些嚼三道四的人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似乎怕了，怕那些冤死的人把他们捉了去割舌头。

　　就是这个时候，程大福治好他娘的病回村来了。

　　然后他就听到了两个惊人的消息：

　　阿秀嫂和大煌离婚了，原因是大煌听村里人说阿秀嫂和大福有染，不贞不洁。一怒之下和她离了婚……

　　另外是，阿秀疯了，被娘家接了回去。

　　听到这些，程大福感觉心里有点堵，然后泪居然湿了整个脸。

　　从那一刻起，他就不说话了。

　　一连几天，他都沉默着。

　　这天，他不沉默了，他通过村里的广播向大家说道：“我知道，我们村里人都爱说三道四，把没有的事说得活灵活现。我跟阿秀嫂本来没什么事，清清白白，可现在，她被你们逼疯了！我没有什么话可说，我现在要说的是：我现在就去把阿秀嫂接回来，我要照顾她一辈子，我要和她结婚……”

　　村里一下子就沸腾了，大福的话就象一颗炸弹，炸得人们的心一阵阵的疼！

灯光
其实很多时候，一想到兰花，邹培生心里就充满了力量，手里挖煤的劲就大了许多。这一天辛劳下来，人虽然比平时黑了许多，瘦了许多，可口袋里的钱又多了一些。

　　在邹培生的心里，兰花其实就象是一盏明亮的灯，这盏灯一直都是他的希望，让他在黑暗的煤道里，指引着他，激励着他。

　　而他之所以要不远千里，背井离乡的来挖煤，这都是为了兰花。

　　兰花是他们村里最美，最好看的女人了。

　　因为美，追她的青年就很多很多。可是，在众多追求者中，却没有一个人能让兰花看上眼，更没有拿正眼看人家一次。不是兰花她心高，而是她心里早就有了人，这人就是邹培生。

　　其实兰花和邹培生早就在初中时期就好上了，她和他的相恋，还真有点传奇色彩呢！

　　那天学校组织学生们去春游，那是一个离学校很远的地方。那里山清水秀风景特美，是一个郊游的好地方。地方虽好，可就是山势峻峭，四处皆是险峰。

　　因为危险，大家都小心翼翼的行走着，生怕出什么意外。

　　走了很长一段路，离终点不远了。

　　可这时，众人却发现，兰花不见了。顿时大家一片恐慌，生怕兰花出什么意外。领头的老师于是让大家呆在原地不要乱动，然后在众人中选了几人出来随老师去找兰花。这些人中就有邹培生，他大兰花两岁，可学习却很差，所以仍然只和兰花一个班。在班上，他因为学习不好，平时连正眼都不敢看兰花一眼。但是，他心里一直有一个秘密，他喜欢兰花。每次放学，他都总是不紧不慢的尾随在兰花身后，他就想多看一看兰花。

　　除了学习不好的原因以外，邹培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使他不敢接近兰花，这是因为他家里穷，在他们村里，人穷常被人看不起！更何况，兰花家不仅仅有钱，她父亲还是一村之长。

　　因为这些，从小就让他有了自卑的心理！虽然喜欢兰花，却是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

　　所以，当老师说兰花不见了的时候，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急。就算老师不点他的名，他也会去找兰花的。

　　一听老师发出找兰花的指示，他就独自往山下冲去。

　　众人一边呼喊着兰花的名字，一边向来时的路寻找下去。

　　邹培生的嗓子都喊哑了，仍然没有一丝回音。就在大家倍感失望之余，有一个同学突然发现山崖上，有一棵树上挂着的兰花。

　　原来，兰花上山时被石头绊倒后掉下了山崖，掉下去时幸好让一棵树给挡住了。现在她大概是昏过去了，此时正无声无息的在树上挂着。

　　看到兰花，邹培生可急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他急急巴巴的问老师：“老，老师。怎怎怎么办？快去救兰花呀！”

　　老师看了看崖子，他摇着头道：“这崖子太高了，这样下去，太危险了。”

　　这下子，邹培生更急了：“那怎么办？”

　　老师安慰他道：“别急，慢慢想办法。”

　　“别想了，我去救兰花。”说完，邹培生就哧溜一声滑下了悬崖，小心翼翼的朝兰花靠去。

　　崖高路滑，培生可真是每行一步都惊险万般。有几次不仅仅是他吓出一身冷汗，就连上面的同学和老师都是一身的汗。

　　终于到了兰花身边，邹培生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落到了肚里。

　　而这时，兰花悠悠醒过来了。看到了邹培生，她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于是一丝笑容涌上了她美丽的脸庞。

　　“你趴在我身上，我带你上去。”邹培生羞涩的说。

　　兰花脸红了一下，最后还是趴在邹培生身上。

　　“搂紧了。”说完，他便背着她向崖顶爬去。此时的邹培生全身充满了力量，一身都是使不完的劲。他就象一只灵巧的猴子，没一会就爬了上来。

　　当放下兰花，邹培生往崖下一望，汗顿时又上来了，脚软得一丝力气都没有。

　　从这以后，兰花就喜欢上了邹培生，两人相互恋爱着。这种感情，悄悄的维持了多年。

　　后来，邹培生辍学了。离开学校那天，他满眼都是泪水，他舍不得学校，更舍不得和兰花在学校里的生活。

　　可他没有办法，家里实在是太穷了。

　　他回家一年后，兰花也回家了。对于兰花的辍学，没有人知道原因。可培生清楚，兰花辍学是因为他。兰花悄悄的在他耳边说：“没有他在学校里，她的心好孤单。”

　　不知谁透了风出去，兰花的家人知道了他们的恋情。

　　那天村长背着手，历史上第一次来到邹培生家。

　　村长目视了一遍他家徒四壁的家，鼻子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不阴不阳的对培生说：“培生哪！你是一个好小伙，可你这穷家，养得起我家兰花吗？”

　　邹培生顿时傻住了，感觉全身都在发冷。

　　这时他又听村长说：“我不反对你和兰花来往，只要你哪天把这破房子变成洋楼，我就哪天把兰花嫁给你。”

　　村长说完就走了。

　　邹培生的牙一点一点的咬紧，他发誓要用双手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给兰花留了话：“等着我，我一定要娶你。”

　　然后他离开了村子，四处飘泊，吃尽了太多的苦，受够了太多的累。最终挣到了半幢楼房的钱，为了早一点挣够钱，早一点娶回兰花。他才跑来挖煤，因为挖煤辛苦和危险，但来钱也快。

　　现在他奋力的挖着煤，心里暧暧的，他仿佛感觉到他已经娶回了兰花。

　　一想到兰花，他就不觉得苦，不觉得累。再多的苦和累都不重要了！

　　正在美滋滋，浑身都是力量的挖着时。旁边的工友突然叫道：“不好，塌方了。”

　　然后他就感觉脚下一阵晃动，大块大块的煤土掉了下来。邹培生和另外两个工友来不及跑，一下子被堵在了井下。

　　井下一下子变得黑黑的，仨人一下子变慌了神。

　　没一会，邹培生冷静了下来，他对另外两个工友说：“现在，活的希望全都掌握在我们的手上了。我们要赶紧挖开一个口子，寻求逃生的希望。”

　　他没敢多说话，他知道话说得越多，消耗掉的空气就更多，那么生还的希望就会更小。

　　他奋力的挥动着铁锹，眼前一片黑暗，可他却感觉到有一盏灯亮着。

　　那盏灯就是兰花，那明亮的灯光告诉他，希望就在前方。只要努力，一切都会有希望。

　　空气越来越薄弱，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

　　大家知道，仅存的空气快消耗完了。死神离他们越来越近。

　　天哪！难道真要被活埋在里边吗？

　　另外两个工友此时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他们丢下手里的工具，绝望的抱着头。看来他们是彻底的绝望了。

　　可邹培生不绝望，他心里有一盏灯，而这盏灯的灯光就是他的希望。就是他逃生的力量。

　　“兄弟们，别失望。快挖呀，只有继续挖，一切才会有希望。说不定这希望就差这一锄头的努力……”

　　他不敢说太多的话，他怕话说多了，把希望给说没了。

　　可他的话起了作用，两个工友又拾起铁锹奋力的挖了起来。黑暗中，几个人的铁锹充满了力量。众人心里都这样想：“可能，就真差这一锄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大家不清楚这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终于，一个工友撑不住了，他倒在了地上，然后停止了呼吸。

　　这突然出现的死亡，顿时给活着的人带来了可怕的恐惧。

　　黑暗中，邹培生感觉到了对方的恐惧，听到了他在不停的发抖。

　　可此时，他却无法安慰对方了，因为只要一说话，仅存的希望就会在瞬间消失。他只能在心里企盼，这一锄头挖下去，就会有空气流进来……

　　他于是奋力的挖着，每挖一下，他都会觉得眼前一亮，那是灯光，那是兰花美丽的脸。

　　他的身体越来越弱，感觉心口越来越闷。他开始有了一种伤感，他就觉得他再也见不到兰花了。他的泪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他悲伤到了极顶。可是，他没有停止下来，在一种恐惧的窒息中，他不停的挖着。不停的向灯光靠近，向美丽的兰花走去。

　　虽然是在黑暗中，可他感觉到了光亮。感觉到幸福在灯光中，轻轻的向他招手。

　　虽然被死亡茏罩着，可他没有停止努力！他知道，只要他一停下，灯光就会灭了，幸福也就消失了！

　　他没有停，一分一秒都在争取着生命！

　　另外一个工友没有丝亳的声音了，邹培生知道，那个工友也走了。

　　他就对自己说：“再挖一下，就能活着出去。只要能活着回去，他就要娶兰花。然后告诉兰花，她就象一盏灯一样，在地底下照亮了他的生命。”

　　于是，他就这样想着，这样不停的挖着。

　　第三天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光亮，创造了生命的奇迹。

　　之后，他回家了。把灯光的故事告诉了兰花……

　　2009…6…11晚　。　想看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