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收好圣旨,一个大力拥住了书生,双手如铜墙铁壁般死死的箍住了书生的腰身。书生虽是吃痛,但仍旧一脸微笑的回拥了过去。
祝贺你,我的将军。
宣旨官一脸笑意的看着相拥的两人,他想,原来两个男人在一起的感觉竟然是这样,不仅没有丝毫突兀感,反而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洒脱与豪情。
宣旨官正准备上前道贺,又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虽是不好意思打扰眼前人的缠绵,但圣意难违。于是顶着被将军乜视的危险,宣旨官尴尬的笑了两声,上前轻声道:“二位,圣上还有一道秘旨,说是必得你们二位同时在场才可宣读,您看……”
将军轻轻的瞥了一眼打扰他好事的宣旨官,宣旨官讪笑着退后几步。书生见了也不说话,只是好意的扯了扯将军的袖角。
将军再次拉着书生跪下。
宣旨官再次表示这份宣旨的活压力很大,他的腿肚子现在都是软的。
将军抬着眼看了宣旨官一眼。
宣旨官立即抖着手将圣旨展开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待得来年开春,楚天佑取得两国合约后,即刻返京,随员楚平安。圣上必得亲自为你们二人……”宣旨官读到这里猛然瞪大眼睛,他迟疑的再次扫视一眼,发现白纸黑字的圣旨明晃晃的没有出任何差错。
将军抬头,给了宣旨官一个必杀的眼神。
宣旨官抖了一下,心道早死早超生!随即抖着声音道:“圣上必得亲自为你们二人主婚,完成典礼,开魏国男风之先河,以开朗民风。钦此——”
书生一脸呆愣的抬头,还没反应过来的脸上是一片迷茫和震惊。将军当即拖着他起来,接过圣旨时好心情的对宣旨官道了声谢。
宣旨官立即拱着手祝贺两人金玉良缘百年好合,待得将军示意后,便一溜烟的跑了。
事实证明,在将军面前耍花招,压力真的很大。
“怎么,还没反应过来?”将军笑着抱住书生,“夫人,你高兴坏了吧?”
书生的脸嗖然转红,他一把推开将军转身就跑。可将军毕竟是将军,几个纵步后就抓住了眼前这个跑得一路跌跌撞撞的书生。
书生闭着眼做安睡状。
将军好笑的刮了刮他的鼻子。
书生继续装死。
正在将军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下一步幼儿不宜的举动时,披头散发的杨云龙一路颠颠的跑过来,抓着将军的手就是一顿摇晃。
将军一路目送着书生慌张的离开,复而又低头默默看着眼前明显兴奋过度的杨云龙。
将军:“……”
将军想,他没搞错成亲对象吧。
“天佑!徐江他醒了!!”杨云龙拉着将军的手快步跑回营帐,“徐江他要见你,你快跟我走!”
将军闻言,展开轻功就飞了过去。
一路兴奋过度的杨云龙这才想起自己也会轻功这种飘渺的玩意,当即一个大鹏展翅就掠了过去。
杨云龙营帐。
杨云龙随着将军一路风风火火的冲进了营帐,徐江抬眼,一脸惊异的望着两人。
“你还真把天佑给带回来了?”徐江靠在军榻上,气色虽是不佳,但也看得出他精神头正好。 “刚刚我才得知天佑你晋升成了将军,恭喜啊!”
将军淡定的点头,道:“你也是。”
杨云龙一脸兴高采烈的跑到了徐江跟前,一把抱住徐江,乐颠颠的说:“哎哟我说媳妇你终于醒来了!我跟你说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只得冲到越国那边杀蛮子去了!”
徐江一脸复杂的望着杨云龙,他没有忘记在他刚醒来时所看见的那张脸。
他记得,在他醒来前夕,一个男人痛苦的在他耳畔诉说着什么,那种声音里的悲哀与迷茫,让他听得心一揪一揪的疼。待他睁开眼看到杨云龙脸上的绝望与痛苦,才在那一刻明白,这个男人有多在乎他。
他从未想过两个男人之间还能产生爱情,虽然眼前有一对恰好的模子,但轮到自己,心中又是另一番滋味。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可他心里清楚,若是那天受伤的人是杨云龙,那么他即便是豁出性命也要宰掉那名在越国赫赫有名的大将!
“天佑你都不知道我看到他醒来时的感受是什么!”杨云龙一脸笑意道:“当时我就以为自己在做梦,然后当即就给自己来了一记重拳,发现还挺痛的,这才知道那不是我的幻觉!”
徐江听到这里,心中的复杂更甚。他贪婪的看着杨云龙脸上的笑容,一双眸子立的神色明暗不定。
“徐江,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将军不动声色的把话题牵回了正规。
徐江再次望了杨云龙一眼,瞥见他眼里满心的欢喜,心中越发痛苦。徐江默默的闭上了眼,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徐江一脸淡然的抬头,他看着将军,嘴角还带着笑,轻道:“天佑,我想上京辞官。”
徐江轻轻的一句话,顿时让杨云龙炸得跳了起来,便连将军也是眉头轻皱。
“为什么?!”杨云龙扶住徐江的肩膀,“你做什么要辞官!”
“我知道分寸的。”徐江按住了杨云龙的手,叹道:“我这身体恐怕以后是不能上阵杀敌了,我也不想给大家带来拖累。何况我本是草原上的儿女,待得回京后入得官场,肯定是要被那些人情规矩给烦死的。”
杨云龙悄悄的望着徐江主动按着他的手,默默把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
将军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徐江的神情。
“我的愿望是保家卫国,经此一役,越国在十年之内定不敢再冒犯我国,更何况魏国这里还有天佑坐镇。”徐江望着杨云龙,笑道:“我还想在有生之年游历四方,赏遍这天下大江南北的风景,领略天下疆土的不同文化。”
杨云龙张开嘴还想再劝,可徐江下一句算不上情话的情话却猛然让他愣在了原地。
徐江对他笑着,真诚道:“到那时候,我便等着你来找我。”
杨云龙在瞬间愣在原地,平时的调笑与开朗在一瞬间仿佛都与他无关。这时候的他,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明明内心无比欢喜,可青年的倔强却让他不得不绷紧了脸,想装作一脸的不在意。
于是徐江看到了一脸扭曲的杨云龙。
徐江:“……”
杨云龙的模样煞是滑稽,他咳嗽了两声,似是想像平常一样继续调笑徐江两句,却在看到徐江认真的眼神时不禁红了脸庞。
这种情况对于一向没皮没脸的杨云龙而言,真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徐江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浑身上下都冒着傻气,再不负往日的聪慧和机灵。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模样。那时候,来自草原偏僻之地的他还以为将军只是靠着面相上位的小人,于是连带着对将军一伙人都不抱好感,直到……
徐江笑着撩起杨云龙的额发,杨云龙表情躲闪,似是想往后退,但又不想离开。
直到那天他见到这人在马背上豪爽大笑的模样,刚射出去的箭矢稳稳的命中靶心,这人一脸爽朗的笑着,一身戎装的他沐浴在阳光下,那样开怀的气势,让他不禁想起了草原苍茫的天空上,不断盘旋的雄鹰。
那时候,他就觉得,也许,自己错了。
“你真的打算辞官?”
将军站在一旁默默发问。
“对,我打算立即返京面见圣上。”徐江一脸正色道:“现在陈州边界还不稳定,我不想等到那帮蛮子行刺我军时拖你们的后腿。”
“这怎么会!?”杨云龙听闻徐江马上要离开陈州,似是有些急了,忙道:“两国都约定好了在明年开春时签订合约,你又何必急着现在走?”
“等到了签订合约时再返京,到那时候,事情便不是我能掌控的了。”徐江不着痕迹的低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再说了,我不会走很远的。到时候,你来找我就好。”
徐江是一个汉子,一个草原上赫赫有名的汉子。粗糙的汉子向来不知道如何谈情说爱,撑死了看上别人,也只会蛮横的把人家抢回家去;亦或者,骄傲的道一句:“老子就是稀罕你!”
我,稀罕你啊。
这句话,徐江早就对杨云龙说过了。只是,那时的杨云龙没有看到。
所以他们之间,只不过错过了,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因为最近我工作项目要完结了,所以近几天我比较忙,这两天没有更新因为实在是没时间的缘故。
还有,这个故事再来一个大高潮就要结局了,各位筒子请准备好了。
下章预告:
不管怎样,至少,这里还曾留下过他的痕迹。
——即使,这是连他也不知道的事。
☆、他也不知道的事
“到时候,你来找我就好。”
这么普普通通的一句话,猛然就击溃了杨云龙的心房。来不及反应的他只得在红脸中跌跌撞撞的跑出去,那副模样,一点都不像一个曾上阵杀敌威风凛凛的将士。
徐江望着杨云龙的背影,眼中的神色过于复杂,让将军在一瞬间看不太清。
什么时候,这个直爽的汉子,也会有这种表情?
“现在他走了。”将军站在一旁,声音里带着他还没有察觉的苦涩,“你想我帮你,对吧。”
徐江低声笑了一会,那笑声里的痛苦让人难过得心都忍不住揪了起来。
“天佑,你将心比心,回答我一个问题。”徐江抬头,一双眸子里的熠熠光辉让人忍不住的侧目,“你觉得,生离和死别,哪一样更痛苦?”
将军愣了好一会,他想说些什么,他早就把徐江当做了兄弟,他也无法接受一些事情的发生,他也只是个凡人。
他也只是个,会因为好友离去而难过的凡人。
将军和徐江都不说话,对视的目光中却有一种默契在流淌。
外面传来了杨云龙一路吆喝着媳妇的声音。
将军最终,还是重重的点了头。
他说:“好,我帮你。”
徐江低头,笑道:“谢谢。”
将军离去的脚步顿了一下,才踏着与往日相比略显沉重的步伐离去。
徐江安静的目送他离开。
那时候,一脸笑意挑帘走进营帐的杨云龙还不知道,他在将军走出的那一瞬,错过了什么。
不过他也没机会去后悔了。
因为他这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他失去了什么;他这一辈子,都会为了一句“等待”而不断的去寻找。
比起死别,我只能为你选择生离,至少你还能相信,我还在——只是,你暂时找不到罢了。
请原谅我,只能在最后匆忙的时光里,留给你一个不那么美好的念想。
但我希望,你的人生中,仍能充满着希望。
这是一个汉子,留给另一个汉子,最后的坚持。
“你怎么哭丧着一副脸?”杨云龙自然的坐到军榻上,状似随意的勾住了徐江的肩膀,“那时候咱们魏军那个威风劲你是没看到,那模样,啧啧啧,要是我是越国兵我都得哭。”
徐江斜着眼瞥了一下杨云龙的手。
杨云龙转头,貌似在四周看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稀罕玩意儿。
徐江低头,笑了一下,自然的把杨云龙的手又勾紧了些。
杨云龙依旧没回头,但红透的耳根出卖了他的内心。
楚将军营帐。
“安然?”挑帘进来的将军本是想理清一下自己纷乱的心思,不料却在营帐里发现了方才落荒而逃的书生。书生躲避的动作做到一半,闻声回头,只得讪讪的笑着,他有些紧张的把双手背到身后,一步步挪着往后退。
“我不闹你了,你过来。”将军随意的盘膝坐下,似是有些疲累的将额发往后抹去,他皱眉的动作虽是轻微,却被敏感的书生看了个正着。
书生默默的走到将军跟前,蹲下,用手慢慢抚平了将军皱眉的动作。
将军睁眼,一双眼里的复杂与迷茫让书生的心猛然揪了起来。
“安然,我问你一个问题。”将军承受不住的将书生拉进他的怀里,将下巴轻轻的抵在书生的肩窝,闷声道:“如果有一天我做错了一件事,而那件事的后果却是我无法弥补的,那么………”
“没关系。”书生回头打断了将军的话,他笑道:“不管怎样,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会帮着你。”
将军什么话也说不出,千言万语哽在喉头,让他只能猛然收紧了臂膀,牢牢的箍住怀中得来不易的人。
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以生命的长度起誓相信你的话语?
“我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前往京城。”
书生似是有些震惊的回头,他还不知道将军与徐江的约定,在他的世界里,他只怕将军会为了他干出什么破格的事情。
“没事,我不会乱来。”将军好笑的揉了揉书生头顶上的头发,轻声道:“徐江他要辞官,我答应送他过去。”
书生听到这个答案愣了一会,他没想太多,只是心中一直有种隐隐的不安在提示他,似乎他自己在无意间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不问我为什么?”
“你自然有你自己的道理。”书生安心的靠在将军的怀里,甩甩头,索性将那些漫无目的的猜测甩出了脑袋,“我说过,我相信你。”
将军闷笑了几声,那里面有着被信任的喜悦,而如果你仔细听,会发现里面更多包含的,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沉痛与哀悼。
——似乎是在缅怀什么终将逝去的人。
是夜,杨云龙营帐里的烛火仍固执的燃烧着。徐江似是想起身做些什么,却被一脸紧张的杨云龙给压了回去。
“你要做什么都跟我说,别乱动啊!”
徐江笑骂道:“好歹我也是个兵吧!”
“谁说的?”杨云龙装似一脸严肃的板起脸,斥道:“我官比你大,所以你就得听我的!”
徐江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道:“小的遵命。”
“快点躺下。”杨云龙不放心的上前缓缓将徐江藏在了被窝中,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军榻四角,直到确认自家媳妇能暖暖的裹在被窝里,才大功告成的起身拍了拍手。
徐江看着杨云龙一脸认真的对他笑着邀功的模样,左胸膛那儿一抽一抽的疼。
“好了好了快休息。”杨云龙不自觉的放柔语气,低声道:“我这边还得回一道折子给圣上,你的份我帮你弄好了,你就安心歇息吧。”
徐江抬头直视杨云龙的眼,想说些什么,却在出口时发现喉头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让他难以发声。
“怎么?不舒服?”杨云龙看着徐江嘴唇一开一合的却没发出声音,以为是他方才被子压得太紧导致徐江不好呼吸,于是他急忙又伏下身去拨弄徐江的被角。却不料徐江突然用力扯了他一把,杨云龙一个重心没稳住,直接“噗通”一声倒在徐江身上。
徐江吃痛,却是毫不犹豫的抬头,猛的吻住了杨云龙。
杨云龙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人脸,一时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呆呆的仍由徐江索取。
徐江叹了一口气,好笑的把杨云龙推开。
杨云龙这才反应过来,一个猛虎扑食,抓着徐江就是一顿胖吻。
徐江最后的意识里,是杨云龙一脸深情的模样。
他觉得,人生这场戏,值了。
卯时一刻,陈州城门。
将军在前头骑着马,犹豫了一会,终是耐不住转身,低声问:“你真的没和他说?”
身后马车上的帷帐被放下,却依然拦不住重重药材所散开的苦味。马车里时不时响起被人压抑的咳嗽声,似是有一股鲜血被那人刻意压在了喉头,让人得不到发泄,只能生生受着折磨。
“咳……若……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