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知己故友,你说你要一个名分,朕给了,可是朕给了名分,你却要当朕的情人,朕不需要这样的情人。”桓烨不再看天上的月亮。
如嫣听到这番话早已泪如雨下,瘫坐在地上,落泪了一阵,仰头道:“陛下,你相信臣妾,你对臣妾的是爱,是爱,是爱……”
桓烨无奈的偏过头,靠在故人台的栏杆许久,离开了。
……
今天一早我便在窗外嘀嘀咕咕的那些个声音里醒来,扰的人不得安歇。
“哎你听说没有,靳贵妃失宠了。”
“嗯,我有听说,前几日陛下晚间去了故人台,过了一个多时辰就出来了,后来就再没去过故人台,这几日得宠的是郑姐姐的亲姐姐郑妃。”
“哼,你也不看看,薄梓馨这几日还去过故人台吗?那几日天天往哪儿跑,称姊道妹的多亲热啊。这会子靳贵妃倒了,她还能不抽身干净?”
“靳贵妃一倒,我看她往后靠谁。”
“人家薄修子多威风,在修子宫靠未来圣女桓君墨,在后宫靠三千宠爱的靳贵妃,出了宫还有潇洒风流的恪亲王,这会子桓修子忙着三月后的圣女选举,靳贵妃失宠了,恪亲王去江西了,她还能怎么搞?去靠郑妃?哈哈哈哈……”
“郑妃?就是那日差点将她乱棍打死的郑妃?哈哈哈……她到不如认真学习乐理,转去习子宫还能巴结她前主子、未来的首席乐师沈流霜哈哈哈……”
我老早就习惯了这样的风言风语,她们在我门前说是非是挑衅我懂也不会放在心上,可大清早的跑来说扰人清梦这就不好了。
我打开窗子,吸了口新鲜空气,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门外两个人见我醒了就知道目的达成了,两人窃窃私语的往花圃走去,脸上是幸灾乐祸的笑。
我朝着君墨走过去没见她在认真练习,也不好打扰。
外头来了个衣裳素朴的的宫女,年纪看着比我稍大一些,她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只是随便叫了一个盘踞在门口玩耍的修子,对着她轻声说了几句,那修子便走到我面前,指着门外的人道“梓馨,翠微宫的姚掌事寻你。”
我侧身看了门外候着的女子一眼,心下纳罕。
翠微宫?姚掌事?
我不熟啊。
我迎上去,姚掌事颔首道:“薄修子,郑妃娘娘有请。”
“啊?”
翠微宫的每一样摆设都非常讲究,从窗帘到垂穗,没有一样不是他国上供亦或是北秦百年难得一见的,硕大的榻上放着牡丹游龙锦被,上头挂着滤光柔丝床幔,郑妃正慵懒的斜躺在床沿小憩。
我跟着姚掌事一路踩着绒毯进了内殿,只见姚掌事微微俯身,道:“娘娘,薄修子带到。”
“你下去吧。”郑贵妃吩咐一声,姚掌事便转身退下,独留我与郑妃二人在这寝殿之中,这让我感到有些尴尬。
我虽不待见这个如嫣刚一失宠就拼了命往上爬的女人,但终究吃过她的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学着姚掌事的模样,福身道:“参见郑妃娘娘,娘娘玉体万安。”
郑妃仍旧合着眸,殷红的唇却已微微上翘,她语气平和:“薄修子太多礼了,快请进来。”
郑妃是哪根经搭错了?竟然对我客客气气的?
我依旧没有放下防备,狐疑的走进去,郑妃已经坐直了身子,见我进来了,起身捧起我的手拉着我往凤鸾梳妆镜前,笑容可掬:“梓馨啊,那日本宫一时护妹心切,气急才打了你,现在想起来当真是本宫太过分了,还好当日靳姐姐及时阻拦,不然本宫就铸成打错了。”
言罢从柜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慢慢掀开,那是一对襄着翡翠的玉铛,文理精致,巧夺天工,金贵的不像是可以随意戴在耳上的东西。
明月翡翠铛!
这世上果然有两对明月翡翠玉铛。
我盯着这对玉铛发呆,凭着自己对娘亲玉铛的清晰记忆将它仔细与其对比,竟发现郑妃的与自己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完全找不出什么瑕疵与不同。
郑妃悄悄观察我的神情,看到这样的景象,笑的更加别出心裁:“梓馨,本宫将这对玉铛送给你,就当是赔礼了,可好?”
送我玉铛?
我连忙推辞,道:“娘娘的好意梓馨心领了,但这玉铛梓馨真的不能收。”
她见我不收,也没太多纠缠,只是将锦盒中的玉铛拿出来,放到我手中道:“既然不肯收玉铛,那本宫就将这盒子送你吧,这锦盒防锈的很,你拿回去装首饰也是好的。”
我更加奇怪,不知这女人到底要干什么,却也不好再推辞,半推半就的收下了。
……
☆、第二十四章:陷害
回到修子宫的时候天色已晚,我连晚饭也没来得及吃上,便要开始陪着君墨练习。
君墨一边纠正自己的舞姿一点问我话:“梓馨,今日郑妃唤你去翠微宫做什么?”
我一整天心里都不安生,来来回回脑子里都是那个锦盒的样子,纳罕这郑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想多了头疼,想少了不明白,此刻君墨一问,我觉得可以让他帮我一起想,绝对不我快。
“我也不清楚,郑妃莫名其妙的送了我一个锦盒。”我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君墨留给我的馒头一边含含糊糊的回答她。
“锦盒?”君墨也觉得奇怪,停下了练习,歪着头思考起来。
“对啊,在屋里呢,再晚些回去了我给你看看。”
……
严冬的早晨总是来得特别慢,外头天还未大亮,霜重寒冷,修子宫的大门就被几十个甲兵推开,外头灯火招摇,众人从梦中惊醒过来,各自大惊。
我一向胆子最大,起身就去开门,想要看看何方神圣大清早的扰人清梦,谁料还不等我拉门,们就从外头被踹开,十几个嬷嬷进了我们的屋子,翻箱倒柜的搞破坏。
大家伙全都躲道外头,人心惶惶。
我刚和君墨出了屋门,几个宫女便来招架我,强行将我两手绑在背后,按着我不让动。
我挣扎几番无果,也不管什么修子宫女的,在民间怎么干这儿怎么干:“去你娘的,你们干什么,绑着我我能长三斤肉吗?我犯什么事儿了?还是怎么惹你们了?连姑奶奶我你也绑!你松开……”
众人全都散开,后退几步,远离我以防伤着自己。
此刻修子宫已是狼藉一片,乱作一团了。
几个凶神恶煞的老嬷嬷从屋里出来,其中一个握着昨日郑妃给我的锦盒,道:“找到了,但是里面是空的,玉铛一定在这贱人身上,快搜。”
手握锦盒的老嬷嬷一声令下,后头几个如狼似虎的朝我来,二话不说便开始不规矩,几双手分工,一会儿便结束了行程,其中一个面色一变,从我袖中掏出娘亲的明月翡翠铛,大喜:“找到了,就是她,带走!”
语毕,几个甲兵便粗鲁的压着我出了修子宫,任君墨在里头喊得多大声。
众人拉着要追着我出来的君墨,君墨已猜出了原委,在里头全力解释:“那锦盒是昨日郑妃给她的!那玉铛本就是梓馨的!你们不要抓她走!”
我一路被揪着一路还不让问他们:“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什么事儿了?”
后头几个老嬷嬷笑得诡异:“薄修子,你昨日进翠微宫的时候趁郑妃娘娘小憩偷了她的明月翡翠铛,今日人赃并获,你就等好吧,哼!”
我回想起昨日郑妃送我锦盒的事儿,细细思索了前因后果,只觉醍醐灌顶。
郑妃先要送我玉铛我没收,后又要送我锦盒,意在今日与我的玉铛一起被查获,难怪会直接查到我头上,昨日我出翠微宫的时候手里正大光明的拿着那锦盒呢!
可我一直将这玉铛收的很隐秘,郑妃是如何知道我有一对一模一样的?
对了!郑婉姝!她一直热心的帮我们屋里其他三人打扫妆台床榻,她是郑妃的亲妹妹,她们是串通好的,是串通好的!
可我自那日伤痊愈后并没有再去招惹过她,若要害我早就害了,怎么等到今日?
因为如嫣失宠了!
对!郑妃早就将我记恨上了,不过是忌惮靳贵妃,如今如嫣失宠了,她就迫不及待的动手了,
她等今日等了许久了!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我心下哀叹,口里道:“你们带我去哪儿!”
“去哪儿?带你去见郑妃娘娘”
……
翠微宫大殿,郑妃端正的坐在高堂之上,我被几个嬷嬷按跪在地上,两旁是站成一竖排的宫女嬷嬷。
郑妃慵懒的扶了扶头上的金步摇,面上带笑,道:“哼,果然是你偷得?”
我知道她是有权有势的郑妃,这几日有重获恩宠,一时宫里没人能镇的住她的气焰。
而我只是小小的修子,她想搞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纯粹看心情的事。
我想念宫外人情味满满的时候了。
“我偷没偷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爱干嘛干嘛,把我娘玉铛还给我!”我气得不顾礼仪,想到什么说什么。
郑妃眸中寒光一闪,随后有笑盈盈的告诉我:“你娘的玉铛?言外之意就是说这玉铛是你的了?呵笑话!这明月翡翠铛是本宫的嫁妆,宫中人尽皆知!你娘、你娘是什么东西?也有这玉铛?你娘梦里有吧呵呵~”
我一时怒火窜出来,像是要烧焦烧糊自己了。
“你敢让人送你的寝室吗?你的玉铛完好无损的被你藏在什么地方!你串通郑婉姝害我反过来到侮辱我娘?真正不配这如明月般闪耀的玉铛的人是你!”
她再也演不出慈善的模样,稳稳地从高堂上下来,到我面前,低头冷冷的看着我,抬手便掴了我一掌,面色如生铁:“你再说一遍,你信不信本宫让你生不如死。”
“你,郑婉静,配不上明月翡翠铛!因为你歹毒肮脏,你不配拥有如明月般闪耀的明月翡翠铛!”
说时迟那时快,她反手又给了我一巴掌,我只觉两颊火辣辣的疼,喉中一阵腥甜,一斛血便顺着嘴角流下来。
这疼并没有浇灭我心中的怒火,我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她,丝毫没有退缩。
谁也不可以侮辱我娘,不管她是谁。
“来人,将这贱婢送去刑部,打到她认罪为止!”郑妃一声令下,后头几个蓄势待发的嬷嬷边招架着我准备出发,门外小公公一声高呼:“靳贵妃娘娘到!”
众人一怔,招架我的几个嬷嬷也松了手。
如嫣缓缓走过来,人瘦了一圈,看起来憔悴不堪。
她见我一身狼狈,微微蹙了眉头,对着郑妃道:“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郑妃早已不将失宠的靳贵妃当回事,漫不经心的拢拢衣袖,也不行礼了:“我要做什么妹妹还看不懂吗?”
“妹妹的明月翡翠铛丢了,妹妹已听说此事,不过即使从薄修子房中搜出你的锦盒与玉铛也不能证明就是薄修子偷得,就比如如果是妹妹偷了明月翡翠铛妹妹绝不会正大光明的带着锦盒出翠微宫,更不会将锦盒放在梳妆台上,况且,既然偷了为何要将玉铛收在身上,将锦盒放在妆台上?这两样东西放在一起不是更为合理?”如嫣一席话说的不动声色、杀人于无形。
我在心里小小的佩服了她一下。
郑妃却没被如嫣的头头是道糊弄过去,而是开始选择不讲理:“即使妹妹这么说,又能如何?就算薄梓馨她是冤枉的,又能如何?姐姐的玉铛与锦盒就在她身上她房里搜出来,难不成还要本宫放了她?”
“本宫受陛下之命偕领后宫便不许你滥用刑法。”如嫣一句话刚了,郑婉静已走到她身前,与她对面而立,凑到她耳边,微微一笑:“你以为,你还是从前的靳贵妃?呵呵~”
如嫣面色一青,像是一盆冷水浇了她透心凉,她就站在原处,垂下眸子瑟瑟发抖。
“带走。”郑妃轻松地吩咐一声,转身进了内殿。
我被塞进一件窄小的牢里,望着旁边住着大牢房的犯人,觉得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我只得缩在墙角,思索着这回死了下辈子一定要看准了再投胎。
还没思索完这种重大的事情,门外几个小兵便走过来,将我拖出去,绑在十字木棍上。
领头的大汉提起破木桌上的一壶酒,仰头猛灌自己两口,握紧手上的荆棘,道:“小姑娘,你
这细皮嫩肉的禁不住我三十下,你看看是招呢还是死呢?”
“三十下?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可是被乱棍了二十板子都没死成的人,我命可硬了,所以我不死也不招!我招他娘的狗屁!老子有什么好招的?他侮辱我娘,还要我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她做梦!”我骂的痛快,刚住口,第一下便来了。
我只觉手臂上撕心裂肺的疼,凉凉的血液便一滴滴的凝固在地上形成一滩死泓。
我背后一阵冷汗,死死地咬着唇忍耐住。
这是从下到大挨的最疼的一下,它重新建立了我对疼痛的概念。
后来的无数下都没有引起我的哭泣,只是疼到后来,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在原有的伤口上撕裂一层血肉,脚下的死泓已经聚集到一起,成了很壮观的一滩,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恍惚中,我看见娘亲站在小河的另一边,她穿着北秦的舞衣,像是羽化的蝴蝶,眉目含笑,向我伸出手,于是整个春天都来了。
娘亲,我没有向任何侮辱你的人屈服,我成为你的骄傲了吗?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鼻尖窜进一鼓血肉糜烂的声音,叫人作呕。
身上的伤口没有痊愈而是全部发炎了,全身都很冷,感觉像被人扔进了深深冰窖。
“梓馨,梓馨,梓馨,我是流霜,你快醒醒,快醒醒……”
我艰难的扭动颈项,见到趴在栏杆上哭的成了泪人儿的流霜,忍住所有的疼痛,伸出两只瘦的只剩皮包骨的手,带动全身,慢慢爬过去,扶着牢门的栏杆用尽全力扯出一个笑,只觉得两颊额头也开始疼,心下怨恨那大汉怎么连姑娘的脸也不放过,道:“流霜,你怎么来了?”
她见我全身是血,两滴泪又不受控制的鼓出来落下,她哽咽了一阵道:“梓馨,他们怎么把你打成这样了?”
“大约觉得我长得太好看了嫉妒我。”我换一种方式安慰她。
“你快想想,在郑妃丢玉铛之前你还将玉铛给谁看过?只要能找到人证明在郑妃丢玉铛之前你身上也有玉铛,证明那玉铛是你自己,你就可以出去了。”流霜将自己与君墨商量了许久的法子告诉我。
我却摇摇头,道:“没用的,郑妃是看准了要置我于死地的,我说谁见过我的玉铛她就会对谁不利,我不想在牵连别人。”
“梓馨,你相信我与君墨,我们一定会救你出来,你人这么好,怎么会去偷别人的东西?你好好想想,除了我与君墨,你还给什么你不熟悉的人或是关系不亲近的人见过你的玉铛?”流霜深知,自己和君墨与她亲近是宫里人尽皆知的,即使她们俩出面作证,其他人也不会相信。
我拗不过她,只得开始回想有谁见过:“恪亲王府的仆人大多见过,还有就是怡亲王,不,他们都没仔细见过这玉铛,就是再放在他们面前也一定不记得,仔细观察过着玉铛的只有恪亲王,华君公主,君墨和你。”
“恪亲王如今身在江西,华君公主身在宫外顾府,君墨和我……都不行,都不行……”流霜自言自语着,一点点将自己逼入绝望。
我无力的笑了笑,道:“不要白费心机了,没用的。”
流霜哭的更伤心了,她握着我冰冷的手,拼命的给我哈气。
我觉得暖和,人一舒服了就会胡思乱想,想起这双手那日在崇德殿被猫抓伤也不及今日这样疼,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