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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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告白-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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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见柳芊芊如此的声色俱厉,他们彼此瞠目地望着,就好像第一次认识了对方。
  从柳家回来,顾海生长久地坐在窗前,沉默不语。
  他知道,这么一来,营救苏云芮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他用身陷囹圄的亲人,换得了自己的幸福。
  手机在响,顾海生拿起一看,是苏誉。
  “这两天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你忙得四脚朝天……”
  顾海生心里一暖,他笑道:“也差不离了,不是四脚朝天也是脚打后脑勺。”
  苏誉笑起来:“情况怎么样?”
  顾海生迟疑片刻,仍旧道:“看来不大好。检方证据确凿,如果是栽赃,那么瀛海这边,就是被人狠狠的摆了一道。”
  苏誉想了想,忽然说:“要不我去求求我外公?他在这个圈子里好歹还算说得上话……”
  顾海生心里一动,但旋即又想,不妥,如果借着宗克己那边的人脉营救成功,那往后,苏家和宗家就彻底搅到一块儿去了。
  顾晴会气死的。
  于是他只好道:“现在还用不着,你爸还在想法子,手头应该有些人可以去疏通……”
  苏誉嗯了一声,又小声说:“海生,我真想你。”
  顾海生也低声说:“我也想你,小誉,我这两天,尽碰见烦心的事,遇到讨厌的人,有时候我真想把这些都丢下,还是回去过咱俩的日子。”
  苏誉一听,来了劲:“所以我都说了,我应该和你一道回来的!我现在去订机票,来不来得及?”
  顾海生笑起来:“你来干嘛?能帮什么忙?”
  苏誉在那边委屈起来:“说来说去你就是嫌我小,嫌我没用!我要是现在就三十岁就好了,我要也是啥啥董事长就好了,随便吱一声,就能给你把这事儿摆平。”
  顾海生忍俊不禁:“三十岁的董事长?你讲童话呢?”
  “那就五十岁!”苏誉立即叫道,“我要马上变成五十岁!”
  顾海生一时乐不可支:“那你就比我还大了。傻瓜,哪有人愿意变成老头儿的?”
  “我愿意。”苏誉低声说,“我想变成老头,那样我就永远都比你大,比你有能耐,然后你就能安安分分守着我,哪儿都不会去了。不像现在,怎么都撵不上你,追得我腿肚子抽筋。”
  顾海生握着手机,只觉胸口柔软得不像话,整个人好像变成了一团棉花,就是那种苏誉特别喜欢的,粉红的,甜甜蓬蓬的棉花糖,咬上一口,甜蜜瞬间溶了满嘴,化得渣都不剩……
  “小誉,我爱你。”他终于轻声说,“不管有多少人阻拦,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然而就在当晚,顾海生这儿来了个不速之客,苏麒。
  苏麒深夜独自前来,顾海生有点吃惊,但心里又明白缘故。
  苏麒比顾海生小几岁,也在瀛海,虽然没有顾海生能力那么出众,但苏麒比他父亲强,是个肯实干,有决断心的男人。苏云藩曾不止一次和顾海生说,再过十年,苏麒将是一个非常得力的副手,“未来海生你进了董事会,就让苏麒帮你,你们会是一对很好的搭档。”
  今晚他来见顾海生,坐下来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白天去了柳家?”
  顾海生心想,苏麒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想必是为了他爸爸的事情,变得格外敏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肯放过。
  “是啊,和柳远道谈了谈……”
  顾海生没再把话说下去,他总不能和苏麒说,自己拒绝了柳芊芊,这么一来你老爸就更没希望了。
  但他这样突然顿住,苏麒也听懂了。
  “他不肯帮忙,是么?”他终于问,本来燃着希望的双眼,也瞬间黯淡了。
  顾海生沉默了片刻,才又道,“还有别的法子。我昨天去了瀛海,翻了很多东西之后,觉得孙学钊有嫌疑,他做二伯的助理有七八年了,但是这次他配合警方配合得太密切……”
  苏麒突然打断他:“海生,我爸的事,为难了你。”
  顾海生一怔,慌忙道:“怎么这么说?都是一家人,何谈什么为难!”
  苏麒那塌陷憔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也说不清那是自嘲还是嘲讽:“柳远道不肯伸手相助,是因为你想退婚,对不对?”
  他一箭命中核心,顾海生甚至连遮掩的话,都想不出来了。
  “这不是你的责任。”苏麒哑声说着,又自嘲一笑,“要是这事儿能替换,那我巴不得自己上场,哪怕立即和我老婆离婚——可惜人家闺女瞧不上我。”
  顾海生尴尬地说:“阿麒,这事儿也不是全无余地……”
  苏麒却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放在顾海生面前,是个信封。
  “是今早,我爸在看守所里收到的,有人塞在他的枕头底下。”
  顾海生打开一瞧,脸都白了!
  那是个刀片!
  “有人逼着他死,海生,你明白么?这不是坐十年牢的事儿……我爸爸他现在,恐怕都没法活着从看守所里出来。”
  说到这儿,苏麒突然站起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顾海生吓得赶紧起身,想把苏麒拉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二伯出事,你以为我会干看着?!”
  但是苏麒固执地跪在地上,就是不肯起来。
  “海生,我求求你,答应柳家!过去这么些年,我爸他待你也不薄……我知道这为难了你,可是眼下人命关天!只要你让柳远道出手,保我爸平安出来,往后在瀛海,我们父子唯马首是瞻!”
  说到这儿,苏麒这个而立之年的大男人,已是满脸通红,双眼含泪了。
  顾海生再没法坚持,他只好哑声说:“你放心,我会再去找柳远道谈,我非得让他出手不可!”
  好容易把苏麒劝走,顾海生疲惫地回到房中,他不由对着手机发愣。
  没想到苏云芮的处境这么恶劣,此前他还单单以为只是经济犯罪呢!
  ……那这么说,这就更可能是栽赃陷害了!
  有人成心要置苏云芮于死地!
  一想到这儿,顾海生的心噗通噗通跳起来!
  他正发愣,却听见敲门声。
  却是苏璟。
  “我刚才看见苏麒过来了?”
  “嗯,过来……和我说一些事情。”顾海生不自在地起身,让外甥坐下来,又关上房门,“你妈睡了?”
  苏璟点点头:“我爸这两天手术,她一直没能睡好,今天总算放下心来……不然,她这身子也熬不住的。”
  顾海生听出苏璟话里有话,他不由扬了扬眉毛:“什么意思?”
  苏璟抬头看看他,台灯下,青年的目光显得有点躲闪:“……我妈本来不让我说的。”
  顾海生笑起来:“什么事呀,还瞒着我?”
  “舅舅,我妈她……患了癌症。”
  

  ☆、第 55 章

  有那么几秒钟,顾海生觉得自己失聪了!
  他僵在椅子里,直直看着苏璟,好半天,才挤出一丝声音:“你说什么?”
  “是……是恶性肿瘤,但舅舅你别慌!是早期,医生说预后还可以,有很大的治愈可能。”
  顾海生努力稳住眩晕的自己,他用力抓住苏璟的胳膊:“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苏璟低下头:“妈妈不让说。舅舅,你知道上回我们母子俩为什么突然过去看你?就是因为确诊了这个病,我妈说,去看看你舅舅吧,天知道往后还看不看得着……”
  顾海生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家具物件都不稳定了!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舅舅你走后,妈妈一直说有点不舒服,但她没当回事,我也劝过她好几次,叫她去医院检查,她不肯,还怪我大惊小怪的。后来……半年前,我妈突然晕倒了,送去医院检查,就查出是这个病。”
  顾海生愣愣看着苏璟,他的心里在喊,这不可能!
  难怪顾晴上次去国外看他,总是时不时说什么活啊死的,原来是因为这!
  “那现在呢?!”
  苏璟赶紧道:“目前情况还算稳定,医生说,幸亏发现及时,还在早期,只要精心调养,保持心情愉快,病人自己有信心,那就没问题!”
  保持心情愉快……
  顾海生忽然满嘴的苦涩,眼下瀛海出事,苏云藩住院开刀,顾晴怎么可能保持心情愉快?
  更别提,他即将给顾晴带来一个无比巨大的打击。
  把隐藏的秘密说了出来,苏璟自己也觉得不妥了,他挠了挠头发,吭哧着说:“我不该和你说的,本来你现在忙着瀛海的事,就够焦头烂额的了……唉,我爸这一病倒,怕是半年都回不了瀛海,二伯又被抓起来了,这才叫个群龙无首。”
  这么看来,自己是没可能再出国了?顾海生突然想,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自顾自的回去?
  一整夜,顾海生辗转难眠,苏麒带来的那把刀片,始终在他脑海里闪着冷冷的寒光,它活像是钻进了他的脑神经,把他原本的自信切得细细碎碎,再难拼接在一起。
  难道他真的要和柳家硬扛下去?难道他真的要在这种情况下,提出退婚?!
  也许怕什么就来什么,情况在三天之后急转直下:苏云芮的那个助理孙学钊突然向检方吐出一个机密文件,两年前瀛海在和别的公司进行并购重组期间,苏云芮暗中指使他人使用其控制的几十个账户购入该公司股票,至使成交累计额达十亿元。
  消息一传到顾海生耳中,他只觉得太阳穴像炸了一样疼。
  这下可好,这就不光是职务侵占这么简单了,这么一来,苏云芮怕是得把牢底给坐穿了!
  这是构陷!顾海生再次确认,这是有人在暗中恶意陷害苏云芮……对方确实想置苏云芮于死地!
  偏偏就在这时,苏云芮在看守所出了事,据称,他与一名在押嫌疑人因琐事发生冲突,被对方摔在地上,以至脑出血昏迷。
  顾海生得知消息,冲出瀛海的办公室,开车赶到医院。他没能见到在手术的苏云芮,却碰见了蹲在手术室门口嚎啕大哭的苏麒。
  一见他来,苏麒像得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顾海生的裤腿!
  “海生!海生!你救救我爸!你救救他!你去和柳家说句话呀!要不然我爸他真的会死的!”
  顾海生浑身筛糠般的抖!
  他弯下腰,用僵直的胳膊,拽起苏麒。
  他从干涩的喉咙里,吐出几个字:“……好,我这就去和柳远道谈。”
  丧魂落魄走出医院,顾海生站在九月初的烈日下,他浑身是汗,但却觉得一颗心像跌入冰窖!
  靠在车旁,顾海生瑟瑟掏出手机,他用僵硬的手指翻着电话本,想找到柳芊芊的手机号,但翻着翻着,他的手指停住。
  手机号码薄,停在了一个名字上:苏誉。
  冽冽如钢水的阳光,毫不留情晒下来,顾海生却只是盯着那名字发呆,忽然,有一滴水“啪”的落在手机屏上!
  顾海生吓了一跳,这才发觉是额头汗水,他慌忙去擦,却没想到拨通了号码,再想挂已经来不及,只一声铃响,那边苏誉就接了电话:“海生?!”
  顾海生张了张嘴半晌,才哑声道:“……是我。”
  “唉,幸好我还没睡。”苏誉笑道,“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想我了,是么?”
  顾海生握着手机,却发不出声音。
  听出他的异样,苏誉慌忙问:“怎么了?是不是瀛海那边出了什么事?”
  努力半晌,顾海生才勉强笑道:“不,没什么。”
  苏誉松了口气:“你看,连我这种万事不管的散仙,都跟着你一块儿着急了。你说你魅力多大呀!”
  顾海生努力一笑:“是么,我该让你爸爸知道的。”
  “哎你可别和他说!”苏誉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我才不会替他着急呢,海生,我只替你着急。”
  “小誉……”顾海生忽然轻声呼唤他。
  “干嘛?”苏誉问。
  顾海生没有回答他,半晌,他又轻轻喊了一声:“小誉。”
  那边,在很长时间的沉默后,传来苏誉低哑的声音:“你别……别这样叫我,我受不了。”
  顾海生弯下腰来,他把额头抵着滚烫的金属车顶,他觉得头晕目眩,双腿快站不住了,五脏六腑好像被一只巨手给无情折压着,他快要被压成齑粉了……
  “小誉,我爱你。”他用微弱的,近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说,“哪怕交出生命,我也不会停止爱你。”
  那晚九点,顾海生忽然去了医院。
  苏云藩见他这么晚过来,非常吃惊,紧张地问:“怎么了?海生,是不是瀛海那边……”
  顾海生却兀自坐下来,他扬起苍白的脸,微笑道:“不,姐夫,别担心,我是来告诉你好消息的。”
  “好消息?”
  “下午,二伯已经办了取保候审,是柳远道亲自陪着我一同去的。”
  尽管刚刚做了大手术,身体还非常虚弱,但苏云藩一听这话,险些坐起身来!
  顾海生慌忙起身扶住他,苏云藩却用力抓住顾海生的胳膊:“柳远道他……答应了?!”
  顾海生点点头:“他当面向我承诺,将不惜一切保二伯平安无事。”
  苏云藩大大的松了口气,但这口气还没松完,他却忽然皱起眉头。
  “他怎么突然改变了态度?海生,你是怎么和他说的?”
  顾海生松开他,他慢慢坐回到椅子里。
  “姐夫,我打算国庆结婚,和柳芊芊。”
  惨白的医院灯光下,顾海生的脸,被照得惨白无血色,他的目光平静,声音也平静,平静得一丝起伏都没有,甚至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苏云藩愕然望着他,旋即,那份惊愕,就被一种悲哀透顶的神色给笼罩了。他瑟瑟抓住顾海生的手,嘶声道:“海生,是姐夫不好……是苏家把你推进了火坑!”
  苏云芮没有再回看守所。
  头部的伤势痊愈后,他直接回了家,那些指控在他住院手术的短短半个月内,就被悉数撤销了,因为证据不足。
  他的助理孙学钊在他出院前一周,突然失踪。一个月后,尸体被人发现在郊外峡谷里,警方称是酒醉导致的失足。
  瀛海的这场短暂激烈的风波,并未在大众的目光中停留多久,因为它迅速就被另一场热闹给掩盖过去了:苏家和柳家结亲,苏云藩的小舅子顾海生,迎娶了柳家千金柳芊芊。
  婚礼十分盛大,虽然仓促,却做足了各方面的功夫,包括两个新人,在决定结婚到步入教堂,中间只有短短的一个月时间,有那么多琐碎的事情需要准备,期间新郎顾海生始终亲力亲为,就仿佛生怕他最爱的新娘对这场婚礼有一丝一毫的不满意。
  柳芊芊没有不满意,她太满意了,婚礼前夕,定制的婚纱从欧洲送过来,她穿上婚纱,在打着柔柔暖光的化妆镜前顾盼生辉。
  “海生,你觉得好看么?”
  她笑眯眯望着镜中的男人,雪白的婚纱,蕾丝如海浪,衬得她像一朵初绽的玫瑰花。
  “很好看。”顾海生点点头,婚纱是他选的,是他亲手下的订单,甚至是他先细细检查过,再交给化妆师的,以至于那化妆师不无嫉羡地对柳芊芊说:“顾先生对您真好!”
  柳芊芊低头抚摸着银色的蕾丝花,她的眼神有一霎的复杂。但是旋即,她就抬起头笑道:“那当然。”
  就在这时,顾海生的手机响了,他一看那个号码,嘴唇顿时变得苍白。
  他飞快道:“我接个电话。”
  握着震动的手机,就像握着一颗不停跳动的心,顾海生快步从房间出来,他一直来到无人的大堂,这才接通电话。
  “喂?”
  电话通着,但是对方不出声。
  顾海生握着手机,良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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