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匹青蓝缎子色上当适合大堡主,我知道你不爱蔡丽,上头的潜龙图用的是镶银线的同色乡线,样式美丽雅。”
冷啸天点头,一旁锦织坊的管事马上记下来。
不等张寡妇介绍,冷啸天又看上了两匹布料,一匹是月白色珍珠纺,另一匹则是雪白银龙乡。“就用灾两种帮水钥多做两件大衣,要保暖些。”北方的冬天来得快,鸹好衣服预备着,免得水钥到时候没有衣服穿。
等其它人挑好布料,张寡妇立刻上前走到水钥身边。“水少爷,我不帮你量一下尺寸,好方便裁衣。”
水钥点头起身要让她量尺寸。
冷啸天见立刻上前扶着他未受伤的另一边,不忘提醒张寡妇:“他身上有伤,你要小心点,尽量别碰到伤处。”
听他这么解释,张寡妇才去心中的疑窦。刚刚她就奇怪怎一向冷漠淡然的冷啸天,不但一反常态,小心地扶着水钥出来,现在保护什么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这美少年,原来是这少年身上伤。
“来,举起双手。”照冷啸天吩咐,张寡妇小心地为水钥量尺寸。水钥伸起手的同时,她果然瞧见他右手上的白布,透过衣襟,她可以发现他肩上同样缠桡着布条。“怎么受伤的?”这么纤细的一个人,光想到头有伤痕就让人心疼。
“不小心被烫到。”水钥不是很专心的回答,目光瞧着一样在接受裁缝量身的冷啸天。
啸天跟那裁缝似乎是很熟的样子。万其那裁缝在说话时目光还暧昧地流转,视线不时落在啸天的双唇及胸前。
这种视线他再熟悉不过。三哥的女朋友也常用同样的眼光看着三哥,分明两人之前就有亲密关系。
水钥心里头很不舒服,自己清楚那就是所谓的吃醋,可是啸天又不是他的爱人,自己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另外还有一份极为强烈的失落感,啸天喜欢的还是女人。本来喜欢同性的男人就不多,他怎能奢望啸天也是其中一个?就像啸天所说的一样,在他心中,他不过是一个可爱的弟弟而已。
“量好了。”张寡妇笑着拍拍他的左肩,没见过这么不专心的客人。
水钥失神地瞧了她一眼,习惯性地对她微微笑,道了一谢,下意识地往来时的方向走。
这事,他必须好好想想。
冷啸天量好身,就注意到张寡妇身边的水钥不见了,剑眉微蹙,正待向前询问,衣角却被裁缝拉住。
他知道她的意思,过去他们都是用这个方式暗示对方寻欢。“今晚再珲来。”之前才想是不是最近少了女人,现在正好,雨娘的技巧又高超,今晚过后应该不会再对水钥有奇怪的欲念。
雨娘微笑,若无其事地整理工具,他不用说明地方,和芍以来的关系令两人都心知肚明。
见她放开衣角,他迫在水钥的身后离开大厅,张寡妇将一切看在眼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水钥发现冷啸天在自己身后跟来,立刻射进棉被装睡,闭着眼睛只感觉到冷啸天帮他下鞋袜,还帮他善被子,解开束云巾,让他可以睡得安稳些。
这样的害他想哭,更难以放下爱他的心。
到了晚上,水钥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又想念起冷啸天的一言一行。水钥起身穿过竹林想找他聊聊天,却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是那个女裁缝,啸天跟她正在他今早才躺过的内室大床上翻雪覆雨。啸天的大手爱抚着她丰满的美胸,她灵巧的双手慢慢滑至啸天的大腿臀部……他该离开的,可是双脚竟像失去了力气一般,怎么也抬不起。知道是一回事,可是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可,他心里头传来破碎的声音。
无意识地往后一退,重新拾回力量转身往后狂奔,即使阁上双眼,眼中依然是离去时两人结合的一幕。
第5章
自从那天起,两个人之间变得很奇怪,都刻意躲避,不与对方相见。
冷啸天之后所以的水钥避不见面的原因,并非是他知道水钥那天不小心瞧见他跟雨娘的好事,而是他在雨娘办事的时候,有一瞬间将雨娘的脸看成了水钥,更不自觉地喊出了水钥的名。那天的泄欲不但没有消除冷啸天心中的欲念,反而让他更加看清自己对水钥的确有一份不该有的情欲在,他的身体与他的心,所渴望的是水钥的身体。
于是,他忙着躲避水钥,生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对水钥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人事。
水钥则是每次见冷啸天,就会想那一幕,心头也跟着犯疼,尤其在发觉冷啸天躲着自己之的,更是以为他已经对他失去了兴趣,爱人本来就比弟弟更能安慰自己的心灵。
不过两个都没发现,这样互相躲着对方,脑袋里想着对方的时间反而增多了,他们无时无刻心里都有着对方的影子。
他们两这种怪异和行为,其它人早已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不好问出口而已。
“水钥,你跟堡主到底是怎么了?像鬼遇到道士一样,又躲又逃的。”忍了整整一个月,骆小笑终于问出口,他都快憋死了。
水钥瞧他充满稚气的脸,两个人的年纪差不多大,这三个多月来,小笑是他在古代最好的朋友。渤即使是很好的朋友,也不能谅解一个男人爱上男人的事实吧!
“没什么。”
“少来!水钥,你喜欢堡主对不对?”骆小笑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吓了水钥好大一跳。
“你……你别乱说。”水钥一颗心会乱了。
“少来,你瞒不了我。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他骆小笑可不是大嘴巴兼长舌公。
“你……”水钥谨慎地审视路小笑的双眼,奇怪地找不出一丝不苟同或者是觉得恶心的神情,难道古代人对同性恋的接受能力比现代人强吗?
骆小笑当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水钥单纯的个性根本隐瞒不了人。
“我哥哥跟你一样。”
“你是说小信?”路小笑就那么一个哥哥,是狂战的贴身侍从。
“嗯!我哥哥喜欢三堡主,很喜欢。”
“那狂战他……”
“他当然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还得了,这种事不能说出去的。”所以哥哥总是强颜欢笑,水钥现在也是。
他虽然不爱男人,可是却可以理解,因为这样跟水钥天天相处下来,想不爱上这么完美的一个人还真难。
爱不就是比喜欢更上一屋,喜欢堡主跟爱上堡主不过是超过了区分的那条线,所以即使是男人又怎样,不过跟大家一样,都是跨过了寻线收不回来而已。
他能这么想,并不代人人都能这么想,这种事不能宣扬。
“小笑……我……”水钥欲言止,真的不知可以说什么。
骆小笑摸摸他的头,“你如果能跟堡主白首到老,我一定是最高兴的那个。”两人年纪虽差不多,不过他觉得水钥就像他的弟弟一样。打从第一会儿次见面,他就有一种见到自己家人的熟悉感。
水钥微笑,“那是不可能的。”这样的打算他也曾想过,事实证明只是他的幻想,根本不可能有实现的一天。
路小笑想安慰他,自己却先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事情的困难。“别谈这个了,今晚咱们堡内会有很爽的客人,四堡主不是要你弹琴娱乐客人吗?你准备好了没?”
“嗯!整天无所事情,除了练琴还是练琴,能不准备不好吗?”
“说的也是。”路小笑叹了一口气,无聊地跟钥一起拨弄琴弦。“小钥,你要不要看一下大夫啊?总觉得你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糟。”
水钥的身体状况,只有冉晨及冷啸天两个知道。
水钥抬眼,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他也感觉到不对劲,可是又没病没痛的,什么大夫。“不需要,又没生病,一个月前才刚让大夫瞧过。”
“说的也是。对了,反正你也没事做,哪天我们去市集逛逛好不好?”老待在堡内,人也是会发霉的。
“好啊!”上次啸天只带他看了一下,这次他可以好好地看一看,顺便还打听一下消息,他想知道二哥是不是也来到这个个时代。
今夜的啸龙堡,一反往常的很热闹,来些地做客和客人来自京城,与啸龙堡有生意来往,也是几位堡主的好友。
水钥一直等到晚膳过后,吕念涵才要他带琴到大厅。
甫进大厅,就瞧见主位上的冷啸天,水钥心头重重一震,忙垂下浓密的眼睫不敢多瞧。
“听说这位乐师是穆天乔的小儿子吗?”吕念涵的闺中好友伍芙蓉早从好友口中听闻这男人的美丽,方才乍见时,仍感到目眩心摇。伍芙蓉美P口流转,瞧见好友的怨、冷啸天的专注,就连自己的未婚夫似乎也被迷去了心神。
听见她的话有几人皱眉,几个讶异、几人高兴,就只水钥一人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一点的反应也没有。别说他没专心听伍芙蓉的话,就算仔细听,他一时之间恐怕也想不起穆天乔是何等人物,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冷啸天不高兴她说的话,但对水钥的无动乔衷感安心。
还没人来得及为月钥说几句放,他修长的手指已经简单地拨动根琴弦,一一调整琴音。他不知道古代的礼仪是什么,单纯依照以往他办公奏会的方式ˉˉ上台,确定音准,然后乐响起。二十世纪的演奏家是被人尊敬的行业,尤其他及父亲都是被尊为音乐界才子,他没想这时代的乐师地位如何。
今天,他不想弹奏古乐,他们不高兴听就算了。现在的他只想弹奏他跟爸爸写的几首曲子,他好想他们。
曲子的第一音还没弹出,在场的人已经可以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哀愁,第一首曲子史为“寒月秋水”
水钥的琴,啸龙堡里的人都听过,可是他从来不曾弹奏过古乐以外的曲子,今天是头一遭。这时大家才知道,以前他拨弄琴弦真的只是在练习,而不是演奏,听起来固然动听,却无法锁住人心。
可一首寒月秋水硬是将在场所有人的心给扯紧,随着琴音陷入秋日即将凋零的衣伤,耳边的似乎可听到溪水潺潺带走片片枯黄,一首优美的曲子,除了凋零不再表现其它的情感。
曲落,第七弦沾染一抹艳红,小小的一个改变,足以变化琴音。
水钥露出一抹美绝天人的微笑,擦去弦上的艳红,也不理指尖的红液,下首“消逝”需这样的改变。
那是他自己发现的音调,偶然发觉牺牲竟能带来如此变化,而且是美得凄凉的乐音。第一次弹奏是在十八岁的发表会上,还记得隔天的报约纸竟然用了“琴泣血,人落泪”的奇怪标题。那一次的发表会上,听说所有观众是带着泪回去。
这一次人以很平静的心看向冷啸天,笑着开始弹奏这一首漫长而自虐的曲子。说自虐一点也不为过,上一次他弹完这首曲子,可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手才恢复原状。
红色的鲜血就如同花瓣洒落,一点一滴落在弦上,随着挑捻拨捺颤动飞溅。有人问这首曲子鸟何如此激烈,他回答:“花在凋谢的前一刻了美。”
放弃使用指爪,是为了能更感受那份震动,也因此让柔细的十指无法承受。
如同那一次演奏会,在琴音结束之前,所有人皆无法控制的落下泪,这是不属于人间的魔音。
琴音结束的同时,最高扬的音绷断最后一要弦,划过右掌留下道红痕,血液自伤痕流下。
看着自己的手,水钥的心神起了恍惚。
他一直觉得这双手不是他的,可除了指节不明显之外,再出找不到其它的不同。但是他现在想的手掌留下一道伤痕,尽管动手术后已经不明显,可细看之下仍能找出,而这双手没有,没有那一道伤痕。
这不是自己的手,这身体也不是自己的。但如果不是,为何又会相像?自己的身体又在哪里?
一瞬间,四周的景物都像是个幌子,连自己都是一场骗局,他混乱了。
“钥!”惊见水钥握着自己的手起身奔离大厅,脸上的恍惚不安令人担忧,冷啸天不管这多日来的躲避是为什么,赶紧追了上去。
“他不像是这凡间的人。”伍芙蓉的未婚夫魏青好不容易从音乐里回神,但仍有些陶醉在方纔的乐音之中。
听见他的放,一旁的冉晨风脸上浮现一阵忧虑。
水钥像是凭空出现,人美如天人,弹出的乐音似天籁,再加上他异于常人的身体状况。同样的感受,他比魏青更加深刻。
水钥不知自己是为何奔跑,也不在乎自己是往跑哪里,突然领悟到事实令他惊慌失措。
这身体太像自己,才会使自己一直没有察觉,可这真的不是他的身体,虽然很像,可是不是他的。
不能跑步的身体怎堪他如此折磨,才一下子,胸口传来的疼痛提醒他这身体自己一样也有心疾,而且还是不曾动手术的。
好疼,好痛!疼得他连呼吸都有了困难。水钥急急的喘息,想替胸腔塞进一点空气,可这身体同样不只是心有问题,肺脏同样不人全,如何也无法为自己多吸入一口空气。
冷啸天远远就看见白色的人影蜷缩在廊柱下,颤抖的身形显示主人的痛苦。
“钥,你怎么了?”冷啸天赶紧蹲身将他抱入怀中,在灯火的照耀下看清水钥的脸色苍白,双唇变成诡异的深紫色。
水钥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张合的小口一句话也吐不出,他好难受,好痛!
瞧他的手紫抓着胸口,冷啸天意识到情况的严重。
他赶紫掏出随身的丹药喂入他口中,右掌顶着他的背,缓缓送进内力,稳定他混乱的心脉。
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水钥才慢慢平静下来,冷汗布满雪白的小脸,他虚弱无力的微微喘息,右手的伤口因为刚才紫抓衣襟的动作流淌了更多的鲜血,沾染了一身白衣,看起来触目惊心。
“现在觉得怎样?”冷啸天右掌仍不敢离开他的背,但又想尽快为那鲜血不断流了的伤口包扎。
水钥辖说话的力气也找不一,能勉强牵起一抹微笑告诉他自己没事。
冷啸天这才收回右掌,拿出药粉撒上伤口,简单的为他包扎。
他将巾条打了个结,小心抱起水钥虚弱的身子,很自然的如同一个月前一样,将人带回自己的置真楼,不同的是换了个房间。
和雨娘翻云覆雨之后,冷啸天突然间不愿再住到那间卧房,自己并不知道原来是房间少了钥身上的梅香,也不喜雨娘身上的胭脂味。
冷啸天看见水钥眼中的疑问,露出莫可奈何的微笑,“我上个月就换了间房睡,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看那房间不顺眼,也许是因为住久了觉得厌烦也说学不定。”
他不知道,可一向能看透人心思的水钥却明白,失神的双眼顿时露出欣喜的光彩。
他心里还是有他的,不管成分多不多,但还是有他。
没瞧见的欣喜,冷啸天心疼地解下染血的布条,到外头弄了盆水回来,将血渍擦拭干净,重新上药,重新包扎。
“以后别再弹那首曲子了!”瞧瞧他的手,不但掌心划了好深一痕,几根手更是严重破皮,他难道不痛吗?
听得他的心疼,水钥眼中的喜悦更浓,也许他在他的心中有些他份量。
“明天……不!等一下我请磊人来帮你看看,下次不准你再快跑,连跳下跳也和……”想到他刚才的模样,冷啸天心里头好不恐惧,生怕就失去他。
水钥眼中的情感不浓而且深,他可以清楚感受到温柔小心为他包扎双手的大掌不停颤抖着,或许他在他的心中不但有些份量,而且是很理的份量。
怎么办?他越来越爱他了,那份爱深到可以不在乎自己是谁,可以不在乎不会未来,即使未来自己什么都不剩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