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若婷质问。[它是座美丽的城堡吗?“
“当然是,你这个笨蛋,”雅妮厉声说。“爸爸不会有别种城堡。”
“若婷、雅妮,瞧,”茱莉说。“有家茶店,窗户还有蕾丝的窗帘。”
她们全都哗然地看。
“有个玩具店。”莎拉说。
“我想去逛逛。”若婷说。
她们兴奋聊天时,蓝棋瞪着茱莉。她再次感到他有心事,而且对女孩们的询问也心不在焉。
他的女孩们。以他祖先们发誓,这些孩子们属于他的。没人能将她们带走,就是亲戚也不行。
柏茱莉。当地望着窗外时,他瞠视着地美丽的侧面。柏茱莉;伟大的骗子假装成端庄的殖民地教师。她怎能如此欺骗他的孩子们?
因为她想要其中之一。他怎能对她动心呢?因为他是个傻瓜。不过再也不是了。
马车慢下来。在英格兰人一边的巷子,一名扫街者停下工作,由他的红胡子可知是个孟族的人。他挥起帽子叫道:“孟族公爵!孟族公爵!”
路人没理会他,只有一位店主注意到。他抓过扫帚,对扫街者粗鲁地说几句话,然后走入店里。
扫街者挥手用苏格兰语大叫,街另一边的苏格兰人附和着。蓝棋微笑地挥手致意。
“真奇怪。”茱莉说。
“为免你不知道,柏小姐,他们在欢呼一我发光,但烧掉一。”若婷说。
“多谢你告诉我。”
莎拉说:“这是孟族的座右铭,在康洛登之役之前,被刻在苏格兰高地每个孟家的大门上。”
茱莉的眼中闪着了解的神采。“那对你的族人一定是很辉煌的时代,爵爷。”
失望刺痛着蓝棋。他已习惯欣赏那明亮的神采,并曾相信它。但现在他已知道她对他和女孩们这种友善态度的真正理由。
雅妮蹙着眉,摇着美丽的小提包。“该死的英格兰人把我们的座右铭刮掉。”
“那位女士很像我家乡一位牧师的母亲。”茱莉指着一位穿着丧服的胖女人说。那寡妇瞪着马车,收起黑伞,神气地走进一家服饰店。
蓝棋并未期待英格兰居民会列队欢迎他到泰恩。!但也没期待受辱。施威尔灌输这些人许多偏见,现在他要把他们赢过来。他寻求同胞的鼓励,再次向苏格兰人挥手。他们也向他挥手。
若婷碰碰雅妮的肋骨,指着街的右边说:“瞧那女人和杰林守卫的塔一样高大。”
“她们也全都拿着愚蠢的伞。”雅妮说。
若婷扯平她的手套。“男人没有,他们的是拐杖。”
雅妮大笑说:“他们若不用拐杖,就会跌倒,鼻子撞扁在人行道上。”
“可是瞧苏格兰人,”莎拉说。“他们为何都站在另”边呢?“
“因为他们想要这样。”他打算改变此事,和东罗斯地区的其他事。
“爸,我想要自己的房间。”
“我也是,还要有自己的衣柜挂我的新衣服。”
“我们都有新衣服。”
“甚至柏小姐也有。”
茱莉只是微笑。他想要大叫:“你看不出她们是多可爱的女孩吗?你怎能这么狠心想带走其中之一,远离她亲爱的姐妹呢?”
他看一看莉安的女儿,再次奇怪这么诡诈的人怎能生出这么美丽的女孩。
队伍慢下来,然后猛然转向左边。这是他的街,他回头瞧着泰恩伯爵的家,如今是东罗斯地区治安官的住处。在半哩外,则是一个和宅邸完全不同的世界。
马车开始爬上小山坡。蓝棋勇敢地偷瞧漂亮的城堡,他的罗斯堡。记忆群涌而现。他记得每个房间,每个楼梯和马厩里的每个马栏。他甚至记得后花园攀爬的玫瑰。儿时地溜下这小山丘,冲到街的另一边,和好友麦蕾琪一起玩。
那些是平静的时光。他每年来罗斯堡几个月,他滚动着铁环,在一排树篱下放他的玩具兵和恶龙交战。同一个小孩也曾目睹真正的士兵来到。他被人由他母亲的怀中抱走,于黑暗中匆匆离开。
他母亲当晚就死了,他的童年也在那夜终止。
他学会无所畏惧地保有他的东西,并为自己创造出一个天地。几年后,他才学会再度信任。他天真地信任了柏茱莉。在看到信之前,他还幻想要对她倾吐他的过去,向她求婚。可是如今他将把他的痛苦、永远锁在心中。
他感觉到有人扯他的手臂。“为什么有人把木板钉在我们的窗户上?”莎拉蹙眉问。
可能是姓施的干的。就算他知道蓝棋今天回来,这大胆的畜生也敢明目张胆地破坏。仇恨在蓝棋心中翻腾。他的第一个冲动是冲向街尽头把那治安官揪出来。英格兰人预期他会采用大胆的策略,但第六任的罗斯公爵要令他们失望了,他将以自己的游戏规则打败施威尔。
汤姆清清喉咙。“我想要你亲自看一下损害的情形。我已雇用每个可用的孟民族人。男人修理马厩,女人打扫房间。我会立刻派他们到外面来。”
“做得很好,汤姆。”
“爸,为什么窗户要钉木板?”莎拉又问。
“以免坏人打破玻璃上蓝棋说着谎。
“坏人?我会把他们除掉……就像讨厌的虱子。”雅妮说。
蓝棋捏捏她的鼻子。“我来除掉他们,小乖。你读你的书。”
雅妮问:“东罗斯地区的治安官在哪里?我想瞧瞧那丑陋的狡猾鬼。”
蓝棋答:“治安官住在街的另一边。你们不准去那儿,听懂没?”
“是的,爸爸。”她们齐声答。
马车的门打开,蓝棋振作起精神。他管理十几处领地,情况全都比这里好上许多,而且都已不再需要花工夫了。他抱着玛丽下车,扫视他的领地。他在这里有许多事要做,等地教训了东罗斯治安官后,就要孟族人安全的返回,并解决经济的问题,他和家人再返回金拜尔堡。但柏茱莉怎么办呢?
仆人的篷车走向马厩,但他怀疑马厩是否还在。
“真漂亮,爵爷。”茱莉注视着大理石柱说。“你一定感到很骄傲。”
“我以建它的人和在此地生及死的人为傲。”
“它好脏,”若婷说,踢着一堆从横梁掉下的石子。“而且好小。”
他的眼光打量眼前儿时的家。“是的,若婷,它在我记忆中也好像比较大。”他上次是以孩子的眼光看罗斯堡,此刻在他男人的眼中,看到的是个破灭希望和不公平的衰老象征。
莎拉站在台阶底下,双眼睁得大大的。杰林及六名属下小心地站在前面的台阶上。有十四层阶梯通至双扇大门。蓝棋记得每片白色大理石的裂纹和脉络。他注视装饰在十二根大柱顶上的叶子图案,鹳鹌依然在那儿筑巢。多年前一只小鸟曾由巢中掉落,他想救它但失败了,但现在他不会失败。
“放我下去,爸,我想去探险。”玛丽说。
但他紧抱住他的女儿。这些孩子都不知他小时所受的苦。战争永远不会触及她们,她们、水远不会受到被由家中带走的一苦。
他的目光盯着茱莉,她上前一步用掌心抚摸玛丽的前额。“你觉得怎么样,甜心?”
自上船后她第一次微笑。“不再那么晕了,而且我好饿。”
茱莉微笑地眨着眼。“我打赌你是饿了,玛丽。我们看看她是否站得住好吗,爵爷?”
就像盐抹在新的伤口上,她虚假的关心反而刺痛他。他应该赶走她,可是他知道自己不会。他应该停止想她,可是他知道不可能。
他放下玛丽,握着她的小手。“莎拉、雅妮、若婷到这里来。”他指着茱莉。“你也听好”
“当然。过来,女孩们。”
当她们围着他时,他蹲下来。“你们若要离开这房子,”定要告诉我是去什么地方,即使是去马厩也要说。听懂了吗?“
若婷嬷起下唇。“可是那个茶店在哪儿?”
“小姐和汤姆会带你去。”她们到每个地方都会由汤姆护送;蓝棋不打算让茱莉带仙的孩子离开这屋子。“你们不准单独出去。没得到允许,甚至不准走下这些阶梯。泰恩是个繁忙的城市,这里有坏人和流浪汉。”
“治安官可能抓走我们。”玛丽说。
可是蓝棋知道他必须担心的是家中迷人的金发女贼。“没人会抓你,我要求你们保证不乱跑。”
莎拉把手放在他手臂上,以天使般的态度说:“我答应你,爸爸。”
玛丽说:“我也是。”
雅妮说:“我们可以抽口和平烟斗做为保证吗?”
若婷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我保证。一位小姐绝不会像雅妮那样在没人陪伴时出门。这是华小姐告诉我的。”
“她也教你吃东西不要出声音。”雅妮说。
若婷的睑转红。“我讨厌你,孟雅妮。”
“别吵了,”蓝棋叫道。“我们就此约定。”他严厉地瞪着她们每“个。”如果你们哪个不守信,我会卖掉你们的小马,拿走你们的弓箭。“
玛丽惊喘一声,雅妮低声咒骂,若婷生气。莎拉说:“我们会听话的,爸爸。”
“很好,我们进去好吗?”
一小队人进入,蓝棋殿后。当他进入昏暗的屋里时,发现自己屏息着,然后长长吁出“口震惊、愤怒和难过的长气。他不敢台头看吊灯。
他期待屋子或许并未修茸,但绝没想到他发现的是破坏。
前厅和客厅都已没有家具;来自希腊的巨瓮、还有金框的家族肖像都不见了。原来挂着家族纹章的墙上只留下一个印子。
楼梯的栏杆奇怪地松斜,悲哀令蓝棋语塞。他记得母亲由楼梯姗姗而下,她华丽的礼服闪着珠宝,纤纤玉手拂过栏杆。泪水梗在他喉中。
“爵爷。”
痛苦的海洋上飘来茱莉温柔的声音,她眼中闪着同情。他想要将脸埋入她颈窝中,为失去灵魂的家哭泣。然后地恢复神智。
“我要带女孩们去厨房。”她说。
“很好,可是你们不要离开屋子。一个也不许。”
她轻推女孩们走出房间。她们一定感觉到他的心情,因为若婷伸伸舌头。
蓝棋鼓起勇气台起眼看向扇形的圆顶。他看到吊灯,以为自己会当场崩溃。几千颗高级的苏格兰水晶曾形成“朵盛开的玫瑰,现在却到处结着蜘蛛网。
仆人每年清洗吊灯两次。蓝棋曾看他们花几个小时用肥皂清洗擦亮,然后魔法发生。管家转开墙上一条齿轮链子,在一阵像清脆铃响的叮当声中,巨大的玻璃花再度升至空中。他母亲脸上闪着骄傲的光彩。
他想到家中的舞会,其他族长的来访。男士们给他喝几口威士忌,女士们亲他的香味。
衣着华丽的男女相拥,翩翩起舞。他想到逝去的生活方式,想到他此刻的工作,以不流血的方式,使苏格兰和英格兰的文化融合在一起。他看到茱莉由右边的楼梯下来,她的手撑着墙。“卧房检查过了,还可以用,可是后面的楼梯已腐壤。”她注视着吊灯。“我们会弄好它,爵爷。”
“它无法降下来。”他指着水晶灯。“看那条由底下吊着的链子,它必须要穿过天
花板上的另“个环。这是不可能的。”
“我们可以用梯子和另一条链子。既然有人能把灯吊上去,我们就一定能想出法子把那条链子穿过环。”她平静地说。
修理吊灯比起整修这座城堡和整个东罗斯地区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爬上去太危险,一盏灯不值得这么麻烦”
“它是很值得的。”
她知道什么?“它不值得。”
她提高声音。“它值得。”然后她笑起来。“我们真像小孩子,居然这样争吵。”
她应该毕嘴。她的唇应该像莉安需要某件东西时般的颤抖,她应该表现得无助而非要整修他的屋子。他应该送她坐上返回殖民地的第一班船。“你似乎忘了谁是这儿的主人,柏小姐。”
她不悦地说:“我当然没忘,我做了一辈子的仆人。”她一根手指指着他。“我不知道你为何放弃,但我不会赞成。”
“你敢这样指着我。”他咆哮道。
她缩回手。“对不起。或许我们该再收拾行李坐上篷车,返回船上,夹着尾巴逃回金拜尔。”
他气得挖苦道:“我知道你喜欢回去。别假装你不愿意。”她想要孟家族谱。
她叹口气,仿佛他在试探她的耐性。“维吉尼亚人不会夹着尾巴逃走上
“知道这点真好。我的孩子在哪儿?”
“她们和厨子在一起。我会叫她们帮忙,使你的城堡可以住人。”
他想要勒死她,想要她的贞操,想要结束这段交谈。自从知道柏茱莉的真面目以后,蓝棋就在各种强烈的情绪间挣扎。愤怒常常战胜。“不要玛丽帮忙,她还太虚弱。”
一抹得意的微笑照亮茱莉的脸。“玛丽的工作不会花很多力气。我建议我们来打个赌,如果我能使链子穿过那个环,你就要告诉我何事令你心烦。”
这是最安全的赌注。他的奖品会是什么呢?他想要什么?他想要一个有爱心、有同情心和诚实的女人。可是他不会在她身上找到。他将退而求其次:性。“很好。如果你没法把吊灯弄下来,你要自愿到我的床上来。”她惊喘一声,他继续说:“你要到我的房间来,睡在我的床上,履行所有情妇─译注:Mistress有女主人。女教师。情妇等意思一的职责。”
她明亮的眸子眯了起来。“你真卑鄙。”
他将重心换至另一只脚上,双臂交叉抱胸。“失去信心了吗,柏小姐?”
“你为何不再叫我茱莉?”
老天!她真大胆。之坦是你自己的要求。“
她的嘴角掀起讽刺的一笑。“对不起,但是就我所知,你的体内最近并没有一根合作的骨头。”
他倒有根骨头给她。“你曾虐待我的孩子吗?你曾说过诺吗?你伪装身分到这里来吗?美丽的茱莉,你可曾做什么令我生气吗?”
“我什么也没做,我爱你的孩子。”
她真会说谎,无疑的是,得自莉安的真传。可是怎么会?莉安离开时,茱莉可能只有十二、三岁。
“爵爷,我没有做错什么事。”
“那么你的想像力有误。你到底赌不赌?”
“你并不想要我,为何要做此提议?”
他不动声色的说:二个女人和另一个女人无异。不过,你比较方便。“
她出手打了过去。一拳使他失去平衡,头撞到墙。老天!她的勇气令任何男人嫉妒。他两眼冒金星,脸颊如针刺痛。他站稳揉着下颚。“要赌吗?”
“我不该打你的,对不起。”她揉着手心,眼中充满悔意。
他今晚会讨回来。“那么回答我,要赌吗?”
她自满地微笑说:“要,我接受挑战。晚餐后的一个小时,在此碰面”
第十一章
午餐是在厨房地上野餐。公爵、茱莉和女孩们围坐在炉子附近。厨子在地上铺了块布,上面摆着一盘炖肉、几条褐面包、芦笋汤和新鲜的橘子。
公爵盘腿而坐。他已脱掉外套、背心,解松领结,卷起袖子。他的发带解开,红褐色头发披在肩上。他的一只拇指绑着绷带,那工整的蝴蝶结一看即可知是莎拉的成绩。茱莉希望他的伤口和他带给她的折磨一样痛苦。以甜言蜜语和迷人的微笑,他就使她相信他没有引诱并抛弃莉安。
在船上时,他待茱前就像客栈的妓女。在客厅时他又故意激怒她动手。罗斯公爵对待她的表现就像最坏的无赖。为什么?他的冷漠应该无关紧要,但它的确重要。在他们吃完并解决吊灯的赌注后,他必须说出如此无情待她的理由。然后他会停止再对她调情。
“厨娘,你把这英格兰食品改变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