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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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胄- 第3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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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肃逊仰天一声长叹:“是老臣错了。”

“军师……你也看过刘凌的信。”

耶律德光忽然说了一句与军情无关的话。

“可你没事。”

耶律德光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阴寒起来,他看着萧肃逊的脸,一字一句的问道:“军师负责调查父皇如何中毒,可查了六七天,为何一点眉目都没有查到?我能想到那些书信,难道军师你想不到?还是说……军师你想隐瞒什么?”

“你!”

萧肃逊一怔:“你怀疑我是汉人的奸细?!陛下对我礼遇有加,我随陛下征战二十年,大大小小历经数百战,你怎么能怀疑我!”

耶律德光摇了摇头,他没有回答萧肃逊的话:“知道我为什么派亚库里断后吗?”

他笑了笑,有些阴狠:“花腊赤被汉人困死在大青山,亚库里恨那些汉人,他想报仇。可这只是一方面,亚库里也恨我是另一方面,他恨我没有率军接应花腊赤回来,以至于他的哥哥被活活饿死在大青山。父皇归天,以后我就是大辽国的皇帝。亚库里是金帐将军,他恨我,我又怎么能留他?而且,说不得亚库里才是那个奸细,你没看到他平时看我的眼神吗?倒好像我是杀死他哥哥的罪魁祸首。或许,相比于杀了刘凌,他更想杀了我吧。毕竟刘凌是敌人,两军交战杀死花腊赤也算不得什么仇恨。而花腊赤是我派出去攻打沁州的,亚库里恨我应该比恨汉人更多一些吧。”

耶律德光笑的令人毛骨悚然:“亚库里是谁?我的军师?是你妻子哥哥的孩子,你是花腊赤和亚库里的舅舅!”

“所以,我若是说,你和亚库里为了给花腊赤报仇而投降了汉人,毒死了陛下,还想毒死我,你猜,士兵们会不相信吗?”

萧肃逊听完耶律德光的话反而平静了下来,他竟然也笑了起来,笑的很释然:“从那天我怀疑给陛下下毒的是殿下你开始,殿下就在考虑怎么除去我吧?这个理由虽然牵强了些,但还算说得过去。说来说去,倒是我自己这么多年跟在陛下身边还没有懂得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是我自己的悲哀。”

他的视线猛然凌厉起来,盯着耶律德光说道:“也是大辽的悲哀!陛下才归天,你就开始杀忠于陛下的老臣,大辽有你这样的人做皇帝,灭国不远!”

第五百九十一章 遗憾

耶律德光大度的笑了笑,似乎并不介意萧肃逊对他的评价。

“其实……军师,你猜的没错。”

耶律德光走进萧肃逊,贴在的耳边轻声说道:“父皇是我毒死的……刘凌的毒不好用,我又加了一些。”

萧肃逊的眼睛瞬间睁大,他张大了嘴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耶律德光语气平缓,声音很轻:“其实父皇到底是怎么中毒的事,我在六七天以前就猜到应该跟刘凌的信有关系,所以拿了一封信试了试,我带着鹿皮手套将一封信撕碎了拌在草料里喂给了一匹战马,战马吃了以后确实有中毒的迹象,可过了两天就恢复了。连一匹马都毒不死,毒死一位伟大的皇帝怎么够用?”

耶律德光笑起来,很灿烂:“所以,我让医正在药里有加了些毒,辽东的鹤顶红。”

“你怎么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萧肃逊咬着牙问,表情狰狞。

两个人身子贴的很近,就好像在耳语着商量什么秘不可言的事。

“大逆不道?军师,你怎么会说出这么白痴的话来?帝王家,哪里有什么逆不逆的说法?父皇称帝之前,都勃极烈的位子还不是毒杀了他大哥得来的?他大哥的位子怎么得来的?还不是刺杀了我爷爷得来的?耶律家的事,难道军师一点都不清楚?”

“还有,我大哥耶律极是怎么死的,难道你没耳闻?还有,父皇打的什么算盘,难道我不知道?他舍不得这个位子!就算我不下手,兢兢业业,谨慎小心,他最终还是会废了我!他觉得自己还年轻,还能做十几年,几十年皇帝!如果要选择继承人,他最终还是会选择我那个才学会走路没多久的三弟!不是我三弟是什么所谓的天才,而是他足够小。”

耶律德光笑了笑:“我大哥是我杀的,他的脑袋是我亲手割下来的。军师,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如果失败的是我,我大哥也会毫不犹豫的割下我的脑袋,这一点你确信吧?我大哥就是优柔寡断了些,所以他失败是注定的。当初若是我在幽州手握二十几万大军,怎么会傻乎乎的想跑去大辽之外另立一个国家?有那二十万大军直接在幽州称帝,父皇能拿他有什么办法?放心,回去之后,我也会好好的送走老三,让他去天堂享受父亲给他的爱。”

“其实那天你看我那一眼,我知道你是在怀疑我,但那个时候我确实很冤枉,可那天之后的第三天,我就不冤枉了。下毒这种事,耶律家的人做起来比起刘凌来还要熟练一些。”

“你告诉我这些,难道就不怕我说出去?”

萧肃逊冷冷的看着耶律德光,一字一句的问道:“还是说,你现在就要杀我?你不要忘了,你诬蔑我的事还没有宣扬出去,你这么迫不及待的跟我将事实都讲出来,是不是太自信了些?五十万大军,你能控制多少?我是陛下最信任的人,八个金帐将军中有七个跟我的关系极好。你现在杀了我,如何跟他们解释?如果你现在不杀我,你有把握以后还能杀我?”

“耶律德光,你还是城府太轻狂了些,若是等你诬陷给我的罪名落实之后再对我说这些,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萧肃逊忽然也笑了,笑的如耶律德光一样灿烂:“但你现在不敢杀我,无辜杀死军师,杀死你父亲萧皇后的族中大哥,就算你是大辽国的太子只怕也无法承担吧?说到这里我倒是忘了,论辈分,你也应该喊我一声舅舅。”

“舅舅。”

耶律德光笑着叫了一声:“满意吗?”

萧肃逊哈哈笑道:“耶律德光,你得意的还是太早了。”

他猛的往后撤了几步,跟耶律德光拉开距离:“铁木求歌!你听到了吧,太子毒死陛下,按谋逆当处以什么刑法?!”

“杀无赦。”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大帐一侧响起,语气中没有一丝感情,冰冷的好像塞北草原上落下来的第一场大雪,就好像冬天西拉木伦河的里带着冰丝的河水,就好像青牛湖畔那块千百年来不曾融化的坚冰,就好像……一柄弯刀。

修长的身形没有被厚厚的皮甲掩盖,铁木求歌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好像一棵劲松。他从大帐后面转出来停了一下,然后缓步走到萧肃逊身后,手扶着腰畔的弯刀,说了杀无赦三个字之后就没有在说话,而是用冰冷的视线盯着耶律德光的脖子。那眼神,就好像出了鞘的弯刀一样锋利。

“铁木求歌,太子殿下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萧肃逊笑着问道。

铁木求歌点了点头:“末将听到了。”

萧肃逊又问:“如果我召集金帐将军,在他们面前你可愿意为我作证?待回师之后我拥立三皇子登基,我就是监国,立刻封你为王!大辽的疆域内,封地在哪里随你挑选。你应该知道,大辽的八位金帐将军都是各自部落的首领,当然,除了你之外。花腊赤死后,陛下让你补为金帐将军,这是大辽建国以来的特例!虽然花腊赤他们兄弟两个都金帐将军,换一个别人也有情可原,但你应该知道这是陛下对你青眼有加!所以,你应该明白陛下对你的看重!契丹八部,八位金帐将军如果联合起来废掉杀害了陛下的太子,应该也没有人敢反对吧。”

铁木求歌点了点头:“军师说的没错,陛下待我恩重如山。契丹八部,八位金帐将军若是废掉太子,就算皇后也没有办法反对。”

“那好,带你的人将耶律德光先囚禁起来,待击退了汉军之后,我就会召集其他七位金帐将军议事!大事若成,你居首功!”

萧肃逊大声说道。

“好!”

铁木求歌面无表情的说了一个字,然后抽刀,往前走去。

耶律德光饶有兴趣的看着萧肃逊,自始至终笑容都没有一丝变化。就算看到铁木求歌抽出弯刀朝自己走来,他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

噗!

弯刀没入腰畔,很深。

铁木求歌放下手里的弯刀,身子弹簧一样往一侧闪开,躲过萧肃逊伤口里喷出来的血液。弯刀有三分之一刺进了萧肃逊的侧腰里,几乎将他的腰切开。萧肃逊的身子一颤,他下意识的用手扶着还插在自己身上的弯刀,血顺着他的手溪流一样落下去。将覆盖在地面上的白雪染成了红色,看起来,就好像一小片盛开了的梅花。

“为……为什么?”

萧肃逊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巨大的创伤,脸色惨白。

“为什么?”

耶律德光往前走了几步,走到萧肃逊身前认真的回答道:“因为,你能给他的,我都能给他。而且,父皇已死,我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我以皇帝的身份给他的,难道不比你虚构出来的好处要实惠?再者……铁木求歌本来就是我的人,怎么你忘了?”

他提醒道:“铁木求歌去幽州我大哥麾下任职之前,就是我的人。”

“时间太久了,久到,连陛下都忘记了。”

他转头看向铁木求歌问道:“一会儿,其他几位金帐将军若是问起来,为什么要杀死军师,你该怎么说?”

“殿下要与汉军决战,欲亲自率领大军攻打汉军主力。军师却要撤退,将亚库里等三位将军视为弃子。殿下和军师起了争执,军师竟然派人伏击殿下,并且在杀死殿下之前说出了毒死皇帝陛下的真相,殿下拼死搏杀,击杀了军师手下的十几名死士。末将正巧经过此处,将殿下救出,并且协助殿下击杀了萧肃逊。”

“好!好!好!”

萧肃逊大笑一声,嘴里喷出一大口血:“想不到,老夫算来算去,偏偏忘记了你在很久之前就是耶律德光的人!我没想到,铁木求歌!你竟然也算个忠心耿耿之人!”

忠心耿耿这四个字,他咬的特别重。

血顺着他的腰畔不停的涌出来,也从他的嘴里不停的涌出来。凄厉嫣红的鲜血将他整个下颌染红,狂笑中,露出嘴里带着血丝的白牙。

“耶律德光,你就这么杀了我,你以为凭一个才补进金帐将军之人说的话,其他人就会相信?”

他冷笑:“耶律德光,你太小看其他人了!”

耶律德光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我没小看他们,真的没有小看他们,从很久以前我就开始苦思,八个金帐将军中有几个人会为我所用,有几个人会反对我。从给父皇下毒的那天开始,我又在考虑,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可能辅佐我的人拉过来,如何将不服我的人除掉?当然,花腊赤的死,你也可以算作是我排除异己,你知道的,花腊赤一直对我做太子颇有微词。”

“想来想去,我发现只有三个人我没把握控制。”

“亚库里,耶律淳,速提亚。”

耶律德光板起手指道:“他们三个,我没把握控制,所以只好让他们去死好了。我的军师,你说,如果他们三个人在与汉人厮杀的时候发现,大军北撤弃他们而去他们会不会恨死我?不过可惜啊,他们没机会报仇。军师,你觉得,我这样安排可还算稳妥?”

“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

萧肃逊苦笑,血顺着他的嘴角泉涌而出。

“今日我死不瞑目,倒不是后悔看错了你,而是我要看着,这大辽如何亡于你之手!”

耶律德光哈哈大笑,看萧肃逊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大笑话,忽然,笑声猛的一窒,他低下头,看着胸口上冒出来的刀尖,满脸的不可思议。他缓缓的转过头,随即看到那个冰冷如石的铁木求歌对他笑了笑:“幸好,今天带了两把刀子。”

铁木求歌转过头,看着萧肃逊说道:“你可以瞑目,他看着你死,你看着他死,你们俩都不会有什么遗憾吧。”

第五百九十二章 假的

“铁木求歌!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耶律德光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心口上撕裂的疼几乎让他说不出话,脸色白的吓人。他怒视着铁木求歌,眼睛里的怒火如果能杀人的话,此时此刻,铁木求歌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铁木求歌没有回答耶律德光的话,而是偏过头认真的问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的萧肃逊:“军师,你刚才是不是说,在没有把握之前千万不要把真相都说出来?”

萧肃逊自然不会回答他,只是临死之前能看到耶律德光也被人算计,萧肃逊的脸色竟然露出一丝笑容,只是这笑容显得那么狰狞。

噗!

铁木求歌将耶律德光背后的刀子抽出来,然后再次插进耶律德光的胸膛里。

“现在应该有把握了。”

他看了看四周,然后将两个人拖着拉近大帐里挨着耶律雄机的灵柩放好。

“今天我轮值,大帐内外都是我的人。”

铁木求歌歉意的笑了笑,扑灭了耶律德光和萧肃逊临死前最后的幻想。

铁木求歌挥手示意亲信将大帐的门关好,他在萧肃逊的面前缓缓的坐了下来。笑容在他脸色展现,很漂亮,就好像能吹化冰雪的午后暖风。又好像……是在白雪皑皑的山巅上那一点绽放的新绿。

“抱歉”

铁木求歌对萧肃逊微微勾起嘴角,他看了看萧肃逊腰间的伤口,然后指了指耶律德光说道:“有什么想问的稍后我再跟你解释,总不能让你做个糊涂鬼。耶律德光肯定比你死的快,所以请你先别急,忍忍,我先跟他聊两句。”

他的笑容很随和。

“太子殿下,有什么要问的就快些,趁你还能开口。你知道的,伤口在心口上,虽然两刀我都刻意刺的骗了些,但你最多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好活”

他在自己心口上比划了一下:“流血流死的。”

“你是……汉人?”

耶律德光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抬起手堵着胸膛上的伤口,只是,他的手虽然很宽大,却宽大不过那两道伤口。血顺着他的手指缝隙不断涌出来,很快,他的衣服就被血水浸泡湿透。他的脸色白的好像开封瑞宝斋的上等宣纸一样,而那些鲜艳的血就是勾勒在这宣纸上的胭脂红,画出来的不是梅花,不是牡丹,而是奈何桥另一头盛开的彼岸花。

“我叫朝求歌,王爷喜欢叫我小朝。”

朝求歌自豪的笑了笑,指了指耶律德光的胸口说道:“要不要我给你包扎一下,堵一会儿,能多活片刻。”

他的语气很真诚,没有一点挪揄讥讽的意思。他脸上的表情也很真诚,就好像一个下属关心着上司那样。如果有人看到他的样子,一定不会想到那两处几乎前后通透的刀伤是他刺在耶律德光身上的。他脸上的表情让人不能怀疑他的诚意,看他的样子,只要耶律德光点头他一定会从自己身上撕下来一条布帮耶律德光包扎伤口。而事实是,就算耶律德光跪下来求他,小朝还是那个心冷如坚冰的小朝,绝对不会那么做。

耶律德光视线里的阴寒没有让朝求歌感到不适,他尽力的舒展了一下身体,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了一些:“殿下,你刚才跟军师大人说过,我在很久之前就是你的人了。当初在军中比武,我杀了那么多人,你能出头保住我,说来我确实应该感谢你的。不过抱歉的是,那些事都是我算计好的,如果你不保我,我也自然有办法脱身。”

“大汉监察院有十二金衣,是监察院中十二个最厉害的密谍。我是其中之一,我们执行的任务就连监察院内部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十二金衣,直接对王爷负责。在参加辽军之前,我就已经是金衣了,所以说不上对你这样做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什么的,所以请你不要那么愤怒,愤怒会加速血液的流动,你会死的更快。”

他笑了笑,侧过头问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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