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他去哪儿?只要他以后不要再抢我风头便可”
陈志摇头:“少将军,有句话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是想当君子呢还是……危墙?”
“你什么意思?”宋史盯着陈志,“君子和危墙?你现在倒给我来咬文嚼字来了。”
“如果少将军遣走了鳌战,你就是危墙,如果你留下鳌战,好生对待,你就是君子。”
“军师的话,过于深奥,我听不明白。”
陈志心中有些怒气,自己曾经也算是鳌战的老师,但宋史除了喜欢学习武艺之外,对兵 法谋略一概不懂,不懂也就罢了,甚至不愿意多花一刻的时间去学,故此才看中了智勇双全 的鳌战,安排在宋史的身边。若不是知道宋一方很喜欢这个长子,自己早就选择了宋一方的 另外两个儿子私下辅佐。
陈志定了定神,随后说:“现在大军之内,你二弟宋离和三弟宋先因为你的独大,被迫 绑在了一起,共同对抗你,宋离的师父是安谦,是我军头员大将,宋先的师父是嗣童,也是 五将之一,都有些实力,虽然鳌战现在只是一名副将,但武艺和谋略绝不在安谦和嗣童之下 ,况且还有我在少将军的身边,如果鳌战离去,投了宋离或者宋先任何一个的麾下,那对他 们来说如虎添翼,对我们来说便又多了一份威胁,这么简单的道理少将军难道不明白?”
宋史听完,在心中仔细寻思了一番。陈志的话确实很有道理,宋离和宋先每人都有一员 大将私下辅佐,且都是反字军五大名将之一,而自己身边除了陈志,只有鳌战,虽说那鳌战 平日内有些抢自己的风头,但对自己却是惟命是从,也多次在乱军中救下自己,且陈志所 形容的鳌战智勇双全,也确实如此,如果有那么一个机会,反字军中五大名将会变成六大名 将,到时候鳌战名列名将榜首也不是没有可能。
话虽如此,鳌战在自己眼中大多时候为什么却显得那样讨厌?
宋史盯着陈志刚捡回来的香炉,半响才开口问:“军师,我那两个弟弟现在在做什么? ”
“一个整日喝酒,另外一个成天沉迷女色,总之都不做正事,大将军也没有安排什么事 情给他们,更别提领兵打仗了。少将军,这可是你在大将军面前表现的机会。”陈志笑道。
陈志刚从宋离和宋先的营帐外走过,宋离正和自己的副将大碗大碗的喝着酒,说着一些 男女之间不堪入耳的笑话,还不时狂笑,而宋先则在营帐中抱着一个歌女逗乐,衣衫不整, 歌女的呻吟声不时从营帐中传出,让营帐周围巡逻的军士听着都脸红。
宋史从水罐中倒了一碗水,一口喝尽,问:“军师,如今我已战败,你又告诉爹爹,不 能去攻打武都城,那我还有什么立功的机会?”
“少将军,难道只有军功才算立功吗?别忘了,行军打仗所做之事很多,我已经帮少将 军准备好了,少将军只需要按照我所说的去做便可。”
宋史皱起眉头看着陈志:“军师,你又想让我做什么?”
“一是每日带兵操练,我们所带的军士之中少部分是大滝投降的军队,大部分都是些普 通百姓农民,缺少操练,对军中之事也不大明白,少将军应该在这方面多多费心,既可以让 这些军士熟知少将军,又可以树立起威信。”
宋史点点头,又问:“行,还有呢?”
“二是安抚军士,与他们同吃同住,拉近你与下级军士之间的距离,让他们觉得少将军 不是高高在上享乐的少爷将军,这样一来,他们会将少将军当做自己的真正的主公,为日后 打下基础。”
“同吃同住?”宋史面露难色,他也本是个在家中过惯了安逸生活的少爷,宋一方还在 当司衙之时,自己便每日带着家丁四处惹祸,自打京城出了高仓之子事件后,才收敛了许多 。宋一方竖旗造反之后,自己随军本就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再让他与那些下级军士同吃同住 ,简直如同杀了他一般。
陈志伸出手按住宋史的肩膀:“少将军,眼下这是最好的机会,如果不这样做,恐怕日 后你的麾下没有可用之人,我所言不会害你的,如今吃些苦头,总比日后吃苦要好。”
宋史叹了口气,无奈地点点头。
升寅山口,山顶大树之下。
白甫躺在树下,打着哈欠,杵门急匆匆跑来,跪在他跟前,从面具外看见白甫紧闭双眼 ,不敢打扰,只得跪下等着白甫醒来。
谁知道,白甫却开口:“如何了?”
“据探子回报,反字军千人轻骑几乎全军覆没,只留下领兵的宋史和他的副将鳌战,还 有少数的亲兵平安返回了大营。”
白甫呵呵笑了一阵,撑起身子来:“一战成名,果真是一战成名。”
“我觉得不是。”杵门低声嘀咕道,“那谋臣若不是运气好,怎会尽灭反字军千人轻骑 ,另外还有一件事。”
白甫问:“什么?”
“有一支虎贲骑小队也在乱军之中全军覆没。”
“哦?是吗?还有这种事情?”
“可探子未探明为何会有虎贲骑来到这里,只知道是反字军与虎贲骑一场恶战之后,将 那些为数不多的虎贲骑尽数杀尽,随后又被武都城守军包围,一举剿杀”
“妙计妙计”白甫竟拍起手来,“果然是谋臣,这招借刀杀人,倒是用得极好,那虎贲 骑本就不是寻常军队,硬拼必定损失巨大,还会丧失士气,引反字军前去对付,其后再合围 剿灭,妙计呀。”
“主公,为何那谋臣胜了,你如此高兴?”杵门脸上的表情很是担心,“我们要是再返 回反字军大营,恐怕宋一方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白甫看着杵门,笑道:“回去?谁说我们要回去?使命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我们应该继 续自己的旅程了,且那谋臣胜了,本就是我期望看到的。”
杵门点头:“主公,我们接下来去什么地方?”
白甫看着天空,良久后才说:“不是去纳昆,便是去商地,总之这两个地方都要去…… 哦,对了,张世俊是否已经死了?”
杵门道:“对,忘记告诉主公了,如您所料那谋臣已在武都城内将张世俊斩首示众,且 也没有将粮草银钱发放给穷苦百姓,谁知道这样一来,武都城中守军和百姓士气大增,连周 围大部分村庄之中的百姓都纷纷带着家人入了城,看样子是势必要随那谋臣一起死守武都城 了。”
白甫点头:“果然呀,那谋臣懂得什么叫得时着昌……”
杵门不解:“主公,我认为分了那些粮食银钱给百姓不是更好?”
白甫摇头:“分了银钱和粮食,那些百姓大部分都会带着银钱粮食离城避开战祸,谁会 留下来?杀了那张世俊,鸡怒民众,为的就是留下他们,修固城墙需要民夫,增兵守城需要 新丁,只能从普通百姓中来,这一手是妙招,虽然阴险了一些,但如果是我……”
“如果是主公,主公又会怎样?”杵门问。
白甫一笑,转过头去看着武都城的方向:“如果是我,我会阴险千倍,兵者诡道也…… ”
杵门也看着武都城的方向,却根本不懂眼前这个人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主公,我们现在便出发吗?”
“嗯,现在便出发,这反字军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攻城了,我所提出的粮食收割之 时奇袭那个青衣儒生陈志肯定不会采纳,我想他已经下好了套等着我回去吧?太愚蠢了,如 果他们一个月内不发兵攻打武都城,唯一的结局便是收兵回建州,不过如果真的到那一步, 我还是有办法让他们不得不出兵的。”
白甫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很久没有在山上度过这么久的时日了,都有些不适应了, 看来修行这回事,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被安逸的生活所腐蚀,脑子也会停住转动。”
杵门点头:“主公说得是。”
白甫拿起自己放在地上的包袱,背在背上,拿起斗笠戴在头上,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缓 缓走下山去。
山野间,传来的野花香也没有让白甫停下脚步,只是跟在他身后的杵门却在揣摩着前 方那个白衣人的心思,为何要助谋臣一战成名?冒着风险去投反字军,难道真的只为探明那 反字军中的真正实力?杵门很是不解,那反字军如果和从前大滝的军队相比,就是一群乌合 之众,即便现在聚众有了三十万大军,要真的打起来也如同踩死一群蚂蚁。若不是天下大乱,各州各城为了自保,都不愿发兵互救,反字军怎么可能打出建州,还奇袭佳通关,一路打 到武都城下。
两人走到山脚之下,白甫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对杵门说:“如果我现在让你投去武都城 谋臣麾下,你会怎么做?”
杵门愣住,半响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算了。”白甫哈哈大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走吧,路途还很遥远。”
第四十三回
武都城内私塾学院,门口的学童又多了数倍,许多都是周围村庄之中的百姓子女,入城 之后,安住下来后,依然不忘在城内寻找有教书先生的地方。
眼下,武都城内只有一家私塾学院还开着,说是私塾,又是学院,本就有些矛盾,但为 了体现这里的老师不同于其他地方,故此才叫了这样一个名字,且收的学费都很少,甚至家 贫之人,有时候送些蔬菜粮米也算。
门口的老头儿一边清扫着地面,一面小声呵斥着那些只顾玩乐的学童弄脏了自己刚 刚清扫干净的地面。
老头儿奇怪地看着在学院门口石柱后阴影处蹲着的那个步卒模样的人,他已经在那蹲 了一个多时辰了,也不离开,也不说话,什么都不做,看样子好像是睡着了,不过谁又会蹲 在角落里就睡着了?
老头儿摇摇头,又拿起扫帚,此时看见远宁骑着马从远处慢慢行来,忙迎上去:“将军 ,来探望老师啦?”
远宁笑着点点头:“老师可在?”
老头儿笑呵呵地答道:“在,应该在院后晒书,今天不知怎会有如此好的阳光,所以他 说要将那些书都搬到院子中间,好生晒晒,免得被虫给蛀了。”
远宁将马栓好,同时看到了在阴暗角落中的那个步卒,笑道:“卦大哥怎么来了?”
卦衣抬起头,睁开眼睛看着远宁,眼光的刺眼让他不由得眯起眼睛,随后“嗯”了一声 ,也不再搭理远宁。
远宁想起鬼鹤的话,又想起总是神出鬼没的卦衣,便寻思卦衣是不是已经察觉鬼鹤的存 在?疑虑之下,也没敢往学院里面走,却不知卦衣很早之前就跟踪自己来到学院,知道了躲 藏在这里的鬼鹤的存在。
“卦大哥……”远宁又叫了一声。
“嗯?”卦衣抬起头来,“你今天很奇怪,怎么叫起卦大哥来了,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 事?”
卦衣玩笑般的话一出口,远宁竟有些慌乱,摆着双手:“哪有,你比我年长许多,我 称你大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卦衣点头“哦,那我睡会儿,太累,你去忙你的。”
远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在此时,却看见鬼鹤坐在木轮椅上出现在大门口,身后 还有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少年。少年一头长发散在双肩之上,眼中的碧绿色的双瞳足以说明 他是来自蜀南的蛮人。
少年望着远宁微微一笑,随后目光又移到远方,不知在看什么。
远宁忙上前行了学生礼仪,才道:“老师。”
鬼鹤笑着点头,指着在自己这个方向根本看不见的角落道:“你的朋友来了,请他进来 用些茶点如何?”
远宁只得点点头,随后走到那角落处,却发现卦衣不知何时离开了,只得回到鬼鹤跟前 ,还未开口,鬼鹤便道:“已经走了吧?”
远宁点点头,谁知道鬼鹤身后的少年却开口道:“是谋臣身边的人吧?”
少年说完,鬼鹤才开口对远宁说:“远宁,这是你的师弟敬衫,这只是他的化名,他还 有一个名字叫卢成羽。”
“卢成……”远宁重复着鬼鹤的话,“羽?”
卢成羽?在屋顶上躺着的卦衣静静地听着三人的对话,心里也重复了一遍那个化名叫敬 衫,真名叫卢成羽的名字。卢成应该是大滝皇族姓氏,自从当上轩部第五代统领之后,从未 在皇族之内听过这样一个人,连名字都没有上过宗室的名册,是什么人?
卦衣长吁一口气,轻轻拍了拍手中的黑皮龙牙刀,暗想,谋臣这小子,看来又有麻烦 了。
学院鬼鹤书屋外。
远宁俯身将一本本书平铺在院落之中,在他身前不远处那个少年也做着相同的事情,不 时抬起头来望着远宁微微一笑,笑容很谦和,也很温暖,却不知为何总觉得他那笑容里面藏 着什么,这让远宁浑身不舒服。
“远宁,你随我来。”
鬼鹤唤了远宁的名字,随后将木轮椅转了个方向,向书屋内驶去。
远宁点点头,又看了那少年一眼,随后说:“有劳师弟了。”
少年微微一笑:“哪里,师兄客气了,以后就叫我敬衫好了。”
敬衫说完,又俯身继续将手中那些书本一一摆在地上。
鬼鹤进了书屋之后,将木轮椅调头冲着院落之中,看着敬衫,随后对刚走到身前来的远 宁道:“宁儿,多日不见,可否将最近几日所发生的事详细告诉老师?”
远宁点头,正要开口,鬼鹤又指着旁边的一张木凳示意他坐下……
远宁将那晚所发生的战事详细道出后,鬼鹤脸上露出笑容:“怎样?老师所说的话没错 吧,我告诉过你谋臣是有才智之人,有他在,武都城可保,不过……”
说到这鬼鹤顿了顿,用手指着敬衫说:“要保住武都城也不得不靠他。”
“老师,我也正要问此人到底是谁?为何我突然会冒出一个师弟来。”远宁看着远处的 敬衫问。
鬼鹤咧嘴笑道:“宁儿,很多事情,你并不知道背后的实情,也不是你应该知道的时候 ,如果全都告诉给了你,恐怕你会一时接受不了,所以只能一步一步来。”
远宁坐在木凳上,和鬼鹤并排,两人坐在书屋门口,就如同两尊泥象一样,在远处的敬 衫看到,偷偷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可是……他到底是谁?为何又要靠他?”
鬼鹤摸着木轮椅的扶手:“他是蜀南王卢成梦的弟弟,卢成羽,如今的名字叫敬衫,是 我给他所起的化名,虽然他有大滝皇族的血统,可如今他和你一样,只是我的学生,不同的 是他比你聪明许多。”
鬼鹤一番话说得远宁脸红,远宁也不争辩反驳,知道自己跟着鬼鹤学习谋略多年,几乎 什么都学不进去,虽然已经很用心,但对老师所教的知识,就算拼命塞,也塞不进脑子里面 。
“蜀南王卢成梦失踪一事,恐怕天下没有几个人知道吧?”鬼鹤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