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臣与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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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臣与王子-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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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克苏本想张口说话,却一时没控制住,竟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他这个哈欠自己倒觉得 不打紧,倒是让两侧的文武官员吓出了一身冷汗,而还跪在地上的那个阿克苏身边的侍者浑 身都抖了起来,干脆闭上眼睛,甚至想用两只手将耳朵也堵上。
  
  阿克苏回头看了一下两侧的人,本来所有人都住口没有接着喊下去,但被阿克苏这样回 头一看,才立即反应过来,又开始齐声高呼“万岁”。
  
  阿克苏上前一步,低声道:“没说你的坏话,我只是说好不容易辛苦养大的牛羊,又要 被你带来的人给吃掉了。”
  
  焚皇面无表情:“你是不希望我来了?”
  
  阿克苏看着焚皇,根本不避他的眼神:“那肯定,其实这里谁都不盼望你来,要来你一 个人带着亲兵来就行了,干嘛还带着大队的虎贲骑,那些狼崽子们一人就能吃掉一头羊,鹰 堡有那么多羊给他们吃吗?”
  
  阿克苏说完后,焚皇没说一句话,而身边将两人对话听得真切的侍者已经快晕倒过去了 。
  
  阿克苏见焚皇没有说话,又接着说:“我说殿下,不,陛下,你搞这么大的排场,你累 就不说了,搞得大家都跟着你这样累,有必要吗?算了算了,进去吧,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
  
  阿克苏说完正要转身,突然意识到周围还有人,便赶紧趴在地上高声道:“恭迎苍鹰之 主,焚皇陛下入城”
  
  阿克苏刚说完,焚皇便转过头对自己的一名传令的亲兵说道:“传令下去,让虎贲骑在 草原上扎营,只吃自己所带的干粮,要是馋了,自己去草原上打猎。”
  
  焚皇说完之后,转过头来看着阿克苏,眼神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这样总可以了吧?”
  
  阿克苏也不表示,只是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焚皇拉马向前走去,所有官员的头都随着焚皇的方向缓缓移动,以表恭敬。
  
  待焚皇走远之后,阿克苏的那名侍者松了一口气,看见大祭司竟还趴在地上,于是赶紧 过去,刚走近却听到轻微的鼾声传来。
  
  大祭司阿克苏在趴下喊了那嗓子之后,随后竟沉沉睡去……
  
  那一刻,那个侍者差点嚎啕大哭起来。
  
  
  
  第四十九回
  
  纳昆,鹰堡,天焚殿。
  
  天焚殿本是焚皇专程为大祭司修建作为乞神拜天的地方,天焚殿在鹰堡的东侧,是整个 鹰堡内最坚固也是最高的建筑,曾经本是作为鹰堡内官员议事的地方,在纳昆王自立为皇之 后,便将这里改成了大祭司专用之地,那个时候阿克苏只是风刃部落的一名普通的巫师。
  
  整个纳昆的属地,都找不到能比鹰堡中天焚殿更高的建筑物,就连焚皇所住鹰首之城中 也找不出。既要寻找一个乞神拜天的地方,那这个地方一定要非常接近天空,于是当时鹰堡 内的议事殿便成了唯一的选择。
  
  天焚殿最顶层,四面都没有遮挡,头顶之上虽然有遮盖的石砌房顶,可为了拜祭也在中 间留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孔,在大孔的下方是巨大的石台,石台刚到普通纳昆人膝盖的位 置,而石台之上摆放的是排列整齐的一具巨鹰的尸骨。
  
  那巨鹰是当年无意之间落到了风刃部落老族长的帐篷中,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老族长从 巨鹰身上的伤痕判断,暴风雪即将来临,便率了全族人立即迁移,由此躲过了一次天灾,而 巨鹰却因为迁徙得不到治疗,最终死去。老族长认为这是天神派来拯救风刃部落的使者,便 将巨鹰的尸骨留下,交予族中的大巫师作为乞神拜天,卜卦之用。
  
  纳昆王称皇之后,废除了风刃部落中从前的巫师制度,改为祭司。整个纳昆之中设大祭 司一名,部落之下九部各设一名从祭司。
  
  风刃部落从前的巫师,除了担当起如同大滝皇朝的御医、下神等职责之外,更重要的一 点便是辅佐族长处理族中大小事务,如同大滝皇朝之中的谋臣一样,但唯一不同的便是, 巫师都是父子相传,没有例外,并且从赐封为巫师那天开始,便得随军征战,同时也担当军 师一职。
  
  阿克苏是一个例外,他本是一名奴隶的儿子,永远都不能翻身,但却因为天生后背就有 一副星辰之图,被当时的族长称为“神使”,从此便翻了身,但因此自己的父母却遭了秧, 被斩杀后切碎放在草原之上,供老鹰啄食。
  
  那个时候族内的大巫师称,阿克苏这样的神使,只是借了那夫妻的身子而来到这个世上 ,那对夫妻的身体便是神用来储藏神使的容器,神使诞生在人世之后,便必须将容器由雄鹰 带回天神的身边,以表尊敬。
  
  长大后的阿克苏,虽然被认定必然成为巫师,但大巫师却不承认他能够继承成为大巫师 ,原因很简单,如果承认了阿克苏,那么大巫师的儿子将来面临的也只能是放逐。父子相传 的制度,导致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如果大巫师之子不能继承父亲的职位,原因只会是他肯 定为不祥之人,不祥之人,要么斩杀,要么放逐。
  
  阿克苏晃晃悠悠地当着自己那名小巫师,一直到遇到纳昆王的那天,谁也不知道纳昆 王维和会看中这个看似漫不经心,没个正经的家伙,且再称帝之后还将其推到了大祭司的位 置之上。
  
  很多人都记得,在焚皇亲自宣布阿克苏将成为纳昆大祭司之后,阿克苏竟然跳起来大声 反对,若不是当时在场只有数十名焚皇的亲信,恐怕焚皇早已将阿克苏推出去乱刀砍死。
  
  焚皇站在天焚殿的边缘,看着下面由大山峡谷分割开来的江中平原和纳昆草原,一语不 发,而阿克苏坐在那石台的一侧,玩着那巨鹰的骨头,饶有兴趣地将巨鹰的骨头拼成其他奇 怪的模样,还不时哈哈大笑,就如同焚皇根本就不在眼前一样。
  
  “大祭司,很多人都告诉我,我应该杀了你,早就应该杀了你,在我宣布你成为大祭司 的那一天,就该杀了你。”焚皇背对着阿克苏说,说话的声音随着烈风吹向天焚殿天台的各 个角落。
  
  阿克苏将巨鹰的骨头拼成了一头羊的形状,甚至都不抬眼去看焚皇。
  
  阿克苏说:“那你就杀了我吧,准备用什么方法?摔死我?毒死我?还是向对付我父母 那样,将我剁成肉泥,撒在草原上喂鹰?”
  
  焚皇转过身来,走了两步,走动之时,浑身上下的青黑色铠甲互相碰撞哐当作响。
  
  “如果我杀了你,那我便是这世上最愚蠢的人。”焚皇说到这,取下了自己的头盔放在 石台之上,看着阿克苏摆成的那羊的形状。
  
  “哦?是吧?”阿克苏漫不经心地回答,“干嘛不杀了我?纳昆本就缺少粮食,少我一 个人还可以少个人吃粮,多好。”
  
  焚皇将一根巨鹰的尖骨摆在那羊形的头部,道:“就算是一头羊,也必须要有攻击敌人 的武器,单靠一对羊角不行,还必须要有别人看不见的利刺,只需一击,便可以将敌人刺死 而你,阿克苏,就是我的利刺呀”
  
  阿克苏很不耐烦地将那根尖骨拨弄到一边去:“别动别动,我才摆好,你懂什么?这 巨鹰之骨不是你能摆弄的。”
  
  焚皇笑道:“阿克苏,这巨鹰的骨头还剩下多少是原来的?我想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你找 来的其他鹰骨所代替的吧?”
  
  焚皇说得没错,阿克苏每日把这些巨鹰骨头当玩具一样玩弄,不知道弄丢了多少,弄丢之后也不着急,去寻着其他动物的骨头代替了便行,因为这个地方除了他和焚皇之外, 没有人有资格进入,所以他并不担心。
  
  阿克苏不承认:“胡说,你懂个啥?你们这些世俗的凡人,这些都是天神的使者,巨鹰 的遗骨,我卜卦全靠它了,要是丢了,那可怎么办?”
  
  焚皇盯着阿克苏,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龙途京城逼宫政变前,那个名叫贾鞠的人 来找我,让我带东西交予谋臣之后,你便告诉我让我做好登基成为皇帝的准备。那个时候 ,我还想,纳昆虎贲骑疾奔到京城之下,恐怕也没有多少战斗力,却不知你是让我在纳昆称 帝,说实话,当时我极力反对,可你却自作主张搞了个仪式,将我推上了皇位。”
  
  阿克苏抬眼看了看焚皇,慢慢的说:“一个原本是谋臣之首,后来成为军师中郎将的家 伙,不远千里来到纳昆,找你只为了让你带件东西入宫,谁都知道这其中有蹊跷,虽然话中 意思是让你去参加择秀时顺道带上,可他来的地方离龙途京城根本没有纳昆这般远,是为了 啥?”
  
  焚皇点头:“是为了利用我的身份便利行事。”
  
  “嗯,那不就对了,稍微用用脑子就知道,再翻翻书,看看从前那些逼宫政变,有哪一 次和谋臣没有关系?所以,我便让你做好登基的准备,在纳昆登基。”
  
  “可为何你不让我带领虎贲骑杀入京城勤王?”
  
  阿克苏皱了皱眉头:“勤个屁王那时候天义帝,也就是你爹,能活着?要是他还活着, 京城被围困,你可以带兵勤王,可在宫中政变,凶多吉少,你去了又能怎样?顶多落个争夺 皇位的名声,与其那样不如保存实力,在纳昆称帝,倒是来得痛快。”
  
  阿克苏虽然话粗,但其中道理却是很明白。焚皇在意识到宫中即将有变后,举棋不定, 到底应该怎么办,思来想去都拿不定主意,最终还是阿克苏的那个封皇的仪式为他解了围。 阿克苏早就寻了一群野马,派人早早地围在草原的某个地方,在封皇仪式的头几天突然放出 来,在草原上狂奔,自己便如疯子一样跟着马群奔跑,边跑边喊道,野马现世是因为天下大 乱,头马已死,要想野马不再践踏草原,必须选出真正的皇者等等之类的话。
  
  谁也想不到那群野马是阿克苏早就派人千辛万苦围回来的,足足有千匹之多,耗费了多 年的时间,也便是说在很多年前阿克苏便预知了天下即将大乱。
  
  “阿克苏呀,我至今没有想明白,为何当时你要拿野马来启示呢?”
  
  阿克苏把玩着巨鹰的骨头:“这如同那个贾鞠放出去的那个‘天下乱,银鱼当’的口 号一样,只是一个噱头,没有噱头谁会相信你就是天定的那个皇者?百姓都是很愚昧的,如 果得不到百姓的支持,你这个皇帝能当多久?”
  
  焚皇沉思了一会儿说:“我一直以为自己不应该当皇帝,做一个纳昆王,没有那么多约 束也好。”
  
  “不当皇帝,你难道等着其他人大军直入草原,占这里的土地,把你扔进大牢之中等死 ?糊涂”
  
  焚皇笑道:“我手中连玉玺都没有,这个皇帝有名无实。”
  
  阿克苏将巨鹰的头骨塞进焚皇的手中,说:“这就是你的玉玺。”
  
  焚皇看着手中的头骨,不明白阿克苏的意思。
  
  “玉玺只是一个象征,就好像领兵的帅印一样,如果你手下的士兵都是自己的心腹,愿 意追随你,有没有帅印无所谓,只要他们的心向着你,即便是别人拿着那帅印都没有办法号 令他们。”
  
  焚皇笑笑,将头骨放回石台之上:“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想说的是,难道我就一生呆 在这草原之上?”
  
  “你想挥师进入江中?”
  
  焚皇严肃地点点头:“对,那是龙生之地,占不了江中那富饶之地,困在这纳昆迟早有 一天羊群会啃完青草,我们会吃尽羊群。”
  
  阿克苏坐直身子,看着焚皇问:“那我问你,你出师的名义是什么?”
  
  “需要名义吗?如今天下大乱,各方势力……”
  
  “闭嘴”阿克苏竟突然呵斥道,如果那个侍者在旁边的话,恐怕已经晕了过去。
  
  阿克苏呵斥完后,接着说:“各方势力都师出有名,就如同我当初用了那群野马将你推 上帝位一样,你得找一个绝佳的理由,最好不止一个,否则怎么服众?出师出师,说得容易 ,你挥军进入江中,是很简单,但江中的那些百姓们如何看待你?”
  
  焚皇叹气道:“这便是我来鹰堡找你的理由之一。”
  
  “之一?”阿克苏奇怪地看着焚皇,“除了这件事,还有其他的吗?”
  
  焚皇起身看着远处的江中平原道:“当然有其他的事情,因为那支虎贲鬼泣小队至今 还未回来,且一点消息都没有。”
  
  “什么虎贲鬼泣小队?”
  
  焚皇低头看着阿克苏:“大概半月前,我派出了一支虎贲鬼泣斥候小队,前往江中平 原,以要和武都城太守交易粮草为名,实则想让这支小队寻一条能够直达龙途京城的便 道,这样便可以直接挥师到镇龙关之外,免除了沿途征战繁琐。”
  
  阿克苏笑笑,没说话,又玩着那些骨头。
  
  焚皇见阿克苏没意见,又说:“只要能夺了京城,这样才能名正言顺问我弟弟蜀南王卢 成梦要那个玉玺,有了玉玺便可名正言顺开始征讨各方势力。”
  
  “名正言顺?”阿克苏笑道,“名正言顺需要的不是理由,需要的是能蒙骗天下的谎 言,你果然只懂得上阵厮杀,也不愿意让你那高贵的头颅想想这其中浅显的道理。”
  
  焚皇问:“你不同意?”
  
  阿克苏道:“眼下就有一个很好的例子,那反字军速战,从建州城打过佳通关,现在已 到了武都城下,但迟迟没有发兵攻打京城,是为何?粮草接应不上,三十万大军吃什么?我 想那宋一方肯定是打算将武都城攻下,作为据点之用,筹集粮草再攻打京城。”
  
  阿克苏说完,也不等焚皇说话,继续说:“你刚才所言,和反字军先前所做的完全相同 ,这样有何意义?打一城,占一城,安抚一城,步步为营,这才是上策,你看那廖荒与贾鞠 的天启军,除了与我们有过交战外,一直按兵不动,保存实力。我敢打赌,那个贾鞠自从 京城一战后,就再也没有想过要发兵攻打龙途京城,他可没有那个宋一方愚蠢,那可是个聪 明人呢。”
  
  焚皇点头:“与天启军数次交战,虽然表面上看他们一直在退,我们一直在进,但实 际上赢的是他们呀。”
  
  “那当然,虎贲骑离了草原,离了平地,进入山林,如何作战?他们先是屯兵在边界之 上,就是为了引虎贲骑深入北陆之地,挥师一进北陆,便进了死地。”
  
  焚皇问道:“阿克苏,当时为何你不劝我?”
  
  阿克苏笑了笑:“如同一个被掺杂了毒药的可口果子,你想吃,我告诉你有毒,你会相 信吗?不会,只得让你吃一口,中了毒,得了教训之后,我再救你,从此之后你便有了教训 ,不会再轻易去吃在路上捡到的来历不明的果子。”
  
  “可死的都是虎贲骑的弟兄们呀。”焚皇惋惜地说道。
  
  “你也知道死的是虎贲骑的弟兄们?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今眼看就要入冬了,青草 即将枯萎,羊群没有草吃,也过不了这个冬天,陛下有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
  
  焚皇摇摇头:“天灾怎么能躲得过?”
  
  阿克苏摇摇头:“就算躲不过,可以想想其他的法子。”
  
  焚皇忙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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