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袁世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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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袁世凯传-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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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无伤中、日两国和好之谊,庶于全局有裨也。’由是中国戍朝鲜兵遂罢归。”(《清史稿》卷三一三)
  要而论之,袁世凯当日之谋,实有令人可惊可畏者。使清政府与李鸿章能明断敏速,出师图韩,一跃而登,真令日方无从措手。即日军奋然而作,然以当日海陆军论,尚不知鹿死谁手。袁之外交,诚有剽悍之手腕哉。虽然假令清胜而日败,则日本必图恢复;清则战胜而骄,兵备益弛,后此之败,较甲午或更有甚焉。设清败而日胜,是甲午之役移诸十一年前,则清之沈沈酣睡又当旱省也。
  


第四节李鸿章之保荐
  《天津条约》定后,两国之兵均于是年七八月间陆续撤退,袁世凯亦随营归国。当束装时,遍交韩之事大派,如执要政之金允檀、金炳始辈,皆与订莫逆交。盖袁之精明狡猾,知清国迩时大局,国内恐难立功,欲求立功,当于异域。故袁虽归,其心仍恋恋朝鲜。及归,一面交李鸿章左右亲信,使道其才智,一面将韩事条陈于李。今择其要事数则于下:
  (一)韩王昏聩糊涂,最易受人煽惑,又复见异思迁。我国家不派明正大员驻彼监督,久必为日俄所愚,叛我独立。
  (二)韩之臣民多数皆主独立自主,欲脱我范围。今驻兵全撤,独立派之范围,必日见膨胀。
  (三)我国家现派驻韩之陈树棠,其名为办理商务委员。东西各国皆有特派公使。以委员对于代表国家之公使,名分相去甚远。遇有外交,进退皆难,且久为各国公使所鄙。虽上国对于属邦,不能同于各国简派驻使,亦当酌派位分稍尊之员,增其权限。且我国家在朝鲜应办之事,实不止于商务,今仅定名为商务委员,是自缩其权力,可否仿照元朝故事,派大臣监国。
  (四)大院君智谋才略,实胜其子数倍,颇为其国人所尊敬,且深明大义。光绪八年不得已而虏归,兹宜晓以大义,赦其回归,使其父子同心协力,于其国计颇有裨益。
  李鸿章像袁世凯以上之意见,颇为李鸿章赏识。加以李左右人又多赞袁才略,于是李将袁条陈并附己之意见,达知清政府。政府主政诸人不加断决,嘱李鸿章自行出奏。李以政府既不反对,遂将袁两次在韩功绩并其条陈及大院君赦回与清国有益之旨,奏达清廷。奉旨赏袁世凯以知府用,并加三品衔。
  “(光绪)十三年,鸿章遵旨筹议朝鲜通使各国体制,奏言:电饬驻扎朝鲜办理交涉通商事宜升用道补用知府袁世凯,转商伊国应派驻扎公使,不必用‘全权’字样。旋于九月二十三日接据袁世凯电禀:准朝鲜外署照称:‘奉国王传教,前派各使久已束装,如候由咨文往返筹商,恐须时日,请先电达北洋大臣筹覆。’并据其国王咨称:‘近年泰西各国屡请派使修聘,诸国幅员权力十倍朝鲜,不可不派大公使。惟派使之初,未谙体制,未先商请中朝,派定后即饬外署知照各国,以备接待。兹忽改派,深恐见疑。仍请准派全权公使前往,待报聘事竣调回,或以参赞等员代理,庶可节省经费;并饬使至西国后,与中国大臣仍恪遵旧制。’等语,辞意甚为逊顺。臣复加筹度,更将有关体制者先为约定三端:一,韩使初至各国,应请由中国大臣挈赴外部;一,遇有宴会交际,应随中国大臣之后;一,交涉大事关系紧要者,先密商中国大臣核示,并声明此皆属邦分内之体制,与各国无干,各国不得过问。当即电饬袁世凯转达国王照办。兹复准王咨称:‘于十月杪饬驻美公使朴定阳、驻英德俄意法公使赵臣熙先后前往,所定三端并饬遵行。’臣查朝鲜派使往驻泰西,其国原约有遣使互驻之条,遂未先商请中国,遽以全权公使报闻各国。此时虑以改派失信,自是实情。既称遣使后与中朝使臣往来恪遵旧制,臣所定拟三端又经遵行,于属邦事例并无违碍。”(《清史稿》卷三一三)
  所有赦回李罡应一切事宜,著李鸿章与总理衙门妥商具奏。李鸿章得清廷谕旨,遂会商总理衙门,派袁世凯为护送员,赦大院君归国,并密授机宜。袁告大院君曰,汝今得归,皆我于李中堂前力保,慎勿负中堂恩及世凯意。并令大院君盟誓,归国后当令韩王永远臣服。并有种种约束。
  


第五节护送大院君返国
  是年秋九月,袁世凯奉清廷命,携赦书送大院君返国,名曰大赦还乡。
  “是年,释李罡应归国,熙奉表谢恩,贡方物,留抵正贡。”(《清史稿》卷三一三)
  “袁自与日本开衅,由朝鲜解职归国后,屡上书言朝鲜事,以此于李鸿章。李知其少年浮躁,不学无术,置弗答。时朝鲜王之父大院君被拘留于天津,廷议遣回,袁乃曰与鸿章之左右相结纳,竭力献媚,使揄扬其在朝鲜时之举动,谓为夙孚人望,鸿章笑颔之。既而又重贿鸿章幕客,托为说项,遂以护送大院君回国之事委之。袁临行时,忽请率兵往,鸿章斥曰:‘中国已与日本订约,彼此不得以兵赴朝鲜,尔未闻耶?’袁唯唯,始与大院君乘轮东渡。而朝鲜王妃闵氏深忌大院君,且恶袁。时有洪在义者,曾救妃死,袁乃先使人纳重金于洪,使言于妃,谓抵京时必迎候如礼。妃雅不欲,袁因出所携珠宝、绸缎尽以馈之,妃大悦,始设幕于南门外,以备郊迎。大院君既归,袁留朝鲜十余日,回天津谒李鸿章,自诩其调和朝鲜王室之功。又谓朝鲜欲与俄人相结,请预防之,鸿章以为能,故有派充朝鲜商务委员之事。”(《袁世凯轶事》)
  呜呼,以国君之父,虏之归之,皆出自他国,已属公理所无,又曰“大赦还乡”,故各国报纸皆以此四字题著为论说,訾议繁兴,韩君臣皆耻之,而王妃尤甚。抵汉城日,王妃使杀壬午变乱所牵涉者三人,以耻大院君。袁世凯送大院君归,其意欲使韩王父子相牵制,以紊其朝纲。韩多变故,清可藉以侵吞,袁之才略亦可藉逞。故先请李鸿章致书韩王曰:袁世凯两次带兵贵邦,扶危定倾,人民信重,大皇帝以其深悉韩之情形,派充护送委员。庶使殿下父子融洽无间,保全天伦云云。至是闻韩杀此三人,遂恫吓其王曰,天恩高厚,赦回太公,皆凯向李中堂前力求。今太公抵国,毒杀三人,不但太公无色,即凯亦无颜对大皇帝与李中堂矣。一旦天威震怒,凯窃为大王忧之。且贵国每岁上书,哀求天恩释放太公,兹如愿赦回,即有此举,匪特大皇帝视大王上书非本意,即各国亦皆耻大王无父子恩。彼昏暗韩王,安能当袁之辩论与其恫吓哉?遂求计于袁。袁告金允植曰,天朝久知韩王不孝,无父即无君,恐将来必调兵至韩。前此派我送太公,即拟留为监国大臣,凯力辞,故未明降谕旨。第命李中堂谕我探王举动。此事我如直陈,即天恩高厚,不加征伐,亦必派大臣监国。即我辞,而国家人材众多,必另简贤员,恐不能如世凯一再包容,为王曲讳也。韩王大恐,使金允植再求袁计。袁密告金曰,王果改过自新,惟有仰体大皇帝与李中堂意旨,请派贤员襄理朝政,非此不明心迹,然亦实于贵国有益。金等揣知袁意,请其王函达李鸿章,称袁驻韩最久,情形熟悉,获益良多,乞李转奏派袁驻韩,俾得将伯之助。袁所谋既遂,又于金允植等口内探得韩之秘事,归报李鸿章,并编陈节略,称此系与韩王及执政诸大臣笔谈,统呈于李。此袁世凯充驻韩办事大臣之原因也。录其呈李笔谈节略,以见袁之作为云。
  与韩王笔谈札记:
  李中堂因屡接殿下遣使省问太公,并密恳代奏放还,因感大王孝思纯笃,迭为具情奏恳。兹蒙大皇帝锡类推仁,恩准赦还,全大王仁孝之名。李中堂深谋远虑,恐无知愚人从中播弄,激生事端,选使不才护送东来。名为护送,实则调和贵国家庭之变。不意抵汉(城)未经二日,即闻毒杀一人,大辟二人,俱言为治壬午乱党。闻之骇然,殊有负大皇帝厚泽、李中堂苦心,即区区亦与无光焉。凯明知不才,不能胜任,惟愿宣布皇帝大德、中堂厚意,不料如此爽然失望。询诸执政,均云非干太公,只为治乱党耳。然何以不先不后,而独于太公甫至之日,打草惊蛇耶?太公在李中堂前,自誓归国后绝不干预朝政,惟有杜门谢客,以终余年而已。如今所为,将何以安老者耶?中国当道惟愿朝鲜君臣父子各自相安,庶无东顾之忧,此俱为朝鲜计,岂为中国计耶?凯所以呶呶不休者,为大王伦常大节、君国大计起见,其实与凯何干?愿大王洞鉴此意,俾免他国非笑,后世訾议,则幸甚矣。
  与朝鲜执政大臣笔谈节略:
  金允植云,初认穆麟德,尚属明白,有向韩之心,谁知包藏祸心。今春充副使往日本,与俄公使订约,竟敢瞒同行之徐秋堂,与俄公使私结密约。继俄使来韩,自撰一约稿,密呈于王。内载有由俄派教师,教练江华等营兵,并保护韩国自主独立,韩以某地为酬等语。王云可召金允植、徐相雨、金宏集三大臣及俄使入宫,连王共五人,即可议定钤押互换。其用意在先诱王答应,然后挟王命以劫植等画押。事出仓卒,不敢不从。幸穆透于其友,为植侦知,惊骇极矣,遂邀诸大臣入宫谏王。以事关重大,万不可轻许,王亦心异之。穆知事不成,告植云,此朝鲜大利益事,国王何故犹豫?颇有怼色。植以此事太大,何不告政府转商天津?穆曰中国其如俄何?此约若成,韩之幸福无量,岂但中国不敢小视,西洋各国亦不敢轻韩。如不决,恐祸将至。许多恫吓之语。继经植等与俄使三次会谈,俄使色怒。穆又倡言韩每事皆屈于人,而独逞强于俄,殊可怪也。俄不甘休,必至兵连祸结而后已。凯告以俄听穆诡谋,以为朝鲜不娴外交,大施恐吓,即可依从。君须抱定宗旨,牢不可破,俄必以穆言不可听,转交好于韩,此离间之一法也。凯当设法诱穆到天津,求李中堂另派差委,俄方攥兵于英,断无分兵向东之力。且亦明知如此大事,果兴兵,中国必全力助韩。日本共处亚细亚卧榻之旁,岂能容人鼾睡耶?亦必并起而攻。英截其海,土耳其蹑其陆,俄势虽大,必不能敌中英日土四国也。若再以大言相吓,可对以宁亡国亦不允此鬼祟之谋。此事自可收束,无足虑也。
  以上两笔谈,均袁实在之谈耶?却不敢必。人谓袁铺张失实,于兹可见。李鸿章得袁告韩种种情形,密奏清廷,大略谓韩王暗弱无主,易受人愚,此次为穆麟德所卖,苟非袁世凯向其执政诸大臣开诚布公,晓以利害,即与俄结密约,大局将不堪设想。现韩王虽已猛省,穆麟德为袁诱回天津,而俄人仍施恐吓手段,未肯甘心。韩人不娴外交,遇事无所措手,自移师内渡后,仅有陈树棠驻韩为办理商务委员,与其朝政多隔越。韩果受日、俄之愚,后患不可思议。袁世凯久驻韩京,熟悉情形,两次肃清韩乱,其君臣大相钦佩。此次因袁世凯送大院君归韩,韩念袁从前驻韩获益良多,函称袁世凯离韩数月,如失左右手,请为代奏派袁世凯驻韩襄助一切。查其所请,系出至诚,袁世凯忠亮明敏,心地诚笃,倘准如所请,改为总理办事大臣,现驻韩办理商务委员陈树棠已经期满,应即调回,以袁接充,实于御外抚藩两有裨益。清廷降谕旨著照所请。
  


第六节驻韩办事大臣
  光绪十二年,袁世凯奉清廷命,充驻韩办事大臣。由李鸿章致书于韩王曰:
  前奉琅函,以袁守世凯两次带队贵邦,扶危定倾,为贵君臣所信重,鸿章亦深契许。殿下欲留为将伯之助,已具情奏达天听,奉旨命驻汉城,充办事大臣,兼襄助一切。以后贵国内治外交紧要事宜,望随时开诚布公,与以商榷,必于大局有裨。该守素性梗直,夙叨挚爱,遇事尤能尽言,殿下如不以为逆耳之谈,则幸甚矣。(下略)
  袁世凯此次到韩,较前自大不相侔。既奉清廷简命,又得李鸿章函称襄助一切,凡内治外交紧要事宜,均须与之商榷,俨然监国体制。世凯自命其权力地位,亦在各国驻韩公使之上,遇有各国公使会议筹商事务,则派翻译唐绍仪充代。车马服从亦极丽。至韩宫府行为,外交动作,事无大小,悉加干涉,韩无一事能自主。而又布满腹心,举国执要政者皆阿附之。黜陟大权尽为袁有,甚至韩王欲换一宫内小臣不令袁知,辄日任用小人,必去之而后已。
  日国闻袁世凯待韩种种行为,大相惊吓,开议数次。热心国事者谓袁此等举动,势将并吞三韩,不可坐视,宜忠告袁世凯,如不听则戎衣相见。老成持重者云,袁既明奉清命,不知此举系清政府之令与否,国家大计,不可轻于一掷,伤东亚和平。且日国甫改官制,内政纷繁,加以经济困难,亦不能轻举,俟默察清韩间关系。于是乃从伊藤侯、井上伯议,结好清国,由政府致书驻日清公使徐氏,联清日两国盟好,同谋韩国进步,以全东亚和平。嘱清政府命驻韩袁世凯就近临东京,与我执政诸臣面商一切。清政府得徐氏报,即电饬袁世凯定期赴东,以敦和好。
  是年五月,袁抵东京,晤我内阁总理伊藤及诸大臣会商,日国提出忠告十二条,头绪繁多,不及备载。大意劝袁勿损害韩自主权,宜劝韩变法以图自强,日中两国有唇齿谊,宜协力图谋,果韩亡亦非中日幸福,两国苟欲并韩,恐资西洋各国口实,使坐收渔利耳。世凯阳表同情,其心终以韩为清属国,非他国所能干预。日国当时亦无如之何。而袁之专横仍不稍减,卒致韩不能耐,求助于俄,数赴俄使馆密商。俄使欲韩王用国玺书为凭,韩王不得已予以密函,盖用御玺。其大旨在脱清独立。录其致俄使密书于下:
  密启者,敝邦偏在一隅,虽独立自主,而终未免受辖他国。我大君主深为耻闷,今欲力加振兴,悉改前制,永不受他国辖制,惟不免有所忧忌。敝邦与贵国睦谊尤笃,有唇齿之势,与他国自别。深望贵大臣禀告贵政府协力默允,竭力保护,永远勿违。我大君主与天下各国一律平行,或他国有所未协,望贵国派兵舰相助。期以妥当,实深景仰于贵国也。内务总理大臣沈舜泽,谨致大俄国钦命大臣韦阁下。
  韩王甫萌是念,袁即侦知,盖王近臣多阴附袁而王不知也。闵泳翊又密报袁。及韩王送密书与俄公使时,袁已函电李鸿章,谓韩王此举不韪。择录李、袁函电数则于下,而袁世凯外交手段于此可见一斑。
  袁致李鸿章电一:
  顷得闵泳翊密告,韩王时以三千里山河臣服于华,深以为耻。二十余群小因而附和,蛊惑目深。近派人至俄使韦贝处密约,求俄相助,保护自主独立,与天下各国皆平等,巨文岛亦求俄助韩防英。俄使因而愚之,欲要盖印国玺文凭为证。泳翊苦谏不入,孤掌难鸣,大局将从此决裂等语。泳翊词意追急,求凯电禀钧前,速设法挽回。或已予俄公文,亦未可知。惟韩廷谬妄,至死不悔,忠言难入,乞早筹备,以免落俄之后。
  袁电二:
  闵泳翊各语,已详前电。顷又来云,王首倡意,群小附之,蓄意已深,牢不可破。如拂之不但为王所疏,必为群小所害,徒死无益。不如阳顺联俄,阴密通华,庶可扫除群小。有此一变后,或可奠安社稷。求俄保护文凭似已送过,云云。凯管见韩纵送文凭与俄,俄兵未必速来,不如待其联俄之举暴露,先派水师稍载陆军,奉旨迅渡,废此昏君,另立李氏之贤者。次以重兵继渡,俄见我先入韩,已易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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