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中国菜!”
他说完就一头栽到桌上醉得昏睡过去,把景芊逗得笑起来,埋怨了江邵几句。
江邵把索世奇搀下去,餐厅里瞬间安静不少。
“南南来,吃鱼,阿姨做鱼的手艺可是一绝,每次小邵和他爸都要吃个精光。”景芊夹了鱼肉细心的挑好刺出来夹给顾淮南,一眼看到她碗里那两只一口没动过的虾。“你不喜欢吃虾?”
“不是不是——”
顾淮南忙摇头,不愿驳了景芊的好意,夹了虾就往嘴里送,还没等咬下去就被她截下:“是不是过敏?我们邻居家那丫头对海鲜过敏,所有海鲜都不吃的。”
景芊懊恼的放下筷子,一脸担忧。“你刚才吃了鱼,要不要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说罢就站起来要去喊江邵。
不知道为什么,顾淮南眼睛蓦地一涩。“没事的,景阿姨,我只有吃虾过敏,吃别的海鲜没关系。”
听她这样说景芊才放下心来,温柔的把她耳际的头发别到耳后,一脸歉意。“怪小邵没有告诉我你们的喜好,南南,你爱吃什么和阿姨说,下次阿姨专门做给你吃。”
因为靠得太近,顾淮南闻到她身上飘过来的淡淡香馨。
“哟,还带开小灶的,偏心眼儿啊妈。”江邵安置好那醉鬼回来正好听到这句,“看样子你们相处的不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母女呢。”
“我还真是喜欢南南这个孩子,一看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养女儿就得养像南南这样的女孩。”
顾淮南低头吐吐舌尖,“我可不是什么听话的好孩子,小时候家里没人管,和外面的孩子玩惯了,我淘气着呢,像个男孩子一样野,打架也是常事,您要是真养了我这样的女儿才操心呢。”
“打架?”景芊微微惊讶,而后竟笑起来。“我们家小叶子若是有你这般泼辣我就谢天谢地了,也不会被人吃的死死的,受了委屈只能自己承受着,女孩子啊,要有一点儿狠劲儿才能保护自己不被人欺负,尤其是不被男人欺负。”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眼在场唯一的男人,江邵忙表明态度。“您就别用眼神儿瞥我了,如果小安肯回来,我发誓对她比谁都好,天天把她供起来伺候着,可是……”
江邵自嘲一笑。“她不肯回来,不给我机会,我也只能这么等着她,我苦我认了,只是难为您了,不知道要什么年月才能见到女儿……也不知道那小安连煮面都煮不好怎么在外面独自生活。”
景芊本就心软,这下更是细眉微蹙微微叹息,端起酒杯来独饮。
如果是之前的顾淮南一准儿被江邵的小计策骗了过去,可是她现在已经太清楚他城府之深,提起叶小安时他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深情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轻易被感动。这个男人心眼太多,一不小心就被玩进去。
只是她可以不在乎江邵,却看不得景芊为叶小安担忧而蹙起的眉头和紧抿的唇——这是她的弱点,江邵拿捏的很准,所以顾淮南牙痒痒的,在心里不知把江邵骂了多少遍。
这顿饭的气氛非常好,尤其是景芊和顾淮南一见如故,饭后她只坐了一会儿便要回去,临走前拉着顾淮南的手依依不舍。“刚才没好意思问你有男朋友了吗?若还没有,阿姨给你物色一个,保证是个极品——不,要极品中的极品才配的上你这么好的姑娘。”
顾淮南尴尬极了,完全不知如何作答。等景芊离开后顾淮南都还没缓过神儿来,江邵在她发直的眼前打了个指响。“有什么感想?”
“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顾淮南还是怔怔的,缓缓收拢被她握过的手想要留住上面的余温。景芊的手指纤细隽秀青葱如脂,柔软又有着一股特殊的淡淡香,淡得细一闻似乎又什么都闻不到。
她想起很小的时候曾听顾淮西说过,宣蓉身上也有一种淡淡的香味,顾淮西说她做噩梦的时候就跑到宣蓉房间和她一起睡,闻着那种味道就会睡的很安慰。
连余金金也说过自己妈妈的身上也有这样的味道,形容不出,就是让人安心又好闻。或许是顾淮南和宣蓉始终没有太过亲近的缘故,她从来没有闻到过,然而直到今天,顾淮南意识到那是什么。
她没想过景芊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只是万万没料到这个让叶锦然为之避而不谈感情独身大半辈子的女人,让叶锡尚恨到现在的女人,竟然是第一个让她知道什么是妈妈味道的女人。
“她和叶爸爸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江邵:“你想知道的话还不如去问叶锡尚,我也只是听小安以前提起过几句。”
“我问过一次,他不肯说。”
江邵:“他一直认为是景芊抛夫弃子嫁给我爸让他没了家,没办法,景芊离开叶家的时候叶锡尚也还是个几岁的孩子,对景芊偏见太深,这人,太固执。”
顾淮南冷冷的哼了声,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已猜到□成。“江邵,你这么利用我一点不觉得过意不去?好歹我是叶小安的嫂子,你就那么确定我会帮你?”
江邵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不仅是帮我,更是帮你自己,叶锡尚有两个心结,你帮他解开了,依照他的性子这辈子都会对你俯首称臣,甘愿为你做牛做马,他确实是没什么情趣的男人,可是在他身边你会得到你身为女人想要的一切。”
顾淮南没言声,暗自腹诽不管江邵究竟是为了谁,他有一点没说错,叶锡尚在遇到自己之前的三十二年只为了两个人而活:叶锦然和叶小安。
*
叶锡尚所乘坐的飞机抵达B市时,时间已近午夜。他下了飞机就给顾淮南拨去电话,她关机,不得不联系江邵得到了顾淮南入住酒店的名字和地址,他直接拦了辆车直奔那间那里。
江邵挂断电话,有意没把叶锡尚联络自己的事告诉顾淮南。索世奇酒醒过来一些,江邵准备把两人送回去,被顾淮南拒绝。“你也喝了不少,开车危险,我们打车就好了。”
江邵坏坏的挑了下眉毛。“让一个喝醉了的男人和你一起回去,嫂子,你出点什么事儿叶锡尚还不得和我拼命?”
顾淮南都不屑和他争论,索世奇可比他靠谱的多。江邵话虽那样说,行动上却并未坚持,只意味深长的笑。
车上,索世奇不停按揉眉心,晃着脑袋。“这么喝酒真是要人命。”
他确实喝了不少,从车上下来时走路都有些打晃。顾淮南付了车钱见索世奇靠着电线杆撑着头休息,过去两手扇着风试图帮他清醒一些,有些着急。“很难受?”
索世奇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她担忧的小脸,心头一阵燥热,伸手就把她拉进怀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直视她的眼。“我是很难受,南南。”
顾淮南白了他一眼,从他怀里挣出来。“再动手动脚的看我不劈了你,难受回去睡觉,装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对我来说没用。”
索世奇笑了,哥俩好似的揽着她的肩。“为什么你明明还是以前那个不温柔的南南,却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顾淮南没二话,直接重重肘击他肋骨,让他痛得弯了腰。
“都告诉你了别跟我动手动脚的,是不是找我收拾你?”
“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代劳。”
一个稍显冰冷的声音蓦地从一旁插‘进来,顾淮南心一跳,回头之际却只见一个黑影过来,一股强劲的拳风擦过她的身子直逼索世奇而去,一拳将他打得后退数步才稳住身体。
顾淮南掩住唇,错愕过后,一点儿没在意“无辜”被打的倒霉蛋儿,雀跃的扑倒叶锡尚身边。“你怎么来了?”
叶锡尚垂眸扫了顾淮南一眼,淡淡的开口:“来给你惊喜,不过看样子倒是你给我了一个惊喜。”
第四二章。
顾淮南还没反应古来他话中的意思,下一刻就看到叶锡尚眸色一凛,并伸手迅速将自己拨到他身后。顾淮南没准备,脚下没留神狠狠崴了一下,钻心的疼瞬间让她出了一身的虚汗。
只是等她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索世奇的大拳头就那么像叶锡尚挥去,而叶锡尚身材颀长身手却快如闪电般,轻易避开的同时竟还有空暇反击。
索世奇再次被打得站不住脚连连后退,背后砰然撞上电线杆,抬头时叶锡尚已好好的站在原地,目光凛冽的看着自己。索世奇揉了揉痛处,先前因酒精而醉熏的眼竟一点点恢复明亮,周身的气场也开始变了。
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
叶锡尚淡定自如的放下行李袋,解开一颗衬衫领口的扣子,微微侧头冷冷的看了眼顾淮南,这一眼硬是让她下意识缩了下肩膀站远了几步。
等她退到安全范围,叶锡尚才将视线重新落在路灯底下那个气场与先前完全不同的男人身上。索世奇可不像叶锡尚那般斯文,大手一把将衣领扯开,双拳一攥,手指关节发出可怕的脆响,眼睛一瞬不瞬看着他。
男人之前很多事情都是心照不宣的,有时语言都是多余,比如此刻,只一个眼神就知道动手是避免不了的,两人谁都没有想避免的意思。
“我让你一招。”索世奇向叶锡尚走过去。
“不必。”
叶锡尚身未动,只将下颚微微抬起,眼神中平添几分傲然,可看在索世奇眼里却是一种藐视。他双眸一蹙,抡拳向他头部击去,拳速比先前快了数倍,没有半点醉意。
叶锡尚冷静接招,却只守不攻,每每索世奇的拳头差一点碰到他时,都被他轻易的闪开,次次有惊无险,未让他碰到半分头发,简直就像在斗他玩。
索世奇越发的恼起来,拳速逐渐加快,看得人心惊肉跳。
“别打了!都住手!”顾淮南急得要命,怎么喊都无济于事,根本没有人听她的。以前跟着陈南承学过一招半式,虽然是半吊子的身手却也看得出索世奇的攻击越来越猛。她的心揪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两人,生怕任何一个人出事。
眼看着叶锡尚被逼到绝路,索世奇铁拳直直向他击出,顾淮南忍不住尖叫一声。就在她满脑子都是叶锡尚被打的惨烈画面的同一时间,她看到的却是叶锡尚结结实实的单手稳稳接住索世奇这一击,手掌一合,手腕一拧,紧跟着身型迅速移动手臂随之反折,劲道一收让他失去重心也失去了攻击力。索世奇还没稳住身子只觉得一股强大而迅猛的力道撞到他肋下,接着又是一下重击,抬腿踹向他膝弯,他那么人高马大的男人瞬间被制服,服服帖帖的被压制在水泥地面,动弹不得。
一招,叶锡尚出手只用了两秒钟不到让索世奇毫无还手之力。
索世奇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手臂肋下与膝盖三处传来剧痛,憋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气来,冷汗扑簌而下。他咬着牙挣了挣,只觉得身上更疼。叶锡尚虽然制服了他,手上却没送半点儿力道,压低身子在他背后冷冷笑了下。
“我说了,不用让我。”
索世奇气极,直接用英文爆了句粗口。“中国‘军人都像你这么野蛮?”
“真是抱歉,我以为你是想亲身体验一下中国‘军人究竟有几两重。”
叶锡尚故意这么说,索世奇吃瘪,狠狠的啐了一口。“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
叶锡尚轻声嗤笑,倏地松开了他,心不跳气不喘。“我太太为了你特意飞到B市来陪你吃喝玩乐,似乎你还不满足,只好我来亲自招待索先生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句话。”他嘴角一勾,“招待不周,见谅。”
不管他是真醉,还是装醉,叶锡尚看到的就是他对自己的女人动手动脚,他生气,却没气到失去理智,然而他刚把火气勉强压下去,索世奇竟又去搂顾淮南,他当时就觉得手痒。
索世奇疼得龇牙咧嘴再说不出话来,叶锡尚那两下用得力道过猛,他怀疑肋骨都被打断了,挣扎半天才翻过身坐起来,撑着地面直喘。他不知道叶锡尚已经手下留情,若非如此他爬都爬不起来。
顾淮南也一样,被吓得脸色发白,回过神儿来怒气直冲头顶。“索世奇!”
她忽然叫了一声,两个男人不约而同抬起头看她,只见顾淮南气势汹汹的跑到索世奇面前抬起小脚丫来就踹过去。“谁让你打他的!谁让的!”
她用力再大也不及叶锡尚那两拳十分之一,索世奇一把抓住她的脚腕,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你这女人眼睛有问题?是谁先动的手你没看见?到底是谁打谁?”说罢手一摊,他人都还狼狈的站不起来,顾淮南偏把他说成施暴者。
“我不管!你打他就是不行!知不知道他是谁?我都没打过他!我都没打过!”顾淮南耍起无赖,抡起包包打他。
“顾淮南!你偏心眼不用这么明显吧?他一根头发我都没碰到!”索世奇都快被这女人气死了。
他从一开始就猜到这个不速之客的身份,确实想和叶锡尚见一见,只是没想到是以这种激烈的方式,自己如此轻易惨败,更没想到的是因为俩人交手能把顾淮南着急成这个样子。索世奇不能和她动手,只好用眼神向她身后的男人求助。
“你不管管你女人?不管我可要报警了!”
“你试试!”顾淮南怒的像只小豹子,竖起全身的毛。叶锡尚没动,嘴角缓缓翘起。
索世奇没辙,不顾形象一下子瘫倒在地。“算我倒霉,你再打,我就真不行了。”
顾淮南这才住了手,气喘吁吁,抹了把眼角,然后转身怒视叶锡尚。叶锡尚刚要伸手去抱她,就被她推开。
“你厉害啊叶锡尚!你不是不轻易和人动手的吗?”顾淮南重重戳着他胸膛,改而开始教训他。“你怎么不打死他算了?我告诉你叶锡尚!你知不知道他是谁!知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跟你没完没——了——!”
她气得大吼,又因为太用力不得不弯着身子咳嗽。
依旧躺在地上的索世奇忽的笑了,“这才像我的南南。”
“你闭嘴!”
顾淮南头也不回的凶了一句,索世奇撇撇嘴,冷哼。
一时间周围死一般的静。
顾淮南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但此时的情况让她拉不下脸来服软,硬着头皮与他对峙。
叶锡尚漆黑如墨染的眸子略略眯起,瞳仁里不易察觉的燃起一簇火焰。他沉默半晌,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钞票啪的甩给索世奇当医药费,拎起行李包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停住,回头看了眼还傻傻杵在原地的顾淮南,厉声下了个命令。
“跟上!”说完转身继续走。
完了……
顾淮南咬着嘴唇,丝毫不敢耽搁,立即执行首长命令,小跑着跟了上去。
索世奇没拦着她,由着她去了,自己对着满天繁星长长的叹息,嘴角牵扯出一抹苦笑来。别的不说,能让顾淮南这么听话的男人,在索世奇看来,叶锡尚还是第一个。
叶锡尚原本想带着顾淮南换一间酒店,可是现在他等不了了,办完手续拉着她乘电梯来到房间,把门打开,将行李包和顾淮南一并甩了进去。
顾淮南先前崴了脚,走得这几步疼的手都攥白了,被他这么粗鲁一甩没站稳眼看着就要跌倒,电光火石间又被一个力道从后面拉了回去。
叶锡尚把她推到墙上,大手掐着她的